融通|历史园林的保护与更新
本期分享者为景观专业研究生，历史建筑环境保护与更新课程完结后，她对于历史园林的保护与更新亦有自己的研究和看法。与建筑一样，历史园林的保护需遵循国际古迹遗址保护的相关宪章，尊重地域性、文化性、生态性、整体协调等原则，但园林因植物的参与而较之建筑有更强的时间生长性，在历史园林的保护更新中，植物的角色不容忽视。因而历史园林的保护更新需对园林要素周全考虑，以寻找到它的核心历史价值所在。
生长中的历史园林
如何界定历史园林？
历史园林的保护与更新包括其园林营造的理论与技法、造景的手段与方法、传承与创新。对园林发展有影响的地域文化、园林建筑营造、水系梳理、叠山置石及铺地装饰等方面的艺术特色。在比较长时间内都能够保持一定形态。园林升华方面：从文化精神、物质要素、管理制度、营建技术、整合开发等五个层面探索传承与创新的整体思路。
自 1960 年代以来，国际古迹遗址理事会(ICOMOS)发布的《威尼斯宪章》，为历史古迹的保护建立了新的标准。《佛罗伦萨宪章》对历史园林的概念界定如下：
这四条分别对历史园林的本质、特征、保护原则和内涵作出了明确的界定。
历史园林其内容包括园林建筑空间布局、山水体系的空间构成、植物景观的规划等基本的园林要素；另一方面它具有自身的特殊性，植物景观的营造和景观的季相变化又具有鲜活的、生长的特征。
历史园林的保护与修复原则
地域性的原则
尊重地方特色，突出自然和乡土特色。历史园林都有其自然和文化相互影响、发展、构成其景观特色和地方精神的过程，保护具有地方特色的园林要素。地方文化、历史风貌应该得到充分保护与体现。
文化性原则
对于文化来讲，继承传统，延续历史，是必然的现象。其意义首先在于它蕴含特定历史时期社会的价值观念和理想，并且将不可避免的继续承载后期历史价值观念。历史园林保护与修复应充分利用原有资源，将其与传承利用、创新有机的结合起来。
生态性的原则
对于历史园林文化景观元素的保护要有生态学的运用，诸如对场地原有元素的保存和对原有材料的再利用等；遵循生命的规律，如反映生物的区域性，顺应基址的自然条件，合理利用土壤、植被和其他自然资源；选用当地的材料、特别是注重乡土植物的运用;注重材料的循环使用并利用废弃的材料等等。
整体协调的原则
整体性意味着每个元素只有通过它在各个元素中的位置与周围元素的关系中才能体现出来。园林的景观元素具多样性，是在整体性基础之上的多样性。历史园林的营构者不同，民族、爱好、文化休养及历史背景不同，就会形成异彩缤纷的独特风貌。尽管各有特色，若与周围的环境整体协调，彼此之间互相呼应，保持一定的默契，都是值得研究和保护的。把保护的元素看作整个历史园林景观框架体系中的一个要素，并赋予它复杂和多方面的内涵，以确保保护所作的努力最后产生的作品能与它们所处的环境协调。
历史园林的保护
对于有生命力的历史遗产及历史园林的保护具有区别于其他历史文化遗产的两个基本因素：
其一，任何得以保存至今的历史园林都依赖于其局部的甚至整体的、不断的人工或自然的修复和重建过程。因此对于历史园林，修复和重建就是保护和保存的基本手段。
其二，在历史园林永不停息的发展过程中可能确实存在过某些相对稳定的形态，但不能仅仅根据史籍记载所进行的原始形态复原。随着时代的变迁，园林中自然和文化要素的不断生长，变化是必然的。
保护是在变化和持续之间寻求平衡，目标是恢复园林景观的历史结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大部分形式、特征和细节。
保留“变化”的印迹，这就是对生命力的强调——需要确定园林中哪些需要改变、恢复与演进。
主要分为两个层面对历史园林的保护：
·日常的维护与保护——风貌的维护
植物+建构筑物+水体的维护或者植物品种保证。
·受到破坏后修复与重建——风格的修复
历史园林的风格修复：其中的建、构筑物应当尽可能以考古学的方法处理；对于植物造景则应通过对历代景观风格的研究、分析来选择恰当的修复方法。
历史园林的园林要素的比较
对园林风貌影响较强的几个园林要素的比较。
案例思考
北园酒家——随时代变化的园林风貌
北园酒家位于越秀小北听泉山馆旧址上，1957年重新设计建造，由莫伯治院士执笔，其建筑与园林环境融为一体，具有浓烈的岭南地域风情，开创了园林酒家的风潮。
北园酒家是一所保持岭南传统风格的建筑, 采用了深远曲折的布局和精美的装饰处理，巧妙地将花木和亭、廊、轩馆、厅堂等建筑物结合起来。充分利用了民间工艺的建筑旧料，因而更丰富了地方色彩， 同时也降低了造价。另外在重新设计中，莫院士为了争取绿化效果，原有场地上的的树木原则上不动。1984年，随着形势的发展，改革开放的需要，北园酒家年在原有基础上增建了一座青墙绿瓦宫殿式的五层大楼——“绮秀搂”。2007年02月03日晚，北园酒家正式关门，进行翻新装修。
旧时北园
图片来源：广州北园酒家莫伯治、莫俊英、郑旺著
在一系列的园林要素中，如：高朗通透的园林建筑，连屋广厦而聚散有致空间布局、岭南特色风情的精美的园林装饰与铺装、小布局的硬质驳岸水系、突兀峭拔的英石，片山有致的叠山置石以及榕荫匝地乡土的植物配置等，最容易受到关注和维护的通常是园林建筑、园林装饰及叠山理水，但园林中“活的材料”——植物的营造及配置往往是受到忽视的。实际上，一座园林其植物营造及配置在很大程度上影响园林风貌及观赏者的体验，所以，没有对要保护园林的植物营造及配置作出正确的认识判断，那将是一个失败的园林保护。
北园酒家属于酒家园林，其带有浓厚的商业性质，经营者不断更换，因而在其园林维护更新上“不拘小节”，园林的保护很容易受到时代变化影响。
北园酒家底层平面及楼层平面
图片来源：广州北园酒家莫伯治、莫俊英、郑旺著
一株基地原有大树，树干挺拔，必然树荫满地，假山余脉依树根建造，水又依山形而转，极巧妙，整体氛围疏朗清幽。
北园原始风光——岭南的疏朗清幽
图片来源：网络
但更新后将原有舒展高大乔木被换成罗汉松，庭园景观空间失去原有的灵活；乔灌植物配置换成现今流行的精致球状搭配，失却之前的自然清幽，略显拥塞；植物营造的空间变味，减少了岭南庭园的韵味。
新中式的北园——类日式的精致小巧新中式的简洁雅致
维护园林原有的风貌是十分耗时与花心思的，大至一山一水，小至一草一木，保护都要经过相当的考量。
一座新中国成立后的酒家园林，半个世纪内也经过了多次大大小小的改造更新，更何况那些源于明清时期的历史园林的风貌保护。由此可以看出，要维护一座园林某一时期的景观风貌并非易事，除了要保证在一定的建筑空间格局下，遵循原有的山水格局，还要维护一定植物营造的空间并且相应的以植物造景，最后的这点难度最高，因为植物是有生命的“建筑材料”。
药洲遗址——无法重现的园林风貌
药洲遗址又称“九曜园”， 位于广州市西葫芦与教育路南方戏院北侧，是岭南古典宫苑园林的古迹。
现药洲遗址，园内有一方水池，面积约440 m2，比拟天上星宿的 “九曜石”，分别散处池中和池边，是遗址内核心的历史文物。
于南汉时期
·理水： “西湖，亦曰仙湖，在古瓮城西，为南汉刘龑之所凿也。其水北接文溪，东接沙溪，与药洲为一，长五百余丈。”
·置石：药洲上放置有形态可供赏玩的名石九座，世称“九曜石”，比拟天上九曜星宿，中国占代“ 天人合一” 的宇宙观在园林规划设计中的体现,。
·栽植：栽种花药，药用观赏两相宜，“花药氤氲海上洲，水中云影带沙流”。
·建筑布局：环湖绿丛中亭台楼阁、离宫别殿若隐若现。
宋代：作为公共园林，受到周边书院环境所影响，凸显文人气息。
元代：依旧公共园林，具有纪念性
明代：仍然公共园林，但水源断绝，西湖渐淤塞缩小，九曜石被掩，景观空间格局大不如从前
清代——近现代：建筑附属庭园到历史园林，不断修葺，补种植物，不断迁移，至1994年，重新设计药洲遗址，仅2000 多m2，湖水面积仅440m2。
1988年，对遗迹进行了修整, 清淤去污,发现石刻81 方，为药洲园第一期工程。
1993年，兴工建造第二期工程设计，以展示其历史风貌，建造园门、园墙和楼阁、碑廊、亭榭等。
2015年，药洲遗址新一轮文物保护与环境整治。
药洲遗址是广州城市发展的重要的历史文脉，虽然一度衰落荒废已无法再现其胜景，但它却见证这城市发展变化。也印证了之前的历史园林保护的相关理论——随着时代的变迁，园林中自然和文化要素的不断生长，变化是必然的。因而保护是在变化和持续之间寻求平衡，目标是恢复园林景观的历史结构，历史发展过程中形成的大部分形式、特征和细节保留“变化”的印迹，这就是对生命力的强调。
药洲遗址保护与更新中：
1.发展历史中的药州核心起源——南汉时期宫苑园林
保留此时期原真性的景观要素——九曜石的置石；
——仅440 m2水池（ 虽并非原址）；
——文献中提及的景观空间格局，池中置島，作洲渚水局，散理巨石，遍植花药，求仙意象突出（难以重现）；
2.发展历史中的诗情画意——宋元两代的公共园林，以及石碑石刻及相关的文献记载、诗文碑刻等信息
笔者十分赞同2015年新一轮改造中的针对遗址本体的保护（九曜石以及石碑石刻）以及水体净化以及遗址整体的保护与活化利用，明确了药州遗址的历史核心价值所在。
对于景观的环境整治上的保留现状古老树木，重新梳理园林系统外，个人认为应该在园林风貌中体现本土化、地域化：
1.在景观视线、结构及主景营造上更加应该突出九曜石及石碑石刻的基础上，在园路上适当营造一些小空间，有缩有放；
2.植物配置上可以适当采用本地的乡土植物，也可适当栽植一些花药，但由于遗址空间较小，相对应该种植一些较为矮小植株，营造出以小见大的植物空间。
对于药州遗址的升级改造，整体感觉很成功，但若果在植物配置上能够使得整个历史园林更增添一份当时的历史风貌，应更有韵味。然而这是需要下很大苦工的。
园林景观更新保护要做出变化以适应当代的需要。实际上任何修复或重建都会受时代的影响当代人对于历史、审美情趣的理解和对原有意境阐释的影响。随着时代的变迁，园林中自然和文化要素的不断生长，变化是必然的。一座园林，可能在稳态的情况下慢慢发生变化以达到另一种稳态的情况，这是园林的发展特点。虽然历史园林适合于一些朔静的日常游戏，但也应毗连历史园林划出适合于生动活泼的游戏和运动的单独地区，以便可以满足民众在这方面的需要，又不损害园林和风景的保护。
另外对于园林的保护更新，除了要对园林有最基本的认识，才能做到有效保护和科学地利用园林和历史文化名城之外，一定要寻找到它的核心历史价值所在，并考虑对此进行保护与更新。
本文作者：梁丽莎 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在读硕士研究生
本文编辑：余俊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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