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时间转瞬即逝。
三月,北凉依旧十分的寒冷,相比于春花待放的江南之地,北凉的春天来的似乎要晚一些。
相对应的,楚玹也到了该南下入京的时候。
于是在三月初头,楚玹便收拾好一切,辞过楚燕寻之后,带着五百近卫武卒,以及紫女和明珠夫人她们便开始南下。
这次出行,楚玹没有骑马,而是跟姬紫她们乘坐在豪华的车辇之中,毕竟路程不短,再说骑马哪有跟姬紫她们待在一起有意思。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镇北城,顺着官道一路向南行去,沿途风景秀丽,山河壮巍,景色美不胜收。
几日后,楚玹一行人出了北凉地界,正式进入了秦州,从秦州一直下去便可以抵达京州进入京城。
秦州北边的地界跟北凉的风景差不多,不过越往南去,气候明显开始暖和起来。
尤其是当过了悬河之后,气候的变化更为明显,楚玹等人身上的冬衣已经可以脱下了。
楚玹坐在车辇之中,旁边姬紫倒酒,白亦姝喂食,当真是好不潇洒快活。
姬紫望着车辇外两侧的绵延的青山,出声道:“这里是秦王萧胤的地盘,听说这次秦王世子也要南下入京?”
楚玹张嘴吞下白亦姝递过来的葡萄,顺便含住了她的手指,惹得白亦姝笑声连连。
“没错,这一次不止是我,其它各地王爷的世子都要进京,这也代表下一代诸王继承者出现在梁皇眼中,算是半只脚迈入了大梁的政治中心。”楚玹说道。
白亦姝道:“那这一次真是风云际会,本来就不平静的京城,恐怕又要掀起一场风雨了。”
楚玹淡淡道:“风雨要来,挡是挡不住的,这是大势不可违。”
说到这里,楚玹似乎想起什么,莫名笑道:“根据罗网传来的消息,秦王世子似乎现在还没有动身前往京城,你们说他在等什么呢?”
姬紫道:“秦州距离京州不远,若是动身,此刻应该早已到达京城了,莫非.......”
接下来的话,姬紫没有说出来,一双漂亮的紫眸却望向了一侧的楚玹。
正在这时,行进中的队伍忽然停了下来,没过多久,车辇外响起了典韦粗狂的声音。
“殿下,秦王派人前来,说是要请殿下去秦王府小住两日,给殿下接风洗尘。”
车内三人闻言,相视一笑,楚玹道:“瞧瞧,正说着呢,这人不就来了。”
楚玹对典韦道:“那就改道先去秦王府吧,别人地盘,总不能不给秦王面子。”
“是。”
队伍改道,在秦王派来的侍卫下,前往了秦王府所在的应天城。
作为秦州的首府,应天城的繁华程度不下于镇北城。
楚玹坐在车辇内,静静地打量着外面应天城的街道,房屋店铺鳞次栉比,人流如织,十分的热闹。
看来在秦王府势力范围下,秦州其它地方不敢说,但这应天府确实是相当的繁盛。
到了秦王府的范围后,百姓便开始渐渐少了,围绕着秦王府一圈,都是豪门大院,显然都是富贵权赫之家。
“殿下,秦王府到了。”典韦的声音响起。
楚玹起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衣服,然后便掀开帘子,迈步走了出去。
紫女和明珠夫人依旧待在车内,没有跟随楚玹一起下车露面。
秦王府外,世子萧钰见一剑眉目星,器宇轩昂的青年从豪华的车辇内走出,便立马迎了上来。
“萧钰见过北凉世子。”
楚玹见萧钰风度翩翩,也没有端着架子,同样和煦的拱手道:“不敢当,在下远道而来,倒是叨扰秦王爷跟世子殿下了。”
“哪里,楚世子能来,我们可是求之不得呢。”萧钰笑道,“父王在府上已经设下筵席,请楚世子入府相叙。”
楚玹看向身后的车辇,说道:“王爷相邀,自然不敢怠慢,待在下跟车上女眷说一声,让她们先去寻个住处。”
萧钰恍然道:“岂能让殿下的家眷露宿在外,王府内早就准备了雅致的别院,我让府上侍女领楚世子家眷前往吧。”
“既然如此,那就有劳了。”
“无妨,请。”
“请。”
楚玹随着萧钰进入秦王府,两人并肩而行,楚玹也在萧钰的介绍下,见识了秦王府的风光。
整个秦王府虽然占地面积没有北凉王府那般大,但是在风雅秀丽一方面,却远在北凉王府之上。
而且府上多是娇美的侍女,一个个身条婀娜,行走时香风阵阵,真道是:
酥胸半抹柔荑巧,玉颈迎光赛雪白。
窥一斑而知全豹,在楚玹看来,单论在奢华享受方面,他爹北凉王还真不如秦王精通。
PS:感谢不知名大佬的花花(抱拳)这一下冲到一万多朵,按更新规则,咱今天看来是不用睡了(笑哭)
秦王府。
楚玹终于见到了秦王萧胤,年纪虽然比较大,但是身材很是魁梧,而且长得也英武俊美,年轻时显然是个美男子。
萧胤见到楚玹很是热情,让楚玹不禁在想,他爹跟秦王爷是不是有什么交情。
筵席中没有什么人,除了秦王爷萧胤之外,便是他的三个儿子,另外就是仆从和乐师以及舞姬。
美酒果珍,菜肴精美,伴随着乐师演奏,舞姬们开始起舞翩跹。
筵席之中,秦王萧胤一直都在跟楚玹聊一些家常,以及北凉的风景人物,倒是没有想象中的明刀暗箭,气氛和谐的让楚玹都有些发蒙。
一时间,楚玹是真有些弄不清,萧胤这次特意请自己来,究竟是个什么意思了。
不过楚玹也不是那种庸人自扰的人,既然秦王如此客气,他也就安心的享受美食歌舞。
秦王在跟楚玹聊了一阵之后,便离开了,将剩下的时间留给了几个年轻人。
毕竟萧胤是长辈,楚玹的身份和地位,也还没有到能让对方一直接待的地步,更何况有长辈在场,年轻人总是会拘谨些,放不开来享受。
秦王萧胤的分寸把握的很好,既显得对楚玹的看重和欣赏,也没有过于热情,让人很容易升起好感。
至少楚玹对萧胤的印象还不错,虽然只是第一次见面,但相处起来却没有任何的尴尬和不适应。
萧钰也是个谦谦君子,一直跟楚玹聊一些诗词歌赋,楚玹也应付自如,凡有所问,皆可对答如流。
开玩笑,作为北凉王世子,楚燕寻可不光只教导楚玹兵法武艺,还请过不少名师教导过各种学问。
但是在筵席之中,楚玹敏锐的发现,萧钰跟他两个弟弟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筵席期间,萧钰的两个弟弟除了跟楚玹见过礼,说了几句之外,两个人便坐在一旁喝酒赏舞,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帝王权贵之家,兄友弟恭的事还是少见啊。
果不其然,没多久后,萧钰的两个弟弟便借口有事离开了,整个筵席之中,只剩下了楚玹和萧钰两个人。
萧钰见此,看着两位弟弟离开的背影,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楚玹喝着酒,默默的看着这一切,对于别人家的家事,他可没有那个兴趣去了解。
清官都难断家务事,他一个外人,管人家秦王府的闲事做什么。
等到筵席快结束的时候,萧钰忽然拉住了楚玹,笑着道:“楚世子,你看这些舞姬如何?”
楚玹闻言,点头道:“各个姿色绝美,而且舞艺精湛,恐怕就是天上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这话楚玹可不是奉承,而是这些舞姬确实容貌舞艺都相当出色,而且光论姿色的话,虽然比不上紫女她们倾国倾城,国色天香,但是也都是难得一等一的美人。
萧钰笑道:“既然如此,那这些舞姬都送与楚世子了,这也是我父亲的意思。”
楚玹愣道:“这如何可以,君子不夺人所爱........”
楚玹话还没有说完,便被萧钰打断,“楚世子不必客气,所谓美人如玉,好的玉器自然只有好的主人才配得上。”
“这十八名舞姬,都是万众挑一的佳人,每个人都身世清白,且都是未经人事的处子,楚世子可以放心。”
“再说,她们待在秦王府上,其实大多都是闲着的,我父亲平日公务繁多,而我也并不喜好这一口。”
“楚世子若是今日不收下她们,日后也是要送人的,到时候是生是死,那就只能听天由命了。我看楚世子也是怜香惜玉的人,她们跟着楚世子,也是她们的福分。”
楚玹听完之后也不好再说什么了,只能谢过秦王爷的好意,将这十八名舞姬收下。
.......
入夜。
秦王萧胤躺在椅子上看书,萧钰则站在他的面前,向他报告着筵席上的事情。
听完之后,萧胤才开口道:“北凉王世子楚玹,其人龙章凤姿,今天一见,可谓是文武全才,人中之龙,你要好好与其结交。”
“是。”萧钰应了一声,随后问道:“不过父亲,您为何要将那十八名舞姬送给楚世子?那可是玉清坊专门敬献给您的,全天才艺容貌最为出色的十八名舞姬。”
萧胤瞥了一眼自己儿子,问道:“怎么,你看上了她们?”
萧钰苦笑道:“父亲是知道孩儿的,我对这些并无兴趣,只是好奇为何父亲会送十八名舞姬,那十八舞姬不光舞艺独步天下,更是玉清坊专门训练的顶级剑姬。”
“那又如何?”萧胤不咸不淡道。
书房内。
萧钰听见萧胤的话,有些不好意思道:“孩儿还以为,那十八名舞姬会父亲自己留着呢。”
萧胤淡淡道:“我这个年纪了,要十八名舞姬做什么?更何况送礼就要送的有价值,没有比那十八名舞姬更好的了。”
“为何不送些字画珍宝?”萧钰问道。
萧胤教道:“如果你这样的人,送名人的字画珍宝自然最好,但是我观那楚玹对府上那些奇珍异宝丝毫不屑一顾,便知道他瞧不上这些东西。”
“方才在筵席上,楚玹明显更为欣赏那十八名舞姬,为父不过托其所好罢了。”
萧钰闻言恍然:“原来如此。”
萧胤放下手中的书籍,看着萧钰道:“你要知道,什么样的人送什么样的礼,天下男人,大多都逃不过财富、美色、名利、权利的诱惑,你以后也要记着些。”
“孩儿受教了。”萧钰拱手道。
“嗯。”萧胤点了点头,“你要知道,这天下诸王之中,只有北凉楚家是大梁唯一的异姓王,楚玹将来是下一任北凉王,我们与其结交只有好处。”
“这次陛下召楚玹入京,为的是什么?陛下忌惮北凉!现在的北凉王楚燕寻,年轻时陛下想将自己妹妹许配给他,结果楚燕寻心有所属,此事无疾而终。”
“这一次楚玹入京,陛下一定是想再度与楚家联姻,将楚家绑上皇室的车,加深皇室与楚家的联系。”
萧钰不解道:“父亲,陛下为何忌惮北凉楚家?孩儿所知,北凉楚家一直为大梁戍卫边疆,三百年来忠心耿耿。”
萧胤叹了口气,无奈道:“你以后少读些诗词歌赋,人都快学呆了。北凉楚家忠心耿耿,不代表陛下可以放心,马儿不套上缰绳,谁知道哪一天会跑了呢?”
“你知不知道,天下诸王之中,就属北凉兵锋最盛,三百年来,北凉靠着东胡与大夜国,一直压着两国暴揍,三百年来未曾踏进过北凉一步。”
“如果北凉有异心,恐怕能直接打到京州皇城!天底下有几个王爷将军,敢拍着胸脯说自己能挡住北凉铁骑?”
萧钰震惊道:“北凉王麾下不是只有三十万大军吗?”
萧胤道:“哼,明面上是三十万大军,但这三十万大军可全是精兵悍将,而且你信不信,只要北凉王一声令下,随时能在北凉拉起一支百万大军!”
“这百万大军可不是那种散兵游勇,北凉地处边塞,与异族战斗三百年,民风何其彪悍?将士和其勇武?你太小看北凉王楚家了。”
“嘶——”萧钰倒抽一口冷气,一想到北凉百万大军南下的场面,四肢都有些发麻。
回过神之后,萧钰紧着嗓子问道:“那、那朝廷为何还任由北凉在楚家手里?”
萧胤反问道:“动楚家,理由呢?楚家为大梁守护北境,三百年来异族不敢踏入大梁领土一步,要是没有理由,你想怎么动?”
“更何况,大梁天下至少一半,都是楚家先祖第一代北凉王打下来的,没有北凉楚家,别说陛下了,我们能不能有今天的日子都还两说呢。”
“太祖皇帝都曾经说过,天下不光是萧家的,也是楚家的,第一任北凉王的夫人还是太祖皇帝的姐姐。”
“算起来北凉王一脉也有萧家的血统,加上北凉楚家一直守卫边疆,忠心耿耿,你觉得朝廷就算想动,能动吗?敢动吗?”
萧钰不说话了,过了良久,才小心翼翼问道:“父亲,孩儿假设.......要是北凉楚家有异心,我们秦州能挡住吗?”
“挡?”萧胤躺在椅子上晃悠两下,平静道:“想都别想,要是真到了那时候,为父只能一死,来保你们三兄弟的安全了.......”
就在萧胤给自己儿子开小灶,讲解北凉与朝廷的关系时,楚玹这边正坐立不安。
看着十八朵金花亭亭玉立的站在屋里,姬紫和白亦姝眼神玩味的盯着端坐在正位上的楚玹。
楚玹也是尴尬啊,这往家里带女人,结果被姬紫和白亦姝给发现了,而且一带还是十八个绝色佳人。
“咳,那个......这是秦王爷送的,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别人的好意。”楚玹心虚的开口辩解。
白亦姝笑道:“秦王爷对殿下倒是真好,这十八位妹妹可都是难得的美人。”
姬紫也点头道:“确实,她们随便一个放在外面,都是花魁级别,秦王也是大气,居然一下子送了十八个。”
楚玹在旁边听着,总感觉有些不对味:这是没吃醋?没生气?
没道理啊。
原本楚玹以为,自己带着十八个美女回来,紫女和明珠夫人会有点小生气。
结果却出乎楚玹的意料,紫女和明珠夫人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其实,紫女和明珠夫人心里要说没点小情绪是不可能的,只不过她们能认清自己的身份和现实。
以楚玹的地位,别说十八个美女,就算是找八十个美人回来又能如何?
所以,与其闹别扭,不如坦然的接受,反正只是十八个舞姬而已,就算楚玹以后全部收入房中,地位也不会太高。
紫女和明珠夫人,都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去跟楚玹闹什么脾气,她们也不是那样的女子。
楚玹见紫女和明珠夫人似乎接受了这十八名舞姬,心中也是松了口气,便将这十八名舞姬交给了紫女和明珠夫人两人调教去了。
不过当这十八名舞姬在介绍自己的时候,楚玹也被她们的名字给震住了。
十八名舞姬名字如下:
①赵菲燕、②李诗诗、③柳茹是、④苏筱筱、⑤陈媛媛、⑥薛桃、⑦董小婉、⑧鱼璇玑、⑨马香兰、⑩梁虹玉、?杜湫娘、?李湘君、?顾姮波、?郑沱娘、?寇媚、?卞玉晶、?张静婉、?公孙兰。
好家伙,感情这还都特么是名妓啊!难怪一个个这么漂亮。
.......
翌日。
萧钰邀请楚玹游览应天城的风景,相比于昨日,楚玹明显感受到萧钰的态度更加热情了。
这让楚玹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对方释放善意,加上昨天那十八名舞姬,楚玹自然也是以热情相应。
本来萧钰还想叫一些美人一起作陪,带楚玹去领会他们秦州女子的风情,却被楚玹拒绝了。
开玩笑,昨天才带了十八个美女回去,今天还来?是紫女不美吗?还是明珠夫人不香?
萧钰这两日热情作陪,楚玹自然也不好白吃白住,正好这次出门带了不少宝贝,他便让紫女挑选了一些,送给萧钰,正所谓礼尚往来嘛。
而紫女在听过楚玹对萧钰的描述后,没有选一些俗物,而是专门挑了一些古籍孤本,名帖字画之类的作为礼物。
当看到萧钰收到礼物高兴的样子,楚玹便知道紫女挑的东西,对方那是相当的满意,正合对方胃口。
萧钰在收到礼物后,兴奋的拉着楚玹就说要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吓得楚玹连连拒绝。
自己家里这么多美人,我跟你一个大男人抵足而眠什么?自己可是天底下最大的直男,别想着把老子掰弯!
在秦王府玩耍了两日后,楚玹便准备启程继续出发了,毕竟梁皇还在京城等着呢,他这边也不能太过分。
秦王萧胤也没有拒绝,并且说要萧钰跟楚玹一起同行入京,两人路上正好有个伴。
楚玹答应下来,在第三天的时候,在秦王的相送下,两队人马浩浩荡荡的便往南行去。
萧胤站在王府门口,看着两队人马远去,想起楚玹身边那五百近卫武卒和典韦,忍不住感叹道:“北凉真多猛士也。”
.......
几天后。
两支队伍终于出了秦州,进入了京州境内,再有两三日的工夫,便可以抵达大梁首都——上京。
进入京州之后,楚玹明显的可以看出,京州境内的繁荣程度,远不是他北凉和秦州可比的。
临近傍晚,楚玹一行人行走在一片翠竹林间,穿过这片竹林,便可以到达前面的驿馆休息,明日再继续赶路。
竹林内寂静无声,天边黄昏的光洒在竹叶上,让风景看起来异常静美。
典韦骑在马上,跟随在车辇边,他看着面前的竹林,浓眉一皱,忽然大喝道:“停下来!”
五百近卫武卒令行禁止,顿时整个队伍便停在原地。
而萧钰的那一队明显反应慢了一拍,不过还是及时停下,所有人都看向了典韦,不知道他为何忽然喊停,驿馆可还没到呢。
楚玹的声音从车辇内传出:“典韦,为何忽然停下?”
典韦抱拳沉声道:“回殿下,末将感觉到有杀气,林中恐有歹人。”
“哦?歹人?”楚玹掀起帘子,饶有兴趣的看向了四周的竹林,“嗯,还真是有一些臭老鼠的味道。”
“典韦。”
“末将在!”
“把这些老鼠抓出来。”
“遵命!”
典韦轰然应道,然后看向四周竹林,眼中杀气暴涨,“所有人准备!弓弩!”
五百近卫武卒迅速取下随身携带的弩机,填装好箭矢之后,结成战阵将楚玹车辇护在中间。
“上方!射!”
咻咻咻——
一根根短小的箭矢射向了周围上方的竹叶间,不一会儿便响起了几声惨叫,几具中箭的尸体从竹子上面坠落。
“动手!”林中忽然响起一声爆喝。
一个个蒙头遮面的刺客从竹林间冲出,开始朝着两名世子的队伍杀来。
五百近卫武卒用弩连射,一些刺客根本没有冲到多远便被弩箭射中。另一边萧钰的护卫们,也开始使用弓箭进行反击。
不过这群刺客的身手武功极好,弩箭和弓箭都没有对这群刺客造成太大的损伤,反而他们凭借着轻功,已经逼近到阵前了。
典韦见此,抽出身后的两双大戟,喝到:“准备近战!”
五百武卒瞬间举起臂盾,抽出战刀,杀气腾腾的盯着那些冲上来的刺客。
刺客们冲进之后,立马从手里甩出一堆粉雾,想要以此来干扰武卒们的视野,不过却被武卒用臂盾给挡住了。
但是,这群刺客却借着粉雾的遮挡,开始施放暗器,数不清的飞镖飞刀以及飞针密集的朝着队伍袭来。
不少武卒被暗器击中,本来这也没什么,可是这些暗器上全部都被淬了毒,只要伤到一点,便可以取人性命。
武卒开始出现伤亡,但这并不足以撼动武卒的阵型,他们依旧面不改色,稳如泰山般的将楚玹的车辇拱卫在中间,让刺客丝毫不得寸进。
最终,刺客们和武卒战在了一起,刺客的实力明显要比武卒们高出很多,他们一个个都是江湖上的高手,个人实力相当的出众。
不过武卒也丝毫不弱,虽然他们比武艺不如这群刺客,但是凭借着军阵配合以及悍勇血气,倒也让刺客受到不少伤亡。
一名刺客施展轻功,想要从侧方袭击武卒,但是却被其他武卒给挡住了,让其袭击未能得逞。
不仅如此,武卒们稳扎稳打,井然有序,开始慢慢分割这群刺客的阵型,虽然他们也没有什么阵型可言。
就像是切蛋糕一样,近卫武卒们将刺客队伍一点点切割,等到刺客们反应过来时,他们往往一两个人就要面对将近七八个武卒的围攻。
举盾、砍杀、前进.......
武卒们如同一个个精密的仪器,分割杀戮着眼前的敌人,死亡不能动摇他们的内心,鲜血不能停下他们的脚步。
这——就是武卒!
“武!”
“武!”
“武!”
前面的武卒举盾砍杀,后面的武卒用弩箭伺机射杀刺客,短短片刻的工夫,刺客们就已经被武卒给冲杀的七零八落了。
就算这些刺客武艺再强,落入到军阵之中,死亡也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不过武卒这边势如破竹,萧钰那边的护卫们却在刺客的袭击下,一点点的收缩阵型,死伤惨重。
其实萧钰的护卫也不错,只不过面对这种刺杀,各种暗箭毒雾,让他们有些军心不稳,心中难免会有些害怕。
不过萧钰身边的护卫们都忠心耿耿,依旧死死的将萧钰保护在中间,虽然死伤有些多,但是刺客们想要刺杀萧钰,显然也不会那么容易。
就在这时,林子中忽然飞出一把大锤,狠狠地砸在了一名武卒的盾牌上,将其整个砸飞出去,落在地上生死不知。
又有一剑从林间射出,如同流星横空,转瞬间杀了萧钰那边护卫一十三人。
楚玹所在的车辇之上,几道人影从竹叶间飞出,朝着车辇径直袭来,磅礴的杀意简直如渊似海。
“鼠辈尔敢!”
典韦爆喝一声,提起双戟跳上了车辇顶部,一戟挥出,只见将两名刺客给轰飞出去,同时挡住了其他三名刺客的袭击。
“伤害殿下者——死!”
典韦浑身煞气喷涌,一戟砍断了一名刺客的宝剑,将其活生生劈成两半。
另外两名刺客见此,便立马挥剑杀了过来,但典韦勇猛异常,丝毫不在乎自身的安危,双戟悍然劈下,完全一副搏命的打法。
两名刺客见此,同样丝毫不退,看样子是打算以命换命。
如果按照这样下去,典韦受伤,两名刺客身死,但是关键是刺客武器上都有毒,这一点却是相当阴险。
就在此刻,赤练剑从车辇内钻出,缠绕住两名刺客的脚踝,然后猛地一拉——
两名刺客身形顿时不稳,典韦的双戟也落了下来,斩下了两颗好大的头颅。
“他们的武器都有毒,别用这种打法,不值得。”楚玹慵懒的声音从车辇内传出。
典韦瓮声道:“末将领命!”
“看来对面来了几只大老鼠,这还真是好大的动静,有些让人受宠若惊呢。”
楚玹从车内走出,慢吞吞的伸了一个懒腰。
“啊——坐久了腰真有点酸。”
典韦从车辇顶上下来,抱拳道:“殿下,外面还有不少刺客,请殿下先回车内休息。”
楚玹摆了摆手道:“无妨,我就是特地出来看看,究竟是谁弄这么大动作,至于我的安全你不用担心,我可没那么娇弱。”
典韦闻言,默然不语,拎着一双大戟站在楚玹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楚玹看着不远处那些刺客,脸上露出了饶有兴趣的神情,他很好奇这群刺客的身份,更好奇他们的目的是什么。
刺杀自己吗?可是一旁的萧钰也受到了袭击。
莫非这群刺客想要一次性刺杀两位世子,同时得罪北凉和秦州?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而且对方居然在天子脚下的京州发动如此规模的刺杀行动,这背后没有一个强大的势力背景,打死楚玹他都不信。
竹林中走出了四道身影,一个抱剑,一人握锤,一人背刀,还有一个人拿着一对钩子。
很明显,这四个人身上的气势远比其他刺客要强上很多,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面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姬紫和白亦姝从车辇内走出,扫了一眼远处那四个人影,姬紫出声道:“蜀地狂风刀臧戌、青州飞仙剑白武秋、河东震天锤魏横、南州夺命钩孙安越,四位分别来自天南地北,没想到今日居然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楚玹闻声偏头,问道:“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
姬紫笑道:“略有耳闻,他们四个都是各地江湖上有名的高手,只是没想到也做刺杀这种事情,请他们的人,一定花了不少价钱。”
飞仙剑白武秋看向了姬紫,冷冷道:“你知道的还挺多。”
夺命钩孙安越一双眼睛在姬紫和白亦姝身上乱瞟,淫笑道:“想到这里居然还有两位如此绝色美人,果然不愧是身份尊贵的世子,连身边的女人都与众不同。”
听到这话,楚玹瞬间就将目光钉在了孙安越身上,一双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别废话了,赶紧干完活儿走人。”震天锤魏横撂下一句话,整个人便直接朝着楚玹这边冲了过来。
“嘿嘿,这两个美人是我的!”孙安越也朝楚玹的队伍袭来。
白武秋和臧戌见此,二话不说便冲向了另一边萧钰的队伍,看起来他们似乎真的想要同时干掉两名世子。
典韦见敌人来袭,怒喝一声,提着一双大戟便迎了上去,与魏横战在了一起。
而孙安越则是凭借出色的轻功,灵活的穿过穿过典韦的阻拦,朝着楚玹这边径直冲了过来。
不过近卫武卒们可不会让孙安越如此轻而易举的通过,即使他轻功再出色,但是面对层层阻拦的武卒,一时半会儿也休想来到楚玹身前。
姬紫挥舞着赤练剑,便准备上去对付孙安越,不过却被楚玹伸手给拦住了。
“你待着,这丑八怪交给我。”楚玹淡淡道。
姬紫道:“可是殿下.......”
“没什么可是的。”楚玹打断姬紫的话,“我看这家伙很不爽,正好坐了这么久,身子骨都硬了,让我杀个人活动活动。”
白亦姝在一旁笑道:“咯咯~殿下这是生气了,谁让那家伙眼神不正经呢,殿下可是在给妹妹出头呢。”
姬紫白了一眼白亦姝,脸色却有些淡淡的粉红,如同一朵盛开的桃花。
楚玹原地一跃,身体腾空而起,如同一只飞翔在空中的大鹏,气势凌厉雄浑的朝孙安越袭去。
孙安越原本正和武卒们周旋着,结果感觉一股杀意袭来,抬头一看,只见楚玹居然朝他凌空一脚踢了过来。
孙安越立马施展轻功向后退去,楚玹一脚落地,地面顿时陷下去两寸深,周围的落叶都被这一脚给震起。
楚玹双手背负在后,一双眸子冰冷的看着孙安越,说道:“来,让我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孙安越阴狠笑道:“居然从护卫中自己走出来,既然如此,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话音一落,孙安越施展轻功,眨眼来到楚玹面前,手中双钩朝着脖子径直砍去。
楚玹面无表情,等到钩子快要勾到他的皮肤时,整个身体往后一闪,扭腰抬胯,一记扫腿迅猛地踢在了孙安越身上。
“咔嚓!”
孙安越一下子横飞出去七八米远,左胸的肋骨直接从右边穿了出来,坠落在地后,整个身子都是折着的,像一个人形的小于号摆在地上。
楚玹脚落地后,右手夹住扬起的衣摆往后面一甩,双眸朝所有刺客扫了一眼,淡淡道:“还有谁来。”
一时间,整个竹林内鸦雀无声。
竹林中。
所有人看着躺在地上,瞪着双眼死不瞑目的孙安越,刺客们暗自倒吸一口凉气,惊骇的看着矗立在众人之中的楚玹。
一脚,踢死了一个武林高手?
另外一边正在袭击萧钰的臧戌和白武秋对视了一眼,两人立马调转目标,同时奔着楚玹而来。
“去!”白武秋轻喝一声,将手中的长剑甩出。
内力御使长剑,化作一道虹光,速度极快的射向了楚玹。而另一边,狂风刀臧戌斩出一道刀气,如劈山断河般落下。
楚玹面对两名高手的围攻,神色依旧不变,在长剑袭来时,他迅速侧过身,探出右手抓住了飞剑的剑柄,随后向上一剑扫出,凌厉的剑气和刀气碰撞在一起,顿时将周围的翠竹绞断。
“什么?”
“这不可能!”
臧戌和白武秋同时惊呼出声,臧戌是没有想到楚玹居然能以剑气破了自己的刀气,而白武秋则是震惊自己的飞剑居然被人抓住了。
要知道,白武秋行走江湖这么多年,还没有碰到能够抓住他飞剑的人,因为他的飞剑速度极快,而且角度刁钻,加上以内力隔空御使,基本上让人不可能抓中。
要说楚玹躲过这一剑或者是挡住了,白武秋不会这么吃惊,但是仅仅一瞬间,自己的飞剑就被抓走了,这特么得多快的反应速度,这跟伸手抓流星有什么区别。
楚玹将白武秋的剑横在眼前,点头道:“是把不错的剑,飞剑术.......倒也可圈可点,难怪能得‘飞仙剑’之名。”
说完,楚玹抬起左手,在剑身上一弹,顿时听到“叮”的一声,宝剑的剑身瞬间断成两截。
白武秋眼珠子这下都要瞪出来了,他看着只剩下半截的宝剑,大脑一片空白。
这把剑可是他师父交给他的,可谓切金断玉,削铁如泥,这些年来陪他经历过多少战斗都没有损坏一丝一毫,结果今天被人用手指弹断了?
“剑不错,就是脆了点儿,还给你。”楚玹甩手将断剑掷出。
断剑飞掠而过,在空气中留下一抹白痕。白武秋眼中只看到一道白芒闪现,随后整个身体就倒飞出去。
一旁的臧戌在白武秋飞出去之后,才反应过来,等他扭头去看时,看到是白武秋被钉在翠竹上,四肢还在无力的摆动。
“咕噜......”
又是一招秒杀......这北凉王世子怎会如此恐怖?不是说他才十六七岁吗,这特么武功怎么会高的如此离谱。
臧戌转回头,下一秒他瞳孔猛然紧缩,因为他看到楚玹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前,正漠然的看着他。
楚玹见臧戌本能想要后退,当下出手抓住了他的手腕,然后发力一拧,顿时将其手腕扭断。
“啊!!!”
臧戌惨叫一声,手中的刀自然掉落,楚玹左脚朝落下的刀把处一踢,刀刃顿时斜斜插入了臧戌的身体,同样将其带飞出去,刺进了一根崭新的绿竹上。
楚玹做完这一切,平静的看向了剩下的那些刺客,兴致缺缺道:“都杀了吧。”
瞬间,一群罗网杀手从四面八方出现,开始屠杀剩下的刺客,而这些刺客在罗网的杀手面前,简直如同婴儿孩提般,毫无反抗之力。
惊鲵的身影出现在楚玹身边,左手还拎着一颗血淋淋的人头,看样子显然是刚杀完人。
楚玹脸上露出笑容,说道:“你来了。”
惊鲵道:“嗯,属下来晚了,请殿下恕罪。”
“无妨。”楚玹摆摆手,“你从幽州赶过来,路途遥远,倒是辛苦你了。”
惊鲵脸上露出笑容,说道:“赵高大人说了,让属下以后跟在殿下身边,保护殿下的安全。”
楚玹哈哈一笑:“赵高这家伙总算是肯放人了,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嗯?拎着这东西干嘛?赶紧扔了,怪碍眼的。”
“......是。”
此刻,典韦也浑身是血的走了过来,抱拳道:“回殿下,刺客已被末将斩杀!”
楚玹看了一眼,发现魏横的尸体倒在地上,身上密密麻麻的全是戟痕,看样子被典韦砍的挺惨。
“做的不错,没受伤吧?”
“回殿下,没有。”
“哈哈哈——好!”
夜色降临,天边一轮弯月升起。
昏暗的竹林被火把照的通亮,楚玹与脸色苍白的萧钰站在一起,看着眼前排成一排排的刺客尸体。
“萧兄可知道这群刺客背后的主人是谁?”
萧钰摇头道:“不知道,这些刺客我一个都不认识,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刺杀我们。”
楚玹玩味笑道:“说不定他们都是来刺杀我的呢,萧兄不过是被殃及池鱼罢了。”
萧钰连忙道:“楚世子说笑了,这群亡命之徒,明显就是打算杀了你我二人,如何能只是楚世子原因......”
“哈哈哈,萧兄,我只是说笑罢了,说笑罢了。”
萧钰脸上冷汗涔涔,他现在对楚玹还真有几分畏惧。
刚才楚玹杀人时,他虽然坐在车内,但是却看得是清清楚楚,那种霸道无双的气势和强大的武力,让他是心惊胆颤。
在以前,萧钰从来没有想过,这天下有人能凶猛在这种程度。
加上之前和楚玹聊诗词歌赋,让萧钰以为楚玹跟自己应该是一样的人,结果今天所见才让他明白,他们根本就不是一类人。
还有那五百近卫武卒,萧钰之前只听父亲说北凉将士如何如何,但一直没有直观的感受。
今天萧钰总算是明白,为何父亲会说北凉兵锋之盛,天下无人能够匹敌了。
自己这边护卫死伤了大半,而反观楚玹这边的近卫武卒,不过才损失了二三十人而已。
就在萧钰陷入沉思的时候,典韦在楚玹身边问道:“殿下,这些尸体要送去衙门吗?”
楚玹摇头道:“不,将这些刺客脑袋斩下,就挂在这竹林之中,至于尸体就焚烧了吧,这么多免得产生疫病。”
“是!”典韦应了一声,然后便对武卒们下令,开始砍下刺客尸体上的首级,挂在竹林中间。
萧钰见此,出声道:“楚世子,这些刺客死有余辜,但是砍下他们首级挂起来,是不是有些.......万一吓到赶路的百姓就不好了。”
楚玹不在意的笑道:“放心,吓不死,我不过是想让背后的那家伙看看,给他提个醒罢了,今天我挂的是这些刺客的脑袋,下一次说不定就是他的。”
“另外,这件事闹得越大越好,我倒是想知道,陛下会对这件事有什么反应,毕竟这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你说呢萧兄?”
萧钰看着楚玹脸上的笑意,不知为何,心中涌出一股冰冷的寒意,于是他连忙道:“楚世子说的有道理。在下今日身体不适,便不多陪了。”
楚玹点头道:“既然如此,萧兄先下去休息吧,身体要紧。”
“谢楚世子体谅。”
看着萧钰离开的背影,楚玹笑了笑:“书生之气,儒雅有余,勇武不足啊。”
楚玹也没有在外面久待,转身返回了车辇之中,里面三女正静静坐着,桌案上已经摆好了果脯和酒食。
楚玹坐在柔软的垫子上,伸手拿起桌上一杯美酒喝了起来。
姬紫见状,笑眯眯道:“殿下,那杯酒可是惊鲵妹妹的呢。”
惊鲵没有吭声,脸上泛起醉人的酡红。楚玹则毫不在意,一边喝还一边品味:“嗯,难怪这酒比以往的要香甜,原来是鲵儿喝过的啊。”
白亦姝捂嘴轻笑:“殿下不如尝尝惊鲵妹妹的嘴,说不定更加香甜可口呢。”
惊鲵一个冷酷杀手,哪里能承受这种调戏,当即就有些坐立不安,显然是羞涩不已,但又不好离开回避。
姬紫笑道:“好了,再打趣下去,惊鲵妹妹可受不住,到时候要是跑了,殿下岂不是心疼。”
楚玹没有出声,喝酒的嘴唇微微勾起,惬意的看着三女之间的互相调侃嬉戏。
片刻后,楚玹出声问道:“鲵儿,查到今天这群刺客背后的人是谁了吗?”
惊鲵听见是正经事,立马恢复清冷的神情,回道:“没查到,人死了,不过有了些眉目。”
“哦?说来听听。”楚玹道。
“这群刺客好像跟燕王有些联系,据说一个月前,有人看到飞仙剑白武秋进入过燕王府,后来再没见出来。”
“燕王?”楚玹愣了愣,“没道理啊,我跟燕王素未谋面,他搞我干什么?难不成跟我爹有仇?”
惊鲵摇头道:“应该不是,这次的事应该跟秦王有些关系。”
“跟秦王有关?”姬紫好奇道,“既然跟秦王有关,为什么这些刺客会刺杀殿下呢?总不能是为了杀人灭口吧。”
白亦姝喝了口酒,笑道:“我倒是对秦王和燕王之间的恩怨更感兴趣呢~”
惊鲵说道:“据说秦王跟燕王年轻时,曾经同时爱上了一个女人,不过后来秦王赢得了女人的欢心,甚至还生下了现在的秦王世子萧钰。”
楚玹听到这个信息,两个眼睛一瞪,心中直呼:“卧槽!大瓜啊!大瓜啊!”
姬紫却皱眉道:“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多年了,还要如此大费周章的对她的孩子进行刺杀,这是不是有些不合常理?”
白亦姝道:“说不定人家燕王由爱生恨,就是想要报复秦王和秦王妃呢。”
就在这时,惊鲵说了一句话:“还有一个消息,秦王妃在十八年前生下世子萧钰后,突然消失不见,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是死是活。”
此话一出,车内顿时安静了下来。
秦王妃消失了?
“这么说来,现在的这位秦王妃,并非是世子萧钰的生母。”紫女说道。
惊鲵点头道:“没错,现在的秦王妃是秦王世子萧钰两位弟弟的生母,所以他们兄弟之间并不和睦。”
楚玹问道:“十八年前,上一任秦王妃为什么会突然消失?这件事情有些古怪,秦王就没有派人去找?”
惊鲵回道:“找了,当时这件事还闹得沸沸扬扬,几乎全天下都知道,不过后来实在找不到,也就不了了之了。”
“至于秦王妃为何会突然从秦王府消失,这件事谜团很多,过去了这么多年,也很难去查。”
“不过外面传什么都有,有人说秦王妃是天上的仙女,因为天上规矩,生下世子萧钰后不得不返回天上,还有人说秦王妃与燕王藕断丝连,最后被秦王发现,一怒之下杀了秦王妃,后面的事情不过是为了名声,做给天下人看的罢了。”
“关于秦王妃消失这件事,众说纷纭,光不同的版本就有一千三百多种,还有说秦王妃跟一头猪妖跑了的,这些实在很难作为参考信息。”
听完惊鲵的讲述后,楚玹摇晃着手里的酒杯,似醉非醉的笑道:“一个女人,居然能够引起如此大的风波,真是有趣,这背后一定隐藏着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秘密。”
白亦姝笑道:“女人身上的秘密最多了,我倒是好奇,这位前任秦王妃究竟是什么身份?”
惊鲵道:“根据罗网查探到的消息,上一任秦王妃名叫柳诗言,曾经是齐王府上一名舞姬。”
“齐王?”三人异口同声。
姬紫惊讶道:“没想到居然还有齐王的影子在里面,这件事好像越来越复杂了。”
“越复杂就证明其中的秘密越重要,重要到要用复杂的办法来遮掩秘密。”楚玹顺势躺在了惊鲵的腿上,慢悠悠道:“一个女人,三位王爷,一个带着谜团消失十八年的人,如今死活不知。”
惊鲵见楚玹躺在自己腿上,身子下意识的就绷紧了,脸上刚消下去的红晕,又一次渐渐浮现出来。
楚玹右手环住了惊鲵的腰臀,左手举着酒杯,一脸享受的说道:“让罗网的人去查一查这位消失了的秦王妃。”
惊鲵感受到腰臀上作怪的手掌,强忍住身体的异样,轻声应道:“是,属下这就让人去查。”
“别急,这件事慢慢来,另外让人多注意秦王跟燕王,还有那位齐王,有什么情况立马将消息报上来。”
“是。”
“哦,对了,秦王世子萧钰身边也安排些人吧。”
“明白了。”
.........
驿馆。
楚玹一行人在驿丞的接待下,进入后院休息。整个驿馆修建装修的相当别致,有门楼、回廊、驿楼、厅堂还有一些亭台楼阁,假山水池,百花植树。
奔波了一天,外加还遭到了刺客袭击,大家在安顿好车马之后,简单用过饭食,便洗漱入睡了,明日一早还得继续赶路。
沉睡至半夜,楚玹忽然被一阵敲门声惊醒,他瞥向门口,问道:“谁?”
躺在床上的姬紫和白亦姝,以及被迫睡在一起的惊鲵也全部都睁眼醒来。
“殿下,是末将。”
楚玹好奇道:“典韦,你大晚上不睡觉,敲我房门有什么事吗?”
典韦在门外道:“有件事要跟殿下禀报。”
“何事?”
“秦王世子他们不见了。”
“什么!”楚玹从床上弹起。一旁的三女也起身,四人脸上都是一副惊疑不定的神情。
楚玹在姬紫和白亦姝她们的伺候下,一边穿衣服,一边问道:“典韦,你说清楚怎么回事,人怎么就不见了呢?”
“回殿下,末将今晚担心还有刺客来袭,便时不时起来巡视,结果发现秦王世子的人全都不见了,于是末将斗胆前往秦王世子房前询问,结果屋内无人应答,末将觉得不对劲,便强行破门而入,结果房间内也空无一人。”
楚玹伸直手臂,让白亦姝系着腰带,听完典韦所说,皱眉道:“你是说秦王世子和他的护卫们全都不见了?”
“是,末将看过了,房间里的被褥都有翻动的痕迹,床上还有余温,应该是刚离开没多久。”
“他们的马还在吗?有没有看到他们出驿馆?”
典韦道:“车马都在,无人发现他们离开,驿馆周围末将也派人寻过,没有任何足迹。”
吱——
房门打开,楚玹和三女都已经穿戴整齐,从屋内一起走了出来。
见楚玹出来,典韦立马抱拳侧身站到一边。
楚玹看着典韦,说道:“驿馆内所有地方都找过了吗?有没有发现什么?”
“末将都找了,没有任何发现,秦王世子一行人就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典韦回道。
“走,去萧世子的房间看一下。”
一行人赶自萧钰休息的房间,房间的门已经打开了,两名武卒正守卫在门口,不让外人进入。
楚玹进入房间后,发现桌子上摆着酒食,还有一本翻开的书籍,床上的被褥也明显是有人睡过的痕迹。
姬紫走到窗边,推开雕花轩窗,往外可以看到几棵桂花树和竹林。
惊鲵看了一眼,出声道:“这里是二楼,秦王世子不会武功,如果没有人带着,不可能从这里出去。”
姬紫摇头道:“应该不是从这里,窗户没有被撬动的痕迹,里面是锁着的。”
楚玹摸了摸床上的被子,发现果然残留有一丝丝余温,不过已经很淡了,估计人离开应该没有两刻钟。
“去把驿馆的驿丞和驿夫叫来,另外问问看,有没有见过秦王世子从这间房里走出去。”楚玹命令道。
“是。”
没多久,武卒带着驿丞和驿夫过来,看着大刀阔斧坐在房间内的楚玹,还有两边按刀而立的武卒近卫,驿丞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
“世......世子殿下。”
楚玹淡淡道:“你不用紧张,我找你来就是问问你,有没有看到秦王世子一行人出过门,知不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驿丞连忙道:“小人.....小人并没有看到秦王世子他们出门,今晚大家也没听到有什么动静。”
楚玹问道:“那除了我们之外,驿馆里还有其他的客人吗?”
“没有,因为得知两位世子殿下要来,小人特地清空了驿馆,除了两位世子殿下的人马外,并没有外人。”驿丞回道。
“那你们这里可有什么密道之类的地方?”
“这.....小人不知,小人担任驿丞时,这间驿馆便已经修建好了。”
姬紫对驿丞问道:“我看这间驿馆修建的十分豪华,并非一般驿馆可比,这又是为何?”
驿丞恭敬道:“回夫人的话,这是京州刺史李大人专门修建的。”
“哦?专门修建?”楚玹挑了挑眉,“京州刺史为何专门修建这间驿馆,莫非有什么缘由?”
驿丞回道:“据小人所知,李大人是因为此处乃进京的必经之路,西北各州王公贵族入京,都会途径这间驿馆休息,所以特意修建的豪华了些。”
“原来如此。”楚玹听完后点了点头。这个理由倒是说得过去。
其实这并不算什么稀罕事,基本上每个州都会有一些特别豪华的驿馆,专门提供给王公贵族住宿用的。
这些驿馆不接待普通的信使官员,整个修建的跟个小行宫似得,不光有花园奇景,楼阁水榭,就连厨子酒食都比其它驿馆要高出不止一个档次。
可别以为驿馆全都是那种小小的,简陋的住所。就拿楚玹今天睡的房间来说,里面有香薰字画,古琴书册,甚至还有用屏风隔着用来沐浴的地方。
床那就不用说了,楚玹拉着紫女她们三个都能躺下,说是香床锦被那是一点都不夸张。
至于床为什么会那么大,这个那就不必多说了嘛,毕竟接待的都是权贵,总是会在大晚上做些风流之事,床不大怎么玩的开呢?
简单的在驿丞这里了解了一些事后,楚玹便让典韦带人再去仔细的搜一遍驿馆,哪怕是茅房也不能放过。
典韦出去后,楚玹和紫女她们都在猜测,秦王世子一行人,到底是怎么做到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不见的。
要知道,不见的可不是一个两个人,连同秦王世子萧钰在内,可还有一百多名护卫呢。
姬紫说道:“这间驿馆一定有我们没有发现的暗道,否则这么多人在驿馆内,不可能无声无息的不见踪影。”
这个说法楚玹也认同,现在只能等典韦那边的消息了,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过了大半个时辰,典韦才带人回来,报告道:“回殿下,驿馆里里外外都查过了,连地板都掀开看过,没有发现暗道。”
“没有?”楚玹有些惊讶了,“这没道理啊,那一百多号人总不能真凭空不见了吧。”
“会不会是有什么比较隐蔽的机关,所以典将军没能发现?”姬紫忽然道。
典韦一愣,回道:“这个......末将不敢保证。”
楚玹听到姬紫的话,觉得有些道理,毕竟战场厮杀才是典韦的长项,让他去找机关这种活,确实有些为难他了,这跟让张飞去绣花没啥区别。
真正隐蔽的机关,可不是那种扭扭花瓶,掀几幅画就可以发现找到的,这种事情只有对机关术有了解的人才能看出端倪。
可是他们之中,有精通机关之道的人吗?
“看来,只能我辛苦一下了。”
姬紫款款走出,打算亲自去这驿馆内看看,毕竟众人之中,估计也就她懂这些机关之术了。
楚玹见姬紫要出去,倒是没有阻拦,不过他想到了什么,开口道:“紫儿,先不管其它地方,从这间秦王世子的房间查起吧。”
姬紫脚步一顿,随后点头道:“也好,这里是秦王世子住的房间,说不定更容易发现什么线索。”
姬紫开始在房间内四处检查起来,大家静静地看着,并没有出声去打扰。
这房间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想要一下子找出什么线索,除了碰运气之外,基本是不可能的。
一刻钟后。
姬紫忽然在房间右边的一处墙角停了下来,纤细的手指在墙上缓缓划动,似乎在找什么。
楚玹忍不住问道:“可是发现了什么?”
姬紫回头道:“不好说,我只是感觉这处墙壁与地板的合缝处有些不对,但却没有找到任何机关,如果我没有猜错,这里可能是一处单向开启的机关。”
白亦姝好奇道:“这墙壁对面也是一间房,应该无法藏人才是。”
“能不能藏人,打开来看看就知道了。”楚玹看向典韦,“典韦,给我把那面墙破开。”
“是!”
典韦走到姬紫所站的位置,拿出一把大戟,怒喝一声朝墙壁砸了上去。
嘭!
一声巨响,墙壁瞬间裂开,一个狭窄的空间也暴露在众人眼前。
“殿下,果然有暗道!”
楚玹起身走了过去,发现墙壁之后,有一个大约刚好可以容纳一人站立的狭小空间,还有一段向下的阶梯。
姬紫道:“看来我猜测的没错,里面的这面墙壁,应该就是对面房间的。这暗道建立在两个房间之间的夹缝之中,由于并不大,所以并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看着那狭小逼仄的暗道,楚玹忍不住笑出声:“这还真是有意思了,看样子这整间驿馆,怕不是都被这样的暗道连接着,而这间驿馆又专门给权贵子弟提供住宿,这哪里还是驿馆啊,分明就是一个消息站嘛。”
说完后,楚玹回头看向一脸目瞪口呆的驿丞,问道:“你刚才说,这间驿馆是京州刺史专门修建的?”
驿丞结结巴巴道:“是......是。”
“鲵儿,让人查查这位京州刺史,看看他到底是个什么身份。”
听到楚玹的话,一直默不作声的惊鲵立马应道:“明白了,我现在就让人去查。”
白亦姝在一旁忽然道:“殿下,你说修建这暗道的人,跟今天刺杀我们的人,这幕后会不会是同一个黑手?”
“不清楚。”楚玹摇头道,“不过在没有发现两件事之间的联系点时,还是将它们分开来看比较好。”
不过,在几乎同一天的时间内,接连发生这么多事,要说是偶然,楚玹自己都不相信。
刺杀与秦王世子的消失,其中究竟有什么联系,楚玹并不清楚,但是他知道,一股暗流如今正在朝他涌来。
本来入京之前,楚玹心里就已经做好准备了,可是未曾想到,他现在人还没到京城呢,这暗流就拍过来了。
“走,下去看看这暗道下面有何玄机。”楚玹说道。
楚玹带着人进入到暗道之中,典韦率领几名武卒点着火把在前面开道,楚玹和姬紫她们则在后面。
这暗道里面的空间确实很窄,典韦那壮实的身躯,被这暗道卡了好几次,有时候只能侧着身子来走,行进起来速度并不快。
在拐了几个弯,下了三四个阶梯后,一行人才终于进入到了一条宽阔的通道内。
楚玹打量了一番,这条通道应该是修建在了驿馆的地下,整个通道用土砖铺砌的相当整齐,而且相当干净,明显有人在时常的清扫。
沿着通道往前走了一段,眼前的空间再次变宽,两边多出了一些房间,里面摆放着书架,还有桌案砚台。
书架上已经空空如也了,不过看样子,这里曾经应该摆放过不少的东西,而砚台里面的墨也还较新。
“看来我猜的应该没错,这个地方果然是个情报收集处,这些书架上原本存放的,应该是被记录下来的各种消息。”
“权贵高门,多有龌龊之事,掌握了这些消息,有时候就等于掌握了一群人的性命,这修建暗道的人,倒是挺会玩的。”
楚玹觉得,修建这处暗道的人,应该不止这一个地方,对方行事如此隐秘,看来其心叵测,所图一定很大。
往里走,便出现了一些岔道。
楚玹派人探查了一下,发现这些岔道都通往一个方向,并不复杂。
于是大家也没有去绕路,顺着通道一直往前走,可是就在经过最后一间密室后,眼前的一幕却让所有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尸体!
密集的尸体!
典韦提着大戟,带人拿着火把走上前去查看,剩下的通道内,全部都被尸体铺满,鲜血将地砖染红,看样子死去并没有多长时间。
“殿下,是秦王世子的侍卫。”典韦回禀道。
其实楚玹已经看到了这些尸体身上穿着的秦王府的甲胄,只是他想不通的是,为什么这些人会死在这里。
是什么人将他们带到这里来?为何这些侍卫会如此听话?
既然这些侍卫如此信任带他们来这里的人,为何那人又要将这些侍卫全部杀死在这里呢?
“快找找,看看有没有发现秦王世子。”楚玹说道。
典韦带着人,开始一具具尸体检查起来。
姬紫看着那些尸体,出声道:“这些侍卫看样子都是死于刀剑之伤,杀他们的人武功不错,这些侍卫没有丝毫反抗之力。”
白亦姝道:“你们说,这一切会不会是秦王做的?毕竟能让这些侍卫乖乖听话的,应该只有秦王府的人。秦王不想让自己儿子入京,所以故意玩了这么一出戏,然后为了防止消息走漏,又将这些侍卫全部杀死。”
楚玹点头道:“不排除这个可能。”
这时,典韦回来禀报道:“殿下,尸体之中没有发现秦王世子。”
“哦?”
莫非一切正如明珠所说的那样,这一切都是秦王弄的把戏?楚玹暗自思索。
“走,我们再往前走一点看看。”
越过堆满尸体的通道,往前走了不远,便出现一条笔直向上的阶梯,阶梯并不长,等楚玹他们从通道内出来后,正好出现在一处峡谷内。
峡谷内雾气很浓,远一点的地方根本看不清。
楚玹招来驿丞,询问这里是什么地方。驿丞说此处名叫“云雾峡”,常年云雾缭绕,而且此处还有闹鬼的传说,凡是进入这片峡谷的人,没有一个能活着出来的。
“哼,闹鬼?我看是有人在装神弄鬼!”楚玹不屑道。
典韦在旁边问道:“殿下,是否让末将进去探查一番?”
楚玹静静看着峡谷内的云雾,过了半响后,才回道:“不用了,人既然都跑了,自然不会让我们这么轻易找到,以后有的是机会交手,今天就到这里吧。”
白亦姝好奇道:“殿下,我们不找秦王世子了?”
“不找了,前方峡谷内云雾重重,视野不好,如果有人在里面设伏,恐怕会让我们损失惨重,点到为止吧。”楚玹道。
随后,楚玹便领着众人又退回了通道内,开始返回驿馆。
云雾峡中。
一道黑影一闪而过,随后便是几声交谈响起。
“怎么样,北凉王世子进入峡谷了吗?”
“没有,他们退回去了。”
“什么?怎么会退回去呢?难道是露了什么马脚?”
“不清楚。我们现在怎么办?”
“切,还能怎么办,撤。”
就在这时,一道清冷的女声在这群神秘人的身后响起——
“诸位这就走了?我家殿下有请,想要诸位多留一会儿。”
“什么人!”
下一刻,云雾峡深处便响起了一阵阵的惨叫声,那声音在夜晚还真有几分厉鬼凄号的感觉,让人不由毛骨悚然。
........
楚玹回到房间内,坐在桌前倒了一杯酒,静静地喝了起来。
姬紫见此,笑道:“殿下还真是气定神闲,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居然还有心情能喝得下酒。”
白亦姝替楚玹剥了一个橘子,出声道:“十八年前,秦王妃忽然消失不见,现在她的孩子,秦王世子萧钰也忽然凭空消失不见,你们说这是不是很有意思。”
楚玹接过白亦姝的橘子,塞进嘴里嚼了嚼,说道:“是有意思,两位世子一起上路,结果只有一位世子入了京,另一位却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你们说这件事是不是也很有意思。”
姬紫眯起紫眸道:“梁皇会怎么做,秦王又会怎么想?殿下倒是被夹在了中间,恐怕暂时是脱不了身了。”
“哈,这有什么办法,有人非要死皮赖脸往我身上蹭,我也很无奈啊。”楚玹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殿下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姬紫问道。
楚玹平静道:“继续入京,我倒想看看他们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只要他们动的越多,狐狸尾巴露出的也就越多,迟早都能逮住他们。”
“想拉我下水,那就要看看他们的池塘够不够大了。”
叩叩叩——
敲门声响起,楚玹说了一声,房门应声而开,惊鲵走了进来,身上还残留着一丝杀气。
“解决了?”楚玹抬眸问道。
“杀了,一共九个人。”
“问出是什么身份了吗。”
“问了,说是晋王的人,身上也搜出了晋王府的牌子。”
“晋王......”楚玹剥下一瓣橘子放进嘴里,“又多了一位王爷,再来几个,这天下八王就该凑齐了。”
白亦姝问道:“殿下,你觉得这件事会是晋王干的吗?”
“找不到理由,但是说不准。”楚玹从桌子上拿起一个橘子抛了抛,“鲵儿,让罗网的人把那九个人的首级挂到晋王府门前去,记住不要露了马脚。”
“是。”惊鲵应道。
姬紫有些不明白,问道:“殿下不是说不一定是晋王干的吗?为何又让人将首级送去?”
楚玹左手支着脸颊,右手抛着橘子,戏谑道:“是不是晋王干的不重要,重要的晋王出现了,这九个人既然有晋王府的牌子,那多少跟晋王府有些关系。”
姬紫恍然道:“殿下这是要打草惊蛇,抛石问路?”
“呵,被动挨打可不是我的风格,人家好戏演了这么久,我们总得给点反应吧。”楚玹接住落下的橘子,脸上露出轻蔑的笑意。
“既然他们想玩,那我们就跟他们好好玩玩,这水不搅浑了,永远也不知道池子里有多少鱼藏着。”
白亦姝见此,咯咯一笑:“殿下还真是不肯吃亏的主儿,不过奴家喜欢。”
姬紫看着楚玹,说道:“那秦王世子这边怎么办?还有那些死去的秦王府侍卫又该怎么处理?”
楚玹想了想,说道:“秦王世子的事暂时不用管,有人想给我们下饵,要是我们咬了钩,就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那一百多名侍卫,明天让人整理好,送回秦王府,我再写一封信过去,把这里的事说一说,表达一下我的哀痛之情,顺便把晋王的牌子也寄过去吧。”
三女:“.......”
第二天。
将所有事情都安排好了之后,楚玹没有久留,带着队伍继续朝着京城的方向出发,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没多久,一队官兵出现在了队伍前面,原来是昨天的事情被官府知道了,为了防止北凉王世子再出什么意外,京州官员连忙派了官兵前来护送。
接下来的路程没有再出什么幺蛾子,一路顺顺当当的便达到了大梁首都——上京。
上京。
大梁朝政治文化中心,占地一共五百多平方公里,也就是七十五万多亩,相当于六个古长安城那么大。
人口数百万,街衢店铺,楼阁飞檐数不胜数,街面阔道可供四辆马车并驾齐驱,各类坊市奇珍异宝,时令果品,鱼鲜猪羊那是应有尽有。
楚玹坐在车内,看着街衢两侧星罗棋布的屋宇,第一次来京城的他,确实被这番景象给震住了,有了那么一点“土包子”的感觉。
靠!这么一比,他北凉跟乡下农村有个屁的区别啊!
毫不违心的说,楚玹内心在这一刻,还真的有一种想要“取而代之”的冲动。
如果能将这么巍峨雄壮的城踩在脚下,放眼天下寰宇,坐拥江山万里,执掌苍生之杀伐权柄,那特么得多霸气!
楚玹忽然明白,为什么梁皇的两个儿子要为了那个位子争个你死我活了,这要是换了他,他也想争啊。
姬紫似乎看透了楚玹的心思,笑着问道:“殿下可是心动了?”
楚玹收回视线,稳了稳心神,点头道:“是有那么点心动了,不过我还不至于被一座城池给撼动了心神。”
姬紫低声道:“殿下心里装的是天下,是万里江山,一座城池自然是不足以动摇殿下的心神。”
楚玹闻言,哈哈一笑:“你这话可千万紧着点儿说,要是被耳聪的听了去,我们就得跑路咯。”
来到京城后,楚玹并没有去皇宫见梁皇,而是先去了镇北府休息。
毕竟要见皇帝嘛,还是得沐浴更衣一番,注意仪容仪表之类的,总不能风尘仆仆的跑到人家皇帝面前,请皇帝吃一身灰吧?
虽然这个比喻夸张的一些,但是理是这个理,在梁皇没有召见的时候,楚玹根本不用急。
镇北府是北凉王留在京城的府邸,世世代代了,不管是北凉王入京还是北凉世子入京,居住的地方都是镇北府。
这怎么说呢,就相当于他们北凉楚家在京城首都有一套房子,有空了随时可以来住住,而且存在三百年了,也算是祖传的府邸了。
没办法,权贵嘛,就是这么壕无人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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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
楚玹躺在镇北府的花园里,正在享受着白亦姝的按摩。
这三天来,梁皇一直都没有召楚玹入宫,楚玹也就没着急,正好趁这个机会逛了逛上京城。
不得不说,京城就是京城,远非其它城池可以比拟的,楚玹逛了三天,都没能将京城逛完。
姬紫走入花园内,见楚玹躺在椅子上,出声道:“殿下每日倒是享受,今日梁皇依旧没有派人来传召,殿下就这么一直等下去?”
楚玹睁开眼睛,随口问道:“现在什么时候了?”
“殿下,已经下午了。”白亦姝回道。
楚玹拍了拍白亦姝的手,然后从椅子上起身,抻了一个懒腰,说道:“差不多了,陛下既然没有传召,一会儿我就入宫去吧。”
白亦姝问道:“不等陛下召见再去吗?”
楚玹笑道:“不等了,陛下既然没有传召,那咱就得识趣点儿,自己滚过去拜见。”
“殿下现在就去吗?”
“现在去,估计陛下还得晾我一会儿呢,现在去正好。”
.......
上京城内,一共有三条大街,分别对应三座皇宫大门,武德大街可以通达安定门,意为“武德安定”。
文兴大街通往永乐门,意为“文兴永乐”。
开平大街为中央大街,笔直贯穿南北,划分出两片城区,通达最大的一个宫门——承天门,意为“承天开平”。
镇北府坐落在武德大街,出门往东一直走,便可以抵达安定门。
经由皇宫侍卫引入,巍峨的大梁皇宫便出现在楚玹眼前,那一座座巧夺天工,恢弘大气的宫殿,那一处处雕花玉栏,红墙金瓦,如同天上之琼楼玉宇,不愧是人间帝王之家。
进入皇宫后不久,便有太监内侍前来,将楚玹带到了养心殿,等候梁皇的召见。
楚玹杵在养心殿外,神情自若的闭目养神,因为在他看来,梁皇现在一定“没空”接见自己,至于会等多久那就不知道了。
天上的太阳渐渐西落,残阳暮光挥洒在宫殿的墙垣金瓦上,泛射出迷人梦幻的光彩,一种古老厚重的气息,煌煌袭上心头。
一个半时辰。
一黄门从养心殿内走出,说是梁皇召见,将楚玹从殿外带了进去。
进入养心殿后,楚玹目不斜视,对殿内那些精美的器物宝贝视若无睹,没多久他便终于见到了当今大梁皇帝,天下的执宰者——梁皇·萧桓。
梁皇一身龙袍,头发大半斑白,皮肤也有些干瘦,气色看起来不太好,但身上的那股威势,却无形之中能让人清晰感受到压迫。
楚玹隐晦的瞄了一眼,然后便立马拱手施礼道:“臣,楚玹,见过陛下,祝陛下福寿无疆,万岁天齐!”
梁皇闻言,露出了笑容,伸手虚扶道:“好好,平身吧,不用如此多礼。”
“谢陛下。”
梁皇上下打量了一番楚玹,见其面容英俊,风采无双,心中极为满意,笑道:“不愧是燕寻的孩子啊,今日一见,果真气度非凡,北凉后继有人啊。”
楚玹恭敬道:“不敢,不过是仰仗陛下恩泽罢了。”
梁皇道:“你这孩子,太客气,在这里就跟在自己家里一样,不用那么拘谨。”
“是。”
接下来梁皇便一直在跟楚玹聊些家常,笼络感情,大多数时候都是梁皇在说,楚玹安静的在一旁听,时不时附和两句。
从北凉王聊到了大梁开国历史,又从楚燕寻聊到了曾经的年轻往事,最后又聊了些东胡和大夜国的事情,然后谈了谈文学诗词,鉴赏了一番皇宫珍藏的字画珍宝。
总而言之,梁皇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在给远道而来的亲戚家孩子唠家常,丝毫没有摆什么帝王的架子。
而且真的要从血缘论起来的话,楚玹跟梁皇之间确实还真是沾亲带故。
因为楚家和萧家开国以来就彼此联姻,两家人开国之前都还是同一个地方一起长大的伙伴。
不光第一任北凉王娶了开国皇帝梁太祖的姐姐,就连楚玹的祖奶奶,那都是皇室萧家女,上一任梁皇的妹妹。
不仅如此,楚家在大梁历史上,还出过两位皇后,六位贤妃,说一句这个天下一半是萧家一半是楚家,那是绝对不过分的。
不说楚玹,就说现在的梁皇萧桓,他身上就流着楚家女的血,虽然已经隔了一两辈了。
不过到了楚燕寻这一辈,楚家人丁不兴,楚燕寻甚至只有楚玹一个儿子,与大梁皇室萧家的关系也淡了。
所以萧桓才会急着,想要加强萧楚两家之间的关系。
毕竟如今梁皇的年纪也大了,这件事再不做,以后说不准就没有机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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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
梁皇萧桓请楚玹一起用膳,并且还差人叫来了三公主萧雅筠和其生母淑妃。
没一阵,一位面容婉约的宫装妇女,便带着一位年纪约莫十五六岁,长得国色天香,气质温婉娴静的少女走了进来。
淑妃和萧雅筠向梁皇见礼,一旁的楚玹也起身向淑妃施礼,如果大差不差,这位以后估计就是丈母娘了。
至于为什么这么肯定,那还用说吗?
首先,梁皇萧桓一定会大力促成楚玹与萧雅筠的婚事,用以加深两家关系,同时楚燕寻也不会反对,他也没有理由反对。
在这个时代,两家长辈都基本认定的情况下,基本上婚事是可以定下来的了。
而且楚玹也终于见到了长平公主萧雅筠,不得不说,真人远比画像上的还要美还要漂亮许多,虽然年纪尚小了些,但是身材已然出落的玲珑有致。
外加萧雅筠身上有一股能让人宁静下来的气质,让人觉得这是一位难得的好妻子。
萧雅筠也同楚玹行了一礼,虽然有些羞涩,但是却也落落大方,不显得扭捏拘谨,言行也是有礼有节。
总而言之,楚玹对萧雅筠的印象很好,不光是个美人,气质也是非常出色。
“楚玹啊,你跟雅筠年纪相差不大,两个人平常可以多来往交流,或者出去玩玩,都是年轻人,不用太拘束。”梁皇萧桓说道。
“是,臣明白了。”楚玹连忙应道。
萧桓见此,满意的点了点头,然后又看向自己女儿,说道:“雅筠,镇北府离皇宫不远,你以后有空多去走动,不要天天待在宫墙之内,多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春游踏青都可以。”
萧雅筠温声回道:“是,父皇。”
一旁的淑妃看着自己女儿,又看看楚玹,眼中也是相当满意。不管如何,作为一位母亲,她还是希望自己的女儿能有个好归宿。
如今看来,楚玹相貌堂堂,仪表不凡,淑妃心中自然是满意。
初次见面,彼此双方印象都很好,佳人贤淑,君子德雅,让人无不觉得这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用过晚膳后,楚玹见时间不早,便准备告辞离开了,约定日后再来。
萧桓在楚玹离开前,对他说道:“你来路上的事,朕已经知道了,还有秦王世子消失的事,也已经让人去查了,你安心待在京城玩,不用担心太多,有事随时可以进宫。”
楚玹应道:“是。”
养心殿外。
萧雅筠见楚玹出来,立马上前施礼道:“殿下,雅筠送你一程。”
楚玹点头道:“那就麻烦长平公主了。”
两人并肩而行,前后皆是宫女内侍相随。
萧雅筠看了看天上的月亮,缓缓出声道:“殿下,北凉那边现在还冷吗?”
“还是春寒料峭的,得穿冬衣,要暖的话,需得到了四月中左右才行。”楚玹笑着回道。
“雅筠听说北凉地员辽阔,有草原也有沙漠,还有常年不化的雪山,很是壮巍阔丽。”萧雅筠有些向往道。
楚玹侧过头,盯着萧雅筠的俏脸,笑道:“是有不少风景,有雪山,也有草原,有如云的羊驼,也有如海的马牛,不过终归是边关苦寒之地,也不知道公主习惯不习惯。”
萧雅筠看着楚玹,柔柔一笑:“没什么不习惯的,有人陪着,想来也不会太过孤苦。”
楚玹微微一笑,看着前方长长的宫道,说道:“如今已经入春,公主可知上京城内有什么地方可以踏春游玩?”
萧雅筠回道:“听说法弘寺那边的景色不错,晨钟暮鼓,古树参天,不少文人墨客都曾到那里游览过。”
“古寺宝刹,法弘寺之名我也略有耳闻,这几日天气不错,有空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楚玹询问道。
“一切都听殿下的。”萧雅筠颔首道。
萧雅筠一直将楚玹送出宫门,这才转身返回自己的宫殿。
路上,萧雅筠的贴身侍女好奇问道:“公主,你以后要去北凉啊?”
萧雅筠轻轻一笑:“是啊,应该是要去的。”
“北凉那边真的有好多牛羊,还有大草原吗?”
“嗯,听说是,不过我也没有见过,以后去了就可以看见了。”
“公主,听别人说,北凉那边的人都好凶的,我们去那边不会被欺负吧?”
“应该不会,你别听别人乱说。”
“哦哦~~~”
.......
马车在笔直的大道上行驶,坐在车内的楚玹端坐在垫子上,闭目回想着今天发生的一切。
自己遇袭的事,应该跟梁皇没有什么关系,如今梁皇年纪大了,一切都在求稳,不太可能用激进的手段。
而且听今天他临走时,梁皇说的那句话,显然梁皇这边也开始有动作了。
而且秦王和晋王那边,也差不多该有点儿动静和消息了.......
“哎~事多多啊,明天一些人估计也该上门了吧。”
PS:上一章不知为什么屏蔽了看不了,也没有什么奇怪的内容啊~
第二天。
就如楚玹说猜想的那般,自从梁皇召见完之后,各方帖子那是如同雪花一般涌入了镇北府。
别管官位大小,帖子那是一个不少,但凡是在京城的,除了实在够不上门面的,几乎所有人都给楚玹递了请帖。
楚玹去不去是一回事,但是他们这帖子是必须得送,万一要是自己的帖子被看中了,入了楚玹的眼,那平步青云可不是一句空话。
官场之上,消息最是灵通,梁皇萧桓要将长平公主萧雅筠嫁给北凉王世子楚玹的事,现在几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
本来这些年,北凉王楚家一脉有些逐渐的淡离了朝野,可是现在萧雅筠和楚玹一旦联姻,那绝对是一件足以震动天下官场的大事。
北凉王乃天下权势实力最强的王爷,而且还是异姓王,要是再与皇室一联姻,强强联手之下,对于大梁的政治稳定也好,还是北凉的利益也罢,都是一件好事。
一个王爷半个皇,这说的是谁,天下人心里都清楚。
而当今北凉王只有一个儿子,楚玹未来铁定就是下一任北凉王,要是能入了楚玹的眼,从今以后说官运亨通,绝对毫不过分。
当然,要是入了楚玹的眼,那未来必然也会被打上北凉一派的政治标签,但是这问题并不是很大。
因为根据以往的历史经验,北凉王一家子人,对于朝政之事并不关心,或许也是不能关心,除非是动摇了北凉利益的时候,一般北凉楚家都是安安静静的待在边疆。
所以对这些官员来说,这点舍得他们还能够分的清楚,大不了触碰到北凉利益的时候,站出来说说话嘛,这种事大家都熟。
毕竟朝廷之上,也有各种派系,帮谁说话不是说话?
楚玹让人将帖子都收了,然后扔给了姬紫和白亦姝她们帮忙看,挑一些人出来到时候见见。
那如山一般的帖子,可把姬紫和白亦姝她们看个够呛,挑挑拣拣的总算是选出了一些人。
楚玹拿过姬紫她们选出的帖子看了看,然后点头道:“好了,就这些人吧,也别一个一个见了,到时候挑个时间,一起都见了吧。”
姬紫拿出两份请帖,递到楚玹面前,说道:“这两份,一个是大皇子的,一个是二皇子的,殿下看看去还是不去。”
楚玹接过两份帖子,夹在手里看了看,然后抿了一口茶,淡淡道:“见,不过不能单独去见,一会儿我回两份帖子,邀请两位皇子到太湖楼一聚。”
单独去见两位正在夺嫡的皇子,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但是如果不见的话,同样也不太合适。
既然要见又不能单独见,那就只好两个一起见了,这样大家坐在一起,敞亮了说,大家谁也别猜忌谁。
“对了,惊鲵呢?怎么今天一天了都没看见她?”楚玹忽然问道。
姬紫道:“惊鲵妹妹好像去追查李文德了。”
“李文德?”
“就是京州刺史。”
“哦,原来是他啊。”随即楚玹奇怪道:“这些事让罗网底下的人去办不就行了,她跑什么腿?”
姬紫说:“昨夜殿下在宫里,惊鲵妹妹得到消息,说是京州刺史李文德失踪了,据说已经有好几天没出现在府衙。”
“失踪了?”楚玹眉头一挑,“这么巧,而且这情况怎么这么相似呢,又是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
姬紫摇头道:“不知道,只听惊鲵妹妹说,好像李文德几天前回家后,人就不见了,家里也去看过,据说那晚李文德并没有回去。”
“哦?竹林驿馆,萧钰凭空消失,而驿馆又是李文德让人修建的,现在他人也不见了,看来这两者间,还真有些联系。”
楚玹似乎想到什么,问道:“对了,秦王府和晋王府那边有什么动静吗?都三四天了,也该有点反应了。”
姬紫道:“不清楚,这些事情恐怕得等到惊鲵妹妹回来才能知道,不过这些天,倒是有风平浪静的。”
“风平浪静的背后,也许是一场更大的风暴。”楚玹闭上眼睛,享受着明珠夫人的按摩,“现在还不清楚,这幕后之人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不过看起来似乎不单单只是对付我。”
白亦姝一边按摩楚玹的太阳穴,一边道:“殿下的意思是,这幕后之人,有着更大的目的?”
“嗯,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有秦王、燕王和晋王,如果算上我的话,应该再加上一个北凉,现在已有的线索,似乎都跟‘王爷’有关啊。”
姬紫闻言道:“这么说来,现在这几位王爷,很可能都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哼哼,现在还不清楚,先让子弹飞一会儿。”
“殿下说什么?”
“哈哈,没什么,肩膀......按按肩膀。”
太湖楼。
这里是上京最著名的几大酒楼之一,以太湖风景和膳食鲜美而闻名,价格也是昂高,除了达官贵人,普通人根本消费不起。
楚玹定了位置,包了一个雅间,静静地等待着两位皇子的到来。帖子昨天已经发出去了,两位皇子也遣人回了话,答应了赴约。
楚玹站在六楼的包厢内,眺望着不远处的太湖,湖上有不少才子佳人正在游湖赏春,湖畔两边也有许许多多的摊位,卖些小吃水果,纸扇花伞。
这时,典韦在门外喊道:“殿下,两位皇子已经到了。”
“哦,让伙计上酒菜吧。”
楚玹整了整衣冠,然后迈步除了厢房,正好碰见上楼的两位皇子,于是拱手见礼道:“楚玹见过大皇子、二皇子。”
大皇子萧煜三十岁,面容沉稳刚毅,行走间龙行虎步,大气凛然,迎面就给人一种压迫感,天上一种上位者的气势。
二皇子萧稹比较儒雅,年纪大约二十多岁,如果不是一身紫色蟒袍,说他是个名流士子也不会有人怀疑。
见楚玹行礼,萧煜淡淡“嗯”了一声,伸手虚扶,态度不咸不淡,虽然没有盛气凌人,但也绝不热情。
倒是二皇子,见到楚玹后,脸上露出了温和的笑容,出声道:“早就听闻楚世子的威名,今日一见,果然是人中之龙,英武不凡。”
“二皇子客气了,请。”
楚玹将两位皇子迎入厢房内,不一会儿酒菜便上齐,酒过三巡后,大皇子萧煜率先开口道:“早听说北凉将士勇猛,孤以前还多有不信,今日一见楚世子门口的侍卫,倒是让孤明白所言非虚。”
楚玹笑道:“北凉多战事,将士自然勇武,才能守卫大梁边境安宁,庇佑我大梁百姓免受战乱之苦。”
“嗯。”萧煜喝了一口酒,点头道:“那倒确实,不过边疆之地毕竟贫苦,不知楚世子可有在京城久居的打算?”
楚玹道:“京城自然比北凉繁华,不过东胡和大夜国几乎年年发动战争,为了大梁边境安稳,实在有些脱不开身啊。”
二皇子萧稹在一旁道:“楚世子出生边关,自然对边关感情浓厚,而且楚世子也不是那等贪图享乐之人,皇兄何必强人所难。”
萧煜眼睛一眯,冷冷瞥了一眼萧稹,说道:“孤不过是念楚世子一家替我大梁戍边三百年,一直待在北凉之地甚是辛苦,怎么到了你的嘴里,就成了强人所难了?”
“呵呵,皇兄一片好心,倒是做弟弟的多心了,该罚。”说完,萧稹便一口饮尽杯中之酒。
楚玹默默看着,等两位皇子说完了,才开口道:“大皇子一片好意,楚玹受宠若惊,不过在边疆马背上待久了,这京城的梨花木,坐的还是不太习惯。”
“孤的府上前一阵有人送了一套上等的梨花木家具,稍后孤让人给楚世子送去,以后多坐坐,也就习惯了。”萧煜说道。
楚玹没有拒绝,面不改色道:“既然如此,那就多谢大皇子了。”
二皇子萧稹笑着对楚玹道:“楚世子,我听说北凉有一种名驹叫‘雪照’,毛色银白胜雪,叫声如清泉冲石,清丽干净,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楚玹点头道:“确实如此,北凉的牧场里,正好有几匹雪照宝马,到时候我让人给二皇子送来。”
“哈哈,那我就先写过楚世子厚礼了。”萧稹大笑道。
萧煜乜了一眼萧稹,冷哼道:“你天天跟一群文人在那里无病呻吟,吟词作赋,要这么好的宝马做什么,暴殄天物。”
萧稹笑眯眯道:“我虽不像皇兄那般弓马娴熟,但是有一匹好马驮着,以后去看看我大梁的万里江山,天下的黎民百姓,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你身子骨弱,以后还是安心在京城待着,别到处乱走为好。”
“皇兄说的有道理,既然如此,楚世子的宝马还是送给皇兄吧,日后皇兄骑着它,替我大梁开疆扩土,或者镇守一方,庇佑黎民,想来也能是一段千古佳话。”
楚玹喝着酒,吃着糖醋鱼,静静地看着两位皇子在哪里你来我往,只觉得甚是有趣。
这两个皇子,一个走刚,一个走柔,性格方面完全是两个极端,难怪两人之间如同水火,不能相融。
这不仅仅是储位之争,更是两种不同理念的冲突,而且这两人对北凉楚家的态度也不同。
一个明显不信任手握重兵,独自在外的楚家,一个则是表达了对楚家的信任,打算维持现有的政治关系和利益。
有趣啊,真是有趣.......
厢房内的气氛不算友好,但好在也未起什么较大的冲突。
楚玹忽然觉得有些无聊,在他的眼里,大皇子与二皇子也好,他那边都没什么兴趣,也不能有什么兴趣。
倒是浪费了如此美景,菜肴珍美,可惜有些大煞风景,下次带紫女她们来这里吃吃饭吧。楚玹心中想到。
这时,一名侍卫走到门前,不过被典韦单臂拦下。
二皇子认出了这人是自己的下属,于是问道:“有什么事?没看见我正和皇兄和楚世子吃饭吗?”
侍卫抱拳道:“回殿下,朝中发生大事,京州刺史李文德死了,陛下震怒,让两位殿下入宫,大理寺卿已经到了。”
“什么?”二皇子萧稹眉头一皱,脸上露出了震惊之色。
大皇子萧煜没有出声,不过脸色一时间也是沉了下来。
京州刺史乃是大官,更别说京州乃天下首府,就在皇帝的眼皮子底下,一州之长居然被杀了?
两位皇子立马起身,二皇子萧稹对楚玹抱拳道:“楚兄,今日实在抱歉,父皇传召,我们得先进宫了。”
楚玹起身道:“无妨,大事要紧。”
两位皇子没有久留,很快便带着人匆匆离开了。
楚玹站在厢房内,透过窗户看着两位皇子的车辇离开,然后对典韦道:“让伙计把没动过的菜打包,再做一些菜品,两坛酒,我们带回去。”
“是。”
回到镇北府。
惊鲵也已经回来了,楚玹让人将带回来的酒菜摆在花园里,招来姬紫她们一起品尝太湖楼的美食。
看着花园里的假山水池,听着鸟儿的啼叫,楚玹觉得整个人身心都舒畅了很多。
姬紫吃了一口炒白虾,出声道:“太湖楼的菜不愧京城闻名,恐怕宫里的御厨也不过如此吧。”
楚玹喝了一口太湖楼独酿的醉春风,酒水入喉不辣,淡雅香气冲鼻,喝下去后绵顺柔长,让人回味无穷。
“紫儿这话说的对,这太湖楼的厨子,厨艺已然可以媲美御厨了,甚至在‘鲜’之一道上,还能略胜一筹。”
白亦姝则是夹起一块佛手海参,细细品尝后道:“当真是鲜美爽口,我看以后我们就叫太湖楼的酒菜好了,府上的厨子还是差得远了些。”
楚玹点头道:“有道理,以后看看能不能让沈三万把这太湖楼给买下来,这样以后吃饭就不用给钱了。”
姬紫笑眯眯道:“想要买下这太湖楼,恐怕不便宜,人家也未必就肯卖呢。”
楚玹淡淡道:“怎么不肯卖?除非陛下开口也想要这太湖楼,否则我想买,出得起钱,他太湖楼为何不卖?”
“咯咯~殿下这可是以势压人。”白亦姝笑道。
“哼哼~~~”楚玹得意的笑了笑,然后看向一直在默默吃菜的惊鲵,问道:“鲵儿,李文德这事,究竟是什么情况?”
惊鲵放下筷子,回道:“被人杀了,一剑封喉,尸体被扔在河水里,发现时都快漂出京州地界了,还是被打渔的渔夫发现,送到衙门才让人认出来。”
“嘶......”楚玹挠了挠头,问道:“关于李文德的身份,有没有查出什么来?”
“有,他好像跟二皇子萧稹有频繁的书信往来,看起来似乎是二皇子的人。”惊鲵道。
楚玹若有所思道:“难怪刚才我见二皇子脸色大变,原来两者间还有这层关系呢。”
白亦姝在旁道:“殿下,你说驿馆暗道的事情,二皇子知不知道?”
“不清楚。”楚玹看向惊鲵,“跟二皇子来往的书信中,有什么线索吗?”
惊鲵摇头道:“没有,二皇子应该不知道暗道的事,书信中大多都是一些官场来往的事,并没有关于暗道的内容。”
姬紫道:“如果是这样,我觉得李文德的身份恐怕没有这么简单,他可能不单单只是二皇子的人。”
“嗯。”楚玹点了点头,认同了姬紫的观点,“在李文德这条线上继续查下去,能做到一州刺史的人,不可能不会留下一些后手,找找看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是。”惊鲵应道。
“对了,秦王府和晋王那边有什么动静吗?”楚玹问道。
惊鲵道:“秦王最近很愤怒,已经派人去晋王府问个究竟了,私下里也在派人追查萧钰的下落,陛下那边似乎暂时安抚住了,倒是还没有太大的动静。”
“晋王这些天倒是闭门不出,听说在王府中炼丹修道,对于殿下送去的九个人头,只是让人丢在乱葬岗便没有理会了,不过罗网查出,这九个人之中一个,似乎跟晋王的二子有关系。”
“晋王二子?”楚玹愣了愣,他记忆中根本没有这个人的信息。
楚玹已经有些敏锐的察觉到,暗中正有人在布置一张巨大的网,现在这张网正在一点点的显露出来。
而这张网所牵连的,似乎都跟皇室萧家之人有关,他们北凉不过是被带进去的罢了。
两天后。
今天是与萧雅筠约定一起去莲净山的日子,所以一大早楚玹便在紫女她们的服侍下穿戴好衣裳、
这次出行,紫女她们留在镇北府,并没有跟着楚玹一块去,毕竟人家未婚夫妻出去游玩,哪里还有带着其他女人的道理。
楚玹带着典韦赶到皇宫,萧雅筠今天穿了一件素装襦裙,倒是没有穿之前那一身华丽的宫装。
两人汇合之后,便一同乘坐着车辇,向着城东法弘寺而去。
法弘寺坐落在莲净山,山高林密,风景优美,不少游客文人都前来此处游玩观赏,一路上随处可见相依相伴的才子佳人,看起来很是热闹。
到了莲净山脚下,楚玹与萧雅筠两人下车步行,前前后后皆是相随的宫女和侍卫,还有典韦带着的几十名近卫武卒。
前来莲净山游玩的游客见到楚玹他们的队伍,纷纷让道两边,只等走远后才敢低声交流,问这是哪家权贵宫人出门。
莲净山山高千米,一层层台阶蜿蜒向上,循级而上,两边绿树成荫,山峦叠翠,偶尔间还能看到一两尊雕像矗立路旁。
行至山腰处,有一片镜湖,春风荡漾让水面泛起涟漪的水纹,红的黄的白的鲤鱼涌到水边,张开嘴似乎在向游人们讨食。
楚玹和萧雅筠在湖边静坐休息,向侍卫们要了些糕点碎屑,一边洒入湖中,看着彩鲤翻涌,一边聊天谈笑,显得惬意无比。
休息之后,继续向上攀爬,山势也陡峭起来,一条银白色的瀑布飞流直下,在潭水中冲起氤氲水雾,一条彩虹于瀑布间若隐若现,渲染的宛若仙境。
萧雅筠毕竟是女子,平日里也都待在皇宫内院,爬了这么久,体力明显有些不支。
见萧雅筠脸上露出香汗,楚玹伸出手,牵住她的细嫩的柔荑,慢慢地带着她往上爬,有时累了便在路边寻片空地或者石头休息。
萧雅筠被楚玹牵着手,只是红着脸,也没有拒绝,不过看向楚玹的目光显然是温柔了许多。
虽说嫁人不是萧雅筠能够决定的,但是见楚玹体贴温柔,对于这个自己之前从未见过,也不曾了解的夫君,她心中也是欢喜。
她欢喜自己终归没有所托非人,自己的夫君也不是纨绔浪子,一生能得一良人相伴,萧雅筠已经别无所求了。
“公主且在这先坐着,我去打些清凉的水来,给你擦擦脸。”
萧雅筠将楚玹要自己去打水,连忙道:“世子不必麻烦,这些事让宫女去做就好。”
楚玹回头笑道:“无妨,正好我也想去洗把脸,顺便的事,你且稍等片刻。”
看着楚玹离开的背影,萧雅筠怔怔出神,虽然才见过两三面,但是不可否认的是她已经心动了。
楚玹才貌双全,文武皆通,而且还如此温柔细心,这样的夫君全天下又去哪里找呢?
一旁的贴身女官,南宫婉儿笑道:“楚世子殿下还真是个奇伟的男子,我还从未听过,天底下有给自己夫人亲自打水洗脸的夫君呢。”
萧雅筠闻言回过神,羞的脸色通红,微嗔道:“胡说什么,还未成亲......什么夫人夫君的。”
南宫婉儿嘻嘻笑道:“奴婢想,这不是迟早的事嘛~”
“你可别当着世子的面乱说,听去了岂不羞死人了。”
“不会不会,奴婢哪里敢呢。”
过一会儿,楚玹端着一个铜盆回来,放在萧雅筠身边的地上,里面已经浸好了雪白的毛巾。
“劳烦世子了。”
楚玹摆摆手道:“这有什么,不过你这‘世子’叫的倒是生疏,不介意的话,直接叫我名字就行。”
萧雅筠嗫嚅了一会儿,才轻声道:“既然如此,那就叫楚......楚大哥吧。”
楚玹笑道:“也行,反正比‘世子’好听多了。”
萧雅筠见此,也趁机道:“楚大哥也别叫‘公主’了,叫我‘雅筠’就好。”
“嗯,行。”
婉儿见楚玹性格温和,便壮着胆子说道:“楚世子,你爬了这么久的山,难道不累吗?奴婢见你连气息都没变过呢。”
楚玹道:“哈哈,我体力可好着呢,别说空手爬这山,就算是在背上个几百斤,也是如履平地。”
楚玹的语气虽然平淡,但是那股自信却是油然而生。
婉儿见楚玹没有介意她一个宫女的询问,于是也放开了些,惊讶道:“世子莫不是在诓奴婢?哪有人能背个几百斤爬山的呀。”
楚玹四下看了看,发现不远处正好有一块一人高的石头,于是他起身走过去,对着萧雅筠和婉儿说道:“你们且看着。”
话说完,楚玹扎起衣摆,沉下马步,双臂抱住巨石,闷喝一声,将那数百公斤的巨石直接举起。
这一瞬间,周围除了典韦和那几十名武卒之外,所有人全部目瞪口呆,震惊不已的看着楚玹。
什么特么的叫天生神力?
这就是——天!生!神!力!
队伍继续前行,一路往山顶走去。
自从楚玹双臂举起巨石之后,包括萧雅筠在内的一众皇宫内侍宫女,瞥向楚玹时都跟看天神一样。
数百公斤的巨石啊,那可是数百公斤!
这特么是个凡人能够做到的事情?自古以来就没听闻过有人可以做到举起数百公斤巨石的事迹。
不过这种事对楚玹来说,却并不值得一提,他从小力气就远超常人,从娘胎里爬出来落地后,他在这个世界就没有遇到过力气比他大的人。
傍晚。
楚玹和萧雅筠一行人总算是爬到了山顶,抵达了法弘寺,从山顶向远处眺望,夕阳下的群山尽皆匍匐在脚下,让人有种一揽山河,如我怀中的豪气。
法弘寺两侧古树森森,梵音绕耳,檀香扑鼻,让人的心情和精神平和而又宁静,感觉十分舒服。
得知宫中贵人驾到,法弘寺的住持圆空大师亲自率领着一众小沙弥在寺门口迎接。
圆空大师年纪颇大,看起来得有七八十岁了,不过依旧精神矍铄,行走间步伐沉稳有力,一看便知道是有高深的武艺在身。
“老衲圆空,见过诸位施主。”
萧雅筠回了一礼,出声道:“今日来到贵寺,多有打扰,还望住持大师不要见怪。”
圆空大师道:“施主说笑了,我佛开方便之门,岂有打扰一说。”
随后,圆空大师便将楚玹一行人迎入了法弘寺内,开始给楚玹和萧雅筠两人介绍寺内的景色和众多佛殿。
法弘寺面积不小,其内有观音殿、大雄宝殿、伽蓝殿、韦陀殿、财神殿等等诸多宝殿佛堂。
除此之外,寺内也有诸多风景,最为奇特的应该是那些已经上千年依旧存活的古树了。
寺内没有其他游客的身影,显然是已经被提前清空了。
不过想想也是,楚玹是北凉王世子,萧雅筠是梁皇三公主,他们两个前来游玩,就算法弘寺不清人,也会有大内侍卫来清人。
随着圆空大师在法弘寺逛了逛,看了些石碑佛经摩崖石刻,天色便已经是晚了。
今夜,楚玹一行人显然是要在法弘寺住宿一宿,晚膳同样是在法弘寺用的,都是些斋菜素食。
不过这些斋菜味道却还不错,偶尔吃些轻淡的,倒也别有一番滋味。
今晚的星空很亮,天空中没有一丝云,月亮和星河都璀璨的耀眼。
待在山顶的法弘寺内仰头看去,便可见一片色彩斑斓的绚烂星空,如同海洋在头顶静静流淌。
风吹动古树的树叶,发出悠远而又古老的声音,仿佛一个千岁的老者,在喃喃着岁月往事,感叹的流年不再,逝者如斯。
楚玹和萧雅筠两个人坐在寺院提供的单独院落里,吃着水果糕点,喝着清香的古茶,听着风声,看着星河,缓缓地聊着些趣事。
待到了时间稍晚,两人便分开前往各自的厢房休息。
楚玹在房中点了一盏灯,睡不着的他,见房间内有些佛经宣纸,便打算抄抄佛经。
不是楚玹信佛,而是人总有一种祈求,他想给自己的父亲祈求平安,更是给这一世将他生下来已经去世的母亲,求个往生极乐。
在楚玹的记忆中,母亲是温柔的,这种温柔跟萧雅筠身上的气质很像,所以他在见到萧雅筠第一眼的时候,心中其实对于这次的政治联姻,是相当满意的。
话说回来,如果不是萧雅筠,楚玹觉得自己以后可能会娶紫女作自己的王妃。
抄写佛经,时间便不知不觉的过去了,一回神时,见窗外的皓月已经升到了中天,想来已经是到了子时。
楚玹放下笔墨,洗了把脸,便躺到床上入睡。
正当睡意朦胧之时,隔壁厢房忽然响起一阵尖叫声。
楚玹瞬间从床上弹起,他听出了那声音是萧雅筠身边的女官南宫婉儿的声音。
出事了!
楚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打开房门,带着典韦和近卫武卒们便奔向了隔壁的厢房。
当来到隔壁厢房之后,院子里已经站满了大内侍卫,他们一个个面容严肃,持刀而立护卫在四面八方,显然戒备森严。
见到楚玹到来,这些侍卫没有阻拦,任由其带人直接入内。
到了萧雅筠的厢房后,楚玹便见萧雅筠和南宫婉儿披着衣服坐在一起,院子中间还摆放着几具尸体,是随行的宫女和三名侍卫。
楚玹眼神瞬间凌厉起来,他走到那几具尸体面前看了一眼,发现这些人死状很是奇怪,身上没有发现任何伤口,就像是睡着了一样,但是却没有任何的声息。
“这是怎么回事?”
院子里。
南宫婉儿脸色惨白的说道:“奴.....奴婢跟公主本来已经休息了,结果听到外面有动静,奴婢就醒来看了一眼,然后就看到......”
说到这里时,南宫婉儿的身子微微颤抖起来,似乎是想起什么恐怖的事情。
萧雅筠倒是显得镇静了许多,她握住了南宫婉儿的手,然后接过她的话道:“婉儿说,她看到有个女人的影子,从窗外飘了过去。”
南宫婉儿点头道:“对,然后奴婢就忍不住叫了一声,侍卫们进来之后,就发现了这几个人倒在地上,开始还以为他们睡着了,谁知道......他们都死了。”
“女人的影子?”楚玹皱起眉头。
这里可是寺院,除了萧雅筠她们还有那些宫女之外,怎么会有女人呢?
“公主,你说会不会是.....有.....有鬼啊。”南宫婉儿带着些哭腔问道。
萧雅筠摇了摇头,安慰道:“这里是寺庙,哪儿有妖魔鬼怪敢来,应该是什么歹人在装神弄鬼,你不要自己吓自己。”
楚玹有些诧异的看了萧雅筠一眼,他倒是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遇到这种事居然会如此冷静淡定。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社会,对于鬼神的迷信是正常的,一般人但凡遇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都会牵扯到鬼神的身上。
但萧雅筠非但没有被吓住,反而还能够冷静的来思考,这就真的不容易了。
楚玹走到那些尸体面前,蹲下身子开始检查起来,这些人的身上没有明显的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倒是真有些古怪。
见一时半会从尸体上看不出什么,楚玹便向一旁的侍卫长问道:“周围有没有派人去查看?”
侍卫长抱拳道:“回世子的话,已经让人去搜过了,但是没有发现任何的身影。”
这时,寺院中的和尚沙弥们也听到了动静,住持圆空大师带着人前来,见到院子里的尸体,圆空大师立马双掌合十诵念了一声佛号。
楚玹向圆空大师问道:“住持,你们寺里可有女客?”
圆空大师摇头道:“没有,这里是佛门之地,一般不接待女客,而且诸位贵人要来,寺院里已经清空了所有厢房,并没有人借宿在寺中。”
没有外人?
楚玹目光沉沉,扫了在场的宫女、侍卫以及寺内的和尚们一眼,然后开口道:“将这些尸体先搬出去,明天让大理寺的人来验尸。”
“是!”周围的侍卫们应道。
随后,楚玹又看向萧雅筠,说道:“今晚你去我那儿先休息一晚,我跟典韦率人守着,不管是人还是鬼,你都不用担心。”
萧雅筠道:“如何能让楚大哥守夜,雅筠没有事,而且.......”
楚玹挥手道:“无妨,练武之人,一两天不睡没什么大碍,这次的事情明显有人冲着你来,如果不亲自守着,我不放心。”
见楚玹一副不容拒绝的样子,萧雅筠只好答应下来。
楚玹带萧雅筠到自己的厢房休息,而他则跟典韦两人守在院子里,里面一圈全是近卫武卒,外面还有一群大内侍卫守卫。
只要今晚那个凶手敢再次出现,楚玹保证打不断那家伙的狗腿。
院子里。
楚玹和典韦坐在外面,静静地等着那暗中装神弄鬼的凶手出现。
房门拉开,萧雅筠拿着一件大氅走了出来,将其披在了楚玹的身上,柔声道:“山上夜凉,楚大哥多注意身体。”
楚玹笑道:“怎么还没睡?你放心,有我在,没有人能伤到你半分。”
萧雅筠温柔的看着楚玹,轻声道:“有楚大哥守着,雅筠自然放心,不过楚大哥也别太劳累,注意保重身体。”
“有劳你挂心。时辰不早了,快些歇息吧,女孩子要是熬夜,可是会变丑的哦。”
“噗呲~知道了,雅筠这就去休息。”
等到房间内灯火熄灭,楚玹起身走了两步,看着茫茫夜色,拍了拍手掌。
一道人影瞬间出现在楚玹身边,单膝下跪道:“殿下。”
“有没有找到什么线索。”
“属下发现了这个,在公主厢房墙垣之外的树下找到的。”罗网密探伸手递上一物。
楚玹眯了眯眼,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一根头发丝细小的丝线,要不是他眼神好,说不定还看不到密探手里的这跟线,实在是有些细。
“丝线?”
楚玹有些好奇,这么细的一根丝线能干什么,如果是吊住一个人的话,是不是有些不够。
随后,楚玹绷直丝线,亲手试了试,随着力量逐渐加大,那根丝线“崩”的一声断了。
楚玹发现,这根丝线虽然细,但是却相当坚韧,吊起一个成年大汉可能不行,但若是身材娇小且轻功出色的女人,那就绰绰有余了。
“接着查下去,看看究竟是谁在今晚来过这法弘寺。”
“是。”
翌日。
一夜无事,那暗中装神弄鬼的凶手没有再出现,一大早大理寺的人就过来,将昨晚死的那些侍卫尸体拉走了。
经过这件事,楚玹和萧雅筠自然也没有继续游玩,毕竟那暗中的凶手不知道什么时候还会出手,在外面实在有些危险。
楚玹将萧雅筠送回了皇宫,梁皇也见了楚玹一面,问了一下昨晚在法弘寺发生的事情。
很显然,梁皇萧桓龙颜大怒,在这大梁京城,居然有歹人敢伤害他的女儿,这简直就是在扇他的脸。
楚玹在皇宫没有久留,回到镇北府的时候,已经是大中午的时间了。
将惊鲵叫来后,楚玹吩咐道:“安排些人到公主萧雅筠身边,以防有人暗中加害。”
“明白了。”惊鲵点头道。
“对了,赵高这家伙最近跑哪儿去了?”楚玹忽然问道。
惊鲵摇了摇头,道:“不清楚,赵大人行踪一直诡秘,我也不知道现在赵大人在什么地方。”
楚玹点了点头,道:“让赵高进京一趟,我有事找他。”
“是。”
.......
秦州。
夜已深,可是秦王二子萧平的书房内,却依旧是灯火通明。
萧平的弟弟,秦王三子萧祯也同样在书房中,两兄弟相对而坐,面前摆着一副棋盘,黑子白子正在棋盘上博弈。
“大哥,你说萧钰真的死了吗?”萧祯忽然出声道。
萧平冷笑道:“谁知道,这么多天没消息,想来是死了,跟他那个娘一样。”
“如果萧钰死了,那大哥可就是下一任秦王爷了。”萧祯笑嘻嘻道。
萧平道:“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万一那家伙指不定又从哪里蹦出来呢。”
萧祯不屑道:“蹦出来又如何?就他那性子,只要有我们兄弟俩在,他就别想坐稳秦王的位置。”
“嘘,你这话还是少说些为好,要是给人听见了,父亲饶不了我们。”萧平提醒道。
萧祯笑道:“怕什么,这是在大哥府上,这里上上下下都是大哥的人,而且如今书房就你我二人,不会被人听见的。”
正在这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书房内响起。
“是嘛,两位还是小心点好。”
萧平和萧祯大惊失色,“谁!”两人刚一回头,两道剑光便在书房中乍现,瞬间刺穿了他们的胸膛。
书房内,萧平和萧祯的面前,鬼魅般出现了六个人影。此时两把剑穿过他们的身体,溅出的血将棋盘上的白子染红。
“你.....你们究竟是......”
噗呲——
转魄灭魂将剑从萧平和萧祯胸口抽出,两人的身体顿时倒在了地上。
真刚瞥了一眼萧祯,然后出声道:“这就是燕王爷要杀的人?分明只是两个少年嘛。”
魍魉配合道:“这些王府权贵之间的事谁说得准,赶紧把晋王府的牌子留下,一会儿要是来人就糟了。”
乱神没有说话,从怀中拿出晋王府的腰牌,恰巧扔在了萧祯的面前。
随后,六剑奴从书房出去,身形快速的消失在无边的夜色中,如同六个幽灵鬼魅。
书房中。
萧祯在听到六剑奴离开后,慢悠悠地睁开眼睛,“咳咳——”咳出了两口血,萧祯转头看了一眼死不瞑目的萧平,伸出染血的手抓住了地上的晋王府腰牌。
“燕王......”
秦州罗网分部。
一处幽暗的地下室内,赵高坐在桌案前,正在翻看一份卷轴,苍白的脸在烛光下,有种邪异阴森的感觉。
这时,掩日走了过来,抱拳道:“大人,六剑奴的任务完成了。”
“嗯,知道了。”赵高不咸不淡的说了一句,然后问道:“该查的事情都查清楚了吗?”
掩日道:“查清楚了,我们要立马告诉殿下吗?”
赵高道:“这件事我会亲自向殿下禀报的,殿下在京城这些日子,可有些被动了。”
“惊鲵那边查不到消息,殿下自然被动。”
“惊鲵......手段还是差了些,不过倒也无妨。”赵高淡淡道,“接下来也该入京了,织了那么久的网,也到了该捕获猎物的时候。”
掩日看了赵高一眼,有些犹豫道:“大人......我们杀死秦王二公子的事,殿下知道了会不会怪罪?”
赵高瞥了一眼掩日,说道:“你怕了?”
“不,属下只是担心,殿下会责怪我们擅自行动。”掩日立马低头道。
赵高道:“一个小卒子罢了,殿下不会为了这点事责怪我们,到时候我会跟殿下说清楚,不用担心。”
“既然如此,那属下就先告退了。”
赵高没有说话,掩日便自己慢慢退出了房间。
等到掩日离开后,赵高从袖子里抽出了一根竹签,看着上面的两个字,嘴角隐隐泛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这两日,上京下了一场绵绵细雨。
庭院里的花草被雨水浇灌后,显得更加鲜绿了,有时候听着雨,吹着凉丝丝的风,不禁让人困意大发。
楚玹躺在亭子里,身上盖着毯子,拿着一卷书正在观看。
一袭紫影穿过走廊,来到楚玹面前,轻声道:“殿下,赵高来了。”
楚玹放下手中的书卷,看向身旁的姬紫,说道:“总算来了,让他进来吧,让人不要来打扰。”
“是。”
没一会儿,赵高独自一人进来,恭敬的对着楚玹施礼道:“臣,赵高,见过殿下。”
“回来了,这段时间去哪儿了。”楚玹淡淡问道。
“臣在秦州,处理了一些事情。”赵高如实回道。
“秦州?”楚玹讶异的看向赵高,“你在秦州做什么?”
“杀了一个人。”
“谁?”
“秦王二公子,萧平。”
楚玹眼睛一眯,放下手里的书卷,“你杀他做什么?”平静的问话中,一股危险的气息正在酝酿。
赵高仿佛没有察觉到,低着头回道:“秦王和燕王之间恩怨颇深,臣只是在他们之间点了一把火而已。”
“让秦王和燕王矛盾激化,挑起两位王爷的斗争......赵高你手段厉害啊,涉及两位王爷的大事,都能擅自做主了。”楚玹语气中杀机迸发,恐怖的威势汹涌的压向了赵高。
赵高立马跪在地上,俯首说道:“臣不敢,只是臣不这么做,也会有人去做,臣不过先下手为强,为殿下抢下先机。”
“哦?”楚玹眉头一挑,身上的杀气瞬间收敛起来,一切又风平雨静。
“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殿下最近一直在查秦王世子萧钰消失,李文德被杀以及公主萧雅筠被袭一事,臣已经有了眉目。”赵高说道。
“说。”
“殿下,这件事想要了解清楚,还得从十八年前秦王妃说起.......”
接下来,赵高缓缓将所有的事情说了出来,楚玹的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淡然,逐渐变得愕然、震惊和不敢置信。
半个时辰后。
亭子里寂静无声,赵高依旧跪在地上不敢抬头,楚玹则躺在椅子上,右手揉着太阳穴,消化赵高所说的事情。
过了半响,楚玹才开口道:“你所说的这些,都已经查证过了吗?”
“回殿下,臣所言句句属实。”
楚玹沉默了,见赵高还在地上跪着,便说道:“行了,你先起来吧。”
赵高闻言却没有起身,反而将头垂的更低了,出声道:“臣斗胆,想问殿下一个问题。”
“你说。”楚玹好奇的看着赵高,不知道这货又想搞什么幺蛾子。
赵高道:“臣想问问殿下平生之志。”
“平生之志?”楚玹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问这个干什么?”
赵高道:“上位的目标,是臣属们努力的方向,只有知道殿下平生之志,臣等才能更好的为殿下排忧解难。”
“如果殿下的目标,是作为一地封王,那么作为臣属自然是帮助殿下努力治理好一地之事,有自保之力便可。”
“如果殿下的目标是这天下,那么作为臣属,自然是披肝沥胆,为殿下谋取万世之基。”
轰隆!
一道春雷在空中炸响,紫色的雷电划破阴暗的乌云,风雨渐渐大了.......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赵高......”楚玹的神情在风雨中,隐晦不明,一双眸子里似乎有着风暴在流转。
“殿下......”赵高言辞恳恳,“就连臣都看出,大梁的天下已经到了摇摇欲坠之时,即使殿下想要扶大厦于将倾,最多不过给大梁续命百年而已,既然如此,殿下何不——取而代之......”
取而代之......
亭子外狂风骤雨,池塘被雨水击起一圈圈水纹,鱼儿从水底游出,张开嘴吞风饮雨。
良久——
“到此为止吧,你先退下。”楚玹出声道。
“臣,告退。”赵高没有起身,而是跪在地上,一点点往后退去,直到消失在楚玹视野之中。
楚玹半阖着眼,并没有去看赵高,似乎在想些什么,又似乎是在打盹。
姬紫端着一碗羹汤过来,见楚玹面无表情,一直盯着外面的风雨,便将羹汤放在了石桌上。
“殿下,喝点羹汤吧。”
“嗯。”
姬紫见楚玹只是应了一声,并没有任何的动作,便在一旁坐下,柔声问道:“殿下心中可是有烦心事?”
楚玹看着庭院雨中的蕉叶,开口道:“你觉得,大梁如果是大皇子登基,天下会太平吗?”
姬紫摇头道:“不会,大皇子行事独断专行,过刚易折,朝中内外,到时恐怕会树敌一片。”
“那如果二皇子登基,天下会太平吗?”
姬紫依旧摇头道:“也不会,二皇子心机深沉,虽有手段,但太过依靠士族宗亲,容易尾大不掉,无法解决大梁积累已久的顽疾。”
“那三皇子登基,天下可能太平?”
“三皇子年纪太小,朝中内外并无根基,即使登基,恐怕也会沦为傀儡。”
楚玹叹了口气道:“是啊,他们都不行......那你说,要是我做了皇帝,天下能否太平?”
姬紫正在舀羹汤的手一顿——
恰好此时,空中又是一道惊雷闪出,仿佛有一头苍龙正在九天云层之上咆哮,觊觎着巍峨大地。
亭子。
姬紫停顿了片刻,然后笑道:“若是殿下当了皇帝,天下一定会太平。”
“呵,你倒是会说好听的。”楚玹笑了笑,“刚才赵高问我的志向,我没回答他,不过他的意思,倒是想让我去坐那个位子。”
“殿下的位置越高,他的位置也会越高。”姬紫说道。
“是啊。”楚玹叹了口气,“恐怕不只是赵高,以后要是手下人多了,这份心思迟早都会起来。”
北凉说小不小,但是说大也不大,现如今楚玹手下的文臣武将还不多,要是等到了日后人才多了起来,位子就不够分了。
到时候,楚玹即使没有想要争霸天下的心思,但却已经有了争霸的实力。
而这——就是罪!
哪怕到时候楚玹不反,别人也会因为忌惮他,而暗中使各种手段打压他,甚至是弄死他。
什么忠臣良将,什么戍卫边疆,统统都是放屁。
到时候楚玹怎么办?束手就擒,还是引颈待戮?
不好意思,若是真的到了那个时候,楚玹保证掀桌子干他丫的!想要他乖乖把脑袋砍下来?
不可能!
更何况等不到那时候,如今北凉就已经被人盯上了,作为下一任北凉王的继承者,楚玹他能够置身事外吗?
显然是不能的。
更何况大梁如今虽然看起来还是一副繁荣昌盛的样子,但其实早已是到了分崩离析的边缘了。
最主要的便是那些分封在各州的宗亲王爷,他们把控一州,军政早就被抓在了手里,他们的话比皇帝的圣旨还要管用。
不说其它州,就说北凉,整个北凉几乎没有多少人知道当今梁皇叫什么,但是没有人不知道北凉王楚燕寻是谁。
楚燕寻一句话,便可以让北凉整个动起来,而梁皇的一道圣旨,在北凉连个县令都可以听调不听宣。
想要在北凉办事?可以啊,有北凉王府的命令吗?口令也行。
没有?天王老子都得滚一边去!
北凉的情况,在大梁各个王爷的封地,都是一种常态,大家只认王爷府的命令,而不听从朝廷的命令。
各州的军队和政令,王府也可以随意调遣发放,每年只需要向朝廷递个折子,缴纳一定数额的税收就行。
若是真论起来,天底下只有皇帝吗?还真不是,土皇帝多得是,只不过大多都是姓【萧】罢了。
只有北凉楚家一个异姓王,简直就是天下诸王中的异类,或者说是“外人”。
真以为大梁朝廷多信任北凉楚家?放他娘的狗屁!
如果真的信任楚家,那在北凉周围,分封了那么多亲王做什么?
而其中首当其冲的就是秦王,往下是燕王和晋王,秦州旁边挨着的就是齐王,要是再稍微远点儿的,那就是蜀王了。
皇室萧家想的好啊,将自己的宗亲都封王,把天下牢牢的掌握在萧家人的手里。
就算是万一起了什么矛盾,那不过也是萧家人之间的内斗,不管他谁当了皇帝,那不都是萧家的血脉么。
瞧——这算盘打得不错吧?
不过,楚玹却对这种大肆分封宗亲的做法嗤之以鼻,这要是不出乱子还好,要是出了乱子......呵呵。
可是,在楚玹看来,这乱子已经到了迟早要生的时候了,现在也就是梁皇萧桓还没死,威望能够压得住。
万一梁皇萧桓驾崩了,两位皇子为了太子之位,指不定闹出什么幺蛾子,到时候这天下诸王,有多少人能安安分分,那真得打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已经不是大梁建朝之初的时候了,三百年过去了,各地王侯真有多少对皇室萧家忠心耿耿,还犹未可知。
这天下萧桓一脉坐得,凭什么同为太祖血脉后裔的他们其他诸王做不得?
而且这也不是两百年前,一百年前的大梁了,如今的大梁,上到亲王下到公侯,几乎全是萧家人。
很简单,皇帝生了几个儿子,只有一个坐的那个至高无上的位子,那么其他皇子怎么办?
分封出去呗,那些王爷的子嗣们又怎么办呢?
同样很简单,这个封个候,那个封个伯,你封我封大家封,到最后可不就要分天下了嘛。
大梁的天下已经起脓了,只要挑破一个脓包,就会立马溃烂成一片。
繁华?昌盛?
不过是水中阁楼,镜中之花罢了。
“天下迟早会乱,我不取,也会有别人取。”楚玹抬头看向了阴云滚滚的天空,“既然如此,我为何不可——取而代之。”
有野心,要趁早。
人不狠,站不稳。
与其让别人挥刀子砍自己,为什么不能自己挥刀子先去砍别人?
他楚玹——从来不喜欢被动挨打。
入夜。
雨依旧未停,窗棂外,瓦檐下,雨滴清脆。
楚玹站在窗棂前看雨,忽片刻,出声叫道:“赵高。”
赵高在门外道:“臣在。”他似乎刚刚来,又似乎一直都在那里。
“进来。”
“是。”
赵高步入房内,侍立在楚玹身后,静静地等候吩咐。
楚玹道:“在京城,罗网有多少人?”
“回殿下,算上杀手,一共两万六千三百号人。”
“有名册吗?”
“已经为殿下准备好了。”赵高回了一句,然后对门外道:“将东西抬进来。”
“是。”门外有人应道。
随后,只见六剑奴和一群罗网杀手抬着一个个大箱子进来,然后跪地对楚玹道:“属下等,见过殿下!”
赵高回道:“殿下,京城罗网人员的名册全部在此,请殿下检阅。”
“嗯。”楚玹走到一个红漆箱子前,从里面取出一份卷轴,打开慢慢看了起来。
赵高等罗网一众不敢出声,安静的待在一旁,一动不动,如同雕塑一般。
楚玹一行行看着,卷轴上那记录的名字,密密麻麻一片,其中很多人的名字,若是被其他人看见了,一定会大吃一惊。
大皇子......二皇子......各级官员.......甚至梁皇身边,都有罗网的影子。
楚玹看了很久,但并没有全部看完那些箱子里的卷轴,他将手里的那份收起,扔回了箱子之中。
“让人模仿大皇子萧煜的笔迹,给梁皇递一道奏折,内容我已经拟好放在桌子上,送完折子后,人就不要留了。”
“是,”赵高应道。
楚玹瞥了一眼屋内的一口口箱子,出声问道:“这些人员的名单,你可都记得?”
赵高垂首道:“回殿下,都在臣的脑子里记着。”
“那就把这些名册全烧了,罗网的人不需要名字,留着是个隐患。”
“是。”
楚玹走到书桌前,随手抽出一本书,坐在椅子上,淡淡问道:“秦王和燕王那边有什么动静?”
赵高回道:“秦王因为二子之死,一怒之下,正在往燕州边界调兵,而燕王只派人回了一句话,同样也开始调兵布置,两王随时都可能爆发冲突。”
“哦?燕王回了什么话?”
“燕王说‘你死了儿子关老子屁事,少在那里血口喷人,不就死个儿子嘛,不知道还以为死了夫人呢。’”
“哈哈哈,这燕王倒是个暴脾气啊。”楚玹闻言大笑道。
笑完后,楚玹问道:“梁皇那边有什么动静。”
“梁皇知道了消息,已经派了使者前往秦王府和燕王府,想要召两位王爷进京当面说清楚,化解恩怨。”赵高回道。
楚玹点头道:“梁皇还未驾崩,威望还是在,秦王虽然愤怒,但刀兵之事向来凶险,估计这次两位王爷都会入京。”
赵高道:“仇恨的种子已经埋下,梁皇在世还可以压住一阵,可是一旦梁皇驾崩,恐怕这仇恨未必压得住了。”
楚玹手指有节奏的敲打着桌子,淡淡道:“事情既然做了,那就做到底,秦王和燕王年纪也大了,进京实在辛苦。”
赵高小心翼翼问道:“那殿下的意思是.......”
楚玹道:“燕王今年也五十多了吧,人活着太久也不是一件好事,你说呢?”
赵高躬身道:“臣明白了。”
“事关重大,让玄翦去吧,顺便给大皇子送件礼,之前他送了我上等的梨花木,我还没回礼呢。你说燕王人头这件礼,够不够重大?”
赵高笑道:“自然是够的。”
楚玹忽然想到什么,说道:“对了,再过几日就是大皇子萧煜三十岁的诞辰,到时候二皇子也会向大皇子送礼,我看二皇子的礼大皇子未必喜欢,不如我给他换换如何?”
赵高笑的更加灿烂(阴险)了,回道:“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那就这样,你们退下吧。”
“臣等告退。”
.......
夜未深。
一个人影从大皇子府上走出,直奔皇宫的方向而去,向上面递出了一份盖有大皇子萧煜印章的奏折。
作为大皇子递上的奏折,自然是一路畅通无阻的被递到了梁皇萧桓的面前。
此时梁皇还未休息,正在批阅折子,就在这个时候,身边的太监总管拿着一份折子递到了萧桓的面前。
“陛下,大皇子方才让人递了一份奏折上来。”
“哦?”梁皇萧桓放下手中的毛笔,瞥了一眼道:“递上来吧,看看他又说了什么。”
太监总管将奏折送到了梁皇面前,梁皇打开仔细看了起来,字迹是萧煜的字迹,上面也有萧煜的印章。
然而一阵沉默之后,大殿内骤然响起了一阵怒喝之声——
“这个逆子!他想做什么!”
明月高升。
大皇子萧煜正在书房给自己的亲信写信,其中大多都是军中的诸多支持者。
这时内侍来报,说梁皇萧桓召见自己,萧煜有些不解,这大晚上的父皇怎么突然要见自己了?
不过他也不敢耽搁,立马起身出门,赶往了皇宫。
政德殿。
萧煜经过通报后,昂首阔步迈入了大殿之中,只见梁皇萧桓正坐在宝座上,面色有些阴沉。
“儿臣拜见父皇。”萧煜行礼道。
梁皇萧桓哼了一声,将桌子上的奏折甩手扔到了萧煜面前,道:“这些东西,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哈?什么玩意儿?
萧煜一脸懵逼,看着地上的奏折,连忙拿起查看,当看到第一眼的时候,他的瞳孔的猛地一缩。
这是他的字迹,上面也有他的印章,可是当他看了内容之后,脸色瞬间大变。
不光是因为奏折中所写的内容,更多的是因为,这份折子根本不是他写的!
“这.....父皇明鉴,儿臣从未写过这道奏折,更没有想过什么‘削除亲王权利’之事。”萧煜抱拳沉声道。
“你是说,这道折子不是你写的?”梁皇萧桓眯着眼睛道。
“是,虽然这上面字迹是儿臣的,不知道为何也有儿臣的印章,但是儿臣肯定自己没有写过这道折子。”萧煜坚定道。
在这一瞬间,萧煜已经明白过来,这是暗中有人在搞自己了。
只不过会是谁呢?.......萧稹吗。
梁皇萧桓淡淡道:“这折子是你府上的内侍送来的,你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回禀父皇,儿臣确实不知。”萧煜不慌不忙道。
梁皇萧桓盯着萧煜的神情,似乎想看出什么,过了片刻后,对着一旁的太监总管道:“去把送这道折子的人找来。”
“是。”太监总管应了一声,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梁皇萧桓看着自己儿子,缓缓道:“朕先相信你一次,至于这道折子......里面的内容都看过了吧。”
“是,儿臣都看了。”萧煜老实回道。
“你怎么看?”
萧煜如实道:“虽然不知道这份折子是谁写的,不过儿臣觉得,其中所言不无道理。”
梁皇萧桓道:“你也觉得,各地亲王的权利太大,已经威胁到了朝廷的统治了吗。”
“儿臣虽不觉得各地亲王能够威胁朝廷统治,不过各地的亲王手中权利确实过大。”
“那如果是你,你想怎么做。”
萧煜想了想,回道:“儿臣会召各位亲王入京,然后派人前往各亲王封地暗中收拢权利,使其上下分离。”
萧桓又问道:“那如果各地亲王借口不能入京,那你又当如何?”
闻言,萧煜眼中厉色一闪,沉声道:“不尊皇令,便是反臣!”
哎......
梁皇萧桓心中默默叹了口气,治理天下永远不是靠打打杀杀,也不是你一声令下,别人就会遵从。
在萧桓看来,自己这个大儿子,刚正有余,手腕不足,当个大将军或者封疆亲王没有问题,要是做了皇帝,恐怕这天下不知道会被折腾成什么样。
难道萧桓不清楚各地亲王权利过大吗?
他知道,但是他不能动,至少不能想着一下子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已经根深蒂固三百年了,不是那么好治的。
都不说那些大大小小的公侯郡王,就光势力最大的八位亲王,动哪一个都得小心。
因为你不动,也许双方还能和平相处,要是一旦动了,人家会甘心自己手中的权利被你给收走?
攥在手里三百年的东西,那跟已经是人家的有啥区别?要是你想要人家手里的东西,人家会安安心心就给了?
这个问题一旦处理不好,稍微轻举妄动,各地亲王立马就会风声鹤唳,然后起兵造反。
所以梁皇萧桓,一直都在加深与各位亲王之间的联系,最重要的是,还有北凉这个棋子攥在手里。
作为大梁唯一的异姓王,天下诸王之中实力最强的楚家,为什么皇室萧家不动他呢?
因为只要北凉楚家一日在,诸位亲王的目光都会聚集在北凉楚家身上,他们便不敢轻举妄动。
这就好比,一个屋子里,大家都是姓萧的亲人,可是在一群姓萧的人群中,却有一个人高马大姓楚的外人,你说扎眼不扎眼。
至于楚家太过强大的事,其实在萧桓看来并没有大碍,毕竟这个天下还是姓萧的多,一个两个打不过你,我几百个总没问题吧?
除非北凉已经强悍到,可以以一州之力,把整个天下吊起来打,否者楚家就只能局限在北凉一隅,根本蹦跶不起来。
萧桓为什么急于将自己女儿嫁给楚玹,为的就是两手抓,左手抓北凉楚家,右手抓天下亲王,这叫持恒。
所以在梁皇萧桓看来,自己大儿子的这种处事办法,只能将大梁江山搞得一团乱糟。
就在这时,太监总管回来了。
梁皇问道:“如何,人找到了吗?”
“回陛下,人找到了,不过.......”
“不过什么?”萧桓皱眉道。
太监总管低头回道:“不过那人已经死了。”
“什么?!”
这两天,京城内有些不平静。
即使是普通的百姓,也能感觉到一种风雨欲来的预兆,最为明显就是大街上似乎巡城的官兵变多了。
但这一切,跟楚玹没有关系,他这两天偶尔去宫里看看萧雅筠,因为下雨的关系,两人只能在宫里逛逛,然后吟诗作赋什么的。
而梁皇则似乎是遗忘了楚玹,不过这也正常,不止京城内暗流涌动,外面同样也是风起云涌。
秦王和燕王在各自边界的火药味越来越浓,梁皇萧桓正在想办法怎么平息这场风波呢。
春雨绵绵,一下就没个完。
夜雨更是凄冷,楚玹撑着一把油纸伞,手里拎着一坛太湖楼打来的醉春风,缓步走在幽暗的街道。
这里是普通百姓的聚集地,两边都是平矮的房屋,此刻已经是亥时,大多老百姓家里已经熄了灯。
偶尔有这么一两户比较富裕的人家,还亮着灯火,有人在挑灯夜读,有人在忙着做些活计。
楚玹一直往西北走,越走越偏僻,最后走到一户门口贴着老旧对联的居民小院前停下。
叩叩叩——三声敲门。
没片刻,院子里响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
“谁啊?”
“一个老朋友。”楚玹淡淡回道。
院门嘎吱一声打开,一个须发半百的老者开了门,撑着伞,手里提着灯,眯着眼打量门外的楚玹。
“这位贵人怕是走错门了。”老者能够看见,楚玹身上穿着的那一身锦衣。
虽然楚玹并没有穿什么华丽的衣服,但是那衣服的料子却相当高级,绝对不是寻常人家可以穿得起的。
楚玹微微一笑:“没错,就是这里,您就是翁老吧。”
翁老一愣,没想到这个年轻人居然真的认识自己,于是又打量了一会儿,却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楚玹。
“这位小兄弟是.......”
“北凉王世子——楚玹。”楚玹依旧温和的笑着回道。
咔嚓——
一道闪电划破夜空,楚玹那温和的笑脸在翁老的眼中变得清晰,但不知道是不是夜雨太过湿寒,他竟然不由得浑身一颤,昏花的老眼骤然睁大。
“北.....北凉王......世子?!”翁老哆哆嗦嗦,随后“噗通”一声跪在了门口的台阶上,“草.....草民见过......世子殿下。”
“呵~”楚玹轻笑一声,迈步踏入小院之中,“起来吧,翁老年纪大了,雨天地凉,跪着对身体不好。”
说完之后,楚玹也不等翁老回应,便径直朝着亮灯的屋子走去。
翁老见楚玹走向屋子,脸色一变,从地上站起,将院门合上后,连忙跟了上去。
屋子客厅的陈设很是简朴,就一方老旧发黑的木桌,一些农具,墙上挂着斗笠蓑衣,正中则是摆放着三个灵牌。
楚玹将手中的醉春风放在桌子上,然后在一旁的板凳上坐下。
翁老小心翼翼的站在一旁,见楚玹正在打量屋子,于是鼓起勇气开口道:“不知,世子殿下深夜造访寒舍,有什么事吗?”
“我方才不是说了吗,我是一个故人。”楚玹笑着道。
翁老不解道:“可是,草民并未见过世子殿下啊?”
“我不是说你。”楚玹摇了摇头,然后看向了翁老身子挡住的里屋,“我是说你屋里那位。”
翁老脸色猛地一变,心跳加速,急忙道:“草民家里只有老汉一个人,连个婆娘都没有,哪里还有其他人。”
楚玹并没有搭理翁老的话,而是出声道:“这里地处僻静,倒是闲雅,不过毕竟条件艰苦了些,住着未必习惯,你觉得我说得对吗——萧兄。”
此话一出,屋子内骤然一静,翁老的脸上已经全然没了血色,惊骇的看着坐在那里的楚玹。
片刻后,里屋的门被拉开,一个面容儒雅的青年缓缓走了出来。
此青年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秦王世子——萧钰!
萧钰穿着一身朴素的青衫,面色平静的走到楚玹对面坐下,对着一旁的翁老道:“去拿两个碗来,今晚有贵客临门。”
“公子......”翁老看了楚玹一眼,有些犹豫。
萧钰笑道:“无妨,我跟楚世子是老朋友了,你且将碗拿来,顺便再去李婶的酒楼买些酒菜吧。”
翁老张了张嘴,最后叹道:“明白了,老汉这就出门。”
翁老转身出去,顺便将屋门带上,屋子里顿时便只剩下了楚玹和萧钰两人对坐。
楚玹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了,看着打扮如同寻常士子的萧钰,开口道:“萧兄还真是让我找了很久啊,怎么就在京城也不让人来打声招呼,这段时间我可是一直挂碍着萧兄呢。”
屋外一道雷声炸响,惊得万物色变,雨泣风嚎.......
茅屋之中。
楚玹和萧钰面前都已经摆好了两个陶碗,那坛醉春风也已经打开了,清醇的酒香飘溢在屋子里,闻之令人神醉。
萧钰端起酒碗,说道:“这些日子,有劳楚世子挂碍了,我先自罚一碗。”
楚玹见萧钰一饮而尽,笑着又往他碗里斟酒,然后道:“只罚一碗,恐怕不够。护卫你的那一百多名侍卫,是你让人杀的?”
萧钰道:“楚世子果然厉害。没错,那些护卫确实是我让人杀的。”
楚玹道:“真没想到,在竹林见到刺客尸体都会害怕的你,居然可以眼都不眨的杀了忠心耿耿护卫自己的侍卫,连我都被你蒙骗过去。”
萧钰道:“他们只是忠心我父亲罢了,我的行踪不能让人知道,杀他们也不过无奈之举。”
“是嘛。”楚玹平静道,“竹林里的刺客,也是你早就布置好的,为的就是制造自己遇到行刺,然后被人掳走的假象吧。”
萧钰看着楚玹,笑道:“没错,只是我没想到,楚世子武功竟然如此厉害,身边的近卫也是勇猛异常,倒是有些失算了。”
楚玹喝了一口酒,不置可否,继续道:“法弘寺那一晚,准备刺杀萧雅筠的人,也是你派的吧,只是没想到你的人在杀死宫女和侍卫时,发出了点动静,把睡眠较浅的南宫婉儿给惊醒了。”
萧钰露出了笑容,抚掌道:“楚世子真是让我刮目相看,这一切看来楚世子都已经知道了。”
“那么......”萧钰的眼睛眯了起来,在烛灯的照映下,显得狭长诡黠,“楚世子不妨猜猜,我为什么做这些事情呢?”
楚玹呷了一口酒,淡淡道:“为了十八年前凭空消失的秦王妃,你的生母,如今的容妃李可音吧。”
萧钰眯起的眼前骤然睁大,瞳孔中满是惊骇和不可置信:“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这些?”楚玹冷笑一声,“不得不说,你娘还真特么会玩啊,一女共事二夫,一个是大梁的亲王,一个是大梁的皇帝,生了两个儿子,一个是你,秦王世子,一个是萧愆,大梁的四皇子。”
萧钰“腾”的一下从凳子上弹起,一副见鬼的模样看着楚玹,“你.....你.....这不可能.......”
楚玹不屑道:“秘密的存在,就是为了让人窥探,天底下没有绝对的秘密,之所以秘密不被人所知,只不过是因为挖掘秘密的人实力不够,而很不凑巧,我有这个实力。”
屋外风雨声声不休,客厅内的气氛却死寂一片。
萧钰的脸上已经渗出了豆大的汗珠,他看着楚玹,仿佛其身影越来越大,如同一个巍峨的巨人,正在冰冷的注视着他。
楚玹继续道:“柳诗言、林可音,你与四皇子萧愆的生母,这两个名字的背后,是一个在大梁飘荡了三百年的亡魂,前晋朝司马氏之女——司马薇。”
萧钰喉咙滚动了一下,他已经完全说不出话了,大脑里面一片混乱,他不明白,为什么楚玹会知道这些事。
“晋朝已经灭亡了,可是司马氏的亡灵依旧不肯安歇,三百年来在暗中飘荡,就为了等一个时机,等到大梁虚弱的时候,给它致命一击。”
“司马氏利用三百年的时间,逐渐渗入大梁内部,各州王府,朝廷的军营官员,甚至大皇子和二皇子身边,都有司马氏的人。”
“司马氏给自己三百年来的计划起了一个名字——【乱龙】,你们利用窃取到的各种情报,威逼利诱,暗中收买人手,积蓄力量,在天下广布眼线暗桩,以待计划启动。”
“三百年啊,三百年司马氏一脉不曾停下片刻脚步,你们卧薪尝胆,步步谨慎,不敢露出丝毫的马脚。”
“司马氏之女,化名各姓,三百年间不断的往各州王府里钻,或成为姬妾,或成为正妃,如今天下八王身上,都流着司马氏的血。”
“晋王炼丹修仙,可带他走上炼丹修道之路的是他生母,而引他入门的师父是你们司马氏的人。”
“蜀王身边的第一幕僚是司马氏的人,他的侧妃是当今容妃的亲妹妹,同样是司马氏之女。”
“还有齐王、越王、鲁王、楚王他们的身边都有司马氏的人,女的为妃为妾,男的便为奴为属。”
“而如今,号称司马氏百年娇女的司马薇,更是走到了梁皇身边,甚至还为其生下了一子。”
“司马氏不仅在八王身上下功夫,更是在士林之中有大儒,在军中有大将,在各地有富绅豪强,甚至贩夫走卒中都有司马氏的人。”
“在大梁三百年的发展间,司马氏也在暗中发展成为了一个庞大的暗中帝国,暗网遍布天下。”
“现在,司马氏安排在大皇子和二皇子身边的人,正不断的挑起两位皇子的争斗,这其中也包括了你吧——萧钰。”
“从小你的RU母是司马氏的人,教你学识的大儒是司马氏的人,你说你如今究竟是姓‘萧’呢,还是该叫‘司马钰’呢。”
雷声滚滚,风雨倾盆,昏暗的天地被一道闪电破开,万物洗去颜色,苍白而又凄冷。
萧钰后背的青衫已经被浸湿了,他脸上全无血色,整个如同木偶一样失去了色彩。
太恐怖了......
如今隐藏在暗中的司马氏,在楚玹眼中,根本没有任何秘密可言。
而楚玹在说完那些话之后,便将碗中的酒一口饮尽,缓缓道:“真是好酒啊,听说这酒太湖楼封藏了三十年,今天我可是特地给萧兄带来的。”
萧钰定了定神,又坐回到凳子上,端起酒碗的手,微微颤动着,无论如何也稳不住。
“你已经知道了所有的事情,那么不知道楚世子想怎么做?”萧钰苦笑道。
楚玹淡淡道:“司马氏野心太大,而且当初我楚家杀了司马氏不少人,留着——我不放心。”
萧钰惨然一笑:“是啊,看来今晚,这是我最后一顿酒了......”
“萧兄既然已经消失在众人视野中,那还是有始有终的好,作为曾经的朋友,我今晚特意来见见你,算是道个别。”楚玹说道。
“我的人,世子殿下已经解决了吧。”萧钰叹了口气,“不知道能不能请楚世子,放过翁老,他只是一个寻常百姓。”
楚玹摇头道:“恐怕来不及了。”
“是嘛......楚世子还真是心狠手辣啊。”
楚玹瞥了萧钰一眼,说道:“萧兄没资格说我吧,至少我不会杀忠心耿耿护卫自己的下属。”
萧钰仿佛知道了自己的结局,整个人反而平静不少,笑道:“楚世子,有的时候杀人不是看一个人忠不忠心,而是看该不该杀,尤其作为上位者,更是如此。”
楚玹点头道:“有道理,杀人不是目的,而是手段,坏人不一定要死,好人未必能活。”
萧钰喝干了碗里酒,大笑道:“大梁的天下,已经乱象频生,即使没有司马氏之乱,大梁的国运也走到尽头了。楚世子有枭雄之姿,若是可以的话,真想和楚世子一起,去看看新的天下。”
“万物有轮回,总有一天,你会以新的身份,新的人生,看到一个崭新的天下。”楚玹道。
萧钰感慨道:“若真有那时,想必楚世子已经与今日不同了吧。”
“也许吧。”
“哈哈哈!”萧钰忽然起身大笑,“长空破云起惊龙,日月倾倒入壶中。他年醉卧黄尘里,横看山河——万里晴!”
楚玹拍案起身,给萧钰斟酒,同笑道:“好诗,萧兄豪迈!”
萧钰一仰头将碗中之酒饮尽,对楚玹道:“楚世子,能否答应在下一个请求。”
“请说。”
“在下知道自己今日必死,但请楚世子——给个体面。”
楚玹深深看了萧钰一眼,点头道:“好,既然如此,萧兄自便。”说完,楚玹将碗中的酒喝完,转身朝着门外走去。
屋外夜雨绵绵,楚玹站在门口的屋檐下,没多久便听到屋内响起物体坠地的声音。
楚玹忽然出声道:“将萧钰的尸身好好安葬,不要让人糟践。”
“是。”屋子的阴影处,响起了一声回应。
楚玹撑开伞,望了一眼电闪雷鸣的夜空,然后迈步踏进了风雨中,身影渐渐消失。
.......
秦王府。
这些天,王府上一片素缟,秦王萧胤的二公子死了,死在了燕王派来的刺客手里,三公子身手重伤,一直下不来床。
自己三个儿子,大儿子下落不明,二儿子被杀,三儿子如今重伤在床,秦王萧胤的弦早就崩断了。
要不是还顾忌梁皇几分,萧胤早就让秦州兵马杀入燕州,准备去跟燕王算账去了。
萧胤坐在空旷的大殿内,穿着一身丧服,头发这些天来骤然白了不少,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和苍老。
这时,门外有一人出声道:“王爷。”
萧胤抬起满是血丝的眼睛,声音沙哑道:“是谁?”
“是属下,赵九。”
“进来吧。”
赵九推门而入,走到萧胤面前拜下。
萧胤问道:“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
赵九道:“属下刚刚得到消息,燕王准备派人,在王爷入京的途中行驶刺杀。”
听到这话,萧胤两个眼睛更红了,他从座位上冲下,一把抓住赵九的衣领,如同噬人的野兽一般,寒声问道:“你确定?萧頔那个混账要派刺客伏杀我?”
赵九低头道:“是王爷,属下得到情报,燕王已经暗中给边界军中下了令,只等王爷离开秦州,便立马挥军进入秦州。”
“他怎么敢!”萧胤怒不可遏道:“陛下还没死呢!他萧頔这样做,不怕被朝廷和天下诸王讨伐吗!”
赵九道:“王爷,属下还得到宫中的情报,说两天前大皇子曾经向陛下递了一道‘削除诸亲王’的奏折,陛下和大皇子在政德殿聊了颇久......”
“你的消息属实?陛下怎么会要削除亲王?”萧胤瞪着眼睛喝道。
赵九立马跪在地上,说道:“具体的属下也不知道,只是听说,大皇子觉得天下诸亲王权利过大,各州只听王府指令,而不知朝廷,已成祸根,必须要趁早铲除,收回各州掌控权.......”
“王爷,你说朝廷到时候会不会坐山观虎斗,借此来掌控秦州或者燕州........”
萧胤当下张嘴就想呵斥,可是这些天他已经被折腾的心神大乱,骤然听到这些消息,竟然让他一时有些疑神疑鬼了。
有阴谋......绝对有阴谋!
有人在觊觎我秦州!
大殿内。
过了良久,萧胤才深呼吸了两下,然后说道:“先不要急着下结论......这样,到时候入京之时,让人抬着我的王辇先行,如果没有刺杀,便证明消息有误,本王随后入京,并不耽误。”
“如果真的燕王派人来袭.......”萧胤双眼迸出凶光,“那就别怪本王不留情面了。”
“是。”赵九应了一声,随后小心翼翼道:“王爷,那到时候陛下那边怎么办?”
“杀子之仇,不共戴天!”萧胤浑身上下露出凶煞之气,“你让人在京城那边仔细打探清楚,看看陛下是不是真的有‘削亲’之意,如果没有的话,到时本王就只要萧頔的人头,如果是真的......”
最后的话萧胤没有说,但是明白人都知道是什么。
“是,属下明白了,这就吩咐京城那边的人打探清楚。”赵九应道。
“嗯,去吧。”萧胤摆了摆手,神情十分的疲惫。
“属下告退。”赵九施了一礼,然后缓缓退出了宫殿。
出了秦王府后,赵九在大街上七拐八拐,最后在一间民房前停下,左右望了望,然后推门步入其中。
进入民房后,赵九的手在脸上一抹,顿时变成了另外一张与之前全然不同的脸,衣领下的脖颈处,似乎还有一只黑色的蜘蛛纹身......
天罗地网,无孔不入——这绝对不是一句空话。
........
到了入京的日子,燕王已经准备好,带着一队将士乘着王辇往京州行去。
最近秦王萧胤也不知道发什么疯,非得说自己杀了他儿子,燕王萧頔那叫一个气啊,你死了儿子关老子屁事,又不是老子干的。
当然,燕王萧頔也知道,这件事肯定是有人嫁祸给他,但是说起来,死的又不是他儿子,他自然是懒得去理会,更何况他本来就跟秦王萧胤互相看不顺眼。
要知道,年轻的时候,两人不光在女人问题争斗过,其它方面也是一样。
在这种情况,能指望燕王萧頔对秦王萧胤有什么好颜色,那是根本不用想的事情,他没大摆宴席,庆祝三天三夜,就已经算是给萧胤面子了。
说起来,这次入京燕王萧頔也是不愿去的,他年纪大了不想奔波是一回事,最关键的是他不想看到秦王萧胤。
到时候两人必然会有起争执,说不定还会动手拳脚相加,他可是一把老骨头了,比萧胤年纪大,到时候铁定吃亏。
不过梁皇萧桓的面子还是得给,毕竟人还没死呢,这要是换做大皇子萧煜和二皇子萧稹,燕王绝对鸟都不鸟二人一下。
这其中也有秦王萧胤陈兵边界有关,燕王虽然脾气爆了点儿,但是要是真两个大州打起来,萧頔也是不想看到。
人老了,没那么多心思,就想着安度晚年,安安稳稳的将王爷的位置传下去,争斗那都是年轻人的事情了。
燕王带着五百燕州军士,缓缓经过萃莠山官道,从这里直行差不多一日,便可以进入到京州地界了。
萃莠山不算雄伟,但是却奇秀绵延,山峰一座挨着一座,彼此间紧密相连。
就在队列行至萃莠山中腹时,两边忽然冲出一群蒙面的刺客。
“有刺客!保护王爷!”一名将领大声吼道。
燕州军士们立马结成阵型,将燕王车辇护卫在中间,外围的军士则开始对着刺客们发起攻杀。
然而出现的刺客极多,放眼望去竟然不下一两百,而且一个个身手不凡,搏杀时十分的悍勇,仿佛根本不畏惧死亡。
燕州军士虽然也精锐,但是要是跟吴起亲手训练的武卒比起来,那还是有不小的差距的。
燕州五百军士很快便出现了伤亡,而且人数还在增加,刺客们也合力一处,死命的往中央车辇冲杀。
罗网的刺客们距离燕王车辇不足五十步的距离,换作平常之时,这五十步距离他们施展轻功,不过也就是一两息的功夫。
但是此刻,这五十步的距离,却让罗网的刺客走的相当困难,燕州军士用盾牌死死挡住去路,还有弓箭手不停的施放箭矢。
虽说罗网刺客身手不错,但是身处军阵之中,凶险程度远超常人想象。
这也就是罗网的刺客,要是换做其它的刺客,恐怕根本冲不到这个距离,就会被军阵围住,慢慢地磨死。
“外面怎么回事?”燕王在车辇内大声问道。
随车的军候回道:“启禀王爷,有刺客行刺。”
“刺客?”燕王掀起帘子,朝着不远处的战场看去,见一群黑衣刺客正在朝着自己的车辇杀来,顿时大怒:“放肆!在本王燕州境内,居然有人胆敢行刺本王?!”
燕州就相当于燕王的老家,在家里被人冲进来要搞你,你说燕王这个主人能不生气?
萃莠山。
军候见燕王萧頔掀起帘子,立马道:“王爷,外面凶险,还请待在车内。”
燕王萧頔眼睛一瞪,说道:“怕什么,难不成你们还能让他们冲到本王面前不成?”
军候立马抱拳道:“属下等自然拼死阻击刺客,绝不让他们靠近王爷一步!”
就在大家的注意力被罗网的刺客牵扯时,两道剑光如同划过长空的匹练,一剑刺穿了车辇前军候的咽喉,另一剑则是刺中了燕王的心脏。
悬翦飒然出现在车辇前,左手拔出军候咽喉上的剑刃,右手握住了插在燕王萧頔心口的剑柄。
看着一脸震惊之色的燕王萧頔,悬翦淡淡道:“有人托我给燕王爷带一句话,‘自古以来,杀人偿命,天经地义,我们之间的恩怨算是了了’请燕王一路走好。”
燕王萧頔听到这话,双眼猛地爆睁,发出一声怒吼:“萧胤!你个匹夫!!!”
唰——
悬翦一剑砍下了燕王萧頔的首级,然后抓在手里。周围的护卫的燕州军士见到这一幕,一个个瞠目欲裂。
“王爷!!!”
“王爷被杀了!”
四周的燕州军士立马抛下了外面的罗网刺客,开始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朝着悬翦杀来。
然而这些普通军士如何能是悬翦的对手,悬翦一只手拎着燕王的首级,另一只手握剑迅速朝外杀去。
不到片刻,悬翦便从燕州军士的围杀中逃脱,钻进了一旁的萃莠山之中消失不见。
而那些本来在奋力拼杀的罗网杀手,也开始如同潮水一般退去,他们的速度很快,轻功施展下,燕州的军士想追也追不上。
一名百夫长走到统领面前,问道:“都统,我......我们现在怎么办?”
王爷在他们的护卫下被杀,他们有着难辞其咎的罪责。
护卫都统赤红着双目,寒声道:“回去!将这件事告诉世子殿下,方才王爷临死前喊了秦王的名字,这件事一定跟秦州有关。”
“是!”
而就在燕王遇刺被杀时,秦王萧胤的队伍也遭到了袭杀,整个队伍最后只活下来了二十几人回来。
秦王萧胤得知自己故布疑阵的王辇被袭,立马便相信了赵九之前所言,一怒之下直接掉头回了秦王府,准备与燕州开战。
这一次,哪怕就是梁皇萧桓再舌绽莲花,如何劝说抚慰,都不可能压住萧胤心中的火气了。
更何况梁皇萧桓本身就时日无多,加上京城二子争嫡,哪有闲工夫和多余的精力再来插手燕州和秦州的事。
一日后,燕王世子萧甯得知自己父亲被秦王所杀,当日便昭告宣布继承燕王袭位。
次日,新任燕王萧甯正式宣布向秦州宣战,二十万大军直接向秦州边界开拔,两州之地硝烟弥漫,战火开始焚烧四野。
........
京城。
今日是大皇子萧胤的诞辰,整个京城有头有脸的人物都来了,大皇子府邸前可谓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而此时,燕州刚刚同秦州宣战,消息暂时还未传入京城,就算是快马急报,估计也得一日之后才能收到消息。
所以,现在整个京城还相对平静,梁皇萧桓也在静静等着燕王和秦王入京。
大皇子府邸前,送礼的队伍绵延数里,一口口大红箱子被抬入了府邸之中,各种奇珍异宝数不胜数,甚至还有人送宝甲良驹的。
楚玹自然也在其中,由于其身份,他自然不可能去外面站着排队,也没有人敢排在他的前面。
所以在将礼物送上去之后,楚玹便一个人坐在筵席间,神情怡然自得的吃吃喝喝,看着那些往来交谈的权贵官员,脸上有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期间也有不少权贵和官员前来与楚玹搭话,楚玹自然也是来者不拒,不论官职高低,权利大小,皆与其谈笑风生,让人心生好感。
而作为今天主人翁的大皇子萧煜,自然也是出来与诸多权贵官员联络感情,毕竟这过生日归过生日,但是其实更多的是政治因素较多。
正以为皇胄权贵之家,过个生日,跟寻常老百姓家一样?
利益!都特么是利益!
萧煜也过来跟楚玹聊了一会儿,不过也仅仅只是一会儿便离开了,拥有“上位者”气度的萧煜,是不可能对谁格外热情的。
哦——除了萧煜的支持们。
反正楚玹看萧煜跟兵部侍郎两个人就聊得很开心,他还悄咪咪凑过去听了听,随后便微微摇头走开了。
两个大老爷们,岁数也不小了,居然还在聊什么刺枪拼剑的技术,真是不堪入耳,不堪入耳啊.......
PS:前文有些错误,最后那里写懵了,不过已经修改,还请见谅!谢谢。
就在府上主客皆欢,气氛火热之时——
“二皇子到!”
突然间,原本正在交谈的众人全部停下说话声,转头看向了正朝着宴席间走来的萧稹。
然后有细心的人就发现,大皇子萧煜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不太好看,但是却并没有说什么。
二皇子萧稹满脸笑容,给人一种平易近人的感觉,他径直走到萧煜面前,笑道:“今天皇兄诞辰,愚弟不请自来,还望皇兄不要见怪。”
“哼,你倒是有心了,既然来了,那就请入座吧。”萧煜不咸不淡说了一句,然后对一旁道:“来人,给二皇子添副碗筷。”
二皇子萧稹也不在意,笑着道:“多谢皇兄了,愚弟今日也带了些薄礼,还望皇兄不要嫌弃。”
“人来了就行,礼就不必送了。”萧煜淡淡道。
萧稹道:“礼不能废,规矩还是要有的。”
“你还知道规矩,你眼里何曾有过我这个皇兄啊。”萧煜冷笑道。
萧稹不以为意道:“皇兄这话就过了,愚弟可是一直都很尊敬皇兄的。”
楚玹在一旁静静看着这一幕,心中觉得好笑,这两人碰到一起,火药味总是这么浓,虽说是同父异母,但搞得跟两个仇人似得。
不过这就是帝王之家的权力斗争,别说同父异母的兄弟了,哪怕是亲兄弟甚至是父子,都会因为皇权而拔刀相向。
历史上这种事,发生的可不在少数,倒也没什么罕见的。
因为二皇子萧稹的到来,宴席上的气氛明显要比之前冷淡了许多,大家也都不再大声交谈,转而为小声的议论。
大皇子萧煜有些兴致不佳,不过二皇子萧稹却仿佛没事人一样,与一众大臣权贵在那里谈笑风生。
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今天是二皇子萧稹过生日呢。
就在这时,大皇子府上总管面色苍白的走到了大皇子身边,俯首贴耳在萧煜耳边说了什么。
只见萧煜的脸色骤然变得一阵青一阵红,待总管说完之后,他“嘭”的一声拍案而起,怒视二皇子萧稹道:“萧稹!你好大的胆子!”
所有人顿时惊诧不已的看向如同一头怒狮的大皇子,不明白这怎么好端端的发起火了呢?
就算是大皇子萧煜和二皇子萧稹之间关系不好,但是这种公众场合之下,大声呵斥二皇子也太失体统了吧。
萧稹也是有些懵,他不解道:“皇兄这是何意?愚弟莫非做错了什么?”
萧煜手指捏的发白,寒声道:“你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孤道你今日怎么突然来了呢,还送礼.....呵呵。”
萧稹一头雾水道:“愚弟送的礼,皇兄难道不喜欢?”
奇怪啊,自己送的礼就算萧煜看不上,也应该不至于发这么大的火吧?萧稹心里嘀咕道。
“今日之事,孤记下了,日后定有厚报!”萧煜咬牙切齿道,“孤身体有些不适,就不奉陪了。”
话罢,萧煜冷哼一声,一甩袖子便离开了宴席,怒气冲冲的赶往了后院。
宴席中的众人是你看我我看你,大家都是一脸懵逼,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似乎是二皇子送的礼,激怒了大皇子萧煜。
否则,大皇子萧煜脾气再不好,也不会在这种场合,突然做出如此失礼的举动。
大家的目光隐晦的向二皇子萧稹瞥去,心中纷纷暗道:“没想到两位皇子的争斗居然到了如此地步,已经到撕破脸的时候了么......”
萧稹皱着眉头站在原地,任凭他如何想,都不明白萧煜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自己送的都是一些宝石字画,还有一颗人头大小的夜明珠,这些东西怎么会让萧煜生这么大的气呢?
楚玹笑眯眯的看着,知道萧煜肯定是知道了,萧稹给他送的礼物中,竟然有一颗燕王萧頔的人头。
好家伙,不管如何,在萧煜生日的当天,给人送一颗人头,哪怕不是燕王萧頔的,估计都够让人发狂的了。
萧煜没有让府上的侍卫,当场冲进来把萧煜乱刀砍死,已经算他克制了。
看来这场生日宴是办不成了,而且燕州也秦州那边的事也快传到京城,接下来也该准备下一步的计划了。楚玹暗自思索。
见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大皇子和二皇子吸引走,楚玹默默的顺走一瓶酒,然后就这么悄然的离开了大皇子的府邸。
出了门往旁边的巷子一拐,典韦正带着十几名近卫武卒候在那里。
楚玹掀开帘子上车,对着典韦道:“走吧,回镇北府。”
典韦好奇道:“殿下不是在参加大皇子的宴会吗?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楚玹躺在软垫上,往嘴里灌了一口酒,笑道:“宴会没了,好戏也看完了,不走还留着过夜么?回府吧。”
典韦虽然听不懂,但是见楚玹已经下令,便也没有多问,带人驾着马车,悠悠然朝着镇北府驶去。
一日之后。
燕州和秦州爆发大战的事情,终于是传入了京城,整个朝野上下,包括平民百姓皆是大震。
而且还得知,燕王入京时被刺客所杀,首级都被人提走了,据说燕王在临时前还大叫了秦王萧胤的名字。
燕王世子萧甯,没有通过朝廷下旨,便自领了燕王的袭位,而且还获得了燕州上下的一至认同,完全无视朝廷的存在。
梁皇萧桓听到这个消息时,当场吐血昏倒,整个朝堂之上一片混乱。
其实王爷之间爆发冲突,自大梁建立以来,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但是之前大家都守着规矩,最多也就是一万两万打打小架。
可是这一次呢,燕州直接发兵二十万进攻秦州,而秦王同样领兵二十多万跟燕州在边界对战。
而且要知道,这还只是战争之初,要是等到双方打出了火气,后期甚至可能会爆发百万级别的大战!
别以为这是大话,以两州的人口和兵力,这完全是轻轻松松的事情。
甚至往更恐怖的地方的猜测,要是秦州和燕州,开始从百姓之中招募兵卒的话,那战争就会没完没了。
如今梁皇体弱,储君之位迟迟未立,天下诸王万一起了什么心思,那就是一场滔天的巨祸。
现在只是秦州和燕州两王相斗,要是打到后期,两王分别向其它州求助的话,那时朝廷还有威慑力,能够镇住天下诸王吗?
就算远的不提,燕州和秦州这两州都挨着京州,如今双方打起来了,就相当于在皇帝家门口打架,这要是打着打着,打到皇帝老家了可怎么办?
一时之间,朝野上下人心惶惶,战争的阴云开始逐渐笼罩在众人头上。
他们都想不明白,怎么好端端的,之前还风平浪静,结果一下子双王就爆发战争了呢?
镇北府。
楚玹依旧是闲散的躺在后花园里,白亦姝和姬紫她们在一旁服侍,惊鲵这段时间也一直待在王府,如同一个大家闺秀一般。
赵高正在想楚玹汇报着朝堂上的事,还有秦州和燕州的战争情况。
朝堂之上没什么好说的,乱成了一片,梁皇萧桓吐血昏迷,百官群龙无首,暂时也无法做出任何决定,毕竟储君未立,突然出现这种事,也没有谁能拿个主意。
秦州和燕州的战争颇有意思,燕州举兵二十万攻打秦州,但秦王早有准备,如今双方才开始打没多久,局面还算僵持,彼此间互有胜负。
据说秦王萧胤和新任燕王萧甯都来到了前线,双方还在阵前互相破口大骂,最后两边血拼一场,秦王略占上风,将刚刚继任燕王的萧甯气的够呛。
要知道,这一仗不光是为了老燕王报仇,更是萧甯收获人心,累积威望的关键时刻,哪怕是一场小败,那也是不能忍受的。
萧甯的脾气跟老燕王萧頔颇为相似,那就是有仇当场报,从来不留隔夜仇。
当天晚上,燕王萧甯发动夜袭,把秦王萧胤烧了一个灰头土脸,虽然没有造成太大损失,但这面子上实在过不去啊。
接下来,双方那是越打火气越大,这个时候别说有仇了,就算是没仇都能打出仇恨来。
战争是不详的,难不成还有人认为打仗能打出团结友爱,和谐共荣来?
听完赵高的汇报,一旁的姬紫笑道:“殿下,燕王和秦王已经打起来了,京城这边也开始不平静,梁皇恐怕现在已经焦头烂额,殿下和长平公主之间的美事,恐怕要泡汤了。”
楚玹吃下惊鲵剥好的葡萄,又喝了一口白亦姝递过来的香茶,然后怡然自得道:“泡汤不了,大不了到时候就私奔嘛,反正这京城日后也会成为战乱之地,天下麻烦的中心,雅筠她待在这里总归不安全。”
“可是梁皇还在,长平公主她未必肯走吧?”白亦姝说道。
楚玹道:“无妨,我到时候进宫一趟,先将雅筠从宫里弄出来,到时候你们多照顾照顾她,时机一到,她就算是不想走,也不得不走。”
姬紫听出了深意,开口道:“殿下这是......准备离京了?”
“这京城初来时觉得不错,可是总归不是自己的地盘,待着不踏实,而且大乱将起,我们待在这里也没用,总不能留下来当人质吧?”楚玹回道。
喝了一口茶,楚玹继续道:“而且天下将乱,我们也该回去北凉发展自己的实力,留在京城算个什么事,徒耗光阴罢了,总不能留下来陪他们继续往勾心斗角的阴谋诡计吧。”
“阴谋诡计只是小道,争天下,靠的是实力,江山是要一寸一寸用血打下来的,不是靠阴谋诡计就可以窃取的。”
“这大梁本来就摇摇欲坠,我不过是轻轻推了一下,但这不过只是小道之术,真正的大道还是要用实力来说话的。”
镇北府花园。
听完楚玹的话之后,姬紫陷入了沉思,片刻开口道:“可是殿下,如果我们要走,梁皇恐怕不会允许吧?”
开玩笑,好不容易将楚玹给弄到京城来,这才多长时间,人又要跑回去?
说实在的,其实楚玹自己也没想到,他当初来的时候,都已经做好了要在这里待上至少一两年的准备了。
谁知道计划赶不上变化,让他知道了司马氏的事情,这一下他哪里还能坐得住,更何况他已经下定决心了,要去争一争这天下,继续待在这京城算怎么回事?
此间乐,不思蜀......啊,不对,不思北凉吗?
真以为仅凭一个女人就能留住他楚玹,梁皇想的未免太天真了,女人他要了,这天下他同样也要!
而且,现在的北凉虽说是天下诸王中实力最强的,但是还没有强到可以碾压一切的地步。
要是不趁着天下纷乱之时,悄咪咪的强大自己,到时候争个屁的天下啊!
楚玹之所以在暗中做这么多事情,为的是什么?不就是给北凉争取发展的时机嘛。
现在东胡那边暂时没有威胁,而日后天下之乱,必然在京州,大梁的中心之地,只要北凉苟着发育,让他们萧家人自己内乱去吧。
他北凉就是要悄悄的变强,然后惊艳所有人!
所以京城这个地方,楚玹不想在继续待下去了,该做的事情都做的差不多了,后面顺其自然就好。
就像是点燃了引信,接下来就只要等着它自己爆炸就行,没必要再去画蛇添足的火上浇油了。
楚玹听了姬紫的话,微微一笑:“梁皇不会放我们回去,但是我们可以自己走啊,而且到了那个时候,估计梁皇也无能为力了。”
姬紫好奇的眨了眨眼睛,没明白究竟是怎么回事。
楚玹只是笑着,并没有过多解释,而是对着一直站在旁边当木头人的赵高道:“让人在外面散布谣言,就说大皇子想要削除天下诸王权利,暗中与秦王勾结,杀害了老燕王,此刻燕王人头就在大皇子府上。”
赵高听完后,恭敬垂手道:“是,臣这就让人去办。”
白亦姝待赵高走后,好奇问道:“殿下,你这是要除掉大皇子吗?”
楚玹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抿了一口茶:“不,我这可是在帮他。”
帮大皇子?
坐在楚玹身边的三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头的雾水,不明白楚玹究竟是个什么算计。
到了下午,楚玹没有继续宅在镇北府,而是朝着皇宫而去。
由于这段日子来,楚玹时常进宫去看萧雅筠,所以皇宫的守卫们也都认识了楚玹,自然不会过多阻拦。
只不过这一次,楚玹没有去萧雅筠的宫殿,而去求见了梁皇萧桓。
经过通报后,楚玹便迈入了养心殿之中,此时的梁皇萧桓已经在太医的治疗下醒了过来,只不过还躺在床上静养。
楚玹见到了梁皇萧桓,此刻的梁皇面色很差,整个虚弱的不行,身上的那股威势也大减,让人感觉就像是一个风烛残年,命不久矣的老人。
“臣,楚玹,拜见陛下。”
梁皇萧桓在太监的帮扶下,靠在软枕上,侧过头道:“咳咳,起身吧,不必多礼,咳咳......”
楚玹直起身子,关心道:“陛下还请保重龙体。”
梁皇萧桓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无妨,朕的身体自己清楚,咳咳......你这个时候入宫,所为何事啊?”
楚玹拱手道:“臣听闻陛下身体有恙,特地前来探望,顺便想于明日,带雅筠和淑妃娘娘出城,到城外的大佛寺为陛下和家父祈福。”
“你要带淑妃和雅筠出城?”梁皇萧桓好奇道。
楚玹道:“是,大佛寺乃是皇家寺院,历代先皇都曾在大佛寺替天下苍生祈福,臣在京城待着也是待着,不如替陛下和天下苍生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梁皇萧桓沉思片刻,然后才出声道:“难道你有心,正好最近京城恐怕会有些不平静,你带雅筠出去避避也好.....咳咳,不过一定要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楚玹自然知道梁皇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于是说道:“请陛下放心,大佛寺与法弘寺不同,乃是皇家寺院,那里有大梁气运庇护,想来一些魑魅魍魉也不敢在大佛寺放肆。”
“何况臣这次已经做好了充足准备,绝对不会让淑妃娘娘和雅筠受到半点伤害,否则臣愿意提头来见!”
梁皇萧桓笑道:“你不必发此重誓,上次回来雅筠已经跟朕说了,你为了她的安全,亲自在外守护一夜,朕如何能不信你。”
其实在听到楚玹要出城的时候,梁皇萧桓心中下意识的就想拒绝,不过后来他又觉得不必太过大惊小怪。
大佛寺乃是皇家寺院,距离京城其实不远,而且寺内也有梁皇萧桓的眼线,寺院内也有众多武僧。
楚玹去了大佛寺,也依旧是处在梁皇萧桓可以把控和监视的范围,所以并不会让梁皇萧桓反感起疑。
正好梁皇最近也想定下一件事情,到时候京城说不定得闹些风波,让雅筠母子出去避避正好。
而楚玹的身份也比较敏感,到时候待在京城,说不定会有些麻烦,正好也可以借此机会将其调离出漩涡的中心。
就是不知道,楚玹突然在这个时候提起要去大佛寺,究竟是偶然,还是说他察觉到了什么,故意在此时提起呢......
梁皇萧桓看着恭恭敬敬的楚玹,心里的思绪并不像他表面那么平静。
养心殿内。
梁皇萧桓躺在床上,透过帷帐,看着站在那里的楚玹,忽然问道:“最近燕州和秦州的事.....咳咳,你都已经知道了吧。”
楚玹眼睛微微一眯,不动声色道:“回陛下,臣听说了。”
“咳咳,依你看,你觉得这件事该如何处置啊?”
什么鬼?向我问策?
这事就特么是老子挑起来的,您老人家问我是不是不太适合啊?楚玹心里吐槽了一番。
随后,楚玹恭敬回道:“陛下,此事颇为复杂,臣在北凉多擅长军武之事,这两位王爷的事.......”
梁皇萧桓轻轻抬了抬手,道:“有什么话就直说,不用吞吞吐吐的。”
“咳咳,陛下,若是让臣带兵去攻伐,臣倒是能滔滔不绝,可是若是要梳理两位王爷之间的恩怨,臣就束手无策了。”楚玹脸上合时宜的流露出了一丝尴尬之色。
梁皇萧桓瞥见楚玹脸上的尴尬,顿时笑了起来,最后似乎笑的有些过了,又猛烈的咳嗽,吓得旁边的太监立马上去抚顺。
楚玹也及时说道:“陛下,保重龙体啊。”
梁皇萧桓深呼吸两下,说道:“无妨,唉......人老了就是不中用了,以后就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
楚玹道:“陛下洪福齐天,寿与天齐,必定能千秋万岁........”
“停。”梁皇萧桓无奈出声打断,“什么千秋万岁,能活千秋万岁,那岂不是成了老妖怪了?朕还没糊涂到那种地步。”
“嘿嘿,陛下果然英明神武,智慧不凡,臣对陛下的敬仰那是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陛下的身姿如巍峨的高山般令臣心.......”
梁皇萧桓脸色顿时黑了,连忙出声道:“行了行了,你能说得出口,朕都听不下去了。”
被楚玹这么一顿插科打诨,转移话题,梁皇萧桓也忘记了方才询问楚玹关于燕州和秦州的事情。
说实话,这要是被一些直臣给看见了,非得说楚玹是奸佞之臣不可。
听听,什么“千秋万岁”,什么“敬仰如滔滔江水”,这是一个忠臣良将该说的话吗?
这分明就是花言巧语,臭不要脸的佞臣啊!
没瞧见一旁侍奉的太监,那看向楚玹时,眼中的崇拜之情吗?
但你别说,梁皇萧桓虽然听不太下去,但是心里其实还是受用的,毕竟楚玹在说的时候,那可真是一副发自肺腑,情真意切,诚恳坦然的模样啊。
哦~瞧瞧这孩子的眼神,那是多么的清澈单纯,多么的诚实质朴,他才十七岁啊,十七岁的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而楚玹见梁皇萧桓听不下去,便也立马收声不再多说,凡事都要有个度,太过了就显得别有用心了。
梁皇萧桓喝了一口蜜水,润了润嗓子,然后开口道:“楚玹啊,朕打算派人去跟燕王世子和秦王调和,你说该派谁去比较好?”
切,你心里不是有数了嘛,还来问我。
楚玹抿抿嘴,然后回道:“要不派礼部或者是兵部的官员去?”
“恐怕不行。”梁皇萧桓摇摇头道。
楚玹挠了挠头,又道:“那......要不派宫中的人去?陛下写一道圣旨,燕王世子和秦王总该会听的。”
“圣旨要写,但派去的人要足够份量,不然恐怕燕王世子和秦王不会重视啊。”
“这......恕臣愚钝,实在不知该派谁去比较好。”
梁皇萧桓道:“你说,朕的大皇子和二皇子,哪个能担此重任?”
楚玹故作沉思片刻,然后才回道:“两位皇子皆是人中龙凤,又是陛下的龙子,谁去都能代表陛下,也能显得重视,臣觉得两位皇子都行。”
“朕让你选一个。”
“那......大皇子?”楚玹小心翼翼道。
“哦?为何?”梁皇萧桓故意问道。
楚玹道:“大皇子乃陛下长子,年纪最大,自然可以担此重任。”
梁皇萧桓摇头道:“朕的大皇子性格过于刚正,去了恐怕非但不能化解秦州和燕州之事,还会另起波折啊。”
“那就二皇子吧。”楚玹斩钉截铁道。
“为何?”
“二皇子也不合适?那要不......派四皇子去?”楚玹语气忽然弱了下来,试探的说道。
梁皇萧桓:“........”
见楚玹还在皱眉苦思,梁皇萧桓揉了揉脑袋,挥手道:“行了,朕问你也是白搭,你退下吧,朕一会儿会派人跟淑妃和雅筠说去大佛寺的事,你们最近就在大佛寺多玩玩,也不必着急回来。”
“既然如此,那臣就先告退了。”楚玹垂手施礼道。
“去吧。”
看着楚玹离开的背影,梁皇萧桓摇了摇头:“这小子倒是鬼精鬼精的,燕寻还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出了养心殿之后,楚玹回想方才发生的事情,同样微微摇头,低声喃喃道:“老狐狸。”
不过不管怎么说,出城前往大佛寺这件事总算定下了,后面的事情他楚玹可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镇北府。
楚玹回来之后,将典韦召到书房,对其嘱咐道:“你从今天开始,让武卒们卸下兵甲,打扮成寻常百姓,分批出城。”
典韦不解道:“殿下,恕末将愚钝,不知为何要让武卒去掉兵甲,打扮成寻常百姓出城?”
楚玹笑道:“因为我们要准备跑路了,你让武卒混出城后,在大佛寺附近寻个地方先待着,随时等候我的命令再行动。”
典韦虽然依旧不太明白,但是“跑路”这两个字他是听见了,从字面上来看,应该是要离开京城的意思。
“是,末将这就下去办。”典韦抱拳道。
楚玹点头道:“武卒脱下兵甲后,你将他们的兵甲整理好,我让人想办法分批弄出城去。”
“是。”
等到典韦离开后,楚玹又叫来姬紫她们,让她们收拾好东西,明天离开京城之后,估计是不会再返回京城了。
说起来,楚玹府上不止姬紫她们,还有十八名舞姬呢,据说最近被姬紫和白亦姝调教的不错,就连惊鲵也帮不少忙。
据姬紫说,这十八名舞姬不光舞艺出众,每个人身上还有武功,虽然不比姬紫她们,但是每一个放出去少说也是个二流高手了。
这一点楚玹自然清楚,早在之前,罗网就将这十八名舞姬的身份查了个清清楚楚,她们会武功的事情自然是瞒不住的。
不过好在,这十八名舞姬虽说不凡,但底子很干净,秦王萧胤送的时候,还真没耍什么不必要的心思。
只待姬紫她们调教好了,洗脑完成,那这十八名舞姬就会彻底变成楚玹的人了。
整个镇北府看起来似乎跟往常一样,但其实府内却是动作不止。
几百名武卒,楚玹只留下了三十号人,其余的人全都让他们伪装出城了,兵甲之类的东西,楚玹动用罗网的力量,藏器于民,也悄悄摸摸的运送出去。
不仅如此,就连姬紫她们和十八名舞姬,也都已经暗中带着东西出了城,到时候她们会在城外大佛寺附近找一个庄子,与近卫武卒们一起等待楚玹这边的行动。
估计没有人能想到,只不过半天的工夫,如今看起来威武富丽的镇北府,其实早就是一个空壳子了。
翌日一早。
楚玹带着典韦前往皇宫去接淑妃和萧雅筠,身边只带了三十名近卫武卒,这也是整个京城内,全部的武卒了。
如今守卫在镇北府外的武卒,全部都是罗网的人假扮的,外人也看不出真假不同,只觉得一如往日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批罗网的任务就是为了迷惑京城里的人,只等楚玹这边准备好,他们就会自动消失在众人的视野中。
接淑妃和萧雅筠的过程并没有什么波折,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次萧雅筠遇到过袭击,这次出门去大佛寺,梁皇居然派了整整三千禁军护卫。
当然了,护卫是一个目的,还有一个目的估计也是为了看住楚玹,而且楚玹估计,梁皇已经派人跟大佛寺那边也说好了。
三千禁军,外加大佛寺内的武僧高手,只要楚玹进去了,即使出了京城范围,也相当于在梁皇布置的牢笼之中。
这一层保护,但同样也是监视。
楚玹面色坦然,一路上与萧雅筠和淑妃两人说着话,谈笑风生,丝毫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
出了京城,往东南方向走三十里,便可抵达大佛寺。
大佛寺这边也早早收到消息,等楚玹他们到时,就见一群穿着黄色僧衣的武僧持棍而立,将大佛寺周围护卫的水泄不通。
说实话,在看到这群武僧的时候,楚玹就在心里想:这要是给这群光头和尚穿上甲胄,说他们是精锐军士恐怕都没人不信吧。
还真别说,就这群武僧,在人数相差不大的情况下,一般的士兵还真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佛寺方丈,慈恩大师率领一众院首僧人,亲自迎接楚玹一行人,将他们带入大佛寺之中。
跟法弘寺不同,大佛寺乃是皇家寺院,所以建筑布局都有皇家的恢弘大气,跟古朴的法弘寺一比,大佛寺简直就是个土豪。
什么金碗银杯琉璃盏,百年檀香千年的鼎,还有全是黄金铸就的佛陀金身,还有全是玉石雕刻的菩萨观音。
好家伙,楚玹看到这些的时候,两个眼睛都快被亮瞎了。
这些还不算什么,直到楚玹看到了大佛寺内,那一尊高达九十九米的金皮黄铜铸就的大佛像时,他整个人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九十九米!特么的九十九米啊!
别说外面那一层漆金的皮,就是那黄铜,都不知道价值几何,简直太夸张,太特娘的奢侈了!
九十九米的大佛盘坐在天地间,雄伟的身躯遮住了半天苍穹,佛眼半开半合,一只手指向天空,一只手指向大地,一股唯我独尊的气势迎面扑来。
别说普通人见了会怎么样,就算是楚玹在看到这尊九十九米的大佛时,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这要是砸下来,老子特么的能不能扛住?
京城。
这两天,也不知道从哪里传出了谣言,说大皇子暗中勾连秦王,杀死了老燕王萧頔,而且人头就在大皇子府上。
据说大皇子有意要削除亲王,所以正在暗中下手,开始准备对付各州的亲王了。
不管这谣言是真是假,此刻整个京城已经传得满天飞了,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个消息。
梁皇萧桓听到这些谣言后,又是吐血三升,醒来后立马将大皇子萧煜叫到了皇宫询问。
大皇子萧煜自然是连忙否认,但是梁皇萧桓派去搜查的人,却真的在大皇子府中搜出了燕王萧頔的那颗人头。
当燕王的人头摆在梁皇面前时,萧桓整张脸都黑了,恨不得当场拔剑砍死眼前的逆子。
最后,梁皇怒火攻心,又是吐血昏迷了过去。
大皇子萧煜也是一脸的难看之色,他明明已经让人将燕王的人头给处理了,他娘的手下人怎么办事的,居然将燕王人头埋在他府上,这不坑他嘛。
这下子,大皇子萧煜算是百口莫辩了,就算他想辩,他也没有那个口才。
与此同时,大皇子萧煜在心中对二皇子萧稹的恨意简直直线上升。
在他看来,这人头是萧稹送来的,那谣言必然也是萧稹暗中发出去的,为的就是要搞死他。
而且这件事要是传出去,大皇子萧煜想要获得储君之位,基本上不可能了。
就算梁皇萧桓脑子抽了,硬是让萧煜当了储君,天下各地的亲王估计都不会同意,说不定全部都会起兵造反。
开什么玩笑,扶持一个想要削亲的储君上位,这要是等萧煜当了皇帝,岂不是要下手搞死他们?
要知道,燕王那颗死不瞑目的人头,可就是在大皇子府上发现的,要说这件事跟大皇子没半点关系,连狗听了估计都不会信。
至于说有人栽赃陷害,大皇子不会蠢到自己杀了人还将人头放在自己家里,这话道理是有的。
但是那又如何?谁敢赌?你愿意拿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赌大皇子的清白?
亲王们表示:别闹了,这口锅你就老老实实接着吧,你就算是甩了,身上也有黑印子在。
果不其然,梁皇萧桓醒来后,第一件事就将大皇子禁足在府上,同时派人监管,剥夺了大皇子手上的一切权利。
这也就是梁皇萧桓见是自己亲生儿子,否则谋杀亲王这个罪名,足以让大皇子贬为庶民,发配边关了。
如果梁皇真的这么做,那无异于是告诉大皇子:“你给老子去死吧!”毕竟杀皇子这种事情,一般情况下是不会直接这么砍了的。
如今梁皇只是剥夺了大皇子萧煜的政治权利,将他禁足在府上,已经可以说是格外开恩了。
好家伙,这件事把整座京城给震得,大白天的街上一个老百姓都没有,听说梁皇正派兵在京城搜捕宵小,各家各户如今一听见敲门声,那都腿肚子发抖。
这要是被官兵给拖出去了,人基本上就是回不来了,死的能有个全尸,那都是家里祖宗保佑。
梁皇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年轻时候的状态,做事雷厉风行,朝中百官都没反应过来,一些跟大皇子比较亲近的官员基本上一个个被抓被杀。
而跟二皇子萧稹亲近的官员,则是一道道任命传达下去,迅速势力占据了朝堂的半壁江山。
同时,梁皇萧桓还下旨,让二皇子萧稹带领禁军去见秦王和燕王世子,向他们传达上意。
明眼人一瞧,就知道这是在二皇子萧稹立功劳,立声望呢,只要这件事办好了,二皇子萧稹一回来绝对就能将储君之位定下。
不仅如此,梁皇萧桓还向并州、幽州、青州、卫州、辽东等地发去圣旨,同时给晋王、齐王、鲁王、蜀王、越王、楚王等诸多亲王写了书信,让人快马加鞭送到各王府上。
一道道圣旨和指令从皇宫内发出,如同雪花一样,京城各门可以看见快马疾驰的信使插着黄旗朝着四面八方而去。
大巨变!绝对的大巨变!
许多官员到现在,脑瓜子都是嗡嗡的,不过短短大半日的时间,怎么这大事是一件接着一件呢?
别说那些官员了,接到命令的二皇子萧稹整个人也是懵的,他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形势竟然如此大好。
大哥垮台了?自己要上位了?
而这一切跟在大佛寺正在吃斋念佛的楚玹有关系吗?你别说还真有。
梁皇萧桓下令,准备颁旨昭告天下,将长平公主下嫁北凉王世子楚玹,只待选好良辰吉日,两人便可以立即大婚。
而且已经派人前往北凉,去告诉北凉王楚燕寻了。
当大佛寺的楚玹得知这一切时,不由心中暗自感慨,难怪梁皇萧桓在位期间,各地亲王老老实实的,这要是梁皇再年轻个十岁,他压根就不用想造反的事。
猛虎虽老,余威犹存啊。
随着夜幕降临,京城白日的风波似乎也平静下来。
大皇子府邸。
萧煜正坐在花园里喝酒,他已经喝了一下午了,地上满满摆着的都是坛子,远处是没有什么景致了。
由于自己被禁足,加上梁皇的一系列打压他的动作,萧煜气不过,今天在花园里砍了半天的花花草草,连一座假山都给他劈的跟狗啃一样。
狼狈,或许就是形容此刻大皇子萧煜最好的词语。
“父皇.....你为何如此待我......”
“嗝.....萧稹!你个阴险小人!孤迟早要杀了你!”
“储君是我的!它应该是我的!孤才是大梁的皇太子!”
萧煜一边喝酒,一边似狂似怒的对着空气发泄着,他双眼充满了血丝,如同一匹受伤的虎狼。
此时,一个人影悄然走近了花园,看到歪歪斜斜坐在那里的萧煜,缓缓走了过去。
“殿下。”
大皇子萧煜听到声音,斜了一眼,淡淡道:“是你啊,你怎么来了?”
来人约莫三十岁上下,乃是大皇子萧煜身边的幕僚,名叫荣丞。
荣丞看了一眼满地的酒坛,以及狼狈的花园,垂手道:“殿下,你乃是天下尊贵的皇子,未来大梁的主宰,莫非一点点小小的挫折,便让殿下以至于此吗?”
萧煜灌了一口酒,冷笑道:“不是了,父皇今天的动作你也看到了吧,他要扶我那好二弟上位,还将孤禁足于此,孤——败了。”
荣丞淡淡道:“殿下,胜败乃是兵家常事,殿下熟读兵书,应该更知道这个道理才对,不过是陛下一次禁足而已,殿下还有机会。”
“机会?呵呵......孤还有机会吗?”萧煜自嘲一笑道。
荣丞道:“殿下,机会是自己争取的,这皇位与其靠别人施舍,为何殿下不敢自己去取呢?”
萧煜眼睛一眯,问道:“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让孤自己去取?储君之位,父皇已经定下了,这是谁也不能改变的事实。”
荣丞道:“别人或许不可改变,但是殿下可以,因为殿下手里——有兵。”
萧煜迷醉的眼睛骤然睁大,盯着荣丞,怒声道:“你什么意思?你要让孤造反?!”
荣丞并不畏惧萧煜凶狠的目光,平静道:“殿下,什么叫造反?难道你不是陛下的长子吗?难道不是这个天下最合理的继承者吗?那个位子本来就是殿下的,何来造反一说?”
萧煜道:“可是父皇还在,那个位子就是父皇的,孤如果起兵,那就是以下犯上,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荣丞道:“陛下如今年纪大了,还能在那个位子上坐多久呢?更何况殿下乃是陛下亲生嫡子,又不是外臣,坐那个位置理所当然,‘造反’一说,从何谈起?”
“更何况,二皇子都能坐得那个位子,凭什么殿下坐不得?莫非殿下是怕了二皇子不成?”
萧煜一听此话,顿时怒道:“孤会怕那个阴险小人?孤恨不得将其抽筋扒皮,碎尸万段!”
荣丞听完,说道:“殿下既然是这么想,那就更应该去争了,要是让二皇子坐了皇位,殿下觉得,到时候二皇子会不会也想将殿下抽筋扒皮,碎尸......万段呢。”
萧煜的瞳孔猛地一缩,整个人顿时阴沉下来。
荣丞趁热打铁道:“殿下,明天二皇子就会奉陛下之命前往安抚秦王和燕王世子,殿下何不趁此机会,让二皇子永远回不来呢。”
萧煜瞪着荣丞,沉声道:“你是让孤派人......杀了老二?”
荣丞道:“殿下,你与二皇子之间早已是你死我活,何必顾及情分,就算殿下不杀二皇子,二皇子将来也会杀了殿下,既然如此,为何不先下手为强。”
萧煜将手中的酒坛子往桌上一放,眯着眼睛道:“继续说。”
荣丞侃侃而谈道:“殿下,如今二皇子几乎已经坐上了储君之位,而殿下又被陛下禁足在此,二皇子此刻想必已经认为自己赢了,正高兴的心花怒放吧。”
“哼!”萧煜不爽的哼了一声,倒是没有多说什么。
荣丞道:“人生得意时,也是忘形时,此刻二皇子必然以为自己赢了,此次出使前往调和秦州和燕州的战事,也是陛下送与二皇子立功之机。”
“二皇子为了办好此事,必然想要速战速决,不然显不出他的才能,无法让百官天下人信服,大皇子若是到时派人埋伏于途中,打他一个出其不意,定能将二皇子铲除。”
“同时,殿下可以传信给郑将军他们,还有平大人、莫统领,到时里应外合,拿下城门,殿下再入宫,以陛下身体不适,不宜再操劳朝政为由,请陛下禅位。”
“到时二皇子已死,四皇子以及五皇子年幼,这天下之位,陛下不传给殿下,还能传给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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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府邸。
荣丞在一番苦口婆心之后,终于激起了大皇子萧煜的野心,他当即回到书房写信,去联络他的支持者。
虽说今日梁皇剪除了萧煜的一部分势力,但是那只是朝中一部分,大皇子三十岁了,活了这么久,又岂是说一下打死就能打死的。
而且萧煜的支持者,早就已经跟他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了,如果萧煜倒台,他们以后也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只要萧煜一声令下,文臣不敢说,但是京城之内,一半以上的武官都会听从萧煜的命令。
萧煜这些年,一直跟武人混在一起,获得了武官的好感和支持,不光是京城守军,包括驻扎在城外的四大军营,其中有两个军营的将领都是萧煜的人。
而且皇宫禁军之中,也有不少统领支持萧煜。
毫不夸张的说,萧煜要是联络上了这些人,只需一声令下,足以在京城拉起一支十万的大军。
要知道,在二皇子萧稹没有进入梁皇萧桓的眼中前,大皇子萧煜就是未来大梁的储君。
这么多年来,萧煜虽然在朝堂之上吃瘪不少,但是他在军中的支持率,那可一直都是居高不下。
至于二皇子萧稹,他一直都重视文臣权贵,对武将军士一直不在乎,觉得武人粗鄙好斗,不利于国家统治和安定。
在二皇子的萧稹的政治理念中,武将一定要由文官来统领,这样有着文官的压制,武将们便不会太过放肆。
而且在二皇子萧稹想来,文臣一般比较聪明,武将只会舞刀弄枪,要是能文武协和,必然能够让大梁军队更加强盛。
在朝堂之上,二皇子萧稹不止一次提议,往各军之中派遣文官统领,认为应当“以文为首,武为四肢,驱使指挥,可无往不利。”
你说说,就这样,二皇子萧稹能获得武将的支持那特么简直见鬼了。
而梁皇以前也一直觉得,两个儿子,一文一武,相互持恒也不错,便任由自己的两个儿子在文臣和武将中拉帮结派,发展自己的势力。
在梁皇萧桓看来,龙生九子,本来就应该九子各不相同,到时候他可以根据天下形势,选择究竟是用文治,还是用武功。
大皇子萧煜将书信写好后,便交给了荣丞,让他从府上暗道出去,将信送到各个将军手里。
梁皇虽然将萧煜禁足,但其实就是派了一群禁军守在府外,不准外人进入,也不准萧煜跑出来。
所以荣丞进入府中时,走的是暗道,拿到了书信之后,他也同样从暗道出去。
大皇子府上的暗道很多,其中有一条通向一间民房,荣丞正是从这条暗道出来。
只是当荣丞从暗道里爬出来后,就看到幽暗的屋子里,如鬼魅般的站着六个人,其中还有一个坐在客厅中间,血红的头发,阴鸷的目光,如同地狱中的勾魂使一般。
荣丞浑身一颤,密集的汗水瞬间从脸上渗了出来,他弓着腰走到赵高面前,抱拳道:“见.....见过赵大人。”
赵高抬起苍白的手指,一只红色的蜘蛛正在他手指上爬行,他没有去看荣丞,直接问道:“事情办妥了吗?”
荣丞低头道:“办妥了,大皇子已经决定起兵夺权。”
赵高终于露出了笑容,看向了荣丞,满意道:“很好,这件事你办的不错,剩下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办吧。”
荣丞汗如雨下,但是他根本不敢去擦,连忙道:“小人知道,.....敢问大人,不知小人的家人......”
赵高起身,缓缓走到荣丞身边,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道:“你放心,你的一家老小在罗网待得很好,你曾经犯下的事,罗网也替你解决了,算是对你的嘉奖。”
“多谢大人。”荣丞立马躬身垂手道。
“好好替罗网办事,罗网是不会亏待你的。”
话毕,赵高同六剑奴便消失在了昏暗的民房中,只留下荣丞一个人,弓着腰还在作礼。
半响,见周围没有动静,荣丞这才抬起头,看着空空荡荡的屋子,重重松了一口气。
说实话,荣丞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罗网是个什么势力,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
他只知道,当罗网找到他的时候,他就已经入网了,而且永远也无法挣脱这张恐怖的网。
荣丞缓了缓神,摸着怀中的那些书信,想起自己的一家老小,便毅然的转身走入屋外的夜色中。
他已经走上了一条不归路,只能在这条路上,一直不停的走下去,直到死亡降临的那一刻。
第二日。
整个京城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骤然恢复了以往的平静,只是大街上依旧没什么人,店铺也大多没开。
毕竟昨天才发生那么大动静,今天大家心里还是有余悸的。
二皇子萧稹今天进了宫,也不知道在宫里梁皇跟他说了啥,出来时走路都生风,那叫一个意气风发。
没有过多耽误,燕州和秦州两边已经打了好几天了,要是朝廷这边再慢一点,估计到时候这火想浇都浇不下去。
二皇子萧稹领着两千禁军,带着梁皇的旨意,开始出发前往燕州和秦州边界,去摆平这次的战事。
群臣们也都在期待,不知道这次二皇子出行,究竟能不能顺利的解决燕州和秦州的事情。
要是能圆满结束的话,那二皇子萧稹回来,基本上储君的位子就坐的稳稳当当了。
不过大家都觉得,二皇子萧稹这一次应该是可以圆满归来的,毕竟梁皇已经布置下去了,其实就算不派二皇子去,派个朝中重臣,估计也能解决。
只是令所有人没料到的是,看似已经平静下来的京城,在暗中已经开始酝酿一场更为猛烈的风暴。
入夜。
朱雀门乃是上京城南面入城的大门,连接着开平大街,可以直通承天门。
只是在今晚,朱雀城门外,却忽然出现了一支大军,密密麻麻的火把在夜色下如同一条长长的火龙。
朱雀门守城将领见此,大吃一惊,待到他仔细去看,发现居然是上京城外驻扎着拱卫京师的四大营之一的白虎营。
朱雀门守将赵升林,从墙垛后探出头,大声道:“这里是朱雀门,白虎营的诸位同袍是不是走错了!”
白虎营统帅郑涵高声道:“是赵将军吧,我是郑涵,还请你将城门打开,放我等入城。”
赵升林问道:“郑将军因何事入城?可有陛下调令?”
“有。”郑涵回道。
“那还请郑将军出示调令。”
说着,一个吊篮便从城门上放了下来,郑涵挥了挥手,一名将领便一个卷轴放入了吊篮之中。
城门上的赵升林见此,心里也是松了一口气,毕竟现在看来,白虎营的人相当配合,虽然不知道陛下为何会大晚上叫白虎营从朱雀门而入,但是这些可不是他一个守将该管的事情。
就在赵升林准备查看调令时,城下的郑涵却忽然大喝一声:“攻城!”
咻咻咻——
一支支箭矢飞射而来,城墙上的守军将士根本没有防备,一下子便被射倒一片。
赵升林惊怒交加,怒声喝到:“郑将军,你莫非想要发动兵变不成!这可是夷九族的死罪!”
然而郑涵根本没有鸟赵升林,白虎营已经把云梯等攻城的器具推上来了,显然是准备开始攻城。
赵升林怒不可遏,也不再询问郑涵,而是迅速下令增兵,来抵挡白虎营的攻城。
可是就在这时,城头忽然响起一连串惨叫声,赵升林回头一看,竟然看见自己手底下的将士在互相厮杀。
“陈实本!周进!你们这是干什么!”赵升林喝问道。
周进敢想说些什么,却见一道剑光从赵升林脖子间划过,瞬间带走了赵升林的生机。
周进和陈实本一愣,发现杀死赵升林的居然只是一个小兵,只不过这个小兵也不知道是谁的部下,他们看着有点脸生。
城头混乱成一团,自然无法阻挡白虎营的将士们登城,不到片刻工夫,整个城头便已然被白虎营的将士们给占领了。
“快去打开城门!放大军入城!”
随着朱雀大门被打开,五万白虎营的士卒鱼贯而入,铁蹄声惊醒了沉寂中的上京城,无数百姓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见街道上火光冲天,无数兵甲发出的鳞鳞之声,如同海浪般席卷四方。
当白虎营的将士来到开平大街中央的时候,右侧突然也出现一军,不过白虎营将士并没有惊诧,仿佛早就知道了一般。
因为这支军队不是别人,正是四大营之中的青龙营,他们今晚早就串联好,响应大皇子萧煜的命令,发动政变。
其实大皇子萧煜还安排了人手,准备里应外合帮助两大营攻城,只不过没想到根本没派上用场。
毕竟谁也想不到,原本应该是拱卫京师的四大营,居然会调转矛头指向了京城。
与此同时,大皇子府邸处也爆发了战斗,夜色中数不清的士兵突然冲出,开始砍杀监视萧煜的禁军。
禁军虽然精锐,但是在人数优势和罗网的暗中帮助下,大皇子萧煜顺利的从府上走出。
此时的大皇子萧煜一身盔甲,杀气腾腾,他按住腰间的宝剑,眺目望向皇宫的方向,眼神中一片冰冷。
“走!随孤入宫!”
造反要趁早,不然全家走不了。
大皇子萧煜既然已经下定决心,并且走到了这一步,那就已经完全没有回转的余地了。
今晚不成功,便成仁,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梁皇萧桓可以容忍萧煜杀一位王爷,但是绝对不会容忍萧煜造反逼宫,而大皇子萧煜自然也清楚这一点。
所以他没有退路,只能一往直前。
来到开平大街,大皇子萧煜跟白虎营和青龙营一共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奔向了承天门。
当来到承天门下时,城门上的皇宫禁军早就知道了消息,毕竟十万大军这么多人,而且黑夜中火把那么长,除非是瞎了才看不见。
镇守承天门的将领是薛潘,他已经让人拉弓搭箭,自己则站在城头,对着下面的大军呵斥道:“尔等深夜擅闯城门,知道犯了何罪吗!”
大皇子萧煜骑马走出,看着城墙上的薛潘,出声道:“薛潘,你可认得孤是谁?”
薛潘凝目细看,瞳孔猛地一缩,他自然是认出了萧煜,在这一瞬间,他已经明白了为什么两大营会在此了。
逼宫!
薛潘沉声道:“大皇子这是何意,莫非想要逼宫造反?”
大皇子萧煜道:“孤只是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薛潘,识时务者为俊杰,你将宫门打开,放孤进去,孤算你大功一件,日后必有重赏。”
薛潘无动于衷道:“大皇子,末将乃是陛下亲任的承天门守将,深受皇恩,请恕末将不能开门。”
大皇子萧煜见此,也没有再劝,因为他知道薛潘对梁皇忠心耿耿,就算他在这里说到死,也不可能给他把门打开的。
“郑涵、周硂。”
白虎营和青龙营统帅立马抱拳应道:“臣在!”
“夺门!”
“是!”
随着一声令下,白虎营和青龙营两营将士开始攻打承天门,战火瞬间在城门前燃起,喊杀声甚至传入到了皇宫之中。
承天门高大,且守备的全都是宫中禁军,实力很强,如果普通的攻城话,即使有十万大军,没有半个时辰也不可能攻下来。
最关键的是,战事一开,禁军后续还会源源不断的过来增援,到时候拖的时间会更久。
而对于大皇子萧煜来说,时间拖的越久,自然是对他越不利。
而薛潘虽然不是什么名将,但是以他的才能,镇守一座城门,那还是绰绰有余的,两大营的进攻,在薛潘的防御下,显得有些缓慢。
就在这时,一队禁军赶到了承天门瓮城门下,守护在城门下的禁军以为是来支援的,并没有戒备。
谁知道,为首的禁军统领忽然拔剑喊道:“夺下城门!接大皇子入宫!”
两拨禁军顿时厮杀在一起,城门之下,瞬间一片混乱,守城的禁军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一瞬间竟隐隐有失守之像。
假如第二道城门被破,外面第一道城门再被攻开,那么白虎营和青龙营的将士便可直接冲入皇城之中。
一名禁军浑身带血跑到城墙上,向薛潘禀报下面的情况。
“什么!”薛潘脸色一沉,他知道大皇子在禁军之中也有人,只是没想到动作居然这么快。
薛潘当机立断道:“放下千斤闸!绝不可以让叛军打开城门!”
传令的禁军刚准备应答,结果却意外突发,只见站在薛潘身后的一名正在抵御叛军的士兵,忽然转头一剑刺穿了薛潘的胸膛。
“什.....什么......”薛潘低头看了自己胸前带血的剑刃,瞪大双目,不敢置信的转头去看杀死自己的士兵。
他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手下的士兵会调转兵刃,杀死自己。
“动手!”
随着一声大喝,承天门上立马混乱起来,无数的禁军开始自相残杀,群龙无首之下,禁军们根本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为好。
“撤!快撤!”
这个时候,也不知道哪个人喊了一声,原本还在坚守的禁军下意识的就开始撤退。
没办法,现在薛潘被杀了,他们也不知道该听谁的,混乱之中本来就军心不稳,这个时候不管是谁吼了一嗓子,大家都会下意识去遵守命令。
即使喊着这句话的——并不是自己人。
如此一来,可谓兵败如山倒,白虎营和青龙营的将士立马就趁着这个机会登上了城头,展开了厮杀。
现在,别管是想撤还是不想撤,他们都只能撤退了,除非有人愿意留下来白白送死。
其实死亡并不可怕,尤其是禁军,他们更是不会因为死亡而后退,但是如今没人指挥他们,谁也不愿意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死掉了。
战士,要么死的轰轰烈烈,要么死的明明白白,这种稀里糊涂的死法,实在是让人感觉太憋屈了。
不多时,承天门便被攻破了,十万将士如狼似虎的冲入了皇城。
天——要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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