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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潮｜剪花娘子库淑兰

花匠小妙招
2024-11-19 01:04

库淑兰是谁？你认识吗？

不认识。

那我告诉你，她是一个土得掉渣的村妇，却又是一位世界知名的工艺美术大师。

她不知道色彩名称，不知道大师为何称谓，不知几何为何物。为什么被称为”大师”？

带着疑问，笔者参观了她的作品纪念展。浙江美术馆最近举办的《花间世界》——库淑兰作品研究展，就是特地为她安排的。库淑兰已于2004年辞世，她活了84岁。

库淑兰的剪纸作品记录了朴素的农村生活，清新、生动，仿佛就是陕西大地上生长出来的工艺之花，开出了特有的芬芳。剪纸构图大胆、人物形象饱满、色彩鲜丽，库淑兰的作品很快受到了关注。她的艺术剪纸也先后在西安美术家画廊、中国美术馆、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展出。1996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更是授予她"民间工艺美术大师"荣誉称号。

荣誉加身，鲜花围绕着库淑兰。

之前人们不知道库淑兰的名字，她是陕西旬邑县赤道乡富村人。她有一个小名叫“桃儿”，小时候的桃儿精干伶俐、争强好胜，村里人都称她为鬼精灵"猴桃儿"。比起别的孩子，她是幸运的，家道中等，4岁上学，15岁辍学。比起别的人，她识字。从小她对庙里的神像有兴趣，因为神像彩绘特别漂亮。精雕细刻的佛龛和绣工华丽的锦帷、绣片吸引着她，庙里的彩绘壁画上还有很多动人的故事，故事打动了她。库淑兰的心里充满了这些色彩，她幻想着怎样把它们表达出来。

然而库淑兰又是不幸的。17岁嫁人，她的丈夫大字不识，脾气又很暴躁。婆婆又很刁难她，库淑兰的婚姻和家庭生活是不快乐的。她为丈夫生了13个孩子，在苦难的年代，缺吃少穿，有10个孩子相继夭折了。然而日子总要过下去，她总是在夹缝中过日子，而且把日子过好了。空闲的时候，她琢磨着用歌声来解解闷，用剪纸来表现她心目中的理想世界，表达她心中的期许和愿望。慢慢地，她的剪纸艺术得到村里人的肯定，名气一点点大起来。

“一树梨花靠粉墙，娘到绣房教贤良。一学针线毛帘绣，二学裁剪缝衣裳。三学人来客去知大礼，四学莺歌把家当。”库淑兰爱唱歌，她把歌里的内容用色彩纸剪出来了。

她的剪纸作品一类是表现人间草木的。如《石榴树》，作品灵感来自于“石榴树树开红花”民歌，这幅作品中有18个大石榴，颜色有浅红、粉红、深红、橙色四种，石榴顶部开出各色花儿。蒂部枝枝相连，叶子浅绿，枝干如竹节般向上。苹果树呈左右对称模样。整幅画既有颜色区分，又有细节变化。比如红色就有三种色差，右上角三个小石榴果子与左边上角2个小石榴果不一样。画的周边绿色锦缎上缀有太阳花与链形纹路，像一个倒“8”字形。可以说精致异常，精妙无比。《青枝绿叶白牡丹》是库淑兰又一精品，画面正中是两朵牡丹，一朵正面开着，另一朵侧面开着。叶子有梭形的、也有太极纹。画的正上方是一朵侧开的大牡丹，花朵层层叠叠，颜色由深致浅浅。褐色、深红、大红、粉红、浅红、白色，绚丽无比。花的左右两边各有两只鸟儿衔着细枝。鸟儿的羽毛，头尾部，脚部非常清晰，可以说细腻生动。鸟儿边上是两枝花，枝上花苞未开，叶子一大一小相互烘托。整张画既考虑细节的真实，又展现了作者细腻的想象力。

库淑兰的第二类作品带有烂漫的日常生活情怀。如《江娃拉马梅香骑》描绘的是当地一个轻松风趣的民间故事。江娃牵着马，梅香骑在马上面。江娃正用鞭子打着马，不小心打在梅香脚尖上。梅香喊着：“疼哩！”这个故事的源头在一则旬邑民谣里：鹐鸨鸨，鹐树皮，江娃拉马梅香骑。江娃拿的花鞭子，打了梅香脚尖子。“哎呀呀，我疼里！”“看把我梅香能成的。”故事里呈现的打情骂俏显得富有生活情趣，鲜活异常。正是库淑兰所乐于表现的题材。库淑兰对旬邑民谣的热爱和关注恰恰成了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剪纸艺术源流。

库淑兰作品还有一类是民间信仰。过年过节时的祭祀礼拜、乡风民俗中的传统文化成为她创作中的一个重要部分。《红纸绿圈圈》《三公主坐云端》《无人敬我太阳星》等就是典型例子。《无人敬我太阳星》当中，太阳星是一个美丽姑娘。她或者梳妆打扮，爱花养花，洒扫祭祀。其中一个场面手里拿着兵器，可见是一个爱红妆又爱武妆的美丽仙女。为什么太阳神是一位女子呢。库淑兰认为，太阳神羞羞答答，不愿意让旁人看到她，所以才那么耀眼刺目。试想，日月星辰在她的想象中的意愿是随她摆布的，这也就是库淑兰作品独特性所在。可以说她的作品具备了艺术大师的理解力和独创性。

库淑兰做到了两个独到：其一，库淑兰打破剪纸艺术中以单纯的模仿来传承的传统。其二、库淑兰独创了一种前无古人的表现其自我灵魂中真善美的艺术模式-——剪贴画。中央美术学院民间美术系主任、教授、著名艺术家杨先让先生说：“我可以这样告诉你们，她是我至今了解到民间艺术家第一号种子，真正大师级的人物。几百年出一个的，马蒂斯也剪了一手很美的剪纸，如果他真是一个诚实的艺术家，那么他看了库淑兰的东西会五体投地的，你们应该出版她的专集，国内外大画家什么规格，她就应该是什么规格。”

日本“毕加索”冈本太郎认为“传统”一词极具革命色彩，一旦冲破陈旧的形骸，那些陈腐内容——人类的生命力与潜能就会绚烂地绽放，铺展开来。传统，就是这种变化的原动力。库淑兰的作品给我们的启示在于——艺术，既可以是陈旧的，又可以是崭新的。

笔者从库淑兰的作品中看到了传统与创新的合力，这种力量，就是中国艺术走向世界的希望所在。

库淑兰，称得上是世界工艺美术大师级人物。尽管她不知道色彩名称，不知道大师为何称谓，不知几何为何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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