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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虫记全集 卷七最新章节

第五章
色斑菊花象幼虫的技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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菊花象,这是一个概念过于模糊的名词,根本无法让我们了解到昆虫丝毫具体的特征。这个名词十分动听,念起来不像沙哑的咳嗽声令耳朵觉得不舒服,还真不简单。不过,经验极少的读者朋友期望命名更好一些,他们期望用和谐的音节组成名词,简明扼要地表明如此命名的昆虫的特征。当他们处在喧闹的昆虫群中时,这个名词可以成为他们观察的向导。

这个意见我十分赞同,但我也必须承认要精确地给昆虫命名非常不容易。无知让我们不够果断,偶尔甚至会让我们做出荒唐的事。我们来瞧一瞧吧。

色斑菊花象的含义是什么呢?希腊文告诉我们,Λapivóc这个词的含义是“被催肥的”。这一章记录的这种昆虫可以匹配这样一个词么?绝对不匹配。确实,这种昆虫像其他象虫那样胖乎乎的,但它并不比其他象虫更应该得到患有肥胖症的诊断书。

我进一步探究,希腊文Λapaoc的含义是“优美、漂亮”。这回对了么?也不对。色斑菊花象并非不优美、漂亮,在有吻管的鞘翅目昆虫当中,有许许多多虫子在服饰漂亮方面超过了它。我们种植的柳林养育的虫子,镶着白边,盖着硫华,涂抹着孔雀石一般的绿色,它们在我们的指头上留下鳞粉,似乎是从蝴蝶羽翼上收集来的。我们种植的白杨树、葡萄树上,定居着这类昆虫中的高等生灵,它们发出的金属光泽,比铜色的黄铁矿更优美。这些无比奢华、天下独步的昆虫在热带地区生活,它们佩戴着活生生的首饰,我们珠宝盒里珍藏的首饰与之相比,都会有所不如,不够优美、漂亮。不!普普通通的色斑菊花象不应受到高度赞誉。在象虫科昆虫当中,优美、漂亮的光荣称号应该属于其他的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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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斑菊花象

色斑菊花象的命名者若更加了解具体情况,而且依据它的习性来命名,就会称它为“朝鲜蓟花托的开发者”。确实,色斑菊花象定居在菊科植物上,比如蓟草、飞廉、矢车菊、刺菜蓟等植物多肉的花托。这是它们的领地,它们安家落户的处所。这些植物的味道、结构,多多少少令人回想起我们桌子上养的朝鲜蓟。色斑菊花象的专业是修剪蔓生厉害的蓟草。

看看飞廉那蓝色或白色的玫瑰形绒球,一些长喙的虫子胡乱地钻或运动,愚笨地下到小花堆中。这些昆虫是什么?是色斑菊花象。弄开玫瑰形绒球,把多肉的花托剖开。一些大腹便便而无足的白色蠕虫,接触空气与光线就莫名诧异,惴惴不安,轻轻地摇摆。在窝里它们都是相对孤立的。这些蠕虫又是什么?是色斑菊花象的幼虫。

研究的准确性要求有一些限制性措施。其他几种象虫,是那些它的生活史将花我们一些工夫、精力来观察研究的象虫的近邻,这些象虫也酷爱肉质较多的花托,有菊芋味最佳。没关系,在数目、活动次数、身材适当等方面,色斑菊花象都超过其他这些象虫,至少在我们地区,它是歼灭蓟草的能手。在可以观察研究的范围内,我搞清楚了一些具体情况。

从整个夏季到秋季,再到寒冬来临,南方路边开满了姿态最优雅的蓟草。它那漂亮的蓝花,集结成圆形花球,多刺,在植物学上它被命名为“蓝刺头”。这个名称暗指蓟草犹如蜷缩成球的刺猬一般。确实,它就是植物中的刺猬。说得更确切一些,它更像插在树枝上的海胆,天蓝色的绒球。它的上千根刺,被优雅的绒球掩藏在小花如一颗颗星的盛开成的帷幕下,如果哪一位莽撞地用手指碰它,就会对它外表柔和而内部坚硬扎人的特点感到诧异。它那下白上绿、毛茸茸的叶子,会对缺乏经验的人发出警告。看上去,叶子是尖尖的裂片,非常尖锐的刺就在裂片边缘。

蓝刺头就是色斑菊花象代代相传的处所。色斑菊花象在背面抹上黄色粉末,显得模糊而阴暗。六月还没过去,色斑菊花象就利用依旧呈绿色、如豌豆大小最多如樱桃大小的蓟草花球,营建自己的家庭。在两三个礼拜之内,在一天比一天更蓝、一天比一天大的花球上,迁移活动不断进行着。

在上午阳光的照射下,一对又一对夫妻完婚了。雌、雄色斑菊花象如活动手柄一样的足,紧紧地搂抱着,这是婚姻的序曲,稍稍有一些笨拙村民的风俗。雄色斑菊花象用前足搂住它的爱人,不时用后足的跗节轻轻抚摸雌色斑菊花象的躯体侧面。疯狂的扭动、粗暴的摇撼、温和的抚摸交替进行着,被摇撼、抚摸的雌色斑菊花象珍惜时间,利用它的喙加工头状花序,预备给卵做窝。即便在蜜月之内,勤劳的新娘也为后代操心,没有片刻休息。

色斑菊花象的喙这样奇特,即便是狂欢节的最后一天,尽管人们行为举止怪诞,也不敢为自己弄出这样的鼻子来。对这种奇特的喙,我们有充分的时间去搞清楚。那些金属钟形网罩下的囚徒,我的实验对象,在我窗台上的阳光下工作着。

一对色斑菊花象夫妻刚分开,雄色斑菊花象毫不关心接下来该干什么事,转身自己去进餐。当然,它不在蓝色的花球上进餐,那是为后代储备的,它在树叶上进餐。在叶片的趋光面,它的嘴一口一口适度地进餐,雌色斑菊花象则留在原处,继续已经开始的工作。

雌色斑菊花象的喙彻底伸进小花组成的圆球中。它少有其他的动作,最多先朝着一个方向、后朝着另一个方向,慢慢地迈出步子。它从事的不是旋转的工作,而是连续不断地插进尖头桩。起初大颚这把灵活的大剪刀不断地戳钻、开凿,最后它用喙挖掘,拔出并托起头状花序的小花,随后再将它们放回原位。在色斑菊花象的定居点上,我们将发现地面稍微上升。挖掘工作整整持续了15分钟。

此时,雌色斑菊花象翻转身体,利用肚子末端找到刚挖掘成的竖坑的入口,开始安置它的卵。它用什么方式安置它的卵呢?它的肚子体积过大、迟钝,难以通过狭窄的路径直接安置卵。所以,一种奇特的工具、一种可以把卵送到安全区域的探测工具,不可缺少。色斑菊花象的探测工具并不起眼,我没有发现它拔出这样的工具,因为它动作十分迅捷灵敏、小心翼翼。我的观察只能发现一些表面现象。为了把卵安置到喙刚挖掘成的竖坑底部,雌色斑菊花象的产卵箱里或许有一根尖头桩、一根表面看不出来的备用硬管。在证据更具有结论性的时候,我将会再说明这个奇异的问题。

第一个问题已被解答了。象虫的喙,这个起初被以为是搞笑的鼻子,事实上,却是母亲的抚爱工具。最反常而稀奇古怪的玩意,突然变成了合乎逻辑的、不可缺少的东西。这个喙带有大颚与口器的其他附件,无疑,它的主要功能之一就是进餐。不过,除了这种功能以外,它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功能。这个似乎拼凑起来的奇特的套管针,与产卵管密切合作,为产卵做好了准备工作。

这个工具是象虫的主要特征之一,勉强符合人的研究趣味,不过,雄色斑菊花象却毫不犹豫地以此为荣,尽管它本身并不善于开凿、挖掘安置后代的小屋。它以雌色斑菊花象为榜样,带着钻头,不过尺寸要小一些,这正适合它的次要角色。

现在,第二个问题也被解答了。卵要被送到合适的处所,昆虫母亲必须天生具备一种工具,拥有双重功能,这样才合乎规律。这工具既能够打开通道,又可以把卵送到那儿。蝗虫、蝉、叶蜂、姬蜂、褶翅小蜂,它们的肚子末端都携带着剑、刀、锯子或探测工具。

色斑菊花象进行了分工,把工作分配给两个工具处理。第一个工具在前边,即产卵管。第二个工具在后边,在体内隐藏着,产卵时可以拔出,即导向管。除了象虫以外,我不清楚还有什么昆虫有如此奇特的机制。

因为钻头把准备工作做好了,很快,产卵工作就完成了。安置好卵以后,雌色斑菊花象回到住满了卵的花冠上。它把被震动的茎梗压紧,轻轻朝后推拔出来的小花,随后离开了。有时,它甚至略去了这些措施。

几个钟头之后,我认真观察被雌色斑菊花象开发过的头状花序。从一些褪色的、稍微凸出的斑点,我可以分辨出这些花序,每个卵隐蔽的地方就是一个斑点。我利用刀尖取出褪色的小花团并打开,在它的底部是一间圆形小屋子,里边有卵。椭圆的卵比较大,呈黄色。圆形小屋子被挖掘在头状花序的花托上,即中央的小球上。一种褐色物质包裹着卵,这种物质一方面源自于蓝刺头被象虫弄伤的组织,另一方面源自于凝固成胶黏物的伤口渗出的东西。这种包裹物质上升成锥体,不太规则,末端是干燥的头状花序的小花。在花簇的中央,一般有一个洞口,这或许是通气口。

只要数一下黄色的污点,它们不规则分布在蓝底上,不必搞坏小屋子,就能够很容易地数清楚安置在一个头状花序里的卵。我找到的卵有五六个,或更多一些,甚至在一个比樱桃还小的头状花序里也发现了。每个卵被一个污点覆盖住,所有的卵都产自一只雌色斑菊花象么?很有可能。但这些卵也可能属于两只不同的雌色斑菊花象,偶尔会发现两只雌色斑菊花象在同一个花球上进行产卵工作,这样的情况有时也会出现。

有时,两个产卵的位置差不多紧靠在一块,似乎产卵的雌色斑菊花象计数能力有限,不会考虑到这些位置是不是已被卵占有。它只顾放置套管针,没注意到这个位置已被占有。一般地说,在蓝色蓟草食物不多的宴席上,就餐者太多。因此,至多有三只幼虫可以找到活命的口粮。早孵化的会茁壮成长,晚孵化的因为宴席上座位已经没有了,所以会饿死。

幼虫在一个礼拜之内孵出,看上去,它们似乎是一颗白色小微粒,有橙黄色的小脑袋。假定一朵花里有三只幼虫,这种情形是最常见不过的。这些小家伙有什么口粮呢?几乎什么都没有。不过,飞廉类植物中的蓝刺头是例外。它的花并非长在肉多的花托上,如朝鲜蓟花托一般展现出来。我打开它的头状花序,瞧一瞧,其中央部位有一个硬核,圆形,是一个跟胡椒大小差不多的小球,长在小枝丫上。

对三只一起进食的幼虫而言,口粮不多,还不够一只幼虫进头几回大餐。至于变态时所必需的存储的口粮就更少了,并且既不容易吞食,又缺乏营养,更何况这些存储的口粮,还让幼虫在外表涂抹上一层奶油一般的脂肪层。

但是,就是在这个普普通通的小球及其花枝上,三只一起进食的幼虫找到了恢复元气、茁壮成长所需要的食物。它们的大颚不攻击其他的位置,啃咬更是非常谨慎。小球表面被刮得干干净净,但没有被彻底消耗光。

用不多的物质转化为大量的东西,一点面包屑就养育了三个、偶尔甚至是四个饥饿无比的胃,这是让人难以置信的奇迹。食物的秘密,肯定存在于那些存储极少的固体口粮以外。

我让几只开始成长的幼虫突然失去家园,把它们与花球一起安置在玻璃试管中。我利用放大镜长时间观察研究这些囚徒,我没发现它们啃咬已有缺口的中央的小球,以及被刺破的茎。这些刨平的表面,可以充当每日的口粮,我不清楚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些囚徒的大颚没有啃咬它一口,嘴顶多跟它接触一会儿,随后就退缩,既惴惴不安,又不屑一顾。显而易见,口粮是很新鲜的木质,但不适合幼虫进餐。

实验结果把推论补充完整了。为了让蓝刺头保持新鲜,我用湿棉花团封堵玻璃试管,但白费了工夫,我的饲养实验一回都未成功过。头状花序从花枝上摘下来以后,无论我多么精心照料,与它在一起的居民都死于饥饿。在这些居民出生的花球中心,它们全都日渐虚弱,走向死亡。无论我安置昆虫的容器是短颈广口瓶、试管,还是白铁盒子,全都没什么作用。与此相反,进食期一旦终止,我要让幼虫保持良好状态非常容易,可以如愿地追踪、观察它们蛹期的准备工作。

失败的实验证明,固体食物不是色斑菊花象幼虫的所爱,它需要的是汁液的滋养。它打开那蓝色食物储藏室的小桶,取出美酒,小心翼翼、有节制地在头状花序的茎上、花托上打开一个缺口,随后在缺口上吸取蓟草渗出来的汁液,汁液源源不断地从根部涌来。随着缺口结疤、变干,幼虫重新刨削,让缺口再次暴露在外。蓝色花球这个食物储藏室生机勃勃,汁液就源源不断地上涌,酒桶就会渗出美酒,幼虫就用唇舌在那儿吸取具有丰富营养的饮料。不过,只要这个食物储藏室脱离了活生生的枝丫,失去了源头活水,就会枯竭。所以,幼虫就会在短时期内饿死。于是,我饲养的幼虫总是饿死的结局得到了合理的解答。

对幼虫而言,吸取蓟草上的缺口渗出来的汁液已足够营养。在中央圆球上,幼虫孵出后,围绕着茎入席就餐,它们之间的距离跟一起进餐者的数目相称。每只幼虫都用大颚咬开它面前的茎皮,让营养丰富的饮料涌出来。若饮料的泉源因缺口结疤而暂时枯竭,幼虫就咬破茎皮形成新的缺口,让泉源再度源源不断地涌出来。

幼虫的啃咬动作非常小心,因为花托与花柱是居所的框架,若框架受损太大,风一吹就会倒塌,居所就被破坏了。至于引水通道,若从头到尾都有汁液渗出,就一定要维护好通道。无论幼虫是三只或四只,每一只都一定要克制自己不向前刨削过度。

这些幼虫咬开的缺口,不破坏居所的坚固,也不会对导管造成妨碍。所以,排列在花轴上的花朵虽然受到过侵袭,依旧保持着漂亮的外观,正常盛开。然而,暗黄色斑块一天接一天扩大,在漂亮的蓝色地毯上形成了污点。在每个污点的位置,在凋零的小花的隐藏下,都有一只幼虫定居。有几个黄色的斑点,在宴席上就有几个进餐的消费者。

花托是这些小花的支撑物,是花轴上的小球。幼虫就从这个小球开始最初的活动,从花托开始蹂躏小花,这些小花被粗鲁地拔掉,幼虫还用背把小花朝后推。被开垦的位置有一些损坏,有一些缺角,好像变成了一家小酒店。

小花被拔掉后变成了什么?变成了掉在地上的垃圾么?微小的虫子才不会这样干呢。它若这样干,就会在天敌的眼前露出自己多肉的臀部。这个臀部不大,但非常能诱惑天敌。色斑菊花象幼虫开荒时拔掉的小花被推到后边,一直没有被触动,一朵靠着一朵,排成了小屋顶。没有一个花蕊甚至没有一片花瓣掉到地上。被拔掉的小花被一种凝固迅速、可以抗雨水的黏胶粘在花托上,除了折断的位置呈黄色以外,依旧像活生生的一簇花,表面看上去花序还是没变样。随着幼虫一天一天发育成长,头状花序的其他小花逐渐被拔下,排列在起初的小花旁边。小花房顶慢慢膨胀,最后形成了驼背的样子。

在这儿,色斑菊花象幼虫找到了一个安宁的隐居之所,这是一个恶劣的气候或似火的骄阳都难以侵袭的居所。小隐士在居所舒舒服服地畅饮蓟草的汁液,逐渐肥胖起来。我推断幼虫会运用它的技能修缮小屋,在缺乏母爱关心时,幼虫用自己的技能作为生活的保障。

但是,在幼虫身上没有什么工具能够证明,它是一个技能高超的建筑工。隐蔽之所如一根小小的香肠,呈淡铁黄色,钩形,弯曲度颇大。幼虫缺乏脚的帮助,除了口器与尾部这个灵活的地方以外,没有其他的任何工具,这根小小的香肠圆柱体可以做什么呢?

在有利的时机观察色斑菊花象幼虫工作很容易。将近八月中旬,成熟的幼虫开始加固、粉刷小屋子,以备蛹期使用。此时,我打开几个小屋子,把已被捅破但依旧附在头状花序上的小屋子排列成行,放在玻璃杯中,杯子让我可以观察建筑工劳动而不打扰它们。

不需要等候,就有了结果。色斑菊花象幼虫处在休息状态时,像一只钩子,两端非常靠近。我不时发现,它可以让对立的两端接触在一起,而且环圈被封闭起来,它用大颚在粪孔收集微小的滴液,像大钉头一般大。对它的做法,我们不要生气,若是如此就是不承认生命的纯粹、神圣。这种微小的滴液,呈白色,浓稠,有黏性,外观近似笃耨香角瘿被搞断时渗出来的黏性液体。

微小的滴液被幼虫摊放于小屋缺口的边沿。幼虫必须精打细算,把微小的滴液平均分配,摊匀,再把它巧妙地放进裂口。随后,它啃咬最近的小花,弄掉小花的绒毛与鳞片。对它而言这还不够,它必须刮耙花托与茎,切出碎片或微粒。这是特别又苦又累的工作,因为大颚切起来不方便,大颚的主要功能是拔而不是切。

收集来的碎片或微粒都被放在还比较新鲜的胶黏剂上,随后,精力充沛的幼虫胡乱爬动,躯体绷紧,形成钩状,再放松开来。它滚动着钻进它的小屋子,把东西黏合起来,它的圆屁股被当做塞子,把墙搞光滑。它挤压几下,又磨光几下后,再度把躯体蜷成一个封闭的环圈。第二滴微小的滴液出现在作坊的出口,幼虫的大颚就跟平时一样,猛然咬住这排泄物。随后,它又开始同样的工作,起初是用胶黏剂涂抹,再用收集来的碎片或微粒镶嵌。

幼虫用抹刀带上搅拌好的水泥涂抹了几下之后,就安然不动了,它好像放弃了这件无比费力的工作。24个钟头之后,被捅开的小屋子依旧敞开着。幼虫试着恢复元气,而并非忙于关闭缺口。这个工作太耗工夫、精力。

它缺什么呢?缺的不是材料。周围一直能够开采碎片或微粒,它缺的是胶黏剂。生产这种胶黏剂的作坊被迫停产了。停产的原因是什么?道理非常简单,由于蓟草脱离根茎后导管枯竭,不再提供源源不断的汁液。

留着鬈胡须的迦勒底人做建筑材料的是在炉子里烧过的沥青加固过的泥;而蓝色蓟草上的色斑菊花象幼虫,早在人类之前就掌握了类似利用沥青的秘诀。当巴比伦建筑工程的承包者还不清楚迅速工作、节约钱财时,色斑菊花象幼虫已付诸实践了。它从前拥有,现在依然拥有属于自己的类似沥青的材料。

这种胶黏剂会是什么?我说过,色斑菊花象幼虫的肛门口会溢出微小的乳白色滴液,这种物质一旦与空气接触就转化成了类似树脂的东西,变得坚硬而呈浅橙色,小屋子内部看上去犹如用木瓜汁涂抹过。最后,色泽变为暗褐色,点缀着苍白的、凸出的木质碎片。

起初,我以为幼虫的胶黏剂源自某种奇特的分泌物,近似于丝的分泌,只会从另一端分泌出来。在幼虫的体内真有黏性腺体么?一只正在工作的幼虫被我剖开,事实跟我的推断迥然有异。

幼虫的消化道下端并没有任何腺状器官,体内其他部位也难循踪迹。我只发现它的马氏管十分粗大,总共有四根,乳白的色泽下有一种物质引起了我的关注。肠子末端部分鼓胀起来,里面有一种十分显眼的浆髓。这是一种半流质而且浓稠的黏性物质,呈白色,比较混浊。在其中,我分辨出了许多小球,不透明,与白垩粉尘相似。小球放在硝酸中溶解时会沸腾、起泡,所以,能够认定这是一种尿酸产物。

不容置疑,这种柔软的浆髓即是幼虫一滴一滴排出并收集起来的黏胶剂,直肠好比是沥青的仓库。体色、外表、黏性的近似,并未让我心生犹豫:幼虫确实是利用它的肠子末端中的流动物质来黏合、加固或制作东西。

这真是幼虫排泄出来的废物么?怀疑有一定的理由。马尔比基发现的四根毛细管,完全可以将粉状尿酸盐倾倒在直肠中,也可以将其他东西倾倒在其中。一般地说,这些毛细管好像并没有任何独特的作用,为何它们不能在一个缺乏工具的躯体里担任多种职能呢?由于体内有钙质糊状物,鼓胀了起来,于是天牛幼虫有了堵塞木屋所需的材料。因此,若它们也充满色斑菊花象幼虫善于利用类似沥青的材料,就不会令人感到奇怪了。

在让人疑惑的情形之下,这答案可能已经足够。我们已清楚,色斑菊花象幼虫的饮食十分清淡,它们不进食固体口粮,而是大口地畅饮蓟草的汁液,它们不会制造排泄粗糙的废物。我从未在它们的小屋子里发现废物,里面很清洁,一尘不染。不过,这并不能说明食物被100%吸收了,肯定还有一些无丝毫营养价值的小残渣。这些小残渣无比纤细,并且近似流动的状态。加固居所、填塞缺口的类似沥青的材料,难道仅仅是这东西么?为何不是呢?色斑菊花象幼虫利用自己的粪便加固居所。

我们不应当再流露厌恶的情绪了。你期望色斑菊花象幼虫把什么处所变成它的小屋子呢?它的小屋子就是它的独立世界,更远的地方它毫不知晓,也没有谁能够协助它。若它不能在自己身上找到储备的建筑材料,就会死亡。许许多多的幼虫并不富足,不能让自己住在十分完美、极尽豪华的蛹室中,但清楚用一些丝来加固自己的小窝。色斑菊花象幼虫这个小隐士穷困无比,没有纺织作坊,必须求助于肠子这唯一可以协助自己的内部器官。

这种利用排泄物的手段再次表明,需求是如此精妙。用排泄物为自己构建优美、漂亮的居所,是最值得赞叹的独一无二的想法,只有昆虫才会这样干。此外,色斑菊花象幼虫并未垄断这种建筑技术,虽然这种建筑技术在威特路微的作品里没有记录,但是,其他不少能够得到更好建材供应的虫子,比如花金龟的幼虫,在利用自己的粪便构建居所的美观方面,都超过了色斑菊花象幼虫。

在临近蛹期时,色斑菊花象的居所竣工了,这是一个长15毫米、宽10毫米的小窝,呈卵形,结构致密,差不多可以抵抗住指头的按压。小窝中轴与头状花序的轴保持平行。在同一个支撑物上排列着三个小窝,外观如蓖麻的果实,就像三个果壳带着粗毛。

小窝的外观有乡村格调,是利用毛渣、鳞片、头状花序的小花砌成的。由于小花被从花托上拔起,因此呈黄色,而且隔一段时间就被朝后推,但整体维持着协调。厚墙的主要成分是胶黏剂。内壁光滑,涂抹着漆,带红褐色,木质碎屑镶嵌着。柏油的质量非常不错,令结实的坯料变成了柴泥,还可以防水,即便蛹室被淹了水也无法渗入内部。

总而言之,色斑菊花象的小窝是舒服的居所。第一,它具备皮革的柔韧性,让建筑工程能够自由进行。第二,因为有建材水泥,使这个小窝非常坚硬,就像甲壳。虫子在变态阶段,能够在这儿安静地昏睡。起初柔软的帐篷,如今变成了石屋,很坚固。

我开始以为色斑菊花象成虫将在这儿过冬,可以得到有效的保护,不被潮湿侵袭。除了严寒以外,成虫不需要担心任何问题。不过,我搞错了。九月,大部分小窝就空空如也了。尽管支撑小窝的蓝色蓟草生长依旧不错,不久,最后的头状花序也会绽开。但色斑菊花象毅然离开了小窝,穿着它那撒上粉的、鲜艳的外套。它从上边破坏自己的蛹室,让蛹室半开着,犹如一个被截去了一段的袋子。几只行动迟缓、十分愚笨的色斑菊花象依旧呆在小窝里,不过,当我想让它们获得解放时,若我听任它们自由行动,它们就会迅速逃得无影无踪。

十二月、一月这两个非常严寒的月份来临,我再也没发现任何一个有居民的小窝了。色斑菊花象全都已经搬家了,它们去哪儿躲避严寒呢?我了解得并不清楚。或许它们到了石子堆中安家落户,或在落叶的遮蔽保护之下,或在山楂树篱笆下的禾本科植物丛的遮蔽保护之下。对它们而言,田野里拥有不少适合冬日栖居之所。我们大可不必为这些移民担心,它们自己会脱离困境。

面对它们成群结队地搬家,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诧异无比。在我来看,离开舒服的居所去一个偶然遇到的遮蔽保护之处,这种行为真是头脑发热时幼稚的选择。是昆虫太鲁莽,不够小心么?不!秋季快结束的时候,它们大量迁徙有充足而郑重的理由。

冬季来临,北风会把蓝刺头连根拔起,吹倒在地,在道路上的烂泥堆里打滚,最后也融入烂泥堆中。几天恶劣的天气,就足以使漂亮的蓝色蓟草成为烂草残花。在被北风任意肆掠的支撑物上,色斑菊花象会变成什么呢?它那涂上类似沥青建材的小桶,抵抗得了暴风雪的侵袭、剧烈摇撼、融雪时形成的水坑的长时间浸泡么?色斑菊花象预先就清楚摇曳的支撑物即将面临的巨大危机。虫子受本能的警告,预见到严冬与北风带来的灾难。它们及时搬家,离开舒服的小窝,迁徙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处所。在那儿,它们不再担心在暴风雪中飘摇的小窝会发生的种种不幸事故。

对色斑菊花象来说,抛弃小窝并非鲁莽的突然行动,而是对不远的将来的惊人预见力。稍后的第二只色斑菊花象会告知我们,若支撑物紧紧地固定在地上,没有巨大危机,那么,直到美妙的季节来临时,它才会离开出生的小窝。

在结束本章时,要提出一个表面普普通通但事实上十分奇特的现象。这个奇特现象,在我跟色斑菊花象接触的过程中只发现过一回。因为缺少有关在生活条件变更时本能变化的确切资料,这些微小的发现被我们忽视,是不对的。

既然大多数工作都已分配给解剖学去承担,那么,有关这只虫子我们还了解一些什么?几乎什么也不了解。我们不要只以这个无丝毫价值的奇特的尿泡形物体为题,滔滔不绝地发表意见。我将继续搜罗认真观察到的现象,无论这些现象多么微小、普通,总有一天它们可以发射出纯粹、静美的光辉。比起理论的烟花的光芒,这种光辉更惹人喜爱,烟花让我们一时目不暇接、头晕目眩,然后却陷入更深沉的阴暗之中。

这是一个微小的发现。因为出现了意外,一个卵从蓝色花球——色斑菊花象的一般住所,掉到茎干的叶腋里。我们暂且假定,色斑菊花象母亲不谨慎或有意把这个卵安置在这个位置。在与常规背离的情形之下,卵的命运会如何呢?我面前的真实情况将告知我们。

色斑菊花象幼虫依照固有的习俗,把蓟草的茎切开,这根茎会从伤口流出汁液。这只幼虫给自己构建了一个保护所,大小、形状跟它在头状花序里织的羊皮袋一致。新建的保护所缺少一种东西,跟先前的“茅屋”不一样,缺少由枯萎的小花构成的屋顶。缺少小花,建筑工就省略不用了,色斑菊花象幼虫利用树叶的叶柄,护耳状的叶柄作为支撑,插进小屋子的墙里,并从叶柄与梗中取得带黏胶的木片。简单地说,这个粘接到茎上的小屋子不是被绑着的,而是裸露着,跟隐藏在小花下边的花屋并没有两样。

人们非常关注改变事物的环境因素,起作用的正是这些重要的环境因素。一只虫子可以竭尽所能地离开家园,但不可以离开提供营养的植物。一旦离开,就难以避免死亡的结局。色斑菊花象幼虫没把挤紧的花球当成工厂,而是利用树叶半开的叶腋当做坊,它没把易于剪下的柔软浓毛当做材料,而是利用蓟草厉害的叶缘细齿。这些巨大的变化没有阻碍昆虫建筑工发挥才能,它们依照固有的设计,构建小屋子。

我承认,它们受到影响还没有几百年。不过,若存在这种影响,会带来什么问题呢?人们不十分清楚。出生在非同寻常之地的色斑菊花象幼虫,为何没有保留着意外事故的印迹?它羽化为成虫之后,被我从那奇特的小屋子里捉出来。即便在躯体大小上,这也并非重要的特征,它跟出生在正常处所的色斑菊花象没有任何巨大差异。就像它可以在蓟草上繁衍昌盛一样,它也可以在叶腋里繁衍昌盛。

我们暂且假设意外情形再次出现,甚至假设意外情形回复为正常的情形;我们暂且假设色斑菊花象母亲想要放弃蓝色小球,将卵安置在叶腋中。这种变化会带来什么影响呢?

若色斑菊花象幼虫头一回在它不习惯的小屋子里发育、成长非常容易,它就会在那儿一代接一代繁衍,它会一直利用肠子的黏胶剂,让它的羊皮袋鼓胀起来。这个物体的基本结构跟过去的一样,不过,因为缺少材料,没有了干燥的小花形成的屋顶。总而言之,它的技能并未因此而出现改变。

色斑菊花象的案例告知我们:昆虫可以适应强加给它的环境多长时间,它就会利用自己的方式工作多长时间。若它不能如此,就会悲惨地死去。尽管环境变化了,但它不会改变自己的技能。

第六章
几种菊花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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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带着灯笼去观赏美丽的夜色。回家途中,提灯发出微光,让我可以认出事物大概的轮廓,不过难以看清细微的地方。在几步之外,微弱黯淡的光线扩散、消失,更远处则是黑漆漆一片。地面有一幅图案,镶嵌成方形,我借助提灯只看见了其中一块。我挪动身子去看图案的其他部分,但每回看到的都是幻象、同样小的圆圈。对一幅图案而言,这一个一个被我认真察看的点,是依据什么规律排列的呢?昏暗的灯笼无法告知我,一定要有骄阳一般的光照才可以。

科学研究就像用提灯黯淡的照明来进行,它通过察看一块一块图案,了解事物的整体图像。但灯芯经常缺少灯油,玻璃也模糊不清。没关系,第一个将部分未知事物察看清楚的人,并未白费工夫。

无论灯笼的光束射得有多远,都会融入巨大的黑暗中。未知事物黑暗的深渊包围着我们,若我们将未知事物中央狭窄的光明范围扩大一拃,就值得高兴了。我们这些不断努力的求知者,全都被求知欲折磨着。而把灯笼从一个位置移到另一个位置,很可能就可以用不少已经察看过的小块图案重新组成一幅图案。

如今,照明条件的改变,可以引导我们关注熊背菊花象,这个飞廉的探测者。希望“熊”这个在我们的语言里不太令人喜爱的、不合适的命名,不要给大家一个对这种虫子不利的观念。给虫子命名不合适,是昆虫分类学者的随便行为造成的。他们被许许多多需要统计的事务搞得焦头烂额,词汇储备枯竭了,于是,突然想到什么词汇就加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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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背菊花象

另一些学者受到灵感的启迪,他们隐隐约约地发现,圣职的装饰与神父在宗教仪式中所佩的襟带,跟这种象虫背上的白色细带子有近似的地方,于是,他们建议用“教士襟带菊花象”这个名称。对这个命名,我觉得非常满意,因为能给人一个不错的形象。但是,“熊”这个无任何意义的词汇却占了优势。

飞廉的伞房花序是这种象虫的领地。飞廉是一种味涩但十分纤细、优雅的蓟草。它的头状花序有一个架子,啃不动,被涂抹成黄色,膨胀为一个肉团。这是标准的朝鲜蓟花盘,被一圈形态凶狠的复叶小叶保护着。这种象虫的幼虫总是单独安家在这个花盘中心。

每只熊背菊花象幼虫都拥有自己的田产,拥有只属于自己的食粮。把一个卵安置到一个头状花序之后,熊背菊花象母亲就去其他地方继续产卵工作。若另一个熊背菊花象母亲莽撞地再占有这个小花堆,它那个安置得太迟的卵,会因为席位被占而悲惨地死去。

由此可以看出,熊背菊花象与色斑菊花象的饮食习惯不一样。飞廉上的熊背菊花象新生儿不会像蓝刺头上的色斑菊花象新生儿那样,仅靠稀薄的汁液来滋养自身。若茎上的一个伤口的汁液足够多,就可以给好几只熊背菊花象幼虫提供食粮。蓝色玫瑰形绒球可以供三到四个食客一起进餐,茎上除了小切口以外,没有其他固体食物被啃咬、吞食。若是喂养如此小心克制大颚的食客,飞廉也会如此给熊背菊花象幼虫提供食粮。

每一棵飞廉只提供一只熊背菊花象幼虫的食粮。所以,我们可以推想,熊背菊花象幼虫不仅仅吸食飞廉渗出的汁液,同时,也会把朝鲜蓟花盘当做口粮。

这也是熊背菊花象成虫的口粮。在排列成叠瓦一般的复叶遮蔽的球果上,它挖掘了一些大洞,植物的乳汁在大洞里凝结成白色的珍珠一般。然而,在六七月,它们产卵期间,不再喜欢这些宴席上的残羹、吃剩下来的糕点。此时,它们喜欢吃的是已结成刺球、但尚未被触动、还没开花的头状花序,它比开花后更细嫩、味道更鲜美。

熊背菊花象安置卵的办法跟色斑菊花象一样。雌熊背菊花象用钻头一般的喙横穿鳞片,先探测与小花托一般高的位置,随后,它借助引导探测器,在地道底部安置卵。卵不透明,呈白色,八天后孵化出幼虫。

八月,一些飞廉的头状花序被我小心打开,里边定居着年龄不同的居民,有熊背菊花象各个阶段的幼虫,还有蛹。蛹颇为粗糙,呈淡红色,尤其是最后几个体节更加粗糙不平。幼虫很活泼,随意活动,被打扰时会旋转躯体。它们最后会变成成虫,但此时它们还缺乏襟带与成年服装上的其他饰品,无法精心打扮自己。这是追踪熊背菊花象发育成长的良机。

花序的复叶连成片,从而形成一个堡垒,遮着花托。花托上边较平坦,下部形成锥形,这即为熊背菊花象存储口粮的橱柜。新生儿会从它的巢下到这橱柜里。它无保留地大胆破坏,但不损坏橱壁。两个礼拜内,幼虫在橱柜里挖掘了一个糖窝,延伸到茎柄。它利用头状花序的小花与茎的绒毛,作为床顶的华盖。小花与绒毛在上边被朝后推压,以黏胶剂稍微固定。朝鲜蓟花盘的镂空部分完好无缺。除了有鳞片的内壁以外,其他的地方都未被损伤。

熊背菊花象幼虫过着完全隐居的生活,就像我推断的一般,它不断地吞食固体食物,谁也无法阻止它既吞食固体食物,又畅饮飞廉茎的汁液。

饮食以固体食物为主,必然会产生较大的残渣,但是,这些残渣在蓝色蓟草那儿却从未有过。飞廉上的隐士用自己的残渣来做什么呢?隐士被囚禁在狭窄的巢室里,任何东西也无法朝外扔。就像色斑菊花象幼虫处理它的排泄物一般,熊背菊花象幼虫也用残渣来装饰自己的巢室。

我发现熊背菊花象幼虫将躯体弯成圆圈,首尾相连。随着肠道排泄出残渣,它耐心地用嘴把这些残渣收集起来。这些残渣十分珍贵,熊背菊花象幼虫很谨慎,注意不丢失哪怕一丁点,因为它没有其他的建材来粉刷它的巢室。它猛然咬住残渣,马上放置好,用大颚尖摊开,利用额头或臀部压紧这建材。随后,它从还没用水泥粉刷的天花板上拔掉一些鳞片与绒毛。这些残渣被熊背菊花象幼虫一点一点地粘在依旧新鲜的黏胶剂上。

熊背菊花象幼虫逐渐发育长大,水泥层就这样被涂抹上去。建材被认真地处理得很光滑,如挂毯一般装饰、遮蔽着整个巢室。巢室与朝鲜蓟多刺的茎皮,共同构成了一座坚固的堡垒,与色斑菊花象幼虫的“茅屋”比起来,这堡垒的防御作用更大。

最适合象虫长时间定居的是朝鲜蓟。这种植物纤细,腐败得非常缓慢。荆棘与又硬又粗的禾本科植物支撑着它,所以,风无法把它吹倒而最后融入地上的污泥里。禾本科植物通常环绕着朝鲜蓟生长。很长时间以来,当开着蓝色球花的漂亮蓟草在路边干枯最后变成腐烂的泥肥时,飞廉的根不会腐朽,而是保持挺立不倒。即便它枯死了,也不会残败。另外,它还有一个最大的长处,它的头状花序犹如屋顶的华盖一般,雨水不容易渗入。定居在这样的处所,就没什么值得害怕的了。即便恶劣的季节,熊背菊花象也不会像色斑菊花象一样逃离居所。它的屋基十分稳定,室内干燥,它清楚这些益处。因此,它会避免像色斑菊花象一样,在碎石或枯叶的保护下过冬。它已预先知道它的屋顶的良好功能,安安静静地待在居所。

一月份,这是一年中最恶劣的日子,若严寒的天气不准许我外出活动,我就把飞廉的头状花序打开,在那儿总会发现熊背菊花象的身影。此时,它正穿着有襟带的新装。它躯体被冻僵了,要等待和煦的五月与生机盎然的季节来临。只有在那时,熊背菊花象才会弄开居所的屋顶,飞出去,参加大地回春时众生的热闹欢庆。

在形态端庄与婀娜多姿方面,荒石园里的植物,没有什么胜过朝鲜蓟与刺菜蓟。这两类植物的球冠足有两个拳头一般大,外边是一连串鳞叶,呈螺旋形交叠,模样端庄大方。成熟的季节,薄叶宽大,硬而尖利。在这铠甲掩盖下的是花托,肉质多,呈半圆形,像半个柑桔一般大。浓密的白毛布满花托,即便极地动物也无法提供比这更好的毛皮。这张毛皮包住种子,头上戴着的羽毛饰更浓密。在此之上,宽大的花蔟盛开着,娇艳得令人陶醉,花朵如矢车菊一般,略带天青石的蓝色。

这就是斯氏菊花象的地盘,一种胖乎乎的象虫。这种虫子躯体又粗又短,涂抹着赭石颜料一般的东西。刺菜蓟是虫子一般的居所,它给我们的餐桌提供肉质多的粗叶脉,但大家对它的头状花序却不屑一顾。不过,若园丁留下几个朝鲜蓟晚生的球冠,斯氏菊花象就会像采收刺菜蓟的球冠一般,热情地采收。这两类植物仅仅是同一个祖先的变种,斯氏菊花象这个行家是不会搞错的。

七月,酷热的骄阳晒痛了肌肤,不过,斯氏菊花象热情采收刺菜蓟球冠的景象非常值得观赏。在一堆蓝色小花中,这些虫子摇摇晃晃,来来往往,忙忙碌碌。这些虫子将尾部伸向空中,先在空中竖起,随后下降,消失在森林一般的毛丛之中。

这些虫子在那下边做什么?不可能直接观察到。不过,在它们工作结束后,再去观察会发现,它们用喙钻探过靠近花托的毛束之间。若碰到一颗种子,斯氏菊花象就剥去它的羽毛饰,在上边凿一个小碗一般的窝巢,作为卵的居所。此后,探测行动不再延伸到远处,肉质多的花盘,起初会被当成是象虫喜爱的佳肴,斯氏菊花象母亲却从来也不去进攻。

就像预料的一样,如此一个富足的象虫聚居地,居民很多。若头状花序巨大,就会有20个左右的一起进餐者,甚至更多一些。一起进餐的幼虫胖胖的,头部呈橘红色,背面发着油光。那儿空间开阔,足供它们一起使用。这些幼虫爱呆在窝巢里,它们不会在丰盛的餐桌上随便活动,而只在孵出来的狭窄的平地上呆着。在这儿,它们能够品尝、挑选最好的食物。另外,它们虽然胖乎乎的,但非常节食,所以除了有虫子定居的部分之外,花冠依旧生机勃勃,种子像正常情况下一样成熟。

在盛夏酷暑,卵只需三四天就可以孵化。若纤细的幼虫远离卵壳,就顺着种子上的绒毛爬行,因此,它会沾上几根绒毛。若它出生时紧挨着一颗种子,它就呆在出生地的这个小碗里,种子就是它要去的处所。

实际上,口粮就包在为数不多的五六颗种子里,并且只被吃掉一部分。幼虫身体强壮一些就会向前啃咬,而且在肉质多的花托上挖掘一个小窝,为将来的蛹室打好基础。残渣被推向后边,凝固成一个硬堆,被绒毛栅栏支撑着。总之,饮食花费不多:五六颗还不成熟的种子、从花托中取出来的口粮。如此少的花费就使虫子变得胖乎乎的,肯定是由于食物对这些虫子有节制的吃喝十分有利,这比热闹的盛宴更有价值。

餐桌上的快乐持续两三个礼拜。这些幼虫变得胖乎乎的,似乎十分满足,消费者也变成了工厂主。伴随安静的吃喝之乐而来的,是对将来的担忧,它们必须考虑在那儿为自己营建一个完成变态的良好处所。

幼虫勤奋地收集周围的绒毛,并把绒毛切成小段,长短不一。它利用大颚铺好这些绒毛段,利用额头敲打,利用转动的臀部挤压。若无其他的加工手段,修建的依旧是个容易崩塌的空壳,工作者必须不断地修饰、加工。这种昆虫床垫制作者同样精通蓝刺头上的同胞的技能,它的肠子末端也有一座水泥工厂。

若我在玻璃试管里利用一些本地朝鲜蓟饲养这只幼虫,就会发现,它时不时让躯体蜷缩成环圈,利用大颚收集肛门有限量排泄的微白色的黏液滴。这种胶质物被虫子马上分散开来,要不然它会很快凝固。就这样,许多绒毛段被互相黏合在一起。

这个主体建筑物完工后,看上去犹如镶嵌在花托的小洞里的小塔,幼虫在那儿吃一部分口粮。没被损坏的浓密的长毛,在上边与侧面形成天然屏障。于是,小塔外边就出现一座粗糙的绒毛建筑,但内部光滑、精细,四处都涂抹着胶黏剂。这种东西干燥后,像漆一样发亮,呈淡红色。小塔高有1厘米左右。

接近八月底,大部分熊背菊花象幼虫状态都保持完好,许多甚至已破坏了屋顶。它们用喙伸向空中探测情况,等待离开家园的最佳时辰。此时,在枯萎的茎上,刺菜蓟的球冠已彻底干枯,它的鳞片被我剥去,我又用剪刀剪掉它的绒毛。几乎剥光的球冠样子十分奇特,犹如凸起的刷子一般,处处都被宽大的洞孔穿透,这些洞孔完全可以插进铅笔。一堵红褐色的墙壁,镶嵌着带毛的残渣,形成有许多洞孔的隔墙。每个洞孔就是一只熊背菊花象成虫的居所。猛一看,我们还会以为是某种胡蜂窝的巢脾。

最后,我们来瞧瞧第四个实验对象。这就是撒斑菊花象,个头小于前三类象虫,衣着更加朴素,带赭石色的黄斑散布在黑底上。撒斑菊花象的房屋奢华,选择的定居处是一种令人望而生畏的植物,植物学家把它命名为“凶恶的蓟草”,这名称颇耐人寻味。在普罗旺斯的地中海地区,常绿矮灌木丛中没有任何植物的外貌如这种蓟草一般高傲,如此令人望而生畏。

八月间,凶恶的蓟草竖起庞大的绒球,呈白色,玫瑰形,高大的身材超过海蓝色的薰衣草。蓟草是石块荒地的密友,根生叶紧贴地面,铺展成圆形的花饰一般,被撕裂成两根带子,较狭长,让人联想起被烈日晒干了的一堆大鱼的骨架。狭长的带子裂开,分为两半,一半向下,一半向上,似乎要从每个方向恐吓过路人一般。整棵蓟草就是一个武器库,由钉子、尖刺、比针更锋利的螫针等组成。

这套全副武装的甲胄有何用处?凶恶的蓟草与一般植物之间的不协调,让近处的植物显得特别优雅。这个不协调的标记,因为它的尖刻,凸显出了这个区域整体的和谐,高傲的蓟草,在薰衣草与百里香丛中显得很壮观。但有人认为这乱糟糟的一堆武器,只是防御体系。

凶恶的蓟草竖立起来,要防御什么?保护它的种子不被侵害么?金翅雀,这个被飞廉诱惑的采种者,是否敢在这武器库上站立,我都表示怀疑,在那儿,它会被刺穿吧。然而,一只小小的象虫,却敢干鸟儿不敢干的事,并且干得非常棒。在白色的玫瑰绒球上,虫子产卵,把刚发芽的凶恶植物摧毁。凶恶的蓟草若不剪枝,就会引起农业的巨大灾害。

七月初,我采了一枝蓟草,鲜花正怒放着;我把它浸在盛满水的瓶子里。我让12只撒斑菊花象在这根高傲而不易接近的茎梢上定居后,用金属钟形网罩罩住它。雌雄象虫交配后,雌虫很快到了花球里。15天后,每个头状花序都出现了1到4只已老熟的撒斑菊花象幼虫,实验情况正常。在蓟草的花球干枯前,一切都结束了。九月还未过去,大多数撒斑菊花象的蛹已经羽化为成虫了。但此时依旧还有蛹,甚至还有落后的幼虫。

撒斑菊花象的蛹室跟朝鲜蓟象虫的蛹室的建筑设计一样,在花托的表面挖掘一个小窝,建筑形式雷同,工作方法也相同。一堆绒毛形成磨列顿绒,在幼虫周围堆积着,被像漆一样的胶黏剂固定住。这堆绒毛来自花托浓毛与种子冠毛。在这软软的棉絮褥子外边,有一个粪便颗粒围圈,犹如栅栏一般。这类象虫工匠以为,不应当只利用消化的残渣,还有更好的建材可以利用。它跟其他菊花象一样,清楚如何把肮脏的阴沟建成制作黏胶或油漆的工厂。

这个有软垫的小窝是越冬的居所么?不是。一月间,我察看枯萎的蓟草花球,没有在一个球冠上发现一只象虫。冬季来临前,居民已经搬家。我由此看到了主要原因。

如今,蓟草枯萎了,光秃秃的成了废墟,呈炭灰色。但蓟草仍旧挺拔、直立,仍旧可以抵抗北风,由于它有坚固的根基还十分硬朗。但是蓟草的头状花序因衰老而破裂,大敞开着,听任隐藏在其中的居民遭受严寒的肆虐。花托浓密的毛由于吸收了雨水,鼓胀起来,长时间地保持湿润,犹如海绵一般。有关朝鲜蓟、刺草蓟的情形,也应当一致。

利用飞廉的复叶修筑的防御工事,已经不存在了,成了没有遮盖的破房子,任凭潮湿的侵袭、严寒的肆虐。朝鲜蓟的绒球呈蔚蓝色,蓟草的绒球呈白色,它们在美好的季节是漂亮的别墅;但冬季却成了渗水的、霉烂的破房子,无法定居。卑微生灵的保护者,劝告居民预防别墅严冬会破败,忠告居民搬家。居民肯定听取了劝告。但暴风雨、严寒的季节来临之前,两类菊花象如何离开出生地,去其他地方寻觅定居处,对此,我了解得并不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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