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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向阳而生的花

花匠小妙招
2024-11-19 23:22

　　原标题：那些向阳而生的花

　　我喜欢向上的，有生命力的一切事物。因为太阳暖和而又耀眼，高高地挂在天上滋养着万物生灵。于是，和太阳有关的一切，都变成了强壮而有力的存在。

　　小时候待在姥姥家，门里门外都是花。屋里有吊兰、绿萝、君子兰，还有倒挂金钟，院里有蟹爪兰、牵牛花、爬山虎和月季，门前种着掉小地雷的指甲花和高高挺挺的蜀葵。我陪着姥姥每日浇花，对家里所有的植物都如数家珍。姥姥偏爱那种开得娇嫩，姹紫嫣红的花。常常喜欢从花市上买回来时令的海棠、仙客来、波斯菊或是水仙花。姥姥要把这些娇客们放进卧室，说“这些花儿啊又要晒到太阳，又不能晒的过了，会蔫儿的。”姥姥碎碎叨叨地念叨着怎么好生照看它们，在我听来觉得它们柔弱难伺候。

　　姥姥家的对面有一堵墙。墙根底下不知道是被人撒了种子，还是风吹来了种子，渐长起来一棵根茎粗壮的绿色植物。这根笔直的冲天柱把花开在了墙头上，开出硕大的金黄色的花朵来。它昂着头追着太阳，到晚上的时候会垂下花盘。那时候的它要比我高多了，我总是要像看太阳一样抬头去寻它。姥姥对这株植物充满了欣慰：“哎呀，我们有瓜子吃了。”等秋风起时，她拉住我的手，用一把小镰刀割下这太阳，递到我手上“这是向日葵。”我双手捧着那么大、那么重的一轮金色的太阳，每一颗名为瓜子的果实都挤挤挨挨地贴在一起，散发出甜丝丝的香味。

　　老家的地里不怎么会种向日葵，偶尔地头有那么一两株，粗粗壮壮的，但远没有我所见到的第一株高大。直到7年前跟随妈妈去新疆，在辽阔无垠的土地上，我第一次见到万亩葵花地。那些连成闪烁的金色波浪的光芒足以遮蔽天上的太阳，我泪流满面。有人问我为什么那么喜欢向日葵，我说过向日葵是最能让人知道什么叫做活着的花，它们向上、永远向上。

　　在阅读李娟的《遥远的向日葵地》的时候，我看到她笔下的生活。那是区别大多数人的生活经历，她所在的阿勒泰地区是偌大的新疆的北端，于是什么东西都变得艰难，于是所有的植物动物都要拼了命地要活下去。人们要抢水种地，黄羊要啃食秧苗来果腹，向日葵们要拼了命地向上生长。

　　对她的一家人来说，向日葵地就是全家的中心。围绕着鸡鸭鹅兔和两只狗，好像整个世界只剩下片葵花田。对妈妈来说，葵花地是家里最重要的，被黄羊啃食秧苗之后还要继续种，啃食之后还要继续种。硬要说的话，在这块地上只有葵花的收获价值是最高的，所以大家都在种葵花。葵花的生命实际上就是承包葵花地的人们的希望，李娟运用自己天真的、纯真的视角，去看待自己家庭在高寒地带的生活，只让人觉得有趣。在这寂寞的荒地上，生命依然茁壮。那些嘈杂的鸡鸭，那些乱窜的兔子，还有看家看地的丑丑和赛虎。

　　沉默地潜入向日葵地里的母亲，她赤身裸体像一个女王，也像是向日葵地里最强壮的那棵向日葵，她拿着铁铲将自己的汗珠、泪水和生命分享给90亩向日葵地里每一株向日葵。蓝眼睛的兔子跟着她，蹦蹦跳跳地迷失在金色的海洋里。这让我想起童话故事，像是《小王子》，又像是《绿野仙踪》。

　　但这并不是愉快的童话故事，这是一段真实的、艰辛的岁月。我们离童话很远，也离这片向日葵地很远。就像多了一层透明而坚实的罩子，我们在外面，她们在里面。我从来没有读懂过李娟笔下母亲的挣扎和盛开，就像是姥姥家对面的那株向日葵。它是怎么从一颗种子长到那样大的地步呢？我本能的认为它很寂寞，可长大之后再去回想，又觉得它不会寂寞。

　　好像这葵花不该出现在我们这个小县城里，又好像这葵花实际上生长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