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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顶杜鹃，盛放在四月的高山之巅

花匠小妙招
2024-11-20 03:49

华顶杜鹃

人间四月，气清景明，万物皆显。海拔由低到高的山野草木们，几乎都在忙着结新果，开新花，长新叶。大自然此季一切，是那么生机勃勃，自由自在。

在宁波高海拔山区，有两种风华绝代的美丽杜鹃让花友们念念不忘，一是清明前后绽放的华顶杜鹃，另一为 “ 五一”前后登场的云锦杜鹃。

云锦杜鹃

说起两种杜鹃的模式和分布，颇为有趣。云锦杜鹃模式标本出自宁波， 1855 年由“茶叶大盗”罗伯特·福琼在四明山采集，但中国最著名的云锦杜鹃景观，却在天台华顶山国家森林公园，每年五月，数十亩的云锦杜鹃老树新花，灿若云霞。

而华顶杜鹃模式标本出自天台华顶山，是新近才发表的一个物种。1988 年4月24日由当时还在杭州大学生物系工作的丁炳扬老师采集，新种由他和方云亿教授联合发表于《植物研究》 1990 年第1期上。

自2016 年林海伦老师在溪口四明山发现华顶杜鹃以来，他先后在四明山黄海田林场、宁海望海尖等多地发现有该物种分布，分布点并不比天台少。我 2017 年也曾跟着林老师去溪口高山，初识过华顶杜鹃的绝世容颜。

华顶杜鹃，点击图片可看林海伦老师文章

莲蓬哥，“ 甬城花伴侣”成员之一，老家在宁海县梅林街道一个村。他在读到本号3月27日林海伦老师相关推文之后，说他在老家山上刚刚看到成片的华顶杜鹃正在开花。如果属实，这可是一个重要消息，意味着宁波第四个华顶杜鹃分布点出现了。于是我们四月一日的刷山之旅，就是去此处一探究竟。

这里要解释一下“ 花伴侣”，它并不是中科院植物所那个认植物的 app ，而是一个刷山组织。自我们2016开始在宁波刷山，七年多来，核心队伍时多时少，大浪淘沙到如今，除个别还在坚持之外，渐渐演变为夫妻档为主的刷山小团队，因在宁波，故称之 “ 甬城花伴侣”。大家年龄相仿，志同道合，专业互补，步调一致，每次出门，都是收获丰富的开心之旅。

这天不晴不雨，是个难得的刷山好天气。我们顺着一条机耕路盘旋而上，途中有几段比较泥泞，车轮在泥中打滑严重，差点都要人推了。好在人员下空之后，还是上去了。一处道路上，堆放着刚砍下来的毛竹，车子过不去了。我们就地停车，拿好装备，开始了我们的刷山之旅。

亮叶桦小树的树皮类似青桐

一路上，山矾如雪，香甜的气息不时随风吹到鼻尖。路边一种奇特植物引起了我们的注意，它们枝端高高低低挂着一条一条长长的柔荑花序，仿若一帘幽梦。我们看了半天，不认识。事后请教专家，得知这是亮叶桦，又名光皮桦。此处海拔 530 多米，亮叶桦正是一种高山才能见到的植物。

东亚唐棣

一种花色比山矾还白、个子比其还高的植物，不时在两边杂树林中看到，这是蔷薇科唐棣属的东亚唐棣，也是一种典型的高海拔植物。它们一身洁白，玉树临风，在千山一碧的当季，尤其显眼。大家都夸这是一个帅气的“堂弟“。中国植物志记载，东亚唐棣多在海拔1000-2000米山坡、溪旁、混交林中有分布，从这里海拔来看，530米以上也是可见的。

掌叶覆盆子

在所有悬钩子里面，无论花姿，还是果味，掌叶覆盆子都可以列第一。这里到处可见它们一小树一小树的白花在盛大绽放。微风吹来，悬垂的大花随风飘动，仿佛千万只白鸽在翩翩起舞，让人想起盛花期的珙桐树。我们相约夏季再来吃美味红果果。

大血藤

上周在皎口水库南山村附近，刚看到大血藤花苞，才过去一周，就在这里再遇开花的老朋友，非常亲切。它们从一棵大树上高高垂挂下来，白花星星点点，小叶柔嫩清新，远远看去，颇有桐花之气质。

这个时节，楤(sǒng) 木顶端正冒出一丛一丛的嫩茎，有的已经微微展开，有的还是苞片半包着，这是一道南北著名的野菜，各地有很多俗名，比如刺老鸦、刺龙牙、龙牙楤木、刺嫩芽等。三哥常说，不但要用眼睛看植物，用相机拍植物，还要用口尝植物，才算是全方位感觉春天了。他小心翼翼却手脚麻利地撸了小半袋，说要为我们的中餐准备一道最新鲜的野菜。

灯台树

我们走出大路，拐入一条小路，在参天的柳杉之间穿行。灯台树长出了好看的黄褐色叶子，弧形叶脉十分漂亮。沿路看到不少乌头嫩苗，期待十月的那一片蓝紫色。

当我们气喘吁吁爬到山顶，不经意回望了一下来时路，但见大山层峦叠嶂，连绵起伏，最远处天际线上的一排山峰，居然是平的。莲蓬哥感叹道，都说海平线好看，我看这山平线也同样壮观恢弘。

湖北海棠

在一处悬崖峭壁边上，看到一种野生海棠，正绿叶花苞，胭脂点点，花柄紫色，样子长得有点像垂丝海棠，花朵却是朝上的。查资料，宁波只有一种野生海棠，即湖北海棠。可植物志的描述及园林见到的实物，花柄都是绿色的。后来请教省内资深专家陈征海、叶喜阳等老师，他们都确认是湖北海棠。叶喜阳老师说，花柄是红还是绿，作为鉴定标准之一并不靠谱，因为花柄颜色会因土壤和环境等因素不同而有变化。

我们在山脊线上继续前行，远远看到对面山坡近山顶的杂树林中，间断分布着好几大片紫色的花树，规模不小。我拿出望远镜细细看了一下，果然就是我们的目标物种华顶杜鹃。莲蓬哥虽然近一两年才关注植物，但进步神速，这次居然发现了一个珍稀植物的新分布点，的确厉害。

目标在前，我们并不着急，先填饱肚子再说。莲蓬哥一大早准备好了年糕片，以及雪菜、蛏子、花蛤和江白虾，一直拎着爬山。我们拐过一个山头，来到一处设施齐全的补给站，在老灶台边上开始忙碌起来。三哥掌勺，我烧火，窗前秋麟洗碗，贺哥莲心等拾柴，大家齐动手准备午餐。没过多久，一人一大碗海鲜年糕汤端上桌。大家就着清新可口的清炒楤木嫩芽，吃了一顿最美好的中餐。

午后两点半，我们去找华顶杜鹃。伙伴们向上穿过柳杉林，去拍最近的一小丛。我和三哥走山腰小路，直接去找对面山上看到的那一大片。

这片华顶杜鹃并不难找，此刻740 多米的高山，落叶杂树才刚刚舒醒，嫩芽初展，新叶不多，林中视线还不错，而灿烂的紫色，又特别显眼，远远就可以看见。当我钻进杂树林，快接近那片华顶杜鹃的时候，忽然听到下面有人说话，问我是不是小山老师。我吃了一惊，这里居然有人，而且还叫出我的名字。

一寻思，估计是他刚刚听见我和三哥对话了。近前一看，一个身着浅蓝毛衣白裤子的娃娃脸小伙子，正坐在一棵光秃秃的四照花树杈间拍华顶杜鹃。原来是我们宁波分舵的独花兰先生，一位走遍象山宁海大小山坡的重度植物爱好者。前一段时间，他还带林海伦老师去象山看了野生浙贝母，他对宁波乡土植物的熟稔程度，得到林老师的高度赞扬。

这片华顶杜鹃生规模不小，少说也有几十棵。伴生树种主要是山樱花、山橿、四照花、老鼠屎、湖北海棠、紫藤等，并没看到浙江植物志上说的黄山松。枝上花朵十分新鲜，地上也没有看到几朵落花，说明还是初开期。我们来得真是太及时，看到了它们最美的时候。遗憾的是，周边杂树丛生，到处都是遮挡，相机拍照比较困难，难怪独花兰先生要爬到树上去拍照片。

当我也试着爬到独花兰先生刚刚所在的位置，视角一升高，没了杂树的干扰，我顿时被眼前的美景震撼到了。在层层大山的苍茫背景下，一大片灿若云霞的花朵，自由自在绽放在天地之间，实在是人间少见的美丽景象。因为没有叶子的妨碍，每一朵花都如此精神，都如此纯粹，千朵万朵高低错落着生在树冠之上，让一棵棵花树显得雍容华贵、锦绣夺目，这些经年累月吸收着天地精华的植物，硬是把自己进化成了天地精华之中最美丽的一部分。

我在树上看呆了，当三哥提醒我注意安全时，我才回过神来。开始在树上小心用相机、手机记录这片美丽的华顶杜鹃。但无论如何取景构图，都不能表达其美丽之万一。这种震撼，只能在现场才能感受。

认植物也是这样，不到现场，光看图片，很难把华顶杜鹃和紫色映山红区别开来。这里提供几个简单判断点。首先看海拔，如果不是七百米之上的高山，大概率是映山红。其次看树皮，映山红的树皮是很光滑的，而华顶杜鹃的树皮斑斑驳驳，蛇鳞状裂开。这是最直观的辨识方法。最后看形态，华顶杜鹃主杆比较粗壮，长得像棵小树了，而映山红是典型的灌木，一丛一丛的居多。

华顶杜鹃树皮斑斑驳驳，特色明显

华顶杜鹃非常稀有，据说全省也就1000 多株，是浙江特有种，浙江省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并已列入2021 年版《国家重点保护野生植物名录》国家二级重点保护野生植物行列。

这意味着对该植物的保护已经升级，如果擅自采挖，将被追究刑事责任。更何况，这种高山杜鹃，对生境有严苛要求，一下山就活不了。所以也奉劝有挖老桩习惯的朋友，不要浪费时间精力，让这种植物能够好好在高山上自由生长自在开花。

本文特地隐去这些华顶杜鹃的具体地点，目的也是希望这些美丽树种能够不受打扰地在山间静静生长。请花友们也不要在后台询问地点，如果有缘，您一定会在高山之间遇见美丽的华顶杜鹃。

感受美好，也要付出代价，除翻山越岭身体劳顿，还有山蚂蝗。又一次被山蚂蝗隔着袜子攻击了，它吸饱了血，掉在鞋袜之间。我一脱鞋子，这家伙又掉在枯叶丛中，一下子找不到了，真便宜他了。这一叮咬，让我的脚踝又红又痒又肿了三天，现在才慢慢不红不肿了。不过，为一睹华顶杜鹃之美，被叮一次，也是值得的。

-----the end--------

作者简介：小山，宁波生态文化协会理事、专家委员会主任，甬派、甬上等媒体平台专栏作者。业余时间致力于发现身边触手可及的草木之美，挖掘寻常草木的文化内涵。参编《认识中国植物》，著有《甬城草木记》、《草木清欢》等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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