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个不懂花,也不会养花的人。办公室的那些花儿,跟着我经历了九死一生的过程。
先说那盆绿萝,应该是最好养的花了。刚从花店买回来的时候,枝叶葳蕤,绿意婆娑,煞是惹人喜爱。现在,已如老妇人的头发,中间已见白花花的头皮,只剩两根长长的绿藤还在装点着门面。有一天,同事来我办公室,实在看不下去,把一枝塑料花插在花盆的中间装点门面。
再说那盆“白掌”。刚来的时候也是非常茂盛,几朵小花洁白俏丽,煞是惹人喜爱。我把它放到办公桌后紧挨书柜的花架上。让我没想到的是,它竟然一天天变得忧郁,日渐委顿,最后竟至于花凋落、叶飘零。难道是缺水了?我只好十分勤谨地给它浇水。但它对于我的一片苦心毫不理会,只管自顾自地一路萎靡下去。到了最后,花盆里只剩下小小的像星星的一点叶芽。
让我稍微有点儿自信的,就是窗台上的那盆绿色的植物了。它不会开花,一年四季都是绿色的,肥厚的叶片墨绿墨绿的。见它没什么事儿,我也就不怎么照料它。它像是后娘养的孩子,在窗台上孤零零地绿着。
最惨的要数那盆地上的非洲茉莉了。它本来是十分高大的,不知啥原因,也是日渐萎缩起来。到了最后,竟然连根都变黄了。在过了一个寒假之后,它终于寿终正寝。我只好把它连根拔起,让花盆在一段时间内荒芜着。又是同事看不下去了,她从家里带来了一株滴水观音。受着前一盆花的影响,我连剩下的根都没有清理,很随意地在花盆里挖了个坑,把那株滴水观音栽了下去。
眼看着就要到寒假了。想着要有很长一段时间不在学校,我便把几盆花放到隔壁的窗台上,嘱咐门卫抽空帮我照料一下它们。一转眼,年过完了,假期很快就要结束了。特别打击自信的事儿发生了——一天去街上,顺道来到了学校。当我看到那些窗台上的花儿的时候,不由得呆住了。它们哪里还有颓废的影子?一株株全都那么精神抖擞,看到我似乎还点了点头,似乎是在跟我这个老熟人打着招呼,全然不顾我诧异的眼神。再看那株滴水观音,竟然一下子蹿出了老高,快要到我的腰那儿了。开了学,当我跟隔壁的同事们谈起这件事的时候,他们对我说:你看你天天关门闭户的,捂得那么严,就是人也快憋死了,别说是花儿了。我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把那些花儿搬回了自己屋。
让我没想到的是,过了一段时间,那些花儿真的又开始打蔫儿。那盆白掌本来分蘖了一些叶子,又开始缩回去了,缩回到只剩下一片叶芽,可怜巴巴地在花盆的边上看着我。那株滴水观音也是如此,不再向上生长,叶子一片一片凋落,终至于陨落。
看来真的是我的问题,我只好向别人请教。他们说,花儿也跟人似的,各有各的秉性,有的喜欢阳,有的在太阳底下就受不了。这个时候,我才想起去网上查查这些花儿的习性。一看,白掌原来是生长在热带雨林中的植物,喜欢温暖湿润、半阴的环境,温度低于八度就不再生长。绿萝也是生长在热带雨林里植物,同样喜欢散光,不能阳光直射。既然这样,我把它们都放在空气流通的地方,尤其是那盆白掌,我把它放在了窗台上。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盆白掌被放到窗台上后,突然爆发了强大的生命力。原本只有星星一般的叶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长高长大,而且分蘖出了好多的枝条,很快,整个小小的花盆就被它沾满了,还在中间抽出了长长的花茎,顶端开了一朵洁白的像手掌一样的花,成了窗台上的一个小小的风景。
我在家里谈起那盆非洲茉莉的遭遇后,爱人从家里的鹅掌藤上剪下一根枝条,说是插在瓶子里就能生根,然后移栽到花盆里就行。我拿来一个矿泉水瓶,灌了大半瓶的水,把鹅掌藤的枝条插进去,几乎是天天看着它,希望有一天能看到它生出根来。爱人说,需要给它换水。于是,每到周末,我就把那根上头有三个分叉枝叶的鹅掌藤从瓶子里拿出来,给它换水。植物生长是需要温度和阳光的吧,于是,我又把它放到窗台上,即使是在冬天,它也能每天享受一个小时左右的阳光浴。窗台下就是暖气包,我站在窗前都感到阵阵的暖意,相信鹅掌藤也一定能感觉到了。可是,就是这样优厚的待遇,那株鹅掌藤依然十分淡定。小雪、大雪、冬至、小寒、大寒、立春……眼看着冬天过去了,春天又来了,它依然是那么淡定。再看枝条的根部,似乎变了颜色——不会是烂掉了吧。我这样想着。
眼看着窗外春色渐浓,海棠花已经开败了。那株鹅掌藤依然不动声色,不会是死掉了吧?它上面的叶子可是一直绿绿的,很挺拔地挺立着。我只好耐心地等待下去。
春天里,单位里的事渐渐多了起来,我没有工夫每天去看那株鹅掌藤了,顶多在下班的时候瞄上一眼。有一天中午,我无意中发现,它那变了颜色的根部,拖着一条长长的、白色的东西。凑近了一看,竟然是一条白根!又过了几天,又有几条白根长了出来。这时候,我突然明白,二十四节气里面写的很清楚,到了冬天,所有的植物都养足了精神,等着来年的生根发芽。虽然鹅掌藤的祖先来自遥远的国度,但是,长期的北方生活,它已经适应了这里的环境。冬天里,尽管我很殷勤地给它提供优厚的阳光和温度,它依然是那么淡定,只有当地气上升到一定的时候,它才又开始了新的生长。
万物有节,顺之者昌,逆之者亡。这是那些花儿告诉我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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