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镇江都喜欢“红根子菜”，这道红根百合却让我迷离
文字原创 / 秦聿森
漫说百合
百合是开花的，开出的花像金针菜的花，橙色的花瓣上布满黑芝麻点，花瓣舒张卷曲又像曼殊沙华。
“百合”这个词有些模糊。切花里叫百合，农民当庄稼种的也叫百合，从地里挖出来一片一片包成一团的肉质鳞叶的，还是叫百合。
我现在想说的是从地里挖出来的百合，是可以吃也可以药用的这种百合。完整的百合像一朵花，像现在很多人喜欢种的“肉肉”，更像佛陀座下的莲花，特别是叶尖尖带有一抹淡淡紫色的那种。
我曾在网上买过兰州的百合，听人介绍兰州百合味道好。那百合似乎在头上横切过一刀，我猜想是把味道不怎么好的部位去掉了些。
苏南的丘陵山区也产百合，个头比较小，带有紫皮。这些紫色，在我们的印象里属于本土品种。或许是水土的原因，韭菜、青蒜、菠菜，还有川芎，根部都带有一些紫红，老镇江人俗称“红根子菜”。
这些紫红正是老镇江人的喜爱，选择的标准，说这样的菜，香，味道足。但是这样的菜，产量比较低，现在已经不常见了。
如今的年轻人不喜欢吃川芎，说川芎一股中药味，川芎在一些地方是被称为“药芹”的。药当然会有药味。现在他们喜欢西芹，西芹一棵要顶川芎四五棵，生吃都不嫌。
而我恰恰喜欢川芎的药味儿，不喜欢西芹。
我家大院门口的河边，每到春夏之交，会在河湾处冒出几棵野水芹，野水芹有些微的药味，还稍带一些苦。大院里有许多从乡下来的老年妇女，她们认识很多野菜，没几天就把野水芹拽走了。其实那几棵做不成菜，让它长着看不好吗？她们不仅到处找野菜，还会在花圃里种菜。
我很小的时候就被母亲警告：小孩子不许吃鱼籽，吃了会认不识字！
鱼籽很好吃，味道像一颗一颗小蛋黄。“莫打三春鸟，莫吃带籽鱼，莫吃种子粮，莫剥果树皮！”被我母亲一吓，我真的不敢吃鱼籽了。吃了鱼籽是不是会不认识字？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这也许就是另外一种意义的劝诫，别打三春鸟，别吃带仔鱼，让自然可以生息。
我见到家里买来百合，会一瓣一瓣地扒开，一片一片地撕皮，还泡在清水里。半天弄不了多少，都是熬着喝。用百合入菜是近一二十年的事，也许过去也有，但是我没见过。
白果入菜倒是常见，老式的菜包子里面就有白果、金针菜。现在的菜包子就是菜了。
有一处喝茶的地方，看一杯茶如同看一场古风舞蹈，那茶的味道真好。那地方有香，有琴，有字画，还有花。楼上是一家同名的饭店，饭店的老板徐静女士善待文化人，亲自操盘弄出几个小菜招待几个作家、画家、篆刻家，我忝陪末座。
这就不同于吃宴席了，全是小碟子小碗，每道菜极其精细，每道菜能吃出菜的本味。即使习惯饕餮者也变得文雅，慢说，细品，各叙见闻，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
吃一道菜，徐静女士就细心地讲解这道菜的做法，甚至来历，有些菜靠的是构思，有些菜靠的是火工，有的菜不需要装点，一味作料就使一个菜脱胎换骨，上升到不忍丢箸的地步。
尝了爆炒牛肝尖的嫩滑鲜美，我怀疑自己的舌头是不是还依然完好。鲍鱼红烧“元宝骨”，“元宝骨”即牛关节处号称“半月板”的部位，这样的菜可以媲美鸭舌鹅蹼，看上去是浓油赤酱的肥肉，入口却是绵软甜糯又Q弹的牛筋包骨，吐出来的是一只极小极小的“冲浪板”。
一盆火上来，上面放着一只玻璃盖盅，隔着玻璃可以看着里面盛开着一朵一朵的白莲花。
玻璃盖一掀开，一股清新淡雅的香味就钻进了我的鼻孔。陆老师说这是她的最爱，可是却帮我挖过来一勺。入口，我问是百合吗？为什么这么黏糯，为什么这么香，为什么没有我惯见的苦味？
东台海边的老乡，把区别于受盐碱影响的池塘水、且无色无味的深井水呼作“甜水”，不放糖，水怎么会甜呢？但是跟咸涩苦的塘水相比就认定它是甜的，是比较出来的甜，跟味觉无关。
这味百合本身就不苦，原料就是最高阶的百合。高品加上细作，我喜欢追究，徐女士笑着说，这品百合用了秋天的桂花加糖酿成的水。用了这样的水看着百合在火上跳跃，吃到嘴里就让我们一下子从春天回到秋天。
但是其酥，其糯，其香，让我感觉还是在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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