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栀子花少女

花匠小妙招
2024-11-26 10:18

说到白色栀子花，我立刻回到四年前的夏天。
我离家去上学，说走就走义无反顾地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城市。那个夏天是离家第一年的暑假，我回到外婆家小住。
那是间三十年的老房子，中间的几次装修让它看起来并不陈旧。老阁楼已经拆掉了，卧室的墙上还留着我和弟弟小时候刻的字。独自离家一年，回头看来总有种跳脱的情感。一个年轻的孩子，字典里突然有了“故乡”这个词，这滋味新鲜又有点酸楚。
其实那时候家里已经开始有了变故。老人家的身体逐渐变差，家务使她劳累到难以负荷。需要被照顾和陪同看病让她多次觉得自己牵累了儿女。之后的一年里，我们经历了外公的离世，她不得不从这个三十年的老房子搬出，租住在小姨的小区方便照顾。陪伴三十年的人和屋子，不知道她用了什么办法才让自己割舍下。
然而那年夏天一切还是风平浪静。我依然可以做任性的孩子，每天睡在一张从小蹦跶到大的床上，偶尔也能在屋子里发现一些自己的儿时遗迹。
一日中午醒来，老人已经午睡了，桌上有给我准备的早餐。米酒鸡蛋装在瓷碗里，是她做的。已经糊成一团的凉面装在纸碗里，出自楼下那家吃了很多年的小吃店。旁边还有一只蓝色小碗，搁着半分水，一小把白色栀子花靠在碗边。白色小花稚嫩新鲜，几粒水珠粘在花瓣上，清晰得能看见茎中月白色的脉络。窗外是搅拌着蝉鸣的烈日，百叶窗只让阳光进来了一点点。
像是突然回到了很旧的日子里，放学的路上会有带着草帽的女人卖白色栀子花，她的篮子里通常会衬一块白布，花分成一小束一小束的。我能想象外婆买早餐时顺便买花的样子，她希望我醒来的时候有个好心情，她希望我永远有个好心情。
我甚至能看见年轻时扎着双马尾的，她的少女模样。她还年轻，穿着连衣裙等着爱人来接她。
在那个风平浪静的午后，我突然感受到离别的苦痛，仿佛已经预料到之后的风波。时间渐远，一个流落远方的后辈，和家庭的连接已然没有多少时间。拉开百叶窗，发现天空没有一块云，阳光横冲直撞，被窗页切成一条条扔在桌上，情绪也变得直接而钝重起来。
我起身锁上房间门，回来偷偷抹了眼泪。在这个明朗的夏天里，不知道怎样才可以留住这个送我栀子花的少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