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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花语的花

花匠小妙招
2024-08-10 03:17

□ 张叶

人们常说：“人有人言，花有花语。”花语，是一朵花儿内心世界的独白与宣告：或尊贵，或倨傲，或高洁。大至牡丹，花语为圆满富贵;小至满天星，花语为思念、清纯。它们都是深得人心、令人宠爱的精灵。而同样作为花儿，田陌里的“王不留”，却没有它的花语，这朵不爱说话的花儿，却有一肚子的故事与能耐，奇也不奇呢?

王不留，又叫王不留行、麦蓝菜。顾名思义，它是长在麦地里的，春天，麦苗拔节时，它跟着拔节，麦苗吐穗前，它则灿烂地盛开。乡野间的花，多以黄、白、蓝为特点，比如荠菜，奶白的花序，开得星星点点，并不惹眼;蒲公英呢，黄莹莹站满沟渠两侧，毫无羞涩。而王不留，它们绝不成群结队地一开一大片，而是深深地藏在麦丛中，秀气、孤单、玲珑，在大片的麦苗绿洋里，突兀一朵粉红的小花，让人眼前一亮，不啻于遇到了童话里的“七色花”，颇似时髦的格桑花。彼时还没有完全盛开，些微的清寒中，它是怯怯的。因为叶片柔长，又没有野草常见的毛刺，很受野兔的欢迎。在我们家乡被挖野菜的孩子们称为“面条菜”，野菜挖了喂鸡喂羊，同样是牲畜们偏爱的美味，因而孩子们还会联想到：王不留就是小动物们的“面条”。王不留还是乡间常用的中药，五月割麦时，顺手将它的果实采了，诊所都是乐意收购的，据说有着非常不错的通乳、活血、消肿、利尿等功效，而且不贵。

这样柔美弱小又温顺的花儿，本该叫个“玉竹”或“红袖”之类文静的名字，却被古代一位叫邳彤的医生取名“王不留”，关乎了王莽和死敌王朗的战事。二王一个追，一个躲，路过邳彤的家乡。由于王朗不得人心，村民皆闭门不理，无人留他们食宿，惹得王朗差点大开杀戒。邳彤身为药师，苦思冥想要为它命名时，它还浑浑然娇憨地做着自己的美梦，不知道自己不仅担负了诸多的奇功特效，还拖拽了一段历史。就像女孩子不叫小桃二妮，而取名浩然或二孩，任你足不出户小家碧玉，也被一个中性的名字归类到稗草野蒿里泯然众草，不尊贵不清香，看到它就想到那两个互相腹黑的男人。

老舍曾说：“花开得大小好坏都不计较，只要开花，我就高兴。”田陌间麦丛中默默如众的王不留，尽管担负着一段战争的传说，其实它并不干战事;人们嫌它阻碍了麦子的成长，其实它也不干麦事。只是栉风沐雨而长，瑟瑟艳艳地开花，尽自己的本分。老舍的那句话，该花儿自己来说。不信，到春天的田间去走走，沧海一粟般不期然看见一朵粉粉的王不留，它不看你不理你，似兀自喃喃：“只要开花，我就高兴。”这大概就是它的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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