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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丽鲜花背后的丑陋真相

花匠小妙招
2024-09-01 18:18

以下文章来源于气候AApie ，作者气候 A-A pie

食通社说鲜花产业虽然也是农业的一部分，其背后的问题却很少被人提及。规模化生产的鲜切花不仅在种植过程中需要施用杀虫剂、除草剂等，还会额外施用化学药剂用于保鲜。和食物不同的是，花卉产业对农药的限制更少，对我们的威胁也更隐秘。近期，食通社与气候A-APie、零活实验室合办的《鲜花帝国》读书会，就将揭开鲜花产业的层层面纱。届时，从事一线花卉生态种植的周慈玉和程彦林也将分享他们对于鲜花产业的观察。6月22日晚8点，我们组织了第一次线上共读，你可以扫描下方海报报名，并了解更多详情。

“在每一朵拉美或非洲玫瑰背后，都隐藏着受剥削的工人和被污染的河流。这种说法有一定真实性。在厄瓜多尔，我曾亲眼目睹妇女们将长茎玫瑰头朝下浸入大桶杀菌剂中，这景象让我好几个月都不想再碰玫瑰。

——《鲜花帝国》

随着技术的发达与鲜花需求的增大，四季盛开的花朵越来越受种植商、花商欢迎。在温室大棚里喝着农药化肥长大的鲜花，经过运输、冷藏处理，终于美丽地送至我们的手中。

自19世纪以来，花卉业已成为一个庞大且利润丰厚的全球产业，估计价值330亿美元。自20世纪90年代以来，花卉生产一直在从欧洲转向气候条件更好、劳动力成本更低的国家，如肯尼亚、埃塞俄比亚、厄瓜多尔和哥伦比亚。鲜花在这些国家大规模生产，再运往全球。

鲜花产业看上了这些地区温暖湿润的气候和廉价的劳动力，但在可持续性和环境污染方面成本高昂。

●中国云南被誉为亚洲最大的花卉拍卖中心，这里的鲜花一部分会销往国外，一部分则分销到全国各地。

一、花卉产业的环境污染

“鲜花应该是完美的，不长斑点，没有坏叶，也没有虫子。尽管从来没人提起过，但完美的鲜花意味着要被喷洒农药，在药水里浸泡，以及通过熏蒸消毒灭害。”

——《鲜花帝国》

●在某鲜花基地，施用后被遗弃的农药包装瓶。图片由群友海豚提供

与任何集约化栽培一样，花卉种植者使用多种杀虫剂来控制病虫害，尽管这可能会损害生产和销售。然而，与食物不同的是，欧洲对花卉使用化学物质绝对没有限制。

这一切都是为了让花朵达到预期的质量效果：叶子上没有洞，花瓣上没有污渍。

花卉用杀虫药很严重的，尤其是欧月（就是玫瑰），号称花中林黛玉，不用药完全不可能活着。

——一位关注农业的朋友

花卉种植业使用的杀虫剂、除草剂和杀菌剂数量惊人（杀菌剂是常用的鲜花化学保鲜剂）。在荷兰，种植玫瑰需要的杀虫剂是种植玉米的七倍。

2018年2月，绿色和平组织对非常常见的花卉进行了调查。研究人员在荷兰花束中发现了多达43种不同的农药残留。许多人对花草感到头痛，并认为他们对花草过敏。然而，这可能是因为你对花上的化学残留物有反应。

这些有害物质会污染水流和土壤，进入食物链，对生活在花卉温室附近的当地社区造成重大损害。

事实上，鲜切花用草甘膦等除草剂处理，影响动植物群，导致了包括蜜蜂在内的传粉物种的减少。草甘膦具有致癌作用，对人类健康有害。

杀虫剂也对人类和动物的神经有影响。例如，甲基溴——一种高效的气体熏蒸剂——已被用于花卉栽培，以消除啮齿动物、昆虫和真菌等害虫。然而，它具有剧毒性，长期接触会对人类和动物造成神经影响。

“一束切花通常也是化学物质的混合物。在这束美丽的花束背后是一个有毒化学物质的世界——很漂亮，但是有毒。”

——一篇报道

除了这个已经令人担忧的场景，鲜花还有其它负面影响。在用塑料覆盖种植花卉的土地上，自然栖息地面积减少。花卉是干渴的植物，需要密集的灌溉，导致高用水和化学径流。

例如，肯尼亚中部遭受旱灾的奈瓦沙湖，有一半的水被抽出用于花卉温室，影响了该地区的环境和其他产业。据估计，生产一株长茎玫瑰所需的水量超过三加仑（11.4升）。

另外，鲜花运输与出售时需要大量塑料包装，它们被废弃造成的污染的问题也不应该被忽视。

●花卉温室大棚所需的塑料薄膜如果不能被有效回收，将长期存在于环境中。

二、职业暴露与劳工问题

“许多进口切花都喷洒了有毒化学物质来保存完美的妆容，这些化学物质残留在花朵上，当它们到达这个国家，尤其是花商的手经常浸在由水、花卉防腐剂和农药残留物组成的化学汤中。

一些花商患上了皮炎，担心接触化学品会对他们的健康产生其他影响。”

——《The Flower Farmer：An Organic Grower’s Guide to Raising and Selling Cut Flowers》

另一个担忧是工人的状况。花卉栽培工人经常接触化肥、杀虫剂和防腐剂中的毒素，以延长花朵的寿命。

早在1979年，研究就强调了切花农药中毒的问题。1990年的一项研究发现，哥伦比亚花卉业工人接触了127种不同的杀虫剂。显然，这个问题并不新鲜。无论你是定期购买切花，还是在花卉行业工作，鲜花都可能是接触农药的主要来源。由于花店在工作中每天都会处理这些花，因此接触风险也是长期存在的。

除了接触毒素外，花卉业工人在工作日每天工作长达16到20个小时，在情人节和母亲节等繁忙时段，可以两班倒。腕管综合征、肌腱炎和其他重复性损伤在花卉工人中也很常见。

●在国际花卉产业链之下，你手中的鲜花可能也凝结了其他国家工人的劳动。

尽管切花产业帮助哥伦比亚扩大了经济，增加了与毒品无关的出口，并增加了整体国际贸易，但哥伦比亚在鲜花这一行业的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于滥用劳动造成的，如使用危险化学品和支付极低的工资。

例如，以女性为主的农场工人每月收入在300美元左右，她们在工作中接触到许多有毒化学物质，遭受了毁灭性的副作用，包括“皮疹、头痛、视力受损和皮肤变色”。

除此之外，由于这些化学物质，这些女性面临更高的流产、不孕和出生缺陷率。不幸的是，哥伦比亚切花行业发生的侵犯人权事件并没有因为普遍缺乏工人健康和安全预防措施而停止。

●鲜花种植业在给女工提供工作岗位的同时，也把她们的健康置于危险之中。

三、花卉产生的碳排放

●汉莎航空货运公司装载1500吨玫瑰，为情人节空运4000万朵玫瑰。

除了农药、用水和劳动力问题，花卉由于冷藏和长途运输可能会产生严重的碳排放。

理想情况下，从田地到花瓶只需五天时间，就会产生过量的碳排放，加剧气候危机。

鲜切花必须冷藏以防止萎蔫，这就是为什么它们在飞机运输之前要储存在冷藏仓库中；之后，它们被送到另一个冷藏仓库，在那里等待购买。冷冻系统的主要问题是，它们会排放氢氟碳化合物，据估计，氢氟碳化合物对大气的危害是二氧化碳的9000倍。

鲜花从哥伦比亚空运到世界各国，同时冷藏并保存在低温下，通常在35华氏度（1.7摄氏度）左右。用冷藏飞机运输这些花卉，然后用卡车运输，会产生大量二氧化碳排放。正如《科学美国人》报道的那样，“仅情人节一天，美国花店就从田野里排放了约9000公吨的二氧化碳。”

●遍布全球的鲜花供应链需要大量经过空运，其碳排放不可小觑。

四、结语

以上这些是由我们能找到的资料和信息整理而成的，不少是来自其他国家和地区的。我想你或许也想问这个问题——这些资料可信吗？与我有关吗？

鲜花产业和消费文化的全球化是否已经冲击到我们身处的这一片地方？鲜花产业作为追逐“时尚”的产业会产生多少影响呢？

每当我想去回答一个问题，就会冒出其他很多问题。尝试以问题回答问题，不一定每个问题都有答案，却是开始。

我们可以从此刻开始关心，并且有所行动——随着我们的行动，鲜花产业产生的种种环境和劳工问题也会随之改变。我们可以选择做有意识的消费者和生活者。

正如《鲜花帝国》里作者在知道鲜花产业的“秘密”后，发出的感叹：

“知道你的花在生长过程中被喷药是一回事，想着它们在买到手之前被完全浸泡在杀菌剂环中则是另外一回事。”

流水线操作的商品花是否还能够很好地去表达我们的情感，值得我们深思。

参考资料

-《鲜花帝国——鲜花育种、栽培与售卖的秘密》作者艾米•斯图尔特追随育种者、遗传学家、种植者和供应商的脚步，亲眼目睹他们创造、生产和销售花卉的过程，展示了庞大的花卉产业的来龙去脉

-《花卉农药使用技术指南》

-曲成志.鲜花保鲜巧用药[J].农家科技,2007(05):22.

-张静,刘金泉.鲜切花保鲜技术研究进展[J].黑龙江农业科学,2009(01):144-146.

-《The Flower Farmer：An Organic Grower’s Guide to Raising and Selling Cut Flowers》（《花农：有机种植者栽培和销售切花指南》）

-《Every Rose Has its Thorn: Exposing Colombia’s Cut Flower Industry》

-《The dark side of the cut-flower industry and the demand for not-in-season flowers》

-《鲜花可能危害病人健康上海一医院“封杀”鲜花》

-王立娟. 云南花卉冷链物流及铁路运输相关问题研究[D].北京交通大学,2010.

-《A BOUQUET OF PESTICIDES – THE DARK SIDE OF FLOWER》

本文经「气候AApie」授权转发

如无标注，图片来自网络，侵删

作者：瓜瓜、树懒

编辑：王昊

编辑补充

联系原作者并查阅更多材料之后，我们认为，文章表述虽存在不严谨之处，但是基本事实和论点并没有问题。下面针对一位在云南从事鲜花行业的读者的质疑做一个简单的回应，同时也补充相应的依据：

1. 鲜花用化学品的危害

这篇2021年的综述，搜集了2000年以后全球发表的92项关于花卉施用化学品的研究。文章总结，花田附近的居民和工人会出现较差的神经行为发育、生殖障碍、先天性畸形和遗传毒性等等问题。

https://www.sciencedirect.com/science/article/pii/S0269749121013993

举一例，比利时列日大学系列文章，发表于2015-1019年间，其中在鲜花店店员的尿液中共检测出 70 种残留物（56 种农药和 14 种代谢物）。

https://www.researchgate.net/publication/333760805_Biological_monitoring_of_exposure_to

_pesticide_residues_among_Belgian_florists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5451977/

https://www.ncbi.nlm.nih.gov/pmc/articles/PMC5086682/

我们也找到了有关中国的研究（虽然总量很少），比如这一篇2019年的文章，表明东北的花卉温室中的难闻气味，使得工人患上呼吸道疾病。

https://www.tandfonline.com/doi/full/10.1080/15459624.2019.1574973

2. 行业规范

目前我们只找到了食用鲜花农药使用的相关标准，例如欧盟。如果有鲜切花农药使用的相关规范，欢迎告诉我们。

但化学品的危害不只是经口，还包括皮肤接触，呼吸道等。经过水体和土壤还会对周边环境和生物造成长期危害（可参见上述论文）。

鲜花行业确实存在像MPS（观赏植物环保生产认证）这样的认证体系，为业内自愿参与，而非强制执行标准。其体系中集中在劳工福利，其中包括工作场所用药规范。这固然保护了劳工不受化学品侵害，但是既没有保护下游的工作者和消费者，也没有考虑农药对环境的影响。

https://my-mps.com/wp-content/uploads/2020/01/EN-Certificationscheme-MPS-SQ-v9.1-010414-1.pdf

（我们也怀疑诸如“员⼯都有集体谈判的权利”这样的条款在中国企业能否被执行，欢迎补充中国MPS认证相关的情况。）

另外，也存在各类有机鲜花的的认证，但是属于小规模的，更不是强制性的。

3. 劳工状况

2014年，哥伦比亚劳工一周工作16-20小时，月收入300美元的信源在这里：

https://www.vice.com/en/article/exmbnp/the-human-cost-of-your-mothers-day-flowers

2022年的情况可以参考这篇，每周仍然超过100小时：

https://www.theguardian.com/commentisfree/2022/may/08/colombian-flower-industry-roses

4. 溴甲烷

溴甲烷是常用的熏蒸剂，也应用在我国的进口检疫熏蒸上。但因为熏蒸后的植物会残留，对人体有害，其危害已经是国际共识，各国都在考虑溴甲烷的替代品。IPPC（国际植物保护公约）也不建议使用溴甲烷。

https://www.ippc.int/static/media/files/publication/zh/2019/06/ISPM_43_2019_Zh_Fumigation_2019-05-29.pdf

5. 水足迹问题

一支玫瑰的水足迹（总量）随其大小变化，约为7.3-12.8L。相较而言，常规种植的一个西红柿（70g左右），耗水量约13L。

https://waterfootprint.org/media/downloads/Mekonnen-et-al-2012-WaterFootprintFlowersNaivasha.pdf

肯尼亚中部的奈瓦沙湖的案例参见

https://www.academia.edu/1897638/The_hidden_environmental_harms_of_the_cut_flower_industry_Zemiology_and_the_dark_side_of_globalisation_the_case_of_Naivashas_cut_flower_industry_2012_

6. 碳足迹

根据文献，一支常见鲜切花的排放通常在几百克到数千克之间，因生产运输的方式不同，差异非常大。

我们想突出的论点是：除农业一般考虑的投入品和生产用电问题，鲜花产业的碳排放还包括额外的冷藏和国际鲜花贸易中的大量空运。这本质上和从日本空运冷藏和牛是一样的，都是环境不友好的。在国内空运鲜花、需要冷藏的各种鲜蔬和水果，还有各种肉制品，也有同样的运输排放问题。

7. 国情和消费问题

文章中的有些部分，例如劳工状况，并非针对中国花卉产业，而是针对全球的鲜花产业现状，并不一定符合中国的现状。但对于中国鲜花行业的报道和反思也较少出现。

中国的鲜花产业是一个涉及400多万人就业的大产业，其中的状况究竟是怎样的？是否有生产者能够做得更好？有没有不污染环境、不损害花农健康的鲜切花种植模式？如果有案例，非常欢迎评论或投稿。

最后，我们鼓励大家力所能及地过低碳的生活。我们认为本文中的某些事实确实不太为人所知，归根结底，这也是消费者知情权的一部分。消费者可以在充分了解一个产品的环境、社会和健康代价后再做出选择。

也欢迎继续探讨和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