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的梧桐树
○肖 勤
南京之美，美在树多。树中之美，美在梧桐。
时光像秦淮河水一样，静静地流淌，梧桐树像位忠诚守卫者，守护这座美丽的城市和纯朴的人民。南京人习惯称它为“法国梧桐”。
百年沧桑，中华巨变。“法国梧桐”这个浪漫的名字和南京近代历史和文化风俗有关。它不仅是这座城市一道美丽的风景线，更是这座繁华大都市的文化符号，形象代表。它承载了历史、人文和情感的内涵，赋予了南京人民无形的物质资产和精神财富。因此，梧桐树对南京人民来说有着深深的眷恋。南京人的顺口溜是“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
南京引进的“法国梧桐”实则名为“二球悬铃木”。它不同于我国的青桐、桐麻及碧桐。虽说此梧桐非彼梧桐，但是唐诗宋词里梧桐树凄美的爱情故事及中国古老的文化元素已深深地印在南京人民的心里。
我初识梧桐，是在诗经里“凤凰鸣矣，于彼高岗。梧桐生矣，于彼朝阳”。在祖国传统文化中，美丽的凤凰充满灵性，乃“百鸟之王”，象征着吉祥、美好和爱情。南京有很多与凤凰有关的地名，如凤凰山、凤凰台、凤凰街、来凤街等。而梧桐树本无节而直生，祥瑞，不屈不挠，并有一叶而知秋的悲壮情怀。 “栽得梧桐树，引得凤凰来。”自古便成为百姓心中美好的愿望，南京多种梧桐树，自有“筑巢引凤”之喻义。
南京的“法国梧桐”高大挺拔，枝条开展，遮天蔽日。叶大，掌状，裂缺如花，雌雄一体，枝繁叶茂，青翠欲滴，是有名的观叶植物。
初春，梧桐树冒出黄色的嫩芽，继而抽叶，春风雨露，阳光明媚，梧桐树的枝条上布满了绿色的叶子。树叶越长越浓密，整条马路笼罩在一片绿色的长廊里。
四月初，梧桐树开出球形花絮，颜色黄绿色，淡淡的清香飘在高高的枝头，不负阳光，不负雨露，开得静谧无声，开得如此安然与宁静。
初夏，微风吹来，果球上的黄色绒毛，满天飘落，梧桐的飞絮轻轻地旅行，似翩翩起舞的飞雪，一团团、一簇簇的绒毛，似这漂泊人群的思念。我曾在《飘落的飞絮》的诗中写道：请不要责怪这生命的延续和轮回。风是它的伴娘，不知能有几颗种子重新回到土中。直至成为一棵新的梧桐。尽管这飘落的飞絮让过敏体质的人，十分不适，但却阻隔不了南京市民对梧桐树深深的依恋和保护。
曾经为了拓宽马路，改善交通，修建地铁，南京有的路段成长近百年的一棵棵巨大的梧桐树被锯断，有的连根拔起移栽，那是和市民的心连在一起的梧桐树啊！市民们心痛不已，有人彻夜难眠，发起了拯救梧桐树的绿丝带活动，市民自发地在中山东路一棵棵大树的身上系上了美丽的绿色丝带，使很多梧桐树得以保护起来。在南京市民的心里，梧桐树就像自己的亲人和朋友，是南京城不可缺少的一员。
虎踞龙盘的南京，历来有“火炉”之称。炎热的夏天，酷热难当。我初遇“法国梧桐”，那是20世纪七十年代夏天的中午，我从外地下火车抵宁时，正值中午，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汗流浃背的我，一走进中山东路人行道路时，内心顿时一种惊喜。一眼望去，道路两旁各有两排高大的梧桐树，遮天蔽日。一层层、一串串长得密密麻麻的树叶，组成了一个个伞形树冠，两边树枝相互连接交织在空中，真有“枝枝相覆盖，叶叶相交通”的情景。绿树成荫，整条马路犹如绿色隧道，顿时让人凉爽起来。
秋风一起，南京走进最迷人的季节。入秋不久，法国梧桐树叶便开始呈现微黄，随后慢慢晕开伸延，直至变成金黄，秋风拂过，片片桐叶飞舞，仿佛在眷恋着流逝的岁月。柔情又缱绻的秋雨，滴滴答答敲打着梧桐树，正像宋代著名女词人李清照所言：“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秋天的金陵，远近游客如织，前来一睹梧桐树下的秋韵。金黄色的树叶洒满了路面，桐叶凋零的美丽和飘落，人们便走进了童话故事里最美的秋天。
秋雨潇潇，秋风阵阵，桐叶飘零。此景深处，此情难诉，此夜难眠。这是个让人感伤的季节，遍地是生命的回忆，离别的情怀。正像温庭筠的《更漏子·玉炉香》的词：“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雨打梧桐，叶叶声声是别离，触动了诗人满腹的苦愁。
秋夜，月中的梧桐树下，是谁轻拨了琴弦？谁又为君誓言？当桐叶不在，爱情不再，凤凰不在，当心里只有回忆，此时，只有相思对树言。
叶落了，梧桐树露出银白色树干，直指上空，天更高了，更蓝了。冬天到了，梧桐树更加高大威武起来，它们和这座城市日夜相守相望，你很难看到哪个城市和一棵树如此爱恋，依依相惜。
下雪了。一棵棵高大挺拔的梧桐树，就那么兀自挺立，树干上堆积着洁白的雪，静静地站在路边，让你心动不已。我们的梧桐树啊！如此通透人性，夏季，遮挡烈日；冬季，又把全部阳光给了南京大地。
过去一段岁月，我曾住在苜蓿园大街，几分钟便可步行到陵园路南京最美的梧桐大道。冬天，行人不多，我站在路口，静静地向那条两边高大的梧桐树身影望去，它如此光洁，如此的古朴和静美，如同一幅幅原始森林寂静的油画，一份永不放弃的高贵和优雅。
南京的梧桐树啊！你带给远方游子多少乡愁？带给南京人民心灵里时而如诗，又时而如画温润的滋养，我们在你绿色浪漫的怀抱中生活着。昔日的岁月流淌着桐树下爱的絮语，流淌着月光中美好的誓言，流淌着人生道路上的艰辛与快乐，那炽热下的傲骨，严寒中的洁净，还有那美丽的凤凰，非“梧桐树不栖”的美好千古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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