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居易全集

• 花匠小妙招
• 2024-12-08 06:23

律诗　一百首

六年冬暮，赠崔常侍晦叔　时为河南尹

鬓毛霜一色，光景水争流。易过唯冬日，难销是老愁。香开绿蚁酒，暖拥褐绫裘。已共崔君约，樽前倒即休。

戏招诸客

黄醅绿醑迎冬熟，绛帐红炉逐夜开。谁道洛中多逸客？不将书唤不曾来？

十二月二十三日作，兼呈晦叔

案头历日虽未尽，向后唯残六七行。床下酒瓶虽不满，犹应醉得两三场。病身不许依年老，拙宦虚教逐日忙。闻健偷闲且勤饮，一杯之外莫思量。

七年元日对酒　五首

庆吊经过懒，逢迎拜跪迟。不因时节日，岂觉此（时衰）〔身羸〕？

又

众老忧添岁，余衰喜入春。年开第七秩，屈指几多人？

又

三杯蓝尾酒，一碟胶牙饧。除却崔常侍，无人共我争。

又

今朝吴与洛，相忆一欣然。梦得君知否？俱过本命年。余与苏州刘郎中同壬子岁，今年六十二。

又

同岁崔何在？同年杜又无。余与吏部崔相公甲子同岁，与循州杜相公及第同年。秋、冬二人俱逝。应无藏避处，只有且欢娱。

七年春，题府厅

潦倒守三川，因循涉四年。推诚废钩距，示耻用蒲鞭。以此称公事，将何销俸钱？虽非好官职，岁久亦妨贤。

早春醉吟，寄太原令狐相公、苏州刘郎中

雪夜闲游多秉烛，花时暂出亦提壶。别来少遇新诗敌，老去难逢旧饮徒。六振威名降北虏，勤行惠化活东吴。不知歌酒腾腾兴，得似河南醉尹无？

洛下送牛相公出镇淮南

北阙至东京，风光十六程。坐移丞相阁，春入广陵城。红旆拥双节，白须无一茎。万人开路看，百吏立班迎。阃外君弥重，樽前我亦荣。何须身自得，将相是门生。元和初、牛相公应制策登第三等，予为翰林考核官。

筝

云髻飘萧绿，花颜旖旎红。双眸剪秋水，十指剥春葱。楚艳为门阀，秦声是女工。甲鸣银玓瓅，柱触玉玲珑。猿苦啼嫌月，莺娇语（诋）〔【讠尼】〕风。移愁来手底，送恨入弦中。赵瑟清相似，胡琴闹不同。慢弹回断雁，急奏转飞蓬。霜佩锵还委，冰泉咽复通。珠联千拍碎，刀截一声终。倚丽精神定，矜能意态融。歇时情不断，休去思无穷。灯下青春夜，樽前白首翁。且听应得在，老耳未多聋。

洛中春游，呈诸亲友

莫叹年将暮，须怜岁又新。府中三遇腊，洛下五逢春。春树花珠颗，春塘水曲尘；春娃无气力，春马有精神。春游一时之态。并辔鞭徐动，连盘酒慢巡。经过旧邻里，追逐好交亲。笑语销闲日，酣歌送老身。一生欢乐事，亦不少于人。

酬舒三员外见赠长句

自请假来多少日？五旬光景似须臾。已判到老为狂客，不分当春作病夫。杨柳花飘新白雪，樱桃子缀小红珠。头风不敢多多饮，能酌三分相劝无？

将归一绝

欲去公门返野扉，预思泉竹已依依。更怜家酝迎春熟，一瓮醍醐待我归。

罢府归旧居　自此后重授宾客归履道宅作

陋巷乘篮入，朱门挂印回。腰间抛组绶，缨上拂尘埃。屈曲闲池沼，无非手自开。青苍好竹树，亦是眼看栽。石片抬琴匣，松枝阁酒杯。此生终老处，昨日却归来。

睡觉偶吟

官初罢后归来夜，天欲明前睡觉时。起坐思量更无事，身心安乐复谁知？

问支琴石

疑因星陨空中落，叹被泥埋涧底沉。天上定应胜地上，支机未必及支琴。提携拂拭知恩否？虽不能言合有心。

自喜

身慵难勉强，性拙易迟回。布被辰时起，柴门午后开。忙驱能者去，闲逐钝人来。自喜谁能会？无才胜有才。

裴常侍以《题蔷薇架十八韵》见示，因广为三十韵以和之

托质依高架，攒华对小堂。晚开春去后，独秀院中央。霁景朱明早，芳时白昼长。秾因天与色，丽共日争光。剪碧排千萼，研朱染万房。烟条涂石绿，粉蕊扑雌黄。根动彤云涌，枝摇赤羽翔。九（癒）〔微〕灯炫转，七宝帐荧煌。淑气熏行径，清阴接步廊。照梁迷藻棁，耀壁变雕墙。烂若丛燃火，殷于叶得霜。燕脂含笑脸，苏合裛衣香。洽恰濡晨露，玲珑漏夕阳。合罗排勘缬，醉晕浅深妆。乍见疑回面，遥看误断肠。风朝舞飞燕，雨夜泣萧娘。桃李惭无语。芝兰让不芳。山榴何细碎，石竹苦寻常。蕙惨偎栏避，莲羞映浦藏。怯教蕉叶战，妒得柳花狂。岂可轻嘲咏，应须痛比方。画屏风自展，绣伞盖谁张？翠锦挑成字，丹砂印著行。猩猩凝血点，瑟瑟蹙金匡。散乱蒌红片，尖纤嫩紫芒。触僧飘毳褐，留妓冒罗裳。寡和《阳春曲》，多情骑省郎。缘夸美颜色，引出好文章。东顾辞仁里，语曰：“里仁为美。”又裴君所居名仁和里。西归入帝乡。假如君爱杀，留著莫移将。裴君题诗之次，而常侍诏到；唱和未竟，而轩骑西归。故云。

感旧诗卷

夜深吟罢一长吁，老泪灯前湿白须。二十年前旧诗卷，十人酬和九人无！

酬李二十侍郎

笋老兰长花渐稀，衰翁相对惜芳菲。残莺著雨慵休啭，落絮无风凝不飞。行掇木芽供野食，坐牵萝蔓挂朝衣。十年分手今同醉，醉未如泥莫道归。

和梦得　梦得来诗云：“谩读图书四十车，年年为郡老天涯。一生不得文章力，百口空为饱暖家”

纶阁沉沉无宠命，苏台籍籍有能声。岂惟不得清文力，但恐空传冗吏名。郎署回翔何水部，江湖留滞谢宣城。所嗟非独君如此，自古才难共命争！

赠草堂宗密上人

吾师道与佛相应，念念无为法法能。口藏传宣十二部，心台照耀百千灯。尽离文字非中道，长住虚空是小乘。少有人知菩萨行，世间只是重高僧。

喜照、密、闲、实四上人见过

紫衫朝士白髯翁，与俗乖疏与道通。官秩三回分洛下，交游一半在僧中。臭帤世界终须出，香火因缘久愿同。斋后将何充供养？西轩泉石北窗风。

赠皇甫六、张十五、李二十三宾客

昨日三川新罢守，今年四皓尽分司。幸陪散秩闲居日，好是登山临水时。家未苦贫常酝酒，身虽衰病尚吟诗。龙门泉石香山月，早晚同游报一期。

微之、敦诗、晦叔相次长逝，岿然自伤，因成二绝

并失鹓鸾侣，空留麋鹿身。只应嵩洛下，长作独游人！

又

长夜君先去，残年我几何？秋风满衫泪，泉下故人多！

池上闲咏

青莎台上起书楼，绿藻潭中系钓舟。日晚爱行深竹里，月明多上小桥头。暂尝新酒还成醉，亦出中门便当游。一部清商聊送老，白须萧飒管弦秋。

凉风叹

昨夜凉风又飒然，萤飘叶坠卧床前。逢秋莫叹须知分，已过潘安三十年。

和高仆射罢节度，让尚书，授少保分司，喜遂游山水之作

暂辞八座罢双旌，便作登山临水行。能以忠贞酬重任，不将富贵碍高情。朱门出去簪缨从，绛帐归来歌吹迎。鞍辔闹装光满马，何人信道是书生？

送考功崔郎中赴阙

称意新官又少年，秋凉身健好朝天。青云上了无多路，却要徐驱稳着鞭！

重修香山寺毕，题二十二韵以纪之

阙塞龙门口，祗园鹫岭头。曾随减音陷劫坏，今遇胜缘修。再莹新金刹，重装旧石楼。病僧皆引起，忙客亦淹留。四望穷沙界，孤标出赡洲。地图铺洛邑，天柱倚崧丘。两面苍苍岸，中心瑟瑟流。波翻八滩雪，堰护一潭油。台殿朝弥丽，房廊夜更幽。千花高下塔，一叶往来舟。岫合云初吐，林开雾半收。静闻樵子语，远听棹郎讴。官散殊无事，身闲甚自由。吟来携笔砚，宿去抱衾裯。霁月当轩白，凉风满簟秋。烟香封药灶，泉冷洗茶瓯。南祖心应学，西方社可投。先宜知止足，次要悟浮休。觉路随方乐，迷涂到老愁。须除爱名障，莫作恋家囚。便合穷年住，何言竟日游。可怜终老地，此是我菟裘。

送杨八给事赴常州

无嗟别青琐，且喜拥朱轮。五十得三品，百千无一人。须勤念黎庶，莫苦忆交亲。此外无过醉，毗陵何限春。

闻歌者唱微之诗

新诗绝笔声名歇，旧卷生尘箧笥深。时向歌中闻一句，未容倾耳已伤心。

醉送李二十常侍赴镇浙东

靖安客舍花枝下，共脱青衫典浊醪。今日洛桥还醉别，金杯翻污麒麟袍。喧阗夙驾君脂辖，酩酊离筵我藉糟。好去商山紫芝伴，珊瑚鞭动马头高。

醉别程秀才

五度龙门点额回，却缘多艺复多才。贫泥客路粘难出，愁锁乡心掣不开。何必更游京国去？不如且入醉乡来。吴弦楚调《潇湘弄》，为我殷勤送一怀。程生善琴，尤能《沉湘曲》。

自咏

白衣居士紫芝仙，半醉行歌半坐禅。今日维摩兼饮酒，当时绮季不请平声钱。等闲池上留宾客，随事灯前有管弦。但问此身销得否？分司气味不论年。

把酒思闲事　二首

把酒思闲事，春愁谁最深？乞钱羁客面，落第举人心。月下低眉立，灯前抱膝吟，凭君劝一醉，胜与万黄金。

又

把酒思闲事，春娇何处多？试鞍新白马，弄镜小青娥。掌上初教舞，花前欲按歌。凭君劝一醉，劝了问如何？

衰荷

白露凋花花不残，凉风吹叶叶初干。无人解爱萧条境，更绕衰丛一匝看。

池上送考功崔郎中，兼别房、窦二妓

文昌列宿征还日，洛浦行云放散时，鹓鹭上天花逐水，无因再会白家池。

自问

依仁台废悲风晚，履信池荒宿草春。晦叔亭台在依仁，微之池馆在履信。自问老身骑马出，洛阳城里觅何人？

送陈许高仆射赴镇

敦诗阅礼中军帅，重士轻财大丈夫。常与师徒同苦乐，不教亲故隔荣枯。花钿坐绕黄金印，丝管行随白玉壶。商皓老狂唯爱醉，时时能寄酒钱无？

青毡帐二十韵

合聚千羊毳，施张百子弮。司马迁书云：“张空弮。”骨盘边柳健，色染塞蓝鲜。北制因戎创，南移逐虏迁。汰音闼风吹不动，御雨湿弥坚。有顶中央耸，无隅四向圆，旁通门豁尔，内密气温然。远别关山外，初安庭户前。影孤明月夜，价重苦寒年。软暖围毡毯，枪摐束管弦。最宜霜后地，偏称雪中天，侧置低歌座，平铺小舞筵。闲多揭帘入，醉便拥袍眠。铁檠去声移灯背，银囊带火悬。深藏晓兰焰，暗贮宿香烟。兽炭休亲近，狐裘可弃捐。砚温融冻墨，瓶暖变春泉。蕙帐徒招隐，茅庵浪坐禅。贫僧应叹羡，寒士定留连。宾客于中接，儿孙向后传。王家夸旧物，未及此青毡。王子敬语偷儿云：“青毡我家旧物。”

答梦得《秋日书怀》见寄

幸免非常病，甘当本分衰。眼昏灯最觉，腰瘦带先知。树叶霜红日，髭须雪白时。悲愁缘欲老，老过却无悲。

同诸客题于家公主旧宅

平阳旧宅少人游，应是游人到即愁。（春）〔舂〕谷鸟啼桃李院，络丝虫怨凤凰楼。台倾滑石犹残砌，帘断真珠不满钩。闻道至今萧史在，髭须雪白向明州。

答梦得《八月十五日夜玩月》见寄

南国碧云客，东京白首翁。松江初有月，伊水正无风。远思两乡断，清光千里同。不知娃馆上，何似石楼中？其夜余在龙门石楼上望月。

初冬早起寄梦得

起戴乌纱帽，行披白布裘。炉温先暖酒，手冷未梳头。早景烟霜白，初寒鸟雀愁。诗成遣谁和？还是寄苏州。

秋夜听高调《凉州》

楼上金风声渐紧，月中银字韵初调。促张弦柱吹高管，一曲凉州入泬寥。

香山寺二绝

空门寂静老夫闲，伴鸟随云往复还。家酝满瓶书满架，半移生计入香山。

爱风岩上攀松盖，恋月潭边坐石棱。且共云泉结缘境，他生当作此山僧。

送舒著作重授省郎赴阙

三岁相依在洛都，游花宴月饱欢娱。惜别笙歌多怨咽，愿留轩盖少踟蹰。剑磨光彩依前出，鹏举风云逐后驱。从此求闲应不得，更能重醉白家无？

同诸客嘲雪中马上妓

珊瑚鞭亸马踟蹰，引手低蛾索一盂。腰为逆风成弱柳，面因冲冷作凝苏。银篦稳【竹参】去呼乌罗帽，花襜宜乘叱拔驹。雪里君看何所似？王昭君妹写真图。

喜刘苏州恩赐金紫，遥想贺宴，以诗庆之

海内姑苏太守贤，恩加章绶岂徒然？贺宾喜色欺杯酒，醉妓欢声遏管弦。鱼佩葺鳞光照地，鹘衔瑞带势冲天。莫嫌须上些些白，金紫由来称长年。

蓝田刘明府携酎相过，与皇甫郎中卯时同饮，醉后赠之

腊月九日暖寒客，卯时十分空腹杯。玄晏舞狂乌帽落，蓝田醉倒玉山颓。貌偷花色老暂去，歌蹋《柳枝》春暗来。不为刘家贤圣物，愁翁笑口（太）〔大〕难开。

刘苏州以华亭一鹤远寄，以诗谢之

老鹤风姿异，衰翁诗思深。素毛如我鬓，丹顶似君心。松际雪相映，鸡群尘不侵。殷勤远来意，一只重千金。

早春忆苏州，寄梦得

吴苑四时风景好，就中偏好是春天。霞光曙后殷于火，水色晴来嫩似烟。士女笙歌宜月下，使君金紫称花前。诚知欢乐堪留恋，其奈离乡已四年！

尝新酒，忆晦叔　二首

樽里看无色，杯中动有光。自君抛我去，此物共谁尝？

又

世上强欺弱，人间醉胜醒。自君抛我去，此语共谁听？

负春

病来道士教调气，老去山僧劝坐禅。辜负春风《杨柳曲》，去年断酒到今年。

池上闲吟　二首

高卧闲行自在身，池边六见柳条新。幸逢尧舜无为日，得作羲皇向上人。四皓再除犹且（倢）〔健〕，三川罢守未全贫。莫愁客到无供给，家酝香浓野菜春。

非庄非宅非兰若，竹树池亭十亩馀。非道非僧非俗吏，褐裘乌帽闭门居。梦游信意宁殊蝶？心乐身闲便是鱼。虽未定知生与死，其间胜负两何如？

早春招张宾客

久雨初晴天气新，风烟草树尽欣欣。虽当冷落衰残日，还有阳和暖活身。池色溶溶蓝染水，花光焰焰火烧春。商山老伴相收拾，不用随他年少人。

营闲事

自笑营闲事，从朝到日斜。浇畦引泉脉，扫径避兰芽。暖变墙衣色，晴催木笔花。桃根知酒渴，晚送一瓯茶。

感春

老思不禁春，风光照眼新。花房红鸟觜，池浪碧鱼鳞。倚棹谁为伴？持怀自问身。心情多少在？六十二三人。

春池上戏赠李郎中

满池春水何人爱？唯我回看指似君。直似捼蓝新汁色，与君南宅染罗裙。

玩半开花，赠皇甫郎中

八年寒食日，池东小楼上作

勿讶春来晚，无嫌花发迟。人怜全盛日，我爱半开时。紫蜡粘为蒂，红苏点作蕤。成都新夹缬，梁汉碎燕脂。树杪真珠颗，墙头小女儿。浅深妆驳落，高下火参差。蝶戏争香朵，莺啼选稳枝。好教郎作伴，合共酒相随。醉玩无胜此，狂嘲更让谁。犹残少年兴，未似老人诗。西日凭轻照，东风莫杀去声吹。明朝应烂熳，后夜更离披。林下遥相忆，樽前暗有期。衔杯嚼蕊思，唯我与君知。

池边

柳老香丝宛，荷新钿扇圆。残春深树里，斜日小楼前。醉遣收杯杓，闲听理管弦。池边更无事，看补采莲船。

家酿新熟，每尝辄醉，妻侄等劝令少饮，因成长句以谕之

君应怪我朝朝饮，不说向君君不知。身上幸无疼痛处，瓮头正是撇尝时。刘妻劝谏夫休醉，王侄分疏叔不痴。六十三翁头雪白，假如醒得欲何为？

送常秀才下第东归

东归多旅恨，西上少知音。寒食看花眼，春风落第心。百忧当二月，一醉直千金。到处公卿席，无辞酒盏深。

且游

手里一杯满，心中百事休，春应唯仰醉，老更不禁愁。弄水回船尾，寻花信马头。眼看筋力减，游得且须游。

题王家庄临水柳亭

弱柳缘堤种，虚亭压水开。条疑逐风去，波欲上阶来。翠羽偷鱼入，红腰学舞回。春愁正无绪，争不尽残杯？

题令狐家木兰花

腻如玉指涂朱粉，光似金刀剪紫霞。从此时时春梦里，应添一树女郎花。

拜表回闲游

玉珮金章紫花绶，砎衫藤带白纶巾。晨兴拜表称朝士，晚出游山作野人。达磨传心令息念，玄元留语遣同尘。八关净戒斋销日，一曲狂歌醉送春。酒肆法堂方丈室，其间岂是两般身。

西街渠中种莲叠石，颇有幽致，偶题小楼

朱槛低墙上，清流小阁前。雇人栽菡萏，买石造潺湲。影落江心月，声移谷口泉。闲看卷帘坐，醉听掩窗眠。路笑淘官水，家愁费料钱。是非君莫问，一对一翛然。

晚春闲居，杨工部寄诗，杨常州寄茶同到，因以长句答之

宿酲寂寞眠初起，春意阑珊日又斜。劝我加餐因早笋，恨人休醉是残花。闷吟工部新来句，渴饮毗陵远到茶。兄弟东西官职冷，门前车马向谁家？

玉泉寺南三里涧下多深红踯躅，繁艳殊常，感惜题诗，以示游者

玉泉南涧花奇怪，不似花丛似火堆。今日多情唯我到，每年无故为谁开？宁辞辛苦行三里，更与留连饮两杯。犹有一般辜负事，不将歌舞管弦来。

早服云母散

晓服云英漱井华，寥然身若在烟霞。药销日晏三匙饭，酒渴春深一碗茶。每夜坐禅观水月，有时行醉玩风花。净名事理人难解，身不出家心出家。

三月晦日，（日）晚闻鸟声

晚来林鸟语殷勤，似惜风光说向人。遣脱破袍劳报暖，催沽美酒敢辞贫？声声劝醉应须醉，一岁唯残半日春。

早夏游平（原）〔泉〕回

夏早日初长，南风草木香。肩舆颇平稳，涧路甚清凉。紫蕨行看采，青梅旋摘尝。疗饥兼解渴，一盏冷云浆。

宿天竺寺回

野寺经三宿，都城复一还。家仍念婚嫁，身尚系官班。萧洒秋临水，沉吟晚下山，长闲犹未得，逐日且偷闲。

侍中晋公欲到东洛，先蒙书问，期宿龙门，思往感今，辄献长句

昔蒙兴化池头送，大和三年春，居易授宾客分司东来，特蒙侍中于兴化里池上宴送。今许龙门潭上期。聚散但惭长见念，荣枯安敢道相思？功成名遂来虽久，云卧山游去未迟。闻说风情筋力在，只如初破蔡州时。

奉和晋公侍中《蒙除留守，行及洛师，感悦发中，斐然成咏》

鸾风翱翔在寥廓，貂蝉萧洒出埃尘。致成尧舜升平代，收得夔龙强健身。抛掷功名还史册，分张欢乐与交亲。商山老皓虽休去，终是留侯门下人。

送刘吾司马赴任硖州，兼寄崔使君

位下才高多怨天，刘兄道胜独恬然。贫于杨子两三倍，老过荣公六七年。笔砚莫抛留压案，箪瓢从陋也销钱。郡丞自合当优礼，何况夷陵太守贤。

菩提寺上方晚眺

楼阁高低树浅深，山光水色暝沉沉。嵩烟半卷青绡幕，伊浪平铺绿绮衾。飞鸟灭时宜极目，远风来处好开襟。谁知不离簪缨内，长得逍遥自在心？

杨柳枝词　八首

《六么》《水调》家家唱，《白雪》《梅花》处处吹。古歌旧曲君休听，听取新翻《杨柳枝》。

陶令门前四五树，亚夫营里百千条。何似东都正二月，黄金枝映洛阳桥。

依依袅袅复青青，勾引清风无限情。白雪花繁空扑地，绿丝条弱不胜莺。

红板江桥（清）〔青〕酒旗，馆娃宫暖日斜时，可怜雨歇东风定，万树千条各自垂。

苏州杨柳任君夸，更有钱塘胜馆娃。若解多情寻小小，绿杨深处是苏家。

苏家小女旧知名，杨柳风前别有情。剥条盘作银环样，卷叶吹为玉笛声。

叶含浓露如啼眼，枝袅轻风似舞腰。小树不禁攀折苦，乞君留取两三条。

人言柳叶似愁眉，更有愁肠似柳丝。柳丝挽断肠牵断，彼此应无续得期。

浪淘沙词　六首

一泊沙来一泊去，一重浪灭一重生。相搅相淘无歇日，会教山海一时平。

白浪茫茫与海连，平沙浩浩四无边。暮去朝来淘不住，遂令东海变桑田。

青草湖中万里程，黄梅雨里一人行。愁见滩头夜泊处，风翻暗浪打船声。

借问江潮与海水，何似君情与妾心？相恨不如潮有信，相思始觉海非深。

海底飞尘终有日，山头化石岂无时？谁道小郎抛小妇，船头一去没回期。

随波逐浪到天涯，迁客生还有几家？却到帝乡重富贵，请君莫忘《浪淘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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