烧烤店老板搬运备料时，从保鲜箱掉出一截玫瑰花纹身的大腿
【女测谎师】是刑警、测谎师刘一在苍衣社开设的故事专栏。刘一从业八年，遭遇过诸多古怪诡谲的案子，她选择把这些经历讲出来，旨在科普“测谎”这一不常见的办案工具在实际办案过程中所发挥出的巨大价值，让读者对警队缉凶有多维度的了解。
大家好，我是脸叔。
今天继续更新【女测谎师】的故事。这具尸体不一般——它从烧烤店后厨的保鲜箱中掉出来，是一具被人肢解、腌制的女尸。
凶手为什么要这样做？
法医李时终于找齐了尸体的最后两块儿：上肢和小腿。
我身旁的白色保鲜箱里堆满了腌制好的鸡腿，凝固的白色脂肪和混杂着调料的新鲜鸡血不时提醒我，我们刑侦一队昨天晚上聚餐时，刘队请的就是烧烤。
这是一家烧烤店的后厨，老板在搬运烧烤备料时，从保鲜箱里掉出一截大腿。
一开始老板以为是猪肘，结果越看越像人的大腿，还在大腿内侧发现一枚玫瑰花纹身。
老板吓得跑出后厨，拉住送货司机，两个人一起报了警。
司机说这些货是直接从徐村冷库运过来的，痕迹检验科的郑爷一边围着保鲜箱拍照，一边说：“这个保鲜箱和其它箱子的厚度不一样，应该是有人另外放进去的。”
我们很快找到了批发备料的老板，全厂一共十二名员工，几乎都是老板的亲属。核实情况之后，没有发现问题。
老板又带我们来到冷库，说肉类备料在工厂加工后，会存放在冷库，如果有商家订货，外联司机会直接送到商铺，他也不知道怎么会混进尸块。
郑爷摆弄着冷库大门——老式暗锁，用一张卡片都能撬开，暗锁上都是员工的指纹，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这种郊区小厂的围墙几乎可以忽略，也没有安装监控。
调查备料厂之后，我和郑爷直奔殡仪馆。李时正在尸检，我穿好白大褂走进去。
验尸床上，李时已经将女人拼凑完整，戴着口罩也能闻到女尸身上散发出浓浓的调料味儿。
“这个女人被凶手肢解后，用盐、糖和酒还有烧烤料进行了腌制，应该是为了防腐。”李时拿起完整的那截大腿，“死者的下身有被油烫伤的痕迹，有些皮肤甚至被烫熟了，死前还有被殴打过的伤痕，奇怪的是这些伤得到过治疗。”
“凶手一定是为了反复折磨死者。”我说。
李时点点头：“从唇周、手腕和脚踝的痕迹上看，死者生前被绑缚过，至少被折磨了半个月以上才被杀死。从殴打痕迹和伤口的治愈程度看，凶手每天的殴打和虐待都在升级。”
“凶手似乎想逼迫死者做什么。”我说。
“我和你的想法不同，我觉得凶手纯粹是厌女症加虐待狂。”李时回答。
郑爷穿着勘察服走到我身边：“我们发现尸块的地方不是第一现场，凶手作案全程戴手套，我只找到尸体后背上粘着的一块报纸屑，是本市的晚报，已经送到检测科了。现在晚报的订阅用户只有机关，企事业单位。”
“还有图书馆。”我补充说。
“一个男人，戴上手套，在地上铺好报纸，把死者放在上面分尸，之后进行腌渍。我们是不是应该查一下批发市场，需要腌渍一个人应该会买很多调味料吧！”我试着还原现场。
郑爷和李时投来的目光像看一个傻子：“批发市场的调料每天论吨出货，你自己去查吧。”
李时说：“死者的手脚都有被捆绑的痕迹，处理尸体的过程又很复杂，说明凶手有安全的第二住所或者远离人群的处置地，可以把她们先囚禁起来折磨，而且有私人运输工具。”
“我们在冷库那边提取到的车胎痕除了运货车，还有一辆面包车。”郑爷说。
我清了清嗓子：“从虐待升级来看，凶手好像在测试被害人能承受多少折磨，等他玩够了，再将人割喉。”
“谁告诉你死因是割喉？”李时怼我。
“她喉咙的伤口太明显了吧！”我指着女尸的脖颈，上面有将近一寸长的刀口，皮肉翻卷，创口粘满了像黑胡椒一样的调味品，看起来特别反胃。
“死者是死后被割喉的，死因并不是割喉，而是脑后遭到重击。”李时抬起尸体的头部给我们看，“看这里，一个很深的凹陷，头骨都碎了。”
“人都死了，为什么要割喉？”我质疑。
“凶手会不会是个厨师，至少擅长厨艺，杀人之后，割喉放血那种。”郑爷猜测。
“一般人的确想不到用这种方法处理尸体。”李时说，“但是有个奇怪的地方我还没弄明白，凶手在死者头发上涂了东西，等尸检报告出来才能确定。”
“也可能是模仿犯罪，凶手靠虐待女性得到快感，不排除童年创伤或者本人就遭遇过虐待，受害人转变为施暴者之后，经常会以同样的方法去伤害别人。”我补充。
女尸的面部损坏严重，我们根据死者身上的玫瑰纹身开始进行失踪人口排查。
就在我们发现第一具尸体的第四天，在距离案发地20公里的松山附近又出现了第二具尸体。
一个钓鱼爱好者在锦凌水库大坝上发现一个保鲜箱，他打开一看，里面竟然是具女尸！他马上报了警。
这具尸体保存完整，同样被腌渍过，因为腌渍时间过长，已经脱水，尸体看上去像块干巴巴的腊肉。
第二位死者也是女性，死亡时间在第一位死者之后，身上的伤痕也是被殴打、虐待造成的，同样被人用油烫伤过，同样被治疗过，只是这具尸体的损伤程度更大，连死者的颈部都有烫伤的痕迹，殴打的工具应该是皮鞭，有暴力升级的迹象。
尸检报告显示，两具尸体的腌渍料成分相同，两人都没有被侵犯的痕迹，都是死后割喉。李时提到的特别之处在第二具尸体上也出现了，抛尸之前，凶手在两位死者的头部都涂了东西，检测报告显示是生发液。
破案会上，刘队第一次当着我们的面发了火：“上边要求一个月破案，你们现在连死者的身份都不能确定。”
“上边还说补发年终奖呢，也没兑现。”郑爷小声嘟囔。
“我也知道尸体的破损程度比较大，这种恶性案件限期一个月太为难你们，可是如果不马上找到凶手，可能会有更多的人遇害。”
我把绘制好的抛尸地图放在办公桌上：“你们看，两个抛尸地点横跨四个街区，凶手本可以选择隐蔽的地点抛尸，但他却选择将尸体放在烧烤摊的供货仓库和大坝上，其中一定有特别的原因或者这种方式一定对他有特殊的意义。我还有一种感觉，凶手可能长期将腌渍女尸藏在车的后备箱里。”
“理由。”刘队问。
我朝郑爷努努嘴，郑爷说：“我在放置尸体的保鲜箱底部找到一些红色的纤维，应该是车的后备箱垫，根据纤维的附着形态，是长期放置形成的。”
刘队点点头：“凶手会不会有烧烤行业的经验或者生活在冷库附近，对周围地理环境比较了解，至于第二具尸体的抛尸地点，可能只是个偶然或者遇到了意外，不得不把尸体丢弃在大坝上。但我想不通的是，他完全没有必要冒这么大的风险，把尸体藏在后备箱里。”
“用来抛尸体的那辆车应该很少被使用，停车地点隐蔽，他根本不担心被发现。”
解剖报告上显示凶手给两位死者用鼻饲的方法喂食流食，并且在流食里都加入了蜂蜜和金银花。”
“这两样食物是保护嗓子的。”李时说。
从死者嘴部溃烂的程度看，凶手长期用胶带封住死者的嘴，所以死者不可能喊出声音，凶手为什么要保护死者的嗓子？为什么又要给死者涂增发剂呢？他到底想从被害者身上得到什么？
两位死者的家属找到了。
第一位死者叫曾燕，是位美容师，单身，没有男友，年龄29岁，自己租房住，偶尔回家看望母亲，每天两点一线，从家到美容院，几乎没有什么社交。曾燕是在失踪人口名单里找到的，曾燕母亲在认领尸体时说，并不知道女儿在大脚内侧有纹身，母女两人性格不合，很少主动联系对方。
第二位死者候阳是家庭主妇，32岁，没有孩子，老公是名程序员。
分别调查了两位死者的社会关系之后，排除了熟人作案的可能。
我注意到两位死者都属于同一类女性，内向胆小，不喜欢和人接触，生性柔弱，并且在童年时期都有过和父母分开的经历，曾燕是离异家庭，候阳六岁时被过继给叔叔抚养，据亲友反应，叔叔对她要求严格，经常会被打骂。
凶手专挑这类女性下手，说明凶手对她们的成长经历很熟悉，熟人作案已经被排除，凶手是怎样了解她们的私生活，为什么会选择这种类型呢？或许是认为这种类型容易被操纵，也可能是因为这类女性缺乏反抗精神和对自己的保护能力。
另外一种想法又从脑海里冒出来，凶手会不会有这样一种心理，越是折磨她们，看她们痛苦求饶，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强大。如果是这样的话，凶手很可能和她们是同一类人，有一个不幸的童年或者被虐待过，长大后，他认为自己在日常生活中得不到重视，通过虐待女性得到心理补偿，对别人进行操纵的权力对他们来说像毒品一样会上瘾。
了解情况时，候阳的老公许巍引起了我的注意。
许巍戴无框眼镜，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但棱角过于分明，显得很犀利。他左手戴的婚戒形状很特别，戒面是一个大大的三角形，李时在验尸过程中，分别在死者的耳后、下颌和小腹部位发现了几处三角形的疤痕，和许巍手上的戒面非常吻合，许巍很可能有家暴史。
看得出来妻子的去世让许巍很悲伤，眼睛里布满红血丝，胡子也没有打理利落。我问他妻子失踪那么久，为什么一直不报案？他回答说两个人一周前吵过架，之后候阳就不见了，他以为候阳只是赌气回了娘家，要和他冷战，所以一直没联系，以前也发生过类似情况。
妻子失踪一个星期不闻不问，看来夫妻关系的确存在问题。
“候阳的性格怎么样？”
许巍说：“候阳有社交恐惧症，特别讨厌人群，结婚之后就没有出去工作过，也不穿裙子，说怕别的男人看她的腿。”许巍唇角下垂，头侧偏，鼻翼收缩，这是一种厌恶的表情。
“候阳有没有特别亲近的朋友？”
“像她那种性格，怎么会有朋友？除了整天盯着我疑神疑鬼。”许巍抱怨。
“候阳有什么爱好吗？”
“没有。”
“当初你和候阳认识的时候，她是什么地方吸引了你？”
“刚认识她的时候感觉她说话声音特别温柔，觉得一定是个性格很好的女孩子。”
“你有没有动手打过她？”
听到这个问题，许巍突然变换了手型，他将一直放在膝盖上的塔形手式变成了握拳，从思考到隐藏，接着他把自己左手食指关节放在唇边，下意识去遮掩想说真话的嘴，透过镜片都能看到他眼神里跑出来的慌张。
“我，没有。”他清了清嗓子。
“候阳失踪后你没有选择报警，法医在她身上发现多处陈旧性伤疤，特别是还有你戒面上那种三角形伤疤，对于候阳的死，你是有嫌疑的。”
许巍吞了下口水，看起来有些紧张：“我的确打过她几次，但是没有杀她。”
“为什么打她？”
许巍用鼻子长长呼出一口气，“是她让我打的，如果不打，她会用人肉炸弹惩罚我。”
“人肉炸弹？”
“候阳太粘人，经常偷看我的手机，有时候还跟踪我，所以我们总是吵架，每次吵架之后如果我不原谅她，她会站在床前不吃不喝不睡觉，用惩罚自己的方式威胁我和解。”
看来候阳有受虐倾向，她的心理问题应该很严重。
“有时候我实在懒得理她，她会一直站在床角罚站，有一次大半夜醒来，我看到她拿着水果刀一下一下在割自己的左手腕，床单上到处是鲜血！我吓得半死，赶紧找药箱帮她包扎。我在候阳面前只能认输。这还不算，每次吵架之后，她都坚持让我打她耳光或者身体，她觉得我打了她才是真正的原谅她，而且打得越严重她越安心。”
许巍没有说谎，整个过程他的身体呈开放状态，双手平摊，上半身向我倾斜，这是一种倾诉动作，在叙述过程中细节明确，语言衔接紧密。
回到局里，正打算把调查情况向刘队汇报，看到刘队、李时和郑爷风风火火往车上跑，我被李时顺手拖上了警车。
上了车，刘队告诉我，接警台昨天晚上10点多接到一个小男孩子的报警电话，说他妈妈被绑架了。110以为是小孩子在恶作剧，但怕孩子出意外，他们还是按照孩子在电话里提供的位置赶到图书馆，孩子在桌子底下被找到了。
小男孩叫球球，8岁，光华小学三年级学生。
球球的妈妈何艳红是市图书馆的临时工，一位单身母亲，图书馆的闭馆时间是每天晚上9点30分，所以她经常在儿子放学后把他接到图书馆。
据球球描述，事发当晚，何艳红收拾好图书，打扫完卫生已经是晚间10点半了。累了一天的何艳红呵斥孩子没有完成她布置的学习任务，吃零食的声音太大影响到别人，害得自己被投诉。
球球捧着手里的一大包薯片说，他没有吵到别人，零食是一位叔叔刚刚送给他的。何艳红顺着儿子手指的方向看去，一个男人正背对着他们，坐在三号书桌的位置。
何艳红根本没有注意到男人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她一边解释已经闭馆了，一边向男人走去，刚走到男人身边，就被一根电棍击倒在地。
球球说：“那个叔叔把妈妈装进旅行箱里带走了。”
孩子被吓傻了，十几分钟之后才用母亲的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这起绑架案也由我们负责吗？”我问。
刘队转过身，盯着我说：“那个孩子提到，带走妈妈的叔叔身上有烤肉的味道。”
我们赶到何艳红家，球球目前由社区照顾。孩子很瘦，衣服有点脏，身高不像8岁孩子，但是眼神比同龄孩子早熟。
从孩子描述的线索看，凶手是男性，在行凶的时候戴着面具，和第三格书架一样高，凶手身高大约在168cm左右，不会超过170cm。
“你怎么闻到叔叔身上有烤肉味道的？”
“他带走妈妈的时候摸了摸我的头，我闻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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