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自:曲靖日报
高山上的荆棘花
——浅论崔玉松小说中的女性力量
王哲 包广杰
近日读2022年度云南优秀作家崔玉松的小说,感触颇多,尤其是小说刻画的诸多女性角色,让我们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百合花开》中的两位女性,不,可以说是两朵动人的百合花,在不同的生活道路上盛开。其中细致地刻画了一个场景:在张荔敏和王霞的一场关于未来的聊天中,张荔敏提到“以后要住大别墅,有大院子,种很多的百合花”,王霞则说“以后有个合心的人过日子”就行。这真是一个绝妙的伏笔,因为在文末,张荔敏真的住进了有紫檀家具和水晶灯的豪宅,而王霞和同厂的小李过上了家常日子。张荔敏不为世俗裹挟,兀自绽放,女性的清丽脱俗之美完整而鲜活。王霞循规蹈矩,拘于家庭孩子,平凡安稳。曾经要好的两姐妹最后一次见面,一个优雅踏上豪车,一个在街头手里拎着蛇皮袋买菜。如果只是这样的故事结构,可能会把读者带入一个追求独特的错误价值观中,巧思的作者却安排了一个反转的桥段:平平无奇的王霞嫁的偏偏是张荔敏未能宣之于口的“暗恋对象”,这下,谁才是真正的赢家?问题只能交给那一丛丛的百合花了。
《不见悲喜》描写了一场乡村的殡葬仪式。杨寡妇和女儿一道,操持村里的各种红白喜事,就像咱们现在的婚庆公司和殡葬一条龙服务。这一单生意,一家人的情况很特殊,逝者“死而复生”后才真正咽气,唯一的儿子违背孝道不闻不问。杨寡妇陪着雇主赵树乖操办了整场丧事,包括想到让家中老牛代替不孝儿子背棺出殡。对于文中的苦主赵树乖来说,丈夫新丧,儿子背德,父老乡亲们议论纷纷,自己手足无措。多亏了杨寡妇,敢于挑战世俗禁锢,打破迂腐拘泥,用新思路对抗旧风俗,把一场丧事办得风光有排场。这场女性主导的“丧事”带来了巨大的改变,女性不再是男性的附庸,而是拥有真正能顶半边天的坚韧。从“杨寡妇”活成“杨美美”,像一段妇女革命历史,女性的力量如此直观地被呈现给读者,读后让人直呼“过瘾”。
《月光照进苍凉》记述了失孤母亲寻子的历程。母亲李双梅是很“另类”的女性,孩子丢失后没有所谓的顾全大局再生一个,而是坚定地选择了一条看似不可能的寻子之路——离婚,独自寻子。她走过附近的城镇,去过远处的他乡,做最底层的工作,下苦力干活养活自己。这一路风霜雨雪,李双梅从年轻女性到两鬓斑白,每天唯一的生活动力就是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孩子。读到这里,气氛已经变得凝重压抑,李双梅的痛苦从字里行间蔓延出来,带着情绪感染读者。尤其是令人心碎的结局,读者仿佛跟着文中的母亲一起肝肠寸断。呜呼哀哉,越是悲恸越是难言,只有化成了月光照进命运。读后倒有种解脱感,女性的坚韧和顽强之美就像那月亮,高高挂起,光照大地,月亮是永恒的,女性的精神力量也是难以击倒的。
《手机丢失的下午》的“我”,有着中年女性的惯性:疲惫、操心、关注琐碎日常。好不容易跟有钱闺蜜一起泡温泉“享乐”,脑海里装的却是“失联”的老公。作者前半部分用大量的笔墨刻画了环境的美与主人公的“躁”,形成一种强烈的对比:良辰美景奈何天,赏心乐事谁家院。多少红尘心事,都付之于断壁残垣。在一派美景中,“我”紧张地翻看了手机十几次,在等一个平素态度冷漠的丈夫的信息。在怀疑丈夫被带走调查的时候,“我”上楼的腿都在发软。在文末发现老公在沙发上平稳睡着的时候,失而复得喜极而泣的情绪澎湃起来,“只想狠狠地亲吻”。读到这里,内心百感交集,对女主角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庆幸结局的有惊无险。中年妇女与老公既有隔阂又有羁绊。复杂又矛盾的心情,和因为爱而衍生出来的包容与承托,把女性的绵密细致之美刻画得入木三分。在崔老师的笔下,带着高原特色的女性形象跃然纸上,抑或一个时代的女性形象也凸显了出来。
为什么强调是高原特色,因为地域差异赋予人不同的性格。南方的女子多是娇俏淡雅,宜喜宜嗔。北方的女子多是明媚大气,灼灼其华。而高原上的女子,更像是荆棘开出的花,在并不舒适的环境里,努力从尖刺中昂起面庞,面对阳光绽放。在崔玉松笔下,女性角色或许会遇到磨难,遇到绝望,但是不会丧失力量。“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精神内核强大的女性,在绝境爆发出的魄力更令人钦佩。读着这些故事,仿佛天色阴沉地下完一场雨,然后云收雨散,空气中弥散开来自泥土的气味,那是扎根于大地的命运之曲悄然奏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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