柑橘花
柑橘花
应是天仙狂醉，乱把白云揉碎。
——李白
一
春天早就过去了，春天的踪迹却留下来了。
外甥回家乡打来电话，院子里的柑橘树挂果了，青绿的柑橘已经有拳头那么大了。于是，我的脑海里飞快地闪现院子里的那棵柑橘树，青郁郁的、密匝匝的叶片里隐藏着几颗柑橘。
橘树的芬芳啊。似乎从远古以来就有一棵橘树亭亭地立在我的山冈；立在我的田野；立在我的院子里。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
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精色内白，类可任兮。
纷縕宜修，姱而不丑兮。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
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
闭心自慎，不终失过兮。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愿岁并谢，与长友兮。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屈原的《橘颂》里，橘树坦诚、正直，独立不迁，只适合在南方的山山岭岭生存；她朴素、芬芳又文章灿烂，四季常青经冬不凋；她内敛、丰盈又气度娴雅，硕果累累扎根大地。因此，橘树被人们赋予了很多的文化内涵。
二
这是故乡的柑橘树。
在我眼里，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小时候，故乡的后山上有大片的柑橘林。春末夏初，柑橘花开放。小小的花瓣，洁白无瑕，淡黄的花蕊，似乎羞涩的，藏在花叶深处，而花的香，却弥漫了整个村庄。山阴道上，蜂围蝶阵，令人陶醉。
江南有丹橘，经冬犹绿林。岂伊地气暖，自有岁寒心。韶州曲江的张九龄算是最懂橘树的，他借橘树写的一首《感遇》写出了柑橘树的坚贞、自持和扎根大地的心。
经冬犹绿的柑橘树就像国画山水中生花的杂树，点缀着南方温润的山水，洇染着故乡，让那寂寞的山水多了一份温情，多了一丝慰藉。
三
又是秋天。
柑橘树的柑橘成熟了。蜜橘沉醉，都仿佛要贴着大地了；甜橙高傲，黄橙橙地闪耀在高远的秋空里；棉柑厚实，犹自青郁郁地藏在大片的橘叶里；柚子金黄，累累硕果香气馥郁。青黄杂糅，文章灿烂。
记得老屋后有一棵蓊郁的橘树，听说是爷爷亲手种的。大树參天，每年都是硕果累累。果皮薄而韧，果肉甜而微凉。父亲三兄弟因而每家都能在中秋节分到很多的柚柑。后来因为二叔建房，把橘树砍了。为了补偿，二叔把他种的一棵橘树列为三兄弟的果树。这棵树等到我长到八九岁时已经长的数丈高了，果大而微酸。每年中秋节的时候，是我和堂哥最高兴的节日。我们拿着长长的竹竿，仰望着柑橘树，把橘树上的果子一颗颗打将下来。别小看这点小事，可也是技术活。双手高擎着竹竿，穿过枝叶荆棘，对准又大又圆的柑橘，用力顶正，果与枝蒂就会折断，然后喀啦啦坠落。一颗颗落下来的柚柑或滚入草丛或滚入灌木丛。我们兄弟俩就忙上忙下，把所有的柚柑捡拾在一起，极其认真地数上数遍，分成三堆，一家一份。
有些年三叔家去了城里，我们也给他家留下，或者寄到城里给他。
柑橘树啊，见证了这份亲情，凝聚了的是家族的向心力。或许，上苍总是留下一些树，作为历史的记忆，家族的根。
四
同样是秋天。
阳光暖暖地照在上坡上，青黄灿烂的橘子闪烁着隐隐的金光。
放学归来，我趁着农人们干农活的间隙，躲进了邻家大叔家的蜜橘林里。密密匝匝的树冠，难见天日。层层累累的橘子，柑橘的芬芳甜蜜诱惑着我。剥开橘皮，金黄灿烂，莹莹水灵的果肉，我来不及吞咽口水，大口大口地啜饮柑橘的芬芳甜蜜。
正当我大快朵颐的时候。邻家大叔出现了。我羞红着脸，望着满地的橘皮，不知如何应对。拉着去见父母家长或是赔钱？我的心如捣鼓，头低到胸前了。他见我如此窘迫，也没有过多的责备。只是一句：想吃要靠自己的双手去创造，自己也可以去种橘树！声音不大，却掷地有声。
羞愧不仅仅是邻家大叔给我的，更是柑橘树给我的。是啊，柑橘树不仅给了我们甘甜可口的橘子，还给了我们正直、朴实、奉献的品质。
闭心自慎，不终失过兮。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等我学会了屈原的《橘颂》，读懂了柑橘树的时候，我已经远离了故土。每每吟哦着二千年前的诗句时，我的脑海里总是浮现出故乡后山满山遍野的橘树。
五
暮春三月，我披着江南的烟雨回了一趟故乡。
彼时，故乡后山的柑橘树由于无人打理，早已枝叶殄瘁，纷纷披离。屋后的那棵參天的柑橘树不见了。满头白发的二叔说：几年前的一个雨夜，暴风雨折了一枝粗壮的枝干，后来又被虫蛀，也就早已枯萎，最后砍了，做柴火烧了。
望着屋后的空地，以及颓圮的故居，我想我的童年早已随着故乡的荒芜而丢失了。
柑橘树荒芜了，岁月荒芜了，童年丢失了。
由于祖屋坍塌，我们家早在二十年前另盖新屋。新屋盖好之后，父亲就在院子中间种了一棵柑橘树。如今，随着哥哥进城买了房，母亲跟我来到了广州，院落也就彻底地荒凉了下来。
迎着三月薄脆的阳光，打开尘封已久的院门，柑橘花丝丝缕缕甘甜清新的芬芳弥漫在院子里。树下，是落了一地的细碎的花瓣，洁白，干净，不落一丁点尘埃。
阳光从柑橘树叶碧绿的叶隙漏下来，斑驳的光影杂着琐细的花瓣，恍惚间，我仿佛又看见了父亲在柴房搬动柴火，在墙壁上取下镰刀，在院子里摇动着风车的手柄，咿咿呀呀的风车转动的声音中，洁白的米粒落满了箩筐。
柑橘花隐匿在浅黄深碧的橘叶中，洁白素雅，馨香盈怀。我从地上拾起几朵柑橘花，带在身边，带在我萦绕已久的思念里。
馨香盈怀袖，路远莫致之。
起风了，花叶婆娑，院子外，风雨倏至。
我亦如故乡的雨丝风片，只希望绕着这后皇嘉树，久久徘徊。
我拥有的故乡的柑橘花啊，还有我要赠送的人吗？
树犹如此，人何以堪？
庚子仲夏小平写
相关知识
柑橘
柑橘访花昆虫名录
柑橘花后施肥技巧
柑橘为什么会出现露柱花？柑橘露柱花原因分析及防治措施
柑橘线虫病
柑橘花芽分化——壮花与保花
柑橘谢花
柑橘病害
柑橘花芽管理技术（柑橘花芽分化分为几个阶段）
柑橘花芽分化的原因及如何促花？柑橘花芽分化期用什么肥？
网址: 柑橘花 https://m.huajiangbk.com/newsview992735.html
| 上一篇: 柑橘是什么 |
下一篇: “黑便士” 开创 世界集邮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