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把种子撒到贫瘠的土地上
从撂荒地返回时，去了我工作了二十六年的金华学校。怀念走过的路，兼要看看当年费了许多师生心血的云杉苗，看有无移植的可能（注：和金华现任于校长合计了，待学校场地改建后准备从金华移植六棵高度适中的云杉）。
围墙外的那块，早已被光伏发电的设备取代，完全不见了当日的影像；围墙内的，还有，在果树下，委屈地长着，很有些受压抑的感觉。
也真难为了它们。当初做这个打算，是抱着一个为学校做些储备的梦，希望将云杉苗移栽到此，我们加强管理，待长到一定高度，就可以通过合适渠道作为景观树卖出去；按照当初的预估，数字是可观的。
“前人栽树，后人乘凉”，金华的传统，就是大家都有耐心，静等花开。云杉苗长大的事，我们也这样看。
云杉苗从培育地移栽到此，算起来，至少也有七、八年了。我们为了它们，牺牲了多少呢？云杉苗，花了几千元，手套，也换了不知几茬，薅草是最费手套的。
劳动基地，算是发挥了作用，我们常常趁着不热的时候，将师生布排到这两处（注：原本还有一处，后来放下了），有锄头的下力锄，没有的下手薅，师生嚷着喊着，彼此鼓励着要斩草除根，否则几天又得来一场大战。
工作时间还好的，到了暑假，无人管理，云杉地里的草就发疯似地长起来，简直有豁上那一块，脸也不要的意思。
没有办法，只能委托我们其时的总务主任（注：现任于校长）背着药壶，一通杀草剂打下去，算是暂时遏制了它们的疯狂。
但草，向来是不惧任何威胁的。它们善于委曲求全，一旦雨洗过，风吹过，它们就又肆无忌惮地蹿起来。
如同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这云杉基地，几乎成了我们的负担。幸亏我们都是咬牙的，不到南墙不回头。
乡里承接了一个光伏发电的项目，围墙外那个地方采光好，经过几番交涉，在我临行前的那年暑假前后，云杉苗彻底毁了，一点效益也没见，反而让这些无辜的生命，在应该生长的季节，坠入万劫不复之境。
当时，也想将它们移出去，可惜长得不出息，时节又不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勾机将它们连草一起碾压。
如果将我们师生为此付出的劳动兑换成合理的人工费，累积起来，估计得小二十万，可是，临到末尾，我们看到的，只有无奈的结局。
不再费手套，不再费嗓子，师生轻快了。幸亏被占用了，否则日后的师生如何应对呢？扔，不舍得，不扔，管不起，如何是好？
隔了三年，又见尚存的它们，似乎没有变样，委屈的样子，在果树下，有种“在人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架势。
我知道，这块地贫着呢！长过了二十余年的李子树，那些李子树，根系很发达，土地的养分，被它们吸收到什么程度呢？
眼看着那些李子树渐渐老迈，我们又串换位置移栽了果树。我们的想法很明确，将来云杉苗挪出去，这里还是一片果园。有花有果，还有前辈创建的影子。
我们不能只消费，也要创造啊！至少是在保持的基础上，有所超越。
一度为我们津津乐道、引以为傲的这块云杉基地，给我们带来了什么？回头问问我们的师生，估计喜悦的感受极少，因为我们没有得利，反而白白地付出了许多。
当年曾有同事安慰我，说等它们的根系发达了，长自然就快了。我也期待如此，因为四川某地的毛竹，要沉默几年，而后在极短的时间，迅速地忘记了往昔的委屈，顶天立地，大有扬眉吐气的雄浑气势。
这种期待，没有实现，我所见的，还是昨日的情态，委屈着，寄人篱下的样子。那些果树还好，硕果累累，丰收的景象。
我怀着歉意，离开了我工作了二十六年的校园，于此，我和其时的同事做了一个不够理性的选择，因为枉负了那么好的云杉苗，它们同龄的伙伴，被我们移栽到后山的，至少有三、四米高了。
下午去教育局办事，路经某个店铺门口，看到一个泡沫箱里栽的南瓜，主人给它搭了一个架，唯恐它张不开。可惜了这南瓜，它哪里有力量？它也在长，仿佛一个营养不足、发育不良的婴儿，在阴凉处，做苟延残喘状。
我知道，这主人所做的，和我们曾经做过的，大同小异，只不过他付出的少些罢了。
这夜里省思，突然想到，不是我们想法不对，而是我们选错了土壤，那么好的树苗，如果放到土地肥沃或适合的位置，它们早就冲天而起，蓬勃难抑了。
不能把种子撒到贫瘠的土地上，这是我想说的！依旧有机会播撒种子的朋友，千万不能再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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