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婆婆纳：又老又小的精灵

花匠小妙招
2024-12-09 16:05

■董雪丹文/图

婆婆纳，这小草的名字有点显老,开出的花儿却是小可爱。它从沉睡的冬季中首先醒来，是先知先觉的小精灵。立春前后，已有零零星星的小花绽放。

只是，花儿太小了，即便它铆足了劲绽放出自己的色彩，大声地吆喝“春天来了”，也很难让许多和它擦肩而过的人正视一眼。这感觉，又像对身边的世界想唤醒却怕惊扰。

当然，对那些肯低下头来关注小草小花的人而言，会深深地理解“春到人间草木知”。曾在化开后的冰层下，看到婆婆纳怯怯地露出一点幽幽的蓝。那画面，就是雪化了，春来了，花开了，就是冰雪消融，花开依旧。

在中原大地，常见的婆婆纳有两种，开蓝花的阿拉伯婆婆纳，也叫波斯婆婆纳，亲切的昵称是“阿婆”，原产于亚洲西部。开淡粉或浅粉紫花的婆婆纳，是地道的中国美人，植株和花朵都更娇小含蓄，花朵也如害羞的色彩，让人怜惜。这两种小花，蓝的纯粹，粉的可人。粉紫色的，比蓝色的小花更小。对这小花而言，小蜗牛都是需要仰视的巨无霸。

在单位院子里和所经的路旁，我看到更多的是开蓝花的阿拉伯婆婆纳。这草铺散多分枝，从一团一团的叶子下面伸出一条条长长的花柄，顶端开出四瓣的小花。早上，花儿总是迷迷糊糊地微合，阳光下会张扬地打开自己。花朵虽然小，却精致而美丽：花心洁白，蓝色花瓣上有深蓝色条纹，两枚白胖胖的雄蕊伸出花朵之外，顶端是更深的蓝紫甚至近乎黑色的花药，像顶着含情相对的两只眼睛。只要不长在田里碍事，不被当成害草，“阿婆”也是小可爱，充分地展现着小花小草之美。

婆婆纳在明朝的《救荒本草》中“古今植物名称相同”，说它“味甜”，救饥时可“采苗叶煠熟，水浸淘净，油盐调食”；也被收录在16 世纪初期的《野菜谱》，书中用名是破破衲，这样描述：“破破衲，腊月便生，正、二月采，熟食。三月老不堪用。”还有一首三字谣：“破破衲，不堪补。寒且饥，聊作脯。饱暖时，不忘汝。”曾在一片长满婆婆纳的路旁，见有老人拿着塑料袋拔取，这“不忘汝”，应该是怀旧，想重温一下往日的味道吧。婆婆纳叶子形状和香菜叶子有些相似，只是颜色要深得多有些地方把香菜叫芫荽，所以也就把婆婆纳称为野芫荽。芫荽能吃，野芫荽也能吃，这种巧合，也很有趣。

至于它的名字为何叫婆婆纳，又是怎么由破破衲演变成婆婆纳的，有很多种联想和猜测：破破衲是因为它叶边的裂纹像破旧的衣服吗？破破的衲要婆婆用针线来纳？是它开花最盛时像是婆婆纳得鞋底一样小而密？哪一种都像，哪一种都牵强，哪一种也都不重要。

且看花开吧，看小花疯狂地开到铺天盖地，开成触手可及的蓝色星河，联想到它的名字，便觉婆婆纳的小花儿真的可以开成老婆婆的话语，琐碎而绵密。一路走过去，身旁像有个说起来没完没了的老婆婆，到处都是她的话；婆婆纳也是啰啰嗦嗦、没完没了，到处都是她的花儿。只有那些不怕唠叨的小蜜蜂，飞向一朵又一朵婆婆纳，耐心地听着它的每一句话。

喜欢大片的婆婆纳在阳光下热热闹闹、密密匝匝地开花，也喜欢一棵即使生长在石缝中也努力开出花儿的婆婆纳，不管生长在哪里，它们同样感知到阳光的召唤。我想借用英国诗人王尔德的诗句，说出对这又老又小的精灵的深爱：“我深幸我曾爱你——想想那让一株婆婆纳变蓝的所有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