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天出发2021第84期】经开区作协专辑（五）
从春天出发
2021第84期
经开区作协专辑
芦花飘飞
姚庆江
秋天了，寒意来袭，甚是思念那些长在池塘、河浜，与露水、淤泥、杂草相生相伴的芦苇了。
在一场场的秋雨洗礼后，那些芦苇的叶片渐次地发黄了，而那些芦苇的花穗直挺挺地占领高处，爬上苇竿的顶端，样子像一束束的马尾；那些穗儿犹如刚出浴的少女的发丝，丝丝缕缕没有舒展开来，此时的马尾早已被秋风催染成了大雁羽翎的模样，又甚或土地一样的底色。我知道，这是它生命最后的旅行，这些花儿还是耐不住性子就要临盆诞生——绽放了！这些芦花是芦苇的绝唱！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墙上芦苇，头重脚轻根底浅。”这一定是个误解！见过家乡河流中央一座孤岛上长势郁郁葱葱的芦苇；见过大青山山梁上一簇簇的芦苇竟然与绿树相映成辉；见过海拔662.2米的天马岛的陨石凹面上长相酷似马鬃的精灵们。我们不得不擦亮自己的眼睛，啧啧称奇！
山顶三块天然陨石，交叉叠垒在一起，状如嘶鸣的马口，马口石高约10丈，人不能攀，然而在顶部凹洼处，却神奇地长着一片葳蕤的芦苇。寒枯暑荣，山风吹过，像极了飘逸的马鬃。
据说这天马是二郎神的坐骑，可它野性不改偷偷逃离天宫，犯戒被剪掉马鬃再也不能飞天了。就有了你我看到的现在的样子，才有了人间的天马儿后代。
这一定是芦花飘飞洒落天涯的种子抑或是那鬼谷子的神奇之笔，点睛之笔给整座岛安上眼睛，让山有了精神，岛有了灵秀，让这家乡的马髻山更像一座山了。
芦花，没有花的叶片，没有花柄、花丝、花冠、花萼、子房，甚至在花的家族里连名字都找寻不到。在无数个日夜里，芦花从萌芽到衰老，终其一生，它与春阳相伴，受夏雨洗礼和秋风萧杀的诱惑。野外的虫鸣、花儿逃遁后，芦苇花儿在秋风、晨露、秋霜的呼唤下，舒展开了惺忪的睡眼，挺起了精神。我也会在月光如水的夜晚对着它们吟诵我的诗句，冥思苦想这些花的前世今缘。
那些成天成夜浸泡在污水里，把家安在黄色、黑色的淤泥下的根儿，层层叠叠互相拥抱，密密地斜织着，任凭疾风骤雨的诱惑、侵袭，都不会动摇，不会随波逐流，固守一座岛的存在。那条河流因有了岛、有了绿色就会有鸟儿，有蝴蝶，有蜻蜓，在这里把家安顿；那些鱼儿，虾儿，螃蟹会在裸露的芦根的空隙、洞穴躲藏，栖息。这岛就必然有生命！
真的想象不到上帝最初把芦苇的叶片设计成啥模样，可是最终这些芦叶长成现在的梭镖或箭矢的样子，这必定是芦苇经历了杂尘、暴雨、烈日、霜露、冰凌、皓雪的痛苦之后，剩下的模样。
故乡的那些芦苇荡、芦苇叶、芦花，还有那座岛，给了我的童年无限的欢乐！至今，令我回味无穷。
每年端午节的前一天下午，都会去西湖池塘边的苇荡采摘新鲜的芦苇叶，在用井水洗过后浸泡在水里，淘好糯米，洗干净红枣，等着端午节早上包新鲜的糯米粽子。母亲勤快，不等我和弟弟起床，泛着热气的粽子就被母亲粗糙的手塞进我们稚嫩的小手里，“新鲜的粽子吃起来才有过节的味道。”所以那些芦苇叶（也叫粽叶），也就沾染了母亲的味道！
那些芦花呢，被放置在用稻草编织的大头鞋子里。大头鞋虽然丑陋、臃肿，但有了这些芦花的填充，我通常在寒冬腊月里，把脚放进里面消受，不论早晚自习，一节课下来，其他的同学都遭受冰冷的煎熬，而我的脚下却有热流涌动。这特制的鞋子和芦花有关，和温暖、温情有关，它有个特有情调的优雅名字——“大芦烘”。它让我的脚趾免受冻伤、冻裂之苦，陪伴我度过了中学时代。
就连那些城里的同学们都对这鞋垂涎三尺，让手艺精湛的父亲打制。“这是艺术品，舍不得穿，留作古董来纪念。”同学们说，你还别说，父亲根据这位同学的脚码特意制作一双，同学一直当作宝贝珍藏着。他爸爸是县城里的供销社领导，趁着父亲给我送饭的机会盛情邀请，父亲也受到民间艺人般的拥戴。
没有秋天的默许，我怎敢枯萎。
从未见过与腐水、淤泥相伴的芦苇会被诱惑而变得腐朽；也从未见过有虫豸寄居芦苇的身体，在烈日狂风下低头、折腰。没有了蛙鸣和秋虫，芦花唯有与苍鹰和澄明的星月相伴。经历了数场秋风秋雨晨露冰霜的炼狱般的恩赐，这些芦花亭亭玉立，愈加丰腴妖娆，成了秋天的宠儿，它的颜色装点了整个田野，成了秋天的最美！
喔，这已经是秋冬了！
我双手捧起那些名不见经传的、羽毛般柔滑的花儿，似乎看到了生命的颜色，嗅到了大地土壤的味道。我觉得芦花更像一株花了。喜欢这样一首诗：
拒绝坠落到井底
只想抓住井沿看着蓝天
人类在整体坠落
如果不能上升
也要落得慢些
……
这何尝不像父亲和父亲一样的出身卑微、宁折不弯的一代人呢！
每逢大雁南飞的季节，芦花绽放开来的时候我时常会记起儿时的岛，以及那葱葱密密的芦苇！我们肆无忌惮地挖芦苇脚下黑色的淤泥，那种泥巴质地坚硬，沾些水就肥得溜油，恣意得从我们的指缝里溢出。
把泥巴当作迷彩或许是一种创意！涂在脸上、臂膀上、肚皮上、圆溜溜的小屁股腚上，甚至在“小鸟窝”里，全身上下只留下两只眼睛，俨然大家都是海军陆战队员在演习武装泅渡……
在一个叫“金星”的头头带领下，我们的分工很细致，有人潜伏在岛上，有人潜藏在芦苇丛里，那个最早发现新大陆般的孩子高兴至极，这里有鸟窝！拿过来，这里的一切都是我的地盘！我的老天爷啊，金星是这片水塘的国王。他熟练地弹弓百米穿杨般击中野鸭，他会从水底下淤泥里捉出“团鱼”，他知道出来撒野的鸭子会在何时何地“落蛋”……所以，一群小伙伴跟随他，就像老鹰吃剩下的美味可以诱惑一群小麻雀一样，大家叽叽喳喳地附合他的强势，没有人拒绝，唯有他可以带领不谙世事的孩子们玩得开心。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水塘被人承包了，水质也变坏了，没人再去那里！金星没有继续念书，早早地结婚，有了两个女儿。他是家里的独根苗。老两口怂恿趁你们年轻再生一个，罚款算我们的……于是小夫妻为了酝酿宏伟的造人计划，躲避计划生育的惩罚，草草地办了假离婚，金星于是和老婆过起牛郎与织女般的分居生活。他只身去了城里做高空建筑工，他经常偷偷摸摸回家，平时只能睡在工地上，凭他的经济情况还买不起房子。两三年过去了，老婆的肚子也没动静，他节衣缩食，发誓要买上楼房！风一程雨一程，苦头没少吃。
后来我回家从儿时的伙伴那里得知，金星出事了，身上的安全带是伪劣品。
老两口悲极无泪，从城里捧回来一个红绸包裹的小木盒和数十万元现金而已……
那片给我们带来欢乐的芦花岛，成了金星回不去的故乡。
城市就像蘸了糖水的口食，让生长在农村的蝼蚁趋之若鹜。
可是美好不属于他们，他们只是一株从乡野移植到城里的芦苇草。那些烤鸭的香气是经由富人们酒足的饱嗝后，从牙齿里释放出来的。霓虹灯下的男男女女进进出出，那些，雅致的小房子永远不属于他们……
那带走我情愫的归雁，是否飞过我记忆中的芦苇荡，把美丽种在如画的江南？
如今的人啊，热衷于围村造城，拆迁运动。挖掘机、推土机开进乡村，鸡鸣狗跳，狼烟四起，我童年的那座芦花岛会不会败下阵来，无处安顿？我只听到芦笛沉闷低回的颤奏 ，穿越天籁的绝唱。没有了岛，没有了芦苇，芦花哪里可寻？粽叶哪里可寻？那些叽喳乱叫的“芦沟喳”哪里可寻？那些鱼儿，虾儿，螃蟹哪里可寻？
我似乎听到了芦花飘飞的故乡沦陷的哭声……
作者简介：姚庆江，临沂市作家协会会员，临沂经开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自幼酷爱文学。作品散见于《沂蒙晚报》《鲁南商报》《金雀坊》《123北京国学》《鸭绿江》等报刊媒体，在各级征文大赛中多次获奖。
赵西忠诗歌
赵西忠
与春书
二月的雨，三月的风不经意
渡过一条小河孩子的笑声
从一条柳枝开始，用最美的月光
等待一椽文字挂住黄昏
一群归雁无意把呢喃丢在
窗外，迎春花在晨起的曦晖里
安静地聆听素色纸笺，诉说一河
荡漾的柔情
青葱的麦苗，是最美的楔子
从季节的轮回里流淌出诗意的
和声，所有音符自由的徜徉
从天空到地上
一只风筝灵巧的翻过田垄
一把迷离的光晕，在泥土深处
扎根，一群山羊背着半个落日
咀嚼田野的风景
阳光，在视线之外的大山停驻
一树树桃李相继苏醒
一块块坚硬的石头，停泊着
经年的钟声
所有最原始的记忆，顺着
青草的脉络疯长，那些
曲折的过程，在一阵风雨里
变得很轻、很轻
我踏着浩渺的云层，昂首阔步
走上春天的屋顶，散落的炊烟
雕琢着蓝的天绿的地，以及
回眸一笑的你
春分
站在春分的门口，时光
温暖了桃花的颜色
街角巷弄，向阳的墙角
浑浊的双眸里仔细盘算着
泥土深处的交响
烟囱里呵着白气
夕晖从柳条上掬来
一捧翠色，挂在屋檐
燕子的嘴角粘着新泥
在母亲发梢，搭建一个村落
三月的村子已绿意盎然
陌生人开着车，在桥头
殷勤探看，我在梦呓里化身
露珠，花朵和鸟鸣，一睁眼，阳光
铺满拐角石板上的苔藓
游鱼在归雁的印记里
泛花的河水，田野的风筝
以及油菜花的金黄
踏着荇藻抵达石碾
咿呀的声响穿越年轮，起飞
有什么落在我的鼻尖
昨天和明天，仿佛穿过
白云的罅隙，自由翱翔
我在斑驳的绿荫里，观望
一不经意，看见一朵花开
失眠
头有点疼
在模模糊糊里
我好像听到了风声
滞留的云被彻底的吹散
辗转的心随着月华跌落
从那高高的苍穹跌落
跌落 没有终点
好像一直都在路上
是谁 在这个夜里
不停在我的耳边呼喊
飘扬的柳絮一点点把我埋葬
埋葬在一个桃花盛开的地方
仿佛有流水
零落的词阙伴着落红
寻找心底最深处的惆怅
那惆怅好像一直萦绕在耳旁
现在已经是凌晨四点
窗外还没有光
在这样黑的夜里
从哪里能扯来一缕青翠的光
把我的彷徨溶解
溶解成一杯醇香的毒药
彻底的医治我现实骨感的梦想
雪，在这个闲适的午后落下
雪，在闲适的午后落下
你越来越近的身影，从模糊到清晰
每一个脚印都吸引着诗书的吟哦
从一个个墨滴
到流传千年的古卷
萧瑟的北方
一夜之间被温情填满
诺言从遥远的天际飘来
像一缕云
打着油纸伞走过烟雨江南
从我的脑海溢出，在安静的水面
泛滥——
一发不可收拾
在这个冬天
麦苗散发着的持久爱恋
一点点滋润
一个春天，一个夏天和秋天
我从那里走来
鬓角的梅花绽放的璀璨
你的脚步声从远处而来
一直流淌在我的耳边
在时光的枕席上
我还来不及仔细倾听
麻雀零乱的印记已却开始
在我葬礼上雕刻
我不声不响的走过
从陌生的都市
回到熟悉的乡村
雪，在这个闲适的午后
落下
作者简介：赵西忠，临沂沂南人，现居河东。市作协会员，青藤文学网诗歌编辑，临沂经开区作家协会副秘书长，作品见于《诗词》《鸭绿江》《作家与文学》《沂蒙晚报》等报刊杂志及文学网站。诗歌多次获奖，并入选多种诗歌选本。
策划 | 张岚
编辑 | 子敬 贾慧
本期组稿 | 鞠成刚
本期责编 | 贾慧
临 沂 市 作 家 协 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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