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节的棕叶
□朱耀照
端午节，老家习俗，剪棕叶，备箬叶，裹粽子。可现在，很少有人剪棕叶了。
在村北的菜地边上，就有一株一人多高的棕树。因不再有人收割棕片，树身上下全被棕黄的棕片包裹。碧绿的扇叶，层层叠叠四面散开。
每到端午节，村里人会用剪刀剪下扇叶中间最长的部分，除去长长硬硬的叶脉，撕成0.5厘米左右的窄条，然后一条条打结连接成长长的棕叶线，最后将棕叶线缠绕成球，放在清水里，跟箬叶一起煮。
一切准备就绪，可以裹粽子了。先将浸泡好的糯米放入折成牛角形的箬叶上，然后覆盖上两张箬叶，尽量将糯米包得严严实实，有头有脚。接下去便是用棕叶线捆粽子：用嘴巴咬住棕叶线一端，手拿起棕叶线将粽子的周身一圈圈地紧扎起来，然后打一个结，剪断余下的棕叶线。
捆好的粽子堪称艺术品。暗绿色的箬叶、团团紧扎的棕叶线，跟绑在武将身上的铠甲一样。而棕叶线上打结而成的线头，周身翘起，使得粽子又跟刺猬差不多。
而在聪慧的山村巧妇手里，棕叶线还有其他用处。如要裹两种粽子，如白米粽和灰汤粽，纯米粽和黄豆粽等。从外形上难以区别，她们便在棕叶线上做记号。可在粽子捆好最后打结时，将棕叶线留长一点，让粽子有了“尾巴”；也可用棕叶线把两个同类的粽子连在一起。
而对孩子来说，这些棕叶线上的小奥秘，更能方便从热锅里拿取，并勾起玩性。对于长尾巴的粽子，他们只需拿筷子将长长的棕叶线挑出水面，往上一拎，粽子就悬在空中，像钓鳖一样。而对于相连的两个粽子，拎起中间的棕叶线用力摆动一下，它们就上下舞动起来，像流星锤一样，好看极了。
棕叶线长长，粽子香香。有棕叶线紧扎的粽子，煮熟后自有一种特殊的清香，闻一闻也能让人感到全身舒畅。
吃粽子时，解开棕叶线是第一道关口。裹得好的，只需将线头轻轻一拉，棕叶线就散了开来。不小心打成死结的，则要用剪刀将棕叶线剪开。而孩子一般都心急，他们喜欢用牙齿咬。这棕叶线衔在嘴里，凉丝丝的。用牙齿磨咬，又有些软脆。这种感觉，让人难忘。
解开的箬叶会一张张收起来，洗干净，留待下一年再用；而棕叶线已没了利用价值，只有丢弃一地。但它们缠绕着，一卷一卷的，似乎依旧保持着抱紧粽子的姿势。这品性跟古代坚贞的女子有些相仿。
那些年里，端午节过后，每每经过家乡的那株棕树，都会哑然失笑。那些仅剩下两侧残片呈现了凹字形的棕叶，像是小孩缺了门牙的大嘴一样。
当时，我对它在端午节的贡献，似乎并没能深切感受。而如今，故地重游，却再也找不到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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