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桃花相映红
“花开时，一切建筑物便形废同墟。”
——村上春树
初见此句，不由感叹村上春树的浪漫。象征自然之美的鲜花与代表人类创造力的建筑碰撞，两相对比中彰显出不可磨灭的生命力。
诚然，被设计成黯然失色的背景板后，建筑物再也不能抑制花草迸发的生机。但是，让一切外物灰飞烟灭，真如是对花最真挚的欣赏与最虔诚的赞美吗？
“玫瑰是为了斩首而长出的头颅。”虽不能说鲜花纯粹为被赏而生，但的确是人类的青睐让鲜花的审美价值得以展现。君可见，独创新潮的梵高因无人理解郁郁寡欢直至死亡，一改前风的莫奈终被宫廷厌弃埋没百年。花即如画，当建筑物成为废墟，当房内居民从废墟中逃离，遍野烂漫的山花只能轰烈而徒然地开着，与满地废墟相视而泣。于是，花将不花。
也许有人说“兰生空谷，不为无人而不芳”，既足够艳美，孤芳自赏即可，何必一定要招摇过市，赚尽目光。可是，梵高与莫奈历经蛰伏后，终得一鸣惊人，厚积薄发。而花开花落一夕之间，要求花儿与他们般积蓄力量为图日后未必虚妄而残忍。况且，兰花之芳尚且是人为定义的，又怎能认定它可无人而芳呢？
村上春树此言中，自然之力已不仅掩盖了人文之美，更扼杀了人文。句逗间将二者对立起来，仿佛自然与人文只存得一方。然而，正是故宫的红墙衬得白梅婀娜多姿，正是园林的亭台水榭显得翠竹错落有致。哪怕是金字塔边一丛萎蔫的骆驼剌，哪怕是古巴比伦早已湮灭的空中花园……当建筑内氤氲了人类智慧之气，何愁与烈烈鲜花格格不入呢？
又或许，村翁并无泯灭人类之意，只是追求纯洁的自然。可是，极致纯净，恣意徜徉于自我的自然，便好吗？金阁寺的幻灭，不只是一个人、一座寺的陨落，更用沟口对完全纯粹而近乎诡异的美的向往，向人们昭示着，不含一点杂质的美是易折的、脆弱的，最终，是难以存在的。于是，倘若无人的废墟成花的唯一栖息地，这样凄惨清冷的“美”，又能有多少韧性呢？
其实大可不必对人造的建筑有如此大的恶意。自古诗中便有“落花人独立”的意境，今天“人与自然和谐共处”更是成为处理人地矛盾的基本原则。与其互斥，不如海纳百川，让花赋予建筑清新与活力，让建筑承载花的成长，使它们生生不息。
不如说，花开时，与一切建筑物相得益彰。
南京市第二十九中学
高三（7）班 卜司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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