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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贝尔文学奖得主露易丝·格丽克：从小想当诗人，曾努力走出厌食症困扰

花匠小妙招
2024-12-12 00:58

记者/ 孟繁勇

编辑/ 孙杨

10月8日，诺贝尔奖官方网站发布消息，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授予美国诗人露易丝·格丽克，获奖理由是“因为她无可挑剔的诗意之声，以朴素的美感使个体的生存普遍化”。

现年77岁的格丽克是匈牙利犹太人后裔，1943年出生于美国纽约。曾获全国书评界奖、普利策奖、美国诗人学院华莱士·斯蒂文斯奖、波林根奖等各种诗歌奖项，2003－2004年美国桂冠诗人。她出版过《阿勒山》《野鸢尾》等十多本诗集，现居住在马萨诸塞州剑桥市。

在公开宣布这个消息前，瑞典文学院常任秘书马茨·马尔姆与格丽克进行了交谈，“这个消息令她惊讶，但据我所知，这是一个受欢迎的消息”。

四岁开始读诗，青春期深受厌食症困扰

从小喜欢诗歌的格丽克，在四五岁时便开始阅读威廉•布莱克的诗和《辛白林》的选段。她是如此喜爱诗歌带来的愉悦感，甚至在童年时代，她自认为是威廉•布莱克、叶芝、艾略特等伟大诗人的传人。

格丽克为自己的人生划定方向和目标时，才十多岁，未来向她招手：长大以后成为一个诗人。但很多时候，诗人的生活并非引人羡慕。相反，这个词经常与穷困潦倒相伴。英国诗人理查德·萨维奇穷得连买药的钱都拿不出，医生追到他的家里要诊费。而写出名著《恶之花》的波德莱尔，他的诗卖不出去好价钱，养活自己都难，他去世时穿在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

做个诗人，在很多人看来，显然不是一个好的未来。还好，格丽克的父亲也曾对写作抱有热忱，他在年轻的时候发誓成为一个作家，并为此拒绝去学校就读。结果生活的残酷教育了他，格丽克的父亲放弃了当作家，并最终在商业上获得巨大成功。不得不说，父亲生意做得好，这为格丽克提供了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如果格丽克真要当诗人，最起码不用为饿肚子烦恼。

格丽克的父亲经常向女儿讲述各种传说故事，她还记得父亲最喜欢圣女贞德的故事，这位法国的女英雄的光辉事迹被反复讲述。格丽克甚至认为自己被抚养长大，如果不是为了拯救法国，就是为了重新组织、实现和渴望取得令人荣耀的成就。

受贞德故事的影响，格丽克开始学习女英雄的行为。她从高中时代开始进行节食，她回忆道：“到青春期中段，我发展出一种症状，完美地亲合于我灵魂的需求”。最初，格丽克认为自己能够控制节食行为，随时可以结束，但最终事情的发展超出所有人想象，她患上了厌食症。

诗人的特质，很多时候与痛苦相伴。这一年，格丽克才16岁。厌食症让她开始认识到自己与死亡如此接近，她不得不去往心理诊所，在心理分析师的建议下，格丽克选择退学，离开了学校。

此后，格丽克必须面对心理分析中的自己，她说：“心理分析教会我思考。教会我用我的思想倾向去反对我的想法中清晰表达出来的部分，教我使用怀疑去检查我自己的话，发现躲避和删除。它给我一项智力任务，能够将瘫痪——这是自我怀疑的极端形式——转化为洞察力。”

克服厌食症障碍后的格丽克，来到哥伦比亚大学的诗歌班学习。一九六八年，她的处女诗集《头生子》出版。作为美国当代诗人的格丽克，自此开启了漫长的诗歌创作生涯。

诗歌中的神话人间

人生的意义为何？是格丽克贯穿诗歌创作生涯的主题之一。孤独、死亡、残忍、悲伤，这些带有酷烈意蕴的内容经常性出现在她的诗歌中，出版的第一部诗集中，她写道：“出生，而非死亡，才是难以承受的损失。”在《阿勒山》中，更为令人窒息的内容出现了，“如今我已经看到，出生和死亡，我知道，对于黑暗的自然界而言，这些是证据，不是秘密”。

精神上的挣扎与痛苦，在格丽克的诗歌中几乎俯首皆是。生命中的追问，在感悟死亡的瞬间得到回应。当死亡的意象出现在读者眼前时，对生命的顿悟成为理解格丽克的触发点。作为诗人的格丽克，并无意于做出解答问题的答案，她只管提出问题，任何一个答案都将成为精神性上对诗歌表达的回应。

此外，在诗歌的表达形式上，格丽克将神话以近乎难以想象的方式，融入到当代诗歌创作中，这显然拓展了诗歌的表现方式，向读者呈现了文学意义上更多的可能性。

圣经、希腊神话等中的经典神话人物成为格丽克诗歌的描述内容，虚构的历史人物，与当下的年代并置，进而重构了诗歌。哈佛大学英美文学教授海伦·文德勒对格丽克诗歌的这一特点评论道，“许久以来，格丽克都拒绝自传和散漫的描写方式，她更喜欢那些被称为神话的、有些神秘的表现方式……在这些故事背后浮现的，是作者的心理。这种心理在诗歌中忽明忽暗地闪现。”

《阿勒山》中与《圣经》中描述的那艘方舟停靠的阿勒山同名，《新生》更是把经典神话故事中的人物俄耳甫斯与欧律狄刻搬上格丽克虚构的舞台。过去、现在与未来，久远的神话时代中的人物，在诗歌中复活，并且以一种足以使人惊讶的另一个形态在格丽克书写的世界里存在。诗歌中的神话人间，或者说是人间存在着神话历史，就这样在格丽克的诗歌作品中以独特的方式呈现出来。

另一方面，格丽克更是以创新性的组诗体引起世人注目。她的诗并非简单的独立成文，而是具有内在的统一性，这已成为公论。以格丽克著名的六部曲组诗体为例，自《阿勒山》为始，她的创作有意识地彼此勾连，《野蝴蝶花》《草地》《新生》《人生七阶》《阿弗尔诺》，诗歌创作均有内在关联性，具有开创性的作用。

正如诺奖授奖词所言，因为她无可挑剔的诗意之声，以朴素的美感使个体的生存普遍化。诚如所指，格丽克的诗歌中大量的神话、历史等元素，以一种独特的角度消解了神话本来的意义。它们被引入世俗人间之后，在某种意义上转化为个体的存在。孤独、死亡、残忍、悲伤等残酷命运的背后，表现的恰恰是世间的普通人，在格丽克的诗歌里，是爱情，是生命，更是人生。

女诗人的独特风景

格丽克以美国当代女诗人的身份，获得2020年诺贝尔文学奖，对于女性作者而言，显然具有极大的肯定、鼓励意味。

在诺贝尔文学奖的历史上，格丽克是自1901年首次颁发文学诺奖以来的第16位女性获奖者。而以女诗人身份获得诺奖的作家，在格丽克之前仅有三位，1945年，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获得诺奖，获奖理由是，“她那由强烈感情孕育而成的抒情诗，已经使得她的名字成为整个拉丁美洲世界渴求理想的象征”。

1966 年诺贝尔文学奖颁给了奈莉·萨克斯，获奖理由是，“因为她杰出的抒情与戏剧作品,以感人的力量阐述以色列的命运”。

1996 年获诺贝尔文学奖的是维斯瓦娃·希姆博尔斯卡，获奖理由是，“由于其在诗歌艺术中精辟精妙的反讽，挖掘出了人类一点一滴的现实生活背后历史更迭与生物演化的深意。”

这三位女性诗人的创作，有着独特的女性视角，表达的主题从爱情、痛苦，到希望等不一而足。广阔的视野、丰富细腻的表达方式，形成了诺奖群星闪耀历史上最为明亮的那几颗星。

包括格丽克在内的四位获得诺奖的女诗人的作品，虽有不同的创作特点，但也有共同的趋向表达。比如女性特有的情感体验方式，她们对死亡、生命、人生、世界等创作主题的感悟，有了更为复杂多变的表达方式。

加夫列拉·米斯特拉尔将爱情的绝望痛苦，在希望的引领下，升华为对人类之爱。继而在母爱中找到了柔和的爱与希望，最后将生命之爱升华为对自然、人类、祖国之爱。奈莉·萨克斯诗歌中的杀戮、逃亡、追逐，甚至暴力中的残酷死亡元素，映射的却正是生命的坚韧。

维斯瓦娃·希姆博尔斯卡对于战争的描述细密如发，却又富有哲理韵味。犹如打开了一双巨眼，或者为读者插上了一双翅膀，引领着你去发现一个新的世界。而2020年诺奖得主格丽克，其具有开创性的诗歌则将世间凡夫俗子幻化为神格，让神的能力在普通人中存在，并且延伸至普遍世间。

这是女性写作中少有的广阔眼界，甚至在男性诺奖作家中也极为少见。诗歌中情感的多元变化，追寻人、生命、自然、世界的思考，具有哲理内涵的书写方式，在四位获诺奖的女诗人的笔下转变为浓厚的人文关怀，成为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中独特的一道美妙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