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到荼蘼后的诗歌之春
开到荼蘼后的诗歌之春
——答谢友人赠送的《中国网络诗歌精选》
文/石徒文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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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日收到网友谢荼蘼赠送的两册由中国戏剧出版社出版的《中国网络诗歌精选》，持阅一过，聊感欣慰。此前，我一直对当今中国诗歌的前途感到担忧，就在前不久诗人张枣去世时，我还写了一篇叫《诗人已死，诗歌荒芜的年代》的文章，来分析当今诗歌的处境，曾以为，在这个商业文化语境下，诗歌的内涵是已经失掉了的，但也许这只是杞人忧天，正如恩师柏桦所认为的，没必要为所谓的“诗歌已死”担心，诗歌本来就应是小圈子内的事。读了《中国网络诗歌精选》后，我似乎从这个诗歌不幸的年代窥见了希望的荧光。
两册《中国网络诗歌精选》中的诗歌，虽大都是写爱情、相思和忧愁（也有一些关于生命感悟和社会见闻的），但总体的诗艺已相当不错，而且意象繁多，颇有意境。诗集中所选诗人从60后到90后各有不同，我们从中也可略见诗歌发展的轨迹。这些诗人大都不是专业的诗人，他们从事各行各业的工作，由于热爱诗歌，所以在闲暇时写写诗。这让我对这些诗人又生出一种钦佩，正是这无数个散落在民间的默默写诗的诗人，才有了今天诗歌的万花筒（虽良莠不齐），在网络时代的今天，还有那么多人在诗歌的园地里守护着一方净土，这是多么难能可贵！
诗集中选入友人谢荼蘼的诗歌5首，分别是《流年—夏花》、《花事未了》、《兰舟离情》、《春愁》和《花颜错》。友人诗情洋溢，幽静娴熟，就像是一朵盛开在河柳湖畔的莲，纵使生在喧嚣尘世，也一直存留着一颗千古不变的佛心。她写的诗，有着古典女子的忧愁，也有现代人的生命体验，并在传统诗歌与现代诗歌中找到了一个很好的结点，这种结合我曾在张枣的诗中见过，如“只要想到一生中后悔的事/梅花便落了下来”，不过友人的诗和这有所不同，读荼蘼的诗就像一个现代人穿越历史来到了古代，然后在烟桥柳巷徐步吟唱，你感到的是一种远离喧嚣的静美，这和我的诗也很不同，我的诗中太多现代社会的阴晦与芜杂，读了只会让人气愤与无解。友人的诗给人的是一种美享受，能让浮躁的心逐渐平静，而且通过她的诗，我看到了现代诗歌的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传统与现代的有机融合，中国的传统诗歌中有着宝贵的精神财富，有很大的发掘空间，只可惜很少有人去尝试。
谈了读后感后，我来说说题目的意思，因为接下来将要谈一些关于诗歌的愚见，也就是题目要表达的意思。宋代诗人王琪诗《春暮游小园》中有两句诗：“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天棘出莓墙。”意思是荼蘼花开过后万花凋谢，从墙内伸出来的就只有一条条的荆棘了。后来“开到荼靡”就成了一个特定的名词，寓意美好的事即将过去，不复存在。友人的网名叫荼蘼，笔名谢荼蘼，盖有此寓意。但正如收入诗集的她那首《花事未了》一样，其实荼蘼花后，并不是万花的寒冬，因为即使在此后也还有秋菊冬梅，过后，又是一年的春天，春天之后，荼蘼花依然还会再次盛开。这正像是诗歌的发展状况，在诗歌的繁荣期过后，必然会有一段沉寂期，此后又将迎来另一次繁荣。
从80年代盛极一时的“朦胧诗”和第三代诗歌运动之后（此可谓是“开到荼蘼”了），诗歌写作逐渐边缘化，并走向了沉寂，在商业化浪潮的冲击下，文学已经失去了轰动效应，但这并不意味这文学和诗歌的死亡。就拿今天的网络诗歌来说，且不管诗歌的质量和内容如何，但很多人至少还在尝试诗歌写作，至少还没有遗忘这一文学艺术，这种为诗歌的繁荣所做的努力是有目共睹的。对于为何在这个时代写不出有内涵的诗篇，这是时代的问题，不是诗人和诗歌的问题，在一个诗歌失去生存土壤的时代，诗人是无辜的。
德国的荷尔德林曾发出这样的疑问：在一个贫乏的时代里，诗人何为？我们所处的时代，可谓物质丰富，精神贫乏了。当一个国家的精神空虚时，即使它拥有再多的物质财富，那也不是富有。那么在这样一个时代，诗人何为？诗歌又将何为？
在中国古代，历来就有“诗言志”一说，也就是说，诗歌是诗人用来抒发志向的；在古代的西方，诗歌也基本是史诗（记叙，相当于史书的作用）和教诲诗（发挥的是社会功用）；随着历史的前进，诗歌的内容和形式以及作用都在不断地丰富，诗歌几乎成了超越其它一切文学艺术形式的最完美表现。18世纪的英国“湖畔派”浪漫主义诗人华兹华斯说：“诗歌是强烈感情的自然流露。”这一点我比较赞同，因为不管是“诗言志”也好，还是让诗歌承载多少社会功用也好，都不是诗人写诗的初衷，诗人写诗，首先是表达一种发自内心的感情，这种感情，正是凝聚人类并连接松散社会的精神核心。其实我个人认为，诗歌是一种感觉，写诗就是表达诗人对外界和对内心的一种微妙的感触。
诗歌不承载救世的重任，诗人也不以写诗而写诗，也就是说不以发表和稿费为目的。这就是为什么在如今这个网络时代下，还有那么多人在工作之余醉心于诗歌写作，因为每个人对这个世界都有他自己的感觉，而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我认为是有必要传达的。消费时代的到来，并不意味着诗歌的消亡，不管言志也好，还是讽刺社会也罢，诗人都在以自己的方式对人们的生活产生着细微的影响。从这个层面来说，诗歌的花季并没有过去，荼蘼开过后，离下一个春天不是更近了吗？其实不管是在哪个时代，都有诗人在写诗，即使是在文革时期的文化真空里，也还潜伏着一大批“地下诗人”，所以无论身处何世，诗人只管安静地写诗就好。
对于荷尔德林发出的疑问，德国的大哲学家海德格尔给出了我认为是最好的回答：人，当诗意地栖居。是的，人应该诗意地生活，即使是在目今这个冷漠紧张的社会中，人也应该有诗意有尊严地活着。我认识的一写网络朋友，很多都是这样的，比如赠我诗集的谢荼蘼，还有刚认识的新浪诗友宁馨儿，她是一个写双语诗的奇女子，古诗和现代诗都写得很好，而且自己亲自翻译成英文，对这点我很佩服；还有如可人儿，她生活在美国，却仍然用汉语在写诗，而且多是古诗，造诣颇高。
不过，网络诗歌的热闹（人人可写，传播便捷，幅员辽阔）并不意味着网络诗歌的繁盛，有些担忧还是必要的。因为网络诗歌写作者文化水平的差异，以及对诗歌内涵理解的肤浅，造成了大众对诗歌理解的误区，认为诗就是玩弄文字，就是分行的大白话，这让诗的神圣性荡然无存。诗人从本质上来说固然没有优劣之分，但是诗歌却有，好的诗歌能给人一种美的享受，而那些劣等的诗（或者根本就不是诗，但对大众认识诗歌却有一种误导）则只能让更多的人对诗歌“敬而远之”，所以，网络诗歌的净化仍然是一个很大的问题，任重而道远矣！像编辑出版《中国网络诗歌精选》就很有意义，选入的虽不是最好的，但对人们认识网络诗歌却有一定的裨益。
最后，引用号称“诗魔”的台湾著名诗人（现居加拿大）洛夫的一段话：“诗的价值，绝不会因为欣赏的人少而黯然失色，相反，作为文学中的文学，文学语言的精华诗歌永远是处在所有艺术的金字塔顶端。”正因为无与伦比的艺术魅力，诗歌才在这个缺少阅读者和欣赏者的网络世界里得以生存，诗歌的花朵是永远不会凋谢的，诗歌的艺术魅力也将不朽。如今的网络诗歌，可谓是开到荼蘼之后的诗歌春天的萌芽，相信将会有更多的人会被诗歌“俘虏”，而投身于诗歌的写作中，更多优秀的诗篇将会新鲜出炉。
用友人谢荼蘼《流年—夏花》中的一节诗作结：
用一壶光阴的温暖
来留住夏花的炫烂
用我最最温情的眸
守护最爱的那个他
即使如夏花般短暂
而我
也要做你心口的朱砂痣
一生绽放在
你的流年
不息
我想，对每一个热爱诗歌的人来说，诗歌就是他心口的朱砂痣，每一个人都在用自己最温情的眸，守护者心爱的诗歌。文章最后，和大家分享一首谢荼蘼的诗《花颜错》：
人间芳菲，花颜醉
是谁
挪得春色三分，邀来清辉几觞
融进流光的褶皱里
溢出满池浮萍的思念
雨过
月儿浅浅，眉儿弯弯
那人在寂寞的长夜
携一枝清净的莲
弹拨四月的哀怨
也许在转身的刹那
我们错过了三生
那年梨花舞尽最后芳华
才让思念润泽每个季节
那年红衣素手，却只道青梅小
我在水中捞月，你在镜中徘徊
我笑，不过是一场没有结局的偶遇
却把相思凝入眉间
渐行渐远的背影放大了离别的距离
我听见花颜瞬间破碎的声音
疼痛，婉约桃妖离了枝头
这个春，岂止是成全了一场
花颜错
谢荼蘼：本名赵平平，女，1983年出生于湖北省，现在广东工作。闲时爱看书，写诗歌、小说。
一直相信勤能补拙，但愿能用我有限的视角，用我心中的华美文字，书写心灵之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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