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河北迁安县境,打开了车窗,好一股淡淡的清香飘进了车厢。朋友不无自豪地说“这就是栗花的香气。”
栗花香得很特殊。不像槐花香得浓郁,不像枣花香得诱人,也不像秋天的金桂那样甜香。栗花香得清淡,深吸一口气,似乎没有多香;不经意地闻了,似有一种庄稼的清香。这或许就是农家管栗子树叫“铁杆庄稼”的原因吧?扬花时在玉米、稻子、荞麦的大田里,不都能闻到这透出一股青气的香味吗?朋友说:“栗花香得有些怪,不同的人,不同的地界,对栗花香有不同的感受。”
同行的朋友中,有第一次看到栗子花的,在山顶下了车,忙凑到栗树前去细看。这一片多是三四十年树龄的栗树。初夏的树冠已经绿油油的了。细长的鼠尾草般的栗子花,从靠近枝头的叶柄下垂。小小的花序围着“鼠尾”排列。栗花分雌雄,但雌雄同株,且都在同一枝花穗上。有绒毛的是雄花,没有绒毛的是雌花。真想象不出那些比枣花大不了多少的雌性栗花,授粉后,在短短的几个月里,怎么能长出那么大的栗篷,每个带刺的栗篷里,还有三四颗板栗?在山顶的小路上,闻得到栗花的清香,走近栗树,却不太能感受它的香气;在小山的高处,只有淡淡的香味儿,但只要走进一条小沟,就顿觉香气浓郁。大家戏说:这栗花香得有“穿透力”,而且香得“浓重”。放眼周围的丘陵山峦,都被绿绿的栗子树覆盖。绿冠的顶上,又都是栗花穗的淡黄色。远远看去,就像初春鹅黄的柳芽簪满了夏季栗树的绿冠。据说不同花期的栗花,颜色是有区别的。初开显淡黄;花盛时是白色,那时满山的栗树就好像初雪落层林,绿树披白纱;花败坐果时,残花就有些焦黄了。可惜,我们来时,天有薄云,阳光不强,否则,阳光把远处的栗花映得鹅黄,拍一张栗林风景该有多美啊!漫山遍野的栗子树,都是有规律分布的,那是依山势按等高线种植的。30多年前,迁西搞了“围山转”工程,造就了今天的“板栗之乡”。如今的迁西,已经被誉为中国板栗第一乡了,不但板栗种植面积大,而且品质优良。记得五六十年前,我就听一位见多识广的长辈说起过迁西的栗子:在中国,种栗树有记载可查的,至少有四千年的历史。迁西的栗子好,可是过去没有扬名。早年给清宫进贡的栗子,说是良乡的。可是良乡栗子产量少,宫里不够用,就把迁西栗子送进去。所以良乡栗子出了名。后来日本要栗子,是从天津运出海的,于是就有了天津栗子之说。其实,天津附近哪有那么多栗子?说这事的老人原是公路桥梁设计专家,跑过不少地方,见多识广。他说:“迁西的水壤气候最适合栗子生长,那里的栗子又甜又糯,才是上品呢!”
从山上下来,朋友带我们到杨家峪村坐坐。杨家峪有196户人家,种植板栗60500亩,板栗的年产量在300到500吨。靠板栗生产,杨家峪人住上挺洋气的新房。村口修得像街心花园。石径两边是花花草草,钉着几百年树龄标牌的大栗子树下,还摆了一些石桌石凳。我们没有惊动村里人,径自围着石桌喝水聊天。树冠如大伞,遮天蔽日,栗花香气从大伞上飘洒而下,恬静,优雅。几个五六岁到八九岁模样的孩子,在树下跑来跑去,跑累了,也围着一个石桌坐下玩儿。我看他们自在得可爱,拿了相机过去拍照。其中最大的一个女孩,把头埋在胳臂间,还告诉小伙伴儿们:“低头,那人在照相呢!”一个小娃娃,扭过头笑着对着镜头,说:“照呗!怕什么?”几个孩子嘻嘻哈哈地笑个不停。看我回来了,他们就大摇大摆地到离我们最近的石桌边坐下,旁若无人地嬉笑着玩他们的游戏。
栗树下享受着悠闲,栗树下品味着甜美。外来赏栗花的人们,醉在栗花香里;栗乡的人们,醉在栗林丰收的希望里……(陈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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