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刻在沙柳树年轮里的乡愁

花匠小妙招
2024-12-22 14:21

从我记事起，老家院里就有一棵沙柳树，树身高大粗壮，树枝细长挺拔。听奶奶说，那棵沙柳树在我们家生长了好多年。

老家的沙柳树与高原上生生不息的红柳属于同一科类，但比遍布高原上的红柳要高大得多。老家门前的河滩里，也有许多的沙柳树，但比较矮小，我们叫做野沙柳，就是戈壁滩上的那种红柳。沙柳树的茎秆为枣红色，叶子为墨绿色，非常瘦小，它的叶子属于鳞片叶。我老家里的这棵沙柳树与河滩里的野沙柳不同的是，一年开两次花，花为粉红色，花片如米兰般大，属于柔荑花序。春天里开的花比秋天的花艳丽，花束较多，像是成熟了的高粱一样，风起时，像是一串串粉红色的风铃在风中不停地摇曳。而野沙柳一年只开一次花，一般在春夏之交开花，到冬天时，脱去一身绿装的叶片，以傲然的姿态，屹立于沙滩上，呈现出顽强的生命力，装点着家乡贫瘠的土地。

老家的沙柳树的枝条笔直坚韧，较粗的有成人的胳膊那般粗，较细的如手指一般。由于枝条坚韧不宜折断，奶奶摘来粗细一样的两根枝条，削去周边的叶片，把一头削尖，当长筷子用，在过年炸油馍馍时，用来翻动锅里的油糕。按那时农村里老人们的说法，这棵沙柳树还有一种特殊的功能——辟邪。当然，这只是一种传说而已，有没有科学依据，则无处考证。但那时村子里如果谁家有久治不愈的病人，那家人就来我家摘枝条，说是驱赶附在病人身上的邪气。这种方法究竟能不能治病，谁也不知道，这样做，只是安抚病人家属的心理罢了。

记得在四十多年前，青海省电视台的记者和几名园艺专家慕名来我家观赏并考察那棵沙柳树。专家们根据树根和树皮，断定那棵树至少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拍了许多树的照片，说是拿回去研究。临走时一再叮嘱我们家人，要好好保护那棵沙柳树，并给我们家人在树前拍照留念。

沙柳树以高傲的姿态坚强地生存着，在风霜雨雪中送走了一年又一年的峥嵘岁月。它伴着父亲长大，陪着爷爷奶奶老去，又注视着我们这一辈人的成长。它瞩目时代风云变迁，俯瞰沧海桑田巨变，它成了我们家的象征和标志。每每走近家乡，走到村口，远远就会看见沙柳树高大的身影，就会感受到高挂在树上的家的温暖。沙柳树承载着我家的悲欢离合，见证着家境的荣辱兴旺，一路走来，它成了家庭的一员。炎热夏季，它为家人撑起遮阳的绿伞，严寒时节，它又为家庭供给取暖的柴火，在一年又一年的轮回里，它像燃烧的蜡烛，不求呵护，不求赞美，默默无私地奉献着自己的能量。

在新农村住房建设的规划中，生存了一个多世纪的沙柳树按规划要砍伐，我们全家人怀着依依不舍的心情同意终止陪伴了家里几代人的这棵已近古稀之年的沙柳树。在被砍倒的刹那，我们看见在锯口处流出了淡淡的晶莹的汁液，我们明白，那是树的眼泪，沙柳树也不想离开它的家和家人，它用清泪在向家人告别。我们一家人的心情非常的沉重，我们就像送别家里的一位老人一样，小心翼翼地将树身和树根安放好。那树根上一圈圈的年轮痕迹，记录着这棵沙柳树在风雨飘摇中经历过的沧桑岁月，也见证着它坚韧不屈的倔强精神。

如今，我每每想起那棵沙柳树，心中总会涌上一种淡淡的怀旧感。这是对家乡的记忆和怀恋，是挥不去的乡愁，更是刻在沙柳树年轮里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