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风 | No.7：野有蔓草——绣球小冠花与紫云英
豆科家族何其庞大
故而我从没想过
绣球小冠花和紫云英之间
能够擦出火花来
1
早在2019年夏天去秦岭火地塘进行生物学综合实习的时候我就认识紫云英了，在那个下雨的午后。
要感谢那场不期而至的雨，正是那场雨，使得原定的外出实习活动改为室内鉴定标本，故而雨停后，我才有机会和酢匠到火地塘后山（珍稀植物园）去“寻宝”，才有后续那一个个经年不忘的故事。
野性的珍稀植物园
下午两三点的样子，雨基本停了，只是湿答答的树在风里滴落水珠。心血来潮，我和酢匠、进童三人直奔后山，各怀期盼——我想见重楼和心叶瓶尔小草，酢匠想见三七和兰，进童想见半夏。妙就妙在这后山的大名叫“珍稀植物园”，顾名思义，藏了不少宝贝。我们仨不仅见到了自己心思思的植物，还发现了很多我至今印象深刻的植物：金粟兰、卷耳黄精、玉竹、香果树、猫儿屎、珙桐、一把伞南星、四照花、野胡桃……
让我念念不忘至今无法辨认的缬草属植物
在后山晃荡的一个多小时里，我拍了不下五十种植物，紫云英只是其中十分不起眼的一种。
紫云英
在当时，经历了一上午的雨水浸打，我发现的紫云英状态并不好——花瓣已有些半透明，植株歪歪斜斜地趴在地上。它让我提起些许兴趣的点在于：明明是黄色花冠，为何叫做“紫云英”呢？但当时的我不求甚解，一周拍摄鉴定两百种植物的任务量也让我挤不出时间去求甚解。
紫云英
2
而绣球小冠花于我的故事就相对多一些了，算是“自家后花园里的”。
我认识绣球小冠花比认识紫云英还早月余。
2019年的五月，我大一，正在学习《植物学》，授课老师正是课本的主编姜在民老师。姜老师讲课十分有趣，他的双手可以化为本节课要讲的任何植物器官，通过双手演示给我们讲解植物的生长发育和结构组成；此外，姜老师特别推崇结合实践的学习方式，在课程后期，植物学实验课就是以校园为课堂，制作个人植物电子标本，或者跟着姜老师移步换株，见到什么有意思的植物就停下来学习研究一番。
绣球小冠花
遇见西区后花园的绣球小冠花就是在制作植物电子标本时。
我还记得初见那片花海时的震撼。后来也正是在那片花海旁的红墙下，我遇见了柳穿鱼，一波三折的寻寻觅觅使我对柳穿鱼的感情迅速升温，但绣球小冠花也从未在我心里失去地位。这片荒地的无常让我倍加珍惜遇见的每一种植物。
柳穿鱼
今年三月返校后，我常去西区后花园遛弯，每次看见那一大片茂盛的绣球小冠花，总使我想起初见时的场景，同时开始幻想今年它花开之时的盛景，大概和两年前别无二致？
四月草长莺飞，学校的园丁大叔工作十分勤快，楼下的草坪平均每周就要被剃头一次。我看着逐渐没过小腿的小冠花苗，不断给自己心理建设：反正是片荒地，鲜有人来，园丁大叔应该不会在这里费气力？
事实证明，图样图森破……大叔干活无一处遗漏，不仅西区后花园剃得光溜溜，连我的秘密蘑菇园也没放过，该加鸡腿奖赏一下。
地上的绿毯就是绣球小冠花，从及膝的高度被修建到脚踝的高度
看着地上“寸板”左右的残枝，我的期盼一下子跌落谷底——花期将近，植株却惨遭重创，被迫“从头来过”，我今年还能等到它的花吗？
五月，学业日渐繁忙，周均一篇论文以外，还有其他杂七杂八的任务，也就少去后花园了。月底的某一天傍晚，终于交完近期的最后一篇论文，我奢侈地奖励了自己一个傍晚的兜风时间。路过后花园时，快速倒退的侧景里似乎闪过一个粉色的影子，我的中枢神经迅速兴奋起来，停车，倒退，探过脑袋去窥视，竟是我心心念念的绣球小冠花！
绣球小冠花
现在还只是花期的早期，一大片茎叶之上撑起了许多小伞（伞形花序），但开了的还只是少数。我小心翼翼地跨过迎春花的枝条，在蔓延成地毯的茎叶之中寻找落脚点，也将茂盛的茎叶当作我的防蚊屏障，静静端详黄昏里的粉色浪漫，直到秦岭的黛色渐深，相片的噪点渐多，才离去。
绣球小冠花
六月，花海渐浓，蜜蜂流连，蝴蝶翩跹。午后的阳光透过枫杨，照得人心神明朗，映得花娇俏灵动。点缀在绵延的绿地毯之间的一朵朵绣球小冠花就像浩瀚银河里的星点，数不胜数，却又引人无限遐想，心向往之。
绣球小冠花
故事进行到这里，本该是圆满结束的，因为，再写下去，就是盛花期的绣球小冠花再次惨遭剃头厄运，绵延的粉地毯成了残破的绿地毡。
3
昨天，我姐在公众号分享了我拍的绣球小冠花，结果，令我惊诧的事情发生了——评论区竟是清一色的疑惑：“这难道不是紫云英吗？”车当然是没有翻的，在愣神了一分钟后，我也反应过来，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这就要说起另一段故事了。
紫云英
绣球小冠花
今年春节我在老家过，跟爸妈过着“开荒南野际，守拙归园田”的生活。在江边的一块田里，也撑起了和绣球小冠花相似的粉色小伞。当时乍一看，还以为遇到老朋友了，惊呼声到了嘴边才发现不对劲——第一，绣球小冠花粗壮直立，自然情况下至少是可以生长到没过膝盖的高度的；而眼前的植株撑死了没过脚踝，根茎细细弱弱地趴在地上。第二，绣球小冠花的小叶大多是19片，且小叶先端具短尖头，两面几乎无毛；眼前的植株小叶只有11片左右，小叶先端钝圆或微凹，叶背明显有白色柔毛，叶片看起来也不如绣球小冠花的硬挺。
紫云英
我摘下一个花序，细细品鉴，发现端倪更多——绣球小冠花的旗瓣近圆形；而眼前的植株旗瓣是倒卵形，且明显下凹。绣球小冠花那两枚白色的翼瓣，总是像扇贝一样包裹着龙骨瓣和雌雄蕊，很少露出之；而眼前的植株，花瓣都是一个色号的紫红，翼瓣并无上述感觉。还有一点，绣球小冠花的龙骨瓣先端成喙状，喙紫黑色，向内弯曲（如下图蓝色箭头所指）；眼前植株的龙骨瓣并没有紫黑色内弯的喙。从植物爱好者偏爱的“气质”论上讲，绣球小冠花更像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而眼前的植株就相对小家子气，多了些媚态。
绣球小冠花
此时，眼前的豆科植物已经有了果实，对比二者，更是大相径庭——绣球小冠花的荚果是细长圆柱形，先端有宿存的喙状花柱；而眼前植株的荚果是线状长圆形，黑色，有短喙和隆起的网纹。还有很重要的一点，绣球小冠花最早也要五月左右才开，也就是暮春之际；而此时不过二月，已是满地花海与少量初成的果实。
紫云英
绣球小冠花
就像六耳猕猴和孙悟空，细细辨别终会发现问题，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标本在手，爬楼定种就相对容易许多。查出来这个小家子气的紫色花竟然是我火地塘老朋友的亲兄弟——紫云英，而且是名副其实的“紫”云英！心中感叹：一不小心集齐了花色……
对啦，还有一点不同：绣球小冠花是多年生植物，也就是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下回再见到绣球小冠花惨遭不测，心疼过后依然可以重新满怀期待花开如星汉灿烂；但紫云英是二年生植物，结束这一轮的生命历程之后就化作春泥了，不过别担心，就冲这知名程度的对比，就不用担心要跟它永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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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老师：易 华--
--素材来源：彭慧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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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期编审：曾靖宇--
--责任编审：陈 悦 徐倩然--
--终 审：马 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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