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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新昌专栏｜梅子

花匠小妙招
2025-01-15 23:54

五味之中，酸居首位。

而所有的水果当中，酸得最纯正、酸得最透彻的，除了柠檬，就是梅子。每次提起梅子，清亮的口水，便带着快意，豁然而至。

不过，梅子的酸，是可以转化的，只要你静待青梅变黄、变熟，梅子就变甜了，这个过程，有个专业词汇，叫糖化，就是淀粉与水分解成甜味产物的过程，但柠檬不行，它只会一酸到底。这就好比人，有些人经过时间和世事的沉淀，性格会越来越柔顺，处事会越来越通透，而有些人，不管时间怎么变化，不管经历多少沧桑，他永远是个愣头青，拧巴是他的人生哲学，谁与他相处，就像吃了一口柠檬，会不由自主地倒吸一口凉气。

扯远了，继续说梅子。

梅子，别看它果实不大，但由它延伸出来的精神内核却很大。

梅子，无论青黄，都能让人想起许多耳熟能详的故事来。这些故事中，有“青梅煮酒论英雄”的尔虞我诈，有“望梅止渴”的阴谋方略，有“青梅竹马”的至纯至美，有“若作和羹，尔惟盐梅”的上下同心，有“和羞走，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紧张慌乱，甚至连时令气候都绕不开它。

小时候，家处雪峰腹地，面对一年一度的梅雨季，真可以用现在流行的那句话来形容——怕你不来，又怕你乱来。梅雨天不来，屋门前梅子树上的梅子就是个“毛头小伙”——没长大，就没有酸甜可口的梅子吃。儿时家贫，买不起零食，就靠这些“自然零食”养嘴。何况吃完梅子，还能将梅子核磨成口哨，放牛时，吹上几声，“哨”声振林樾，很好玩。

为什么又怕梅雨天呢？因为梅雨天一到，又闷又热还多雨，就连空气都是湿的。橱柜里的衣服、伙房里的蔬菜、书架上的书籍，木床上的被褥、墙壁上的踢脚线，稍不注意，就会长霉，真是日日潮，夜夜愁，一种郁闷罩心头。我们毕竟是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面对梅雨季总有办法适应，可苦了我那两个东北来的同事，五十来岁调到湖南，本想在山清水秀的江南养老退休，没想到，第二年梅雨季节一到，闷热潮湿的天气，让他们浑身长满湿疹，药吃了不少，针打得更多，家里还二十四小时开着空调和除湿机，都没用。但只要一出梅雨季，湿疹自然消失。由于消受不起南方这特有的梅雨季，没呆两年，他们火速办了调动手续，回北方去了。

因此我一直对赵师秀的“黄梅时节家家雨”非常认同，对戴谓的“熟梅天气半阴晴”也能理解，但对曾几的“梅子黄时日日晴”心存疑问，觉得他肯定是把季节搞错了。梅雨季，怎么可能天天晴呢？后来，读了些气象方面的书才知道，梅雨出现的迟早、持续时间的长短及雨量的大小，分为早梅、迟梅、空梅和丰梅等，曾几描绘的应该是空梅季的景象。

有时，我也会想，要是我那两个同事来湖南的时候，恰巧碰上空梅季，也许他们还会在这里多待上好几年吧。

（作者系湖南省作协会员，中国电力作协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