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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赏与雅祭—中日插花艺术之美学比较

日本花道虽自隋唐中国传来,中日插花为源与流之关系,然今日兴衰不可同日而语,亦值得深思。本文试从二者之美学比较上,寻其理趣,或有助看官对花道变迁有更广格局的理解。

从绘画风格角度来看,中国绘画与书法皆注重线条,折枝花花卉画画法影响下,中国插花不偏重花色,而重于枝叶及“主、客、使”(屠本畯)花材搭配布局。“取俯仰高下,疏密斜正,各具意态,全得画家折枝花景象,方有天趣。”(张谦德);日本画则“设色甚重,多用金碧。是盖受北宗之画风,而更过之,亦其国民性多好色彩浓重故也。”(郑昶)其形制上则追求渲染效果,落于点。“点之花,只存在于日本。”“日本利休的茶室花,给日本的花安置了灵魂。”(川濑敏郎)
从绘画史渊源上看,明清时期为文人画高峰,日本则是风俗画居多(朱万章)。表现在花材选择上,从蜀汉张翊《花经》到明代袁宏道《瓶史》,中国花学有着相当完备的品第赏鉴之学问,其品第高低难脱人格化的品格寄托偏好,以夺花之自然之性:“若芙蓉、踯躅、望仙、山木、野草,直唯阿耳”,不足以陪衬牡丹(罗虬);日式插花则接地气的多,不重花之品类分别,即油菜花等蔬菜花以至野草皆可插进茶室壁龛,有着近于道家齐物论的哲学。花器选择上亦类此,国人以铜器、瓷瓶等花之“金屋”、“精舍”相尚;日式则有返璞归真之趣,花器从中国传来后,慢慢融入更多日本元素,特征趋于简单质朴(吉田泰巳),日式插花乐于选择“真行草”[1],土器、陶器甚至废旧器具,“草房也可以拴名马”(村田珠光)。
从花道思想上看,中国插花表现的是一种文人性情,是一门清赏、格物之学,并于其中含摄儒家“中庸”“平和”之旨趣(黄永川)。表现在花材搭配上,有主、使之分,讲求法度;形制上,花枝与花器比例协调,典型为8:5的黄金分割比例。“花有喜怒、寤寐、晓夕”,“悦其性情,时其起居”(袁宏道),文人花取材以格高韻胜者为主,故其尊崇花之性情,非止于自然之美,亦是观照我心的性命之学,而惟有负花癖者能“穷其变”、“极其趣”。明朝后期不论花材、花具、择水、摆饰等均极端考究,风格上趋于“学理化”与“格调化”(黄永川),是以花学于儒学之范式下渐臻巅峰。
日本花道则在根本上未脱离诠释神道的宗旨,“以心理意念为依归”(《花道的美学》第51页),是一门雅祭、礼神之学,带有鲜明的日本传统“侘寂美学”[2]特质(川濑敏郎)。日本花道起源于隋唐佛教供花,而这与日本作为神之国的八百万神灵民族思想相合(吉田泰巳)。插花作为神体,则近于中国古人之耆草灵龟之作用。日本花道虽近于自然,“如花在原野”(利休七规),尚质朴、古雅,但不等同于自然主义。吉田泰巳认为,“一件插花艺术作品最重要的是可以起到一个催化作用,她能使得观赏者联想到其自己的精神世界。”(《花道之美学》第39页)“日本人的日常生活是以壁龛为中心的”(第45页),因而日式插花艺术注定要受制于壁龛这一物理空间与思想表现空间。但是,由于日式插花对于花材、花具等没有太多的品第分别之念,在创作理念上受比例协调等条条框框的约束少些,因而能不断推陈出新,以清奇制胜。而艺术在天然上,也更宜于在神道出世思想上无穷尽变通发挥,而难于儒家入世思想范式下长久生辉。这恐怕也是古代唐诗、宋词、元曲各自格律下各领风骚数百年的原因之一吧。

  注:
[1]真为青铜及青瓷类,行为陶器类,草为竹筒、笼类。详见《四季花传书》第145页。
[2]侘寂(Wabi-sabi),一种以接受短暂和不完美为核心的日式美学。它是从佛教派生的概念,承认三个简单的事实:没有什么能长存,没有什么是完成的,没有什么是完美的。详见《四季花传书》第13页。

 参考文献:
1、[日]吉田泰巳著,何慈毅译,《花道的美学》,南京大学出版社,2011.
2、[日]川濑敏郎著,杨玲译,《四季花传书》,湖南人民出版社,2015.
3、[明]袁宏道著,《瓶史》.
4、[明]张谦德著,《瓶花谱》.
5、黄永川著,《中国插花史研究》,西泠印社出版社,20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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