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红楼梦》,满纸生花香。
女人如花:《红楼梦》里的美女都对应什么花?
01
在《红楼梦》话题下的很多回答,但是就这个问题中关于林黛玉对应的花相来说,我个人认为绝对不可能是水芙蓉,也就是荷花。相反,我觉得林黛玉对应的恰恰正是不入高赞之眼的木芙蓉。
“芙蓉”代指的花卉有多种,最早指的应该就是荷花,只是随着文化的流变,最终在宋之后,尤其是明清时期,开始独钟于木芙蓉了。其实除了我们所知的荷花(草/水芙蓉)和木芙蓉,在唐时,辛夷花也时有被雅称为芙蓉(对比莲花之态),王维《辛夷坞》有“木末芙蓉花,山中发红萼”之句。
荷花应是最早拥有芙蓉之名的,屈原《离骚》中有“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芰荷、芙蓉都是指荷花,另外荷花还有芙蕖、菡萏等名称。在隋唐时期,除了牡丹芍药之外,荷花已经在群花中拥有非常重要的地位,甚至到了北宋,周敦颐将牡丹、菊、莲并重,甚至更推崇莲,不过至此荷花的地位都没有高过真国色的牡丹,关于群芳的地位,我们后面再细讲。而到了南宋,芙蓉之名已经开始逐渐向木芙蓉过渡了,一般文人口中的芙蓉都直指木芙蓉。现藏于东京国立博物馆的南宋院体花鸟画的最高水平之作李迪的《红白芙蓉图》,就是画的两株木芙蓉,硕大的花朵在翠绿枝头鲜润富丽、清新优雅,大有超越牡丹之态。
要论证林黛玉的花相是哪种“芙蓉”,我们不能凭空猜测,一定要回到原文去寻找蛛丝马迹,我的第一个论据就是《红楼梦》文本。
首先,在《红楼梦》中,几乎找不到将荷花称为芙蓉的文段,凡是说荷花的,曹雪芹都是用的荷、莲等称谓,香菱(甄英莲)的“水涸泥干,莲枯藕败”“根并荷花一茎香”,黛玉引用的李义山的“留得残荷听雨声”,特别特别是宝钗说冷香丸配方的时候,用了“白荷花花蕊、白芙蓉花蕊”,直接就将荷花和芙蓉花区别开来了。
在第七十八回末和第七十九回初,痴公子杜撰芙蓉诔的文段中,写到“蓉桂竞芳之月,无可奈何之日”,所说的就是中秋之后芙蓉花和桂花争相开放的月份,也就是农历的八九月份,此时荷花早已凋残,前几年这个时候(刘姥姥二进大观园),贾宝玉就要拔枯荷,黛玉就说了“残荷听雨”之句。所以这里的那个聪明的小丫鬟肯定看到的是盛开的木芙蓉,更不要说七十八回贾宝玉将诔文系在枝头,不可能是系在枯萎荷花枝头,而第七十九回,林黛玉轻轻地从芙蓉花丛中走出来,吓了宝玉和小丫鬟一跳,这翩跹如花神降临的一幕,也只可能发生在灼灼绽放的深秋木芙蓉丛中。而大家也都知道这首《芙蓉女儿诔》实诔林黛玉,所以此处的芙蓉女儿非黛玉不可。
或许大家认为,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诗仙更赞“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所以会觉得如此高贵的林黛玉,怎么可能不是荷花,而是《花经》中“九品一命”的木芙蓉。那么我们就来说说明清时期,到底荷花和木芙蓉谁的地位更高。
先说荷花,在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节中,薛宝钗掣中了“任是无情也动人”牡丹,乃是“群芳之冠”,如果林黛玉掣中的芙蓉是荷花的话,我们这位《红楼梦》第一女主角岂不是低了宝钗一头。自古以来,除了少部分文人,例如独爱莲的周敦颐,很少有人将荷花比过牡丹的,不仅如此,荷花甚至不如一些同在掣签的其他女性的花相,例如李纨掣出的老梅,麝月掣出的荼蘼花,在《花经》《镜花缘》中的地位就要高过荷花,显然曹雪芹是不会选择这一套排花位的体系的。
再来说木芙蓉,在高赞提到的清朝的花卉百科全书《广群芳谱》中,恰恰只引用了大量描述荷花的诗句,而忽略了其中更重要的木芙蓉。《广群芳谱》全名是《御定广群芳谱》,这里的御定是指的由康熙皇帝御笔钦定的一张花谱,我截取一段描写芙蓉花的原文“此花清姿雅質,獨殿眾芳,秋江寂寞不怨東風可稱俟命之君子矣”,读起来是不是感觉很合林黛玉的品性,尤其是“独殿众芳”和薛宝钗的“艳冠群芳”,所以芙蓉花签上,牡丹陪饮一杯。这也是为什么木芙蓉被称为“秋牡丹”,且有诗云“若遇春时占春榜,牡丹未必作花魁”“试倩东风一为主,轻黄应不让姚黄”,点出可以与牡丹争艳的,正是木芙蓉,可以和薛宝钗并举的,也只能是林黛玉。
而上述也提到了“秋江寂寞不怨东风”,和林黛玉花签上的“莫怨东风当自嗟”几乎雷同。曹雪芹一族颇受康熙皇帝器重,论起曹家和康熙帝的关系,考据索引派和曹学的论文不可胜数,所以曹雪芹用的花谱显然就是这本被康熙钦定的《广群芳谱》。另外,书中还说到木芙蓉“芙蓉特宜水際”,也就是适合生长在水边,有没有想到另一个林黛玉的特性——灵河岸边三生石畔的绛珠仙草。神瑛侍者以甘露灌溉不可能是生长在水中的荷花,只能是岸边水际的植物。
另外“莫怨东风当自嗟”这句诗来自于欧阳修的《和王介甫明妃曲》其二中“红颜胜人多薄命,莫怨东风当自嗟。”,签谶指出林黛玉如同王昭君“红颜胜人”和“惨怛薄命”的形象。这里很多人用了高蟾《下第后上永崇高侍郎》中“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之句,来说明此处生在秋江上的芙蓉,应该是荷花,我认为高蟾这首诗或许恰恰写得就是木芙蓉,这里又要引用到《广群芳谱》中木芙蓉的“秋江寂寞不怨东风”一句,不埋怨春风不来,而熠熠绽放于寒秋江水之畔的木芙蓉。
第三,很多人包括高赞在内,认为林黛玉如此冰清玉洁,目无下尘,当然应该是配给她最为高洁的荷花,我认为这是脱离了曹雪芹以及那个时代对于花之品性的认识,而从自己的感受出发了。花之君子,不仅仅指的是荷花,兰花、木芙蓉都被称之为花中之君子。况且木芙蓉有一个非常重要的特点,她开在“蓉桂竞芳”的农历八九月,此时百花凋残,她偏偏能够傲霜独立,所以木芙蓉有“拒霜花”之名,暗合《葬花吟》中“风刀霜剑严相逼”之句。况且“东风”就是春风(暖风),莫怨东风当自嗟,就是说不要抱怨春风不来,荷花生长在盛夏时节,怎么可能抱怨暖风不吹呢?只有盛开在寒秋时节的木芙蓉才忍受着西风,不埋怨早已离去的春风。
再说“风露清愁”四个字,应该是曹雪芹自造的一个词汇,“风露”这个特点虽然任何花都说得通,但真正细究起来,只有秋天才有“白露”“寒露”两个时节,而此刻荷花早已枯败。而“清愁”则是荷花和木芙蓉都拥有的气质,荷花“清涟出水”,而木芙蓉“清姿雅质”,都能对得上林黛玉的态生两靥之愁。如果细读文本,我们会发现其实林黛玉本人有时候并不像高洁素雅的荷花,反而娇俏艳丽、风流袅娜。文中素雅的除开薛宝钗(住在雪洞一般的蘅芜苑,周身穿戴素雅),李纨(年轻寡妇,日常穿着收敛素简),另外比较有高洁耿介之质的就是妙玉(出家为尼),贾惜春(孤僻冷漠,未来也会出家)。颦儿并不完全像莲花那样孤傲出尘,其实她活泼爱笑,鲜妍明媚,比起荷花更有了一层明艳,所以我觉得这木芙蓉更适合她阆苑仙葩的本质。
如果回到寿怡红群芳开夜宴这一回,我们会看到在香菱掣出的花签上,画着一支并蒂花,因为香菱的花相不是莲花就是菱花(其实从判词处“莲枯藕败”来看,荷花的意象更为主要),如果是莲花(荷花)的话,也就是说花签上已经有荷花了,而且荷花夏开秋残,秋天金桂正盛,也预示着香菱(英莲)的命运,这里的并蒂花应该就是并蒂莲(并蒂莲又是比较常见的并蒂花)。我认为一副花签上是不会存在同一种花的,且曹雪芹还必须专门用两种名字来称呼她们,显得很奇怪,所以这副花签上的芙蓉,则非木芙蓉不可。
在花位的排序上,曹雪芹认为芙蓉和牡丹一个是“独殿众芳”一个是“艳冠群芳”,而荷花的意象显然是要靠后的,用并蒂和枯败的姿态形容香菱,用佛教清尘出世之态映照惜春(贾惜春住在藕香榭,别号藕榭,荷藕一体),都是比较合适的。
02
本文试图以前代的咏物诗词和《红楼梦》里“寿怡红群芳开夜宴”一回中曹雪芹对主要的几个女性的花格的准确定位为依据。把花之“形”和人之“神”天衣无缝地定格到某一特殊人物身上, 从而使读者不仅可以想象其“形”,更能余味无穷地去品评其“神”。
一、薛宝钗——牡丹
开夜宴时,她抽到的诗签是“牡丹——艳冠群芳 ”, 下面的诗句是: “任是无情也动人”, “无情”是她的主导人格的核心, 动人则是其貌为大观之最, 还有会说话和会处世上。薛宝钗作为封建时代“淑女”的代名词,在贾府中她一直是以平静的态度、精细的手段和巧妙的方法来处理和自己相关的人和事。“艳冠群芳”点名了她在众多的少女世界的地位 , “任是无情也动人”则是她人格的最核心所在,也是她命运的谶语。
这句诗出自唐代罗隐的《牡丹花》:
似共东风别有因,绛罗高卷不胜春。
若教解语应倾国,任是无情也动人。
芍药与君为近侍,芙蓉何处避芳尘。
可怜韩令功成后,辜负侬华过此生。
这首诗中提到两个典故,都与薛宝钗的性格及命运有着直接的关系。“解语”出自唐玄宗赞美杨贵妃的话,说贵妃是他的“解语花”,薛 宝钗进贾府本是待选入宫要 去做帝王们的“解语花 ”的, 她怀抱的是“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的”的凌云之志,并且也拥有了一切资本,只可惜未能如愿, 辜负了盖世之貌和稀世之 才 , 对贾宝玉 , 她的那些才和德派不上用场, 只能委曲她了。
就这一典故而言, 她绝对不是贾宝玉的知己,她自己也明白二人的冲突是思想上、精神上的, 是任何外在的力量调节不了的。其二是“韩令功成”, 说的是唐代元和末年韩弘到长安后, 叫人把住处的牡丹全都砍掉, 韩令暗指贾宝玉, “功成”含有“彻悟”之意, 言贾宝玉“彻悟”之后终于出家为僧, 薛宝钗就只有寂寞地了此残生了。小说第六十三回写到: “众人都笑道:‘巧得很, 你也原配牡丹花。“
二、林黛玉——水芙蓉(莲花)
在小说中, 属于芙蓉花格的人物应该是两个人 , 一个是林黛玉, 一个是晴雯。开夜宴时林黛玉抽到的诗签是“芙蓉——风露清愁”,诗句是“莫怨东风当自嗟”,出自欧阳修的《明妃曲》: “红颜胜人多薄命, 莫怨东风当自嗟”。而林黛玉应该是水芙蓉——莲花。
元代萨都剌的《芙蓉曲》:
秋江渺渺芙蓉芳,秋江女儿将断肠。
绛袍春浅护云暖,翠袖日暮迎风凉。
鲤鱼吹浪江波白,霜落洞庭非木叶。
荡舟何处采莲人,爱惜芙蓉好颜色。
林黛玉在小说中一直是以一个诗性的文本存在的, 诗贵性灵, 贵真情, 忌矫饰。真正的清水出芙蓉, 天然去雕饰,没有世俗的任何泥气和土气, 才显得那么地本色、纯真, 那么地让人心向往之。
三、史湘云——海棠
谈到《红楼梦》里的女性人物形象的可爱的,莫非史湘云。她天真明朗、真诚直率、热情如火。开夜宴时她抽到的诗签是:“ 海 棠——香梦沉酣 ”, 诗句是“只恐夜深花睡去”,出自苏轼的《海棠》诗:
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
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
海棠花有“睡美人”之誉,宋代释惠洪“冷斋诗话”中有记载:唐明皇登沉香亭,召杨贵妃,碰巧杨妃酒醉未醒,高力士使侍儿扶持而出,贵妃仍醉未醒,鬓乱残妆,唐明皇看到状况后笑道:“岂妃子醉,直海棠春睡耳!”第六十二回“憨湘云醉卧芍药烟”中有这样一段精彩的描述:史湘云在花众中的一个石凳子上睡着了,四面芍药花飞了一身,满头脸衣皆是红香散乱,手中的扇子在地下,也半被花埋了,一群蜂蝶闹嚷嚷地围着她……
在抽到诗签时 , 林黛玉打趣说: “‘夜深’二字, 改‘石凉’两字倒好”, 这是作者借林黛玉之口的幽默, 也是对她醉眠花丛的叹美。苏轼诗歌的原意是怜惜春光的短暂, 好花不常开, 好景不常在, 所以连夜里都要秉烛去赏海棠的色和香的, 表达了作者的惜花之情。作者借苏轼的诗意,更暗示了她不幸的结局: 虽有洞房花烛的红妆新人之喜, 可转眼就“云散高唐, 水涸湘江”了。
四、香菱——并蒂花
香菱掣了一支并蒂花签,题着“联春绕瑞”,并一句诗“连理枝头花正开”。出自宋代女诗人朱淑真《落花》中的一句:
· 连理枝头花正开,妒花风雨便相催。
· 愿教青帝常为主,莫遣纷纷点翠苔。
· 并蒂花指枝干上并排开着两朵花的草木。并蒂花开,常常被用来比喻夫妻恩爱,历来被人们视为祥瑞。可惜她“有命无运”,先遇上骄奢淫逸的呆霸王薛蟠,后又碰到妒忌暴戾的悍妇夏金桂。在第五回香菱的判词云:
根并荷花一茎香,平生遭际实堪伤。
自从两地生枯木,致使香魂返故乡。
诗中第三句隐喻“桂”字,暗示香菱是被妒妇金桂虐待致死的。但在后四十回续书中,作者却延续了香菱的寿命,让她有了一个较好的结局,将她“扶正”成为薛蟠的正室。高鹗的这一安排,是曲解了花签上“连理枝头花正开”的真正含义。从朱淑真《落花》全诗看,此句只是引子,诗的关键在“妒花风雨便相催”一句上,以此便可以推测香菱的命运应是遭人嫉妒乃至摧残,以至于最后凋谢零落。可见,并蒂莲只是红楼女儿渺不可及的一个愿望而已。
五、麝月——荼蘼
麝月之签,诗句出自《春暮游小园》(宋·王琪):
一从梅粉褪残妆,涂抹新红上海棠。
开到荼蘼花事了,丝丝夭棘出莓墙。
此诗通过写一春花事的更替,言春事将阑,梅花落尽,粉褪残妆,而新红艳丽又发于海棠枝上,及至荼蘼花开后,一春之花事已终,大好时光去矣。当麝月问怎么讲时,贾宝玉却皱眉,将签藏了。从这段情节中可见,麝月所掣荼蘼一签,是个不祥之签。“韶华盛极”正意味着秦可卿死后托梦所嘱的“月满则亏,水满则溢”。极盛之期便是衰败的开始。因此,代表荼蘼的麝月在《红楼梦》中起到的是转折的作用。据脂批透露,袭人出嫁后,麝月是唯一留在贾宝玉身边的丫头。用荼蘼花作为麝月的象征,正体现了荼靡花的作用。从“花事了”就能够联想到“三春去后诸芳尽”,暗寓着大观园在短短的繁花似锦之后就是百花凋零,众芳流落,而十分繁华的贾府就只剩下“丝丝夭棘出莓墙”的荒凉景象“悲凉之雾,遍被华林”。
六、李纨——梅花
李纨抽到的是枝梅花签,上书“霜晓寒姿”并附有王淇的诗“竹篱茅舍自甘心”。宋代王淇《梅》诗云:
不受尘埃半点侵,竹篱茅舍自甘心。
只因误识林和靖,惹得诗人说到今。
诗中提到的林和靖,是指宋诗人林逋,在神宗末年,隐居于孤山梅岭,经常放鹤湖中,不婚不宦,肃然自适,有“梅妻鹤子”之称,是位超然物外的高士,梅花又称腊梅,严冬百花凋零独自香。象征着高洁、坚贞。
《红楼梦》中的李纨,人物描写得也有林和靖的高致,她出身金陵名宦,性格平和娴淑,嫁与贾珠,很早即守寡,她“居家处膏梁锦绣之中,竟如槁木死灰一般,一概无见无闻,惟知侍亲养子,处处陪伴小姑子等读而已”。在大观园中她分住的是“稻香村”,书中描写是“数楹茅屋”,外面“编就两溜篱”“下面分畦列亩,佳蔬菜花,漫然无际”俨然是一派“竹篱茅舍”的农家风光。这个住所非常符合主人清心寡欲、自甘寂寞的性情。在后来贾探春结社的时候,李纨就自定了个“稻香老农”的雅号。作者对李纨这个角色是用同情及赞美的笔触描写的,她的形象既是贤妻良母也是个典型的一个封建社会“三从四德”的牺牲品。
七、贾探春——杏花
第六十三回的“群芳谱”里,作者把她比作杏花。在这次夜宴的酒令中,她掣到的花名签子是“瑶池仙品”的杏花,背面还有诗句曰:“日边红杏倚云栽”,注中还有“得此签者,必得贵婿”等语。由此引出一番闺阁之间的相互笑乐,一派热闹融合的气氛。但是,作者绝不是在欣赏这些少女天真烂漫的快乐,而是在借以托寓得签者未来的不幸命运。 “杏”是“幸”的谐音。古时君王会其嫔妃称“临幸”,那么以女子比杏花似乎也就暗含着才选后宫,备为椒房的意思。另外“幸”有“幸福”之意,但联系探春最终远嫁他乡的结局来看,探春是不幸的,而这种以似“幸”实“不幸”的比喻,寓欢笑于悲哀之中,更添其悲剧色彩。
签上的诗句,原出于唐代诗人高蟾的《下第上永崇高侍郎》:
天上碧桃和露种,日边红杏倚云栽。
芙蓉生在秋江上,不向东风怨未开。
这首诗是高蟾科举落第时向达官贵人投谒之作,自比芙蓉,对既已得沐皇家雨露如碧桃和居于日边的红杏,表示钦羡,对自己的未来也并不气馁。同时,也还语含芙蓉开时碧桃红杏也不免凋零之意。《红楼梦》引此诗“红杏”之句来比拟贾探春,含义也是如此。虽曰“瑶池仙品”,远居日边,但也不免逢秋凋落。而且“日边”和“倚云栽”,对于贾探春来说就有远嫁的含义。这一点,与第五回属于探春的判词和《红楼梦曲•分骨肉》是相互呼应的。判词中的“千里东风一梦遥”曲中的“一番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诸语,都实际讲远离家人,骨肉离散的,词曲对照起来看,作者所喻贾探春的结局是极其明显的。
八、贾元春——石榴花
第五回关于贾元春的判词,写道: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外照宫闱。
三春争及初春景,虎兔相逢大梦归。
作者将贾元春喻为榴花,是有其独特匠心的。榴花开时,其色如火,所以作者在判词中又用了一个“照”字,榴花所开处使宫闱生色,喻贾元春被选入凤藻宫封为贤德妃。 另外“榴”是“留”的谐音——作者把她与远嫁的贾探春暗暗作了个对比:元春是榴(留)花,而贾探春是杏(行)花。这一“留”一“行”,便把同为嫔妃的两个人截然不同的命运揭示了出来:也就是说贾元春是留在京城,依傍于天子身边,以充后宫;而贾探春则是骨肉分离,远嫁番邦,成为番王妃。
在一般人看来,嫁入皇家,享尽人间奢华,古时女子最大的幸事莫过于此,所以判词中也有“三春争及初春景”之句。但在贾元春眼中,豪华的皇宫却是个“见不得人的去处”。一起来看诗中“二十年来辩是非”这一句:这一句点明了她入宫时候的年龄。试想一下:贾元春生于世代官宦之家,自幼深居闺阁,诗书为伴,到了大约二十岁时,应该已经很通达人情世事了,但她在回家省亲提及深宫之时仍然是“哽咽难言”,可见这其中的辛酸苦楚,已非言语能表述得清楚的——由此可以推理,贾探春远嫁后的命运也与贾元春无异。 作为与贾元春、贾探春相关的“花意象”,似可理解为“留(榴)而未留,幸(杏)而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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