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网—给花草昆虫写传的人
《文心雕草》，马俊江著，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2年5月出版，定价：69.80元
《我的〈昆虫记〉：基于法布尔的重述》，马俊江编译，北京联合出版公司2022年5月出版，定价：52元
■刘玉凯
早就读过马俊江老师的博客，文字清新细腻，情境优雅。但是他的文章没有一点闲情逸致，他爱昆虫，爱野草，而且是很认真的那种。认真的结果，是他严肃地写了《我的〈昆虫记〉：基于法布尔的重述》和《文心雕草》，包括收录了365篇短文的《草木纪历》，真是有种让人想不到的执着。
但马俊江是搞文学研究的人。整整20年前，他硕士毕业，两年后到北大读博士，写了不少有分量的论文，也喜欢写散文。搞文学的人，研究散文、写散文，都是分内之事，写花草昆虫，好像不务正业。但如果你了解他的人，理解他的书，他写这些看似跨界的文章，你会感觉其实很正常。
他的屋顶露台有个“百草园”，应有尽有，恨不能将地球上的花草虫鱼都请来开大会。他不仅细察大千世界，也遍按经史子集访古问今，真正“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都反映在他写的科学小品中，不但体味人生，也热爱自然，爱到身心沦陷。
马俊江人称“马布尔”，他这几本题材特别的书，内容是博物学，文笔和思维则深受鲁迅、周作人、钱钟书、师陀的影响。
读鲁迅的文章让人产生思想和艺术上的丰富联想，读钱钟书的随笔在“似是而非、似非而是”中收获思辨。马俊江的文章，受到他们两人的影响，展示知识方面紧追钱钟书，潜心的程度则像周作人。
古人讲格物致知。《南史·隐逸传下·陶弘景》说：“读书万余卷，一事不知，以为深耻。”以不知为耻，这是求知的最佳心态。
马俊江笔下对数百种花草昆虫加以研究，真能让一本书开卷有益。如他写茅草、龙葵、水蓼、菖蒲、木槿、卷耳、蜀葵、茉莉、栾树、苦菜、梅、桂树、晚饭花、蒿蓬，都考证详尽。纠正了许多前人书里的错误，甚至查出《本草纲目》中李时珍的失察。
他考证古诗中的“首如飞蓬”，研究《诗经·关雎》中的“荇菜”，辩论《朝花夕拾》的“日及”；也告诉我们到处开着花、却少有人知道名称的晚饭花；还有，他考证的茉莉、栾树、苦菜、梅、桂树、蓼花实在是一篇篇大文章，可以当论文发表。
《我的〈昆虫记〉：基于法布尔的重述》写的都是法布尔关注过的昆虫世界，让我们知道，人类之外有一个生动而有趣味的自然。明年12月22日就是法布尔（1823~1915）诞辰200年，他的书成了写昆虫的经典，享有盛誉。
有两本读物特别值得向孩子们介绍，一是儒勒·凡尔纳（1828~1905）的《在已知和未知的世界中的奇异旅行》，再就是法布尔的《昆虫记》，因为这两本书既是科学，也是文学，而作者都是诗人。
马俊江写草木昆虫的书正是继承了法布尔，与其说他是在写虫子、野草，不如说是与昆虫交朋友。他能够细致地告诉我们圣甲虫、石蜂、天牛、蝉、蚂蚁、螳螂、松毛虫等未知的生活细节，很多与人相似的生活习性，也有与人完全不同的爱好与追求，有时真让人兴奋不已，甚至目瞪口呆。“天若有情天亦老”，昆虫和草木无情，但在人的眼里总是多彩多姿的。
马俊江说，写昆虫要有“众生平等”的心态，一切生物在自然里都平等。
他很不满意《昆虫记》节译本中删除了作者的议论部分，只留下一些写虫的内容。“《昆虫记》是科学的，但更是关于生命、关于人的大书。”“是一本有情感、有思想的书——没有思想的书怎么可能会成为一部大书？被砍掉了情感和思想，只留下昆虫异事的‘记昆虫’，不是法布尔的《昆虫记》。”因此决定研究和重写《昆虫记》，与其说是偶然为之，不如说是因为责任，也是迷恋法布尔。
有人质疑他的研究，但其实毫不足道。科学研究是没有边界的，不能说你应该像个路警，管自己一段就行，别的不要碰；即使你有能力管，也不许你过问。尤其在博物学这大学问里折腾点事、研究出门道不仅不是小事，也是分内之事。
马俊江是潜心研究问题的人，他有点像自己书中写的天牛幼虫，“它的大颚像木匠的凿子，是天生的挖掘工具”。像听不到声音的蚯蚓，也像盾构机，津津有味地在寂寞中掘进。他博览群书，旁征博引，而且战战兢兢，唯恐出错。研究不会说话的虫子，不能采访，不能深入生活，不容易。只能考证与观察，不下功夫是不行的。希望有能力研究新问题的学者，坚持职守，也可以偶尔逍遥，关心一下大自然和其他科学领域。
于是想到，学科分得过细实在没必要。一切科学研究，应该有个总的原则，就是重在创新，重在“发明”，就是把别人不知道的东西讲明白，或者把那些司空见惯，却语焉不详的东西揭示清楚，那都叫研究。
（作者系河北大学教授）
《中国科学报》 (2022-07-29 第3版 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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