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笛声声惹乡愁
□ 高会丽
雨润如酥，春意渐浓。
漫步河堤，满眼都是黄绿眉眼的舒展的柳树。
三五个高矮不同、胖瘦不一的孩童，在河堤上跑跳着、追逐着，鼓着腮帮狂吹着柳笛。当“嘟嘟”“滴滴”的柳笛声交替着欢愉入耳，记忆深处的故乡已在眼前。
当故乡的迎春花绽放了，人工挖凿的池塘里冰层渐融渐薄、水花冲碎冰花嬉闹着奔来了，黄绿色的娇嫩草尖顶着露珠也来凑趣的时候，岸边的柳树泛出了新绿，吐出了嫩芽。先是浅淡的、细小的，如烟如雾，若有若无；没过几天，便忘却少女的娇羞，抛下原本的矜持，绿意渐增，柳叶渐长，细长如眉的叶片密密麻麻挂满了柳枝。当长长的柳丝上挂满了密密匝匝青桑葚般的珍珠时，冰封雪捂、沉闷已久的乡村景象，便被欢喜雀跃的孩子们渲染开来。
憋闷了一个冬日的孩子们，岂能错过这样的大好时机，不用招呼，不用商议，如只只出笼的飞鸟儿，叽叽喳喳，呼朋引伴，一帮一伙地粉墨登场。
不用远望，不必近观，猴子般攀爬上树，总有可意的枝条等着孩子们攀折。选择粗细均匀、光滑顺溜、柔韧适中的枝条折断，掏出裤兜里时刻准备着的小刀，截取一拃长的柳枝，将两端的绿色柳皮各去掉韭菜叶宽窄的一段，用两只手轻轻地扭动一阵，筋道十足的嫩绿柳皮，就会在柳枝上滑动、分离。待枝条上的绿皮完全扭松后，用牙咬住柳枝白白的木芯，双手悠着劲缓缓地将圆筒状的柳皮慢慢抽下来。再用小刀将空管一头的绿色外皮刮去一厘米，露出白绿相间的内皮，一支柳笛大功告成。熟练些的大孩子，会直接扭动折下的一长枝柳条，一次性做出长短不一的多个柳笛。“孩子王”还会别出心裁，做出带有气孔的、比其他孩子手中长出几倍的柳笛。
制作过程一见高低后，不服气的小伙伴们还会吆喝着，比赛看谁吹出来的柳笛声悠扬高亢，悦耳动听。
于是，另一场比赛正式开始。手持粗细不同、长短不一的柳笛，孩子们自发站成一堆儿，排成几排，鼓着腮帮，微扬小头，吹着或高或低、或粗或细，或低沉或高亢、或温婉或激越的曲调。那酷似春天交响乐的柳笛声，那自信自得、自满自足的小模样，惹得村里的老人小孩儿，拎着马扎坐在柳树下观赏；惹得庄稼地里劳作的大人们，停镰歇锄、侧耳聆听；惹得春风暖阳下打盹瞌睡的农家小狗，迷瞪着惺忪的双眼汪汪直叫；惹得幽深清静的院落里四处觅食的老母鸡，飞上墙头、跃上草垛、舞来蹦去；惹得沟渠里畅游着的鹅鸭，高挺着长长的脖颈引吭高歌。柳笛声、犬吠声、鸡鸣声、鹅叫声，以及上了年纪瘪嘴缺牙的老头老太太们的喝彩声，让小小的村落快要赶上谁家红白喜事时搭了戏台唱戏般热闹。
当村子里的炊烟升腾飘扬，当家家户户的饭香愈来愈浓，当父母唤儿小名的声音此起彼伏，这群小小的“演奏家”，才揣上柳笛，踏着暮色，恋恋不舍地归家而去。
如今，又到了“拂堤杨柳醉春烟”的暖春时节，醉人的场景，温馨的画面，质朴与纯净的柳笛声，真的让人怀念且沉醉其中。
嘟嘟柳笛声，淡淡思乡愁，久久萦绕于心底而挥之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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