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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花草草坛坛罐罐——记北马路大庙文化市场

花匠小妙招
2025-05-05 15:58

                 大庙文化市场的东门开在芝罘区北马路上，门口有个公交站，我和雁哥自学校坐46路车沿着青年路一路东行，拐个弯上北马路，约莫半小时就停在这里。文化市场很贴切，四面楼围出“口”形，内部又隔出大小不一的空间，如写就的“回”字。里面一半主营花鸟鱼虫，一半主营文化古物，皆是为了暇日玩赏、陶冶性情的风雅之趣。
进得门来，花木区和水族区相对一概湿淋淋的，水腥气、土腥气与花木香、青草香离奇地掺杂一起，合成一股沉沉的水雾缭绕其间。
人不算多，花木繁杂。
南方北方木本草本土培水培，各式各样无奇不有。常青藤垂着枝蔓，橘树冒出骨朵，芍药覆满一盆，月季擎动花蕾；红的白的山茶横的斜的梅花，疏的密的菖蒲浓的淡的茉莉；金雀草是灵动美人，宝石花是憨厚少年，君子兰是沉静文士，罗汉松是苍劲老翁，枝枝叶叶总关情愫，是奇妙的花木性格。水族区吸引孩子，金鱼舞姿曼妙，乌龟步履坦然，他们收不住眼，又见老板端出来敏捷的蜥蜴。
走到某条通道的拐角，蓝的翠的虎皮鹦鹉双双对对迎着人叫，偶尔会咕哝转头亲吻。一只鹩哥正浴着水，一只画眉斜着眼睛瞧。纸箱中狗仔猫仔伏成一堆还没有种族意识，仓鼠们在笼中锲而不舍地啃着些什么。某家宠物店售卖吉卜力动画中的“龙猫”，大大小小肥圆的长尾动物蜷在笼子的木架或者平铺的细沙和软垫上小憩，很温馨。这是宫崎骏先生笔下龙猫君的真身么？不晓得。模样略相似，但这么臭！
文化古物区很安静，脚下细道也清爽，仿佛刚下了一层露水般不起纤尘。顺时针走过去，走成半个“回”字，左手是古玩铺子，右手是古物摊位。铺子略显正式，宝贝整齐码在博古架与玻璃橱窗内，或珠宝玉石，或书画瓷器，或名贵佳木，或者佛道诸神祗并各种材质手串与法器，光彩照眼。老板们悠游闲适，端坐太师椅或倚靠躺椅，掌着大杯清茶，消磨春困时光。古物摊子很平民，面儿上铺一层丝绒，堆着满是绿锈的古钱、各种材质与雕工的玉石，银器多首饰：手镯、发簪、项圈和长生锁，木器和铜器多是大家伙，雕着罗汉与关公、麒麟与貔貅、寿星拄杖带着鹿鹤同春。
雁哥喜好连环画，一本本翻过又盯上码放齐整的马列全集与红宝书。
我盯着一卷带虫蠹且污损的《清明上河图》轴，图签上赫然题着“大宋张择端”。我扯扯雁哥的袖子：一连二十四块象牙镇纸或者臂搁，上面用细若发丝与蚊足的脉络刻出纹路精细的秘戏图——生动，又有些骇人！
雁哥二话没说拉起我就走了：“看啥，瞎看啥！”
盘桓间日影悄悄自廊檐间滑了过去，傍晚的云气浮散在海风里穿过纵横的街巷。街边大榆苍翠，巷口的无花果树枝叶蓬勃，余晖中烟火气息飘出窗口，格外醉人，头顶的榆枝簌簌摇落干燥的榆钱儿，又瞧见一个铺地做生意的古物商人。
布摊上散落着钱币、陶瓷、玉石雕件，日色微茫为它们笼上一层古旧的温柔。我瞅见一枚灰石雕件，应是挂在脖颈上的生肖挂饰，一头昂首笑着的猪仔：质地粗粝雕工朴拙，精致处在微垂的双耳、纹理细致的鼻梁以及后臀蜷曲的尾巴——俏皮一旋恰恰形成挂绳的孔洞，神韵十足，颇具匠心。
—— “这个多少钱？”
—— “六十块！”
—— “少了可以么？”
—— “你想多少？”
—— ……
“奔仔走啦！”雁哥将我扯起来，一溜儿小跑扯远了。翻上一道坡回头看，他依旧坐在无花果树下，翻看一本久远的书。
—— “哼，六十块钱！六块我都不买！”
雁哥愤愤地说。
—— “你有犀角印章呢！”
我白他一眼。
第一年冬天，宿舍迎来一盆含苞的白杜鹃。盛开时遇上港城弥天大雪，映着雪光很漂亮。不日桌上游来一缸红金鱼，多时亲近偶尔恫吓，鱼儿们窥着我们的生活，似乎也在提心吊胆度日。后来又有了一棵橡皮树，在眼皮底下无声无息地长，树干越来越粗，叶片越来越高。
        近旁还有一条叫瀛洲路的街，这时节国槐就快开了。
想想看，我和雁哥离开烟台就要四年了。
                                                                                                    2012·05·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