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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狂飙突进中书写那一首海上花

花匠小妙招
2025-05-06 12:09

2018年2月9日，国家大剧院，我终于来到了盼望已久的话剧《狂飙》的现场。但当我看完《狂飙》之后，看到我喜欢的男主演金世佳来到台前谢幕的时候，坐在台下的我有点恍惚，就这样结束了吗？不到2个小时的时间，5场戏中戏，似乎没讲完这位伟大剧作家的一生，但的的确确又讲完了他的一生，这种意犹未尽是我之前没有体验过的，这种欲语还休使我说不出看完之后有什么感受，但又觉得不能不说。脑海中清晰可见的却只有那首《海上花》“是这般奇情的你，粉碎我的梦想，仿佛像水面泡沫的短暂光亮，是我的一生。睡梦成真，转身浪影汹涌没红尘……”

（2018年9月1日我在上海的中国大戏院再次观看了这部话剧，其中部分演员有所更换，但仍是上海戏剧学院的学生）

田汉一生收录于文集中的作品就有63部话剧，28部戏曲，12部电影，千余首歌词与新旧诗词，多少风情才气，在历史的遮蔽下余音不存。他最为著名的作品。当然是我们的国歌。在风云激荡的年代他如璀璨的明星，率领众人“冒着炮火”前行，七十年岁月逝去之后，他在弥留之际，回忆起生命中最为温暖的时刻，跌宕激昂的一生也在这回忆中徐徐展开。

那是一个狂飙突进的年代，旧社会已经被打破，新社会尚未被建立，西学东渐，传统和开放并存，开始觉醒的人们开始探索者新社会的种种可能性。一时间，各种风云人物登上历史的舞台，田汉就是其中的佼佼者。

和那时候众多为了追寻救国之道的青年一样，少时的田汉带着表妹赴日本留学。话剧里用一种民国老电影的方式重演了田汉编写的以自己和表妹留日生活为蓝本的《乡愁》，并在这一段用了罗大佑的《海上花》作为插曲，在舞美设计的烘托下，《海上花》完全将我打动了，不是感动，不是震惊，是打动，是一种从心底的被吸引，是一种喜欢但又不知如何去描述，只觉得好的感觉。《海上花》的歌词也映照了他和表妹当时及以后的生活，“残留水纹，空留遗恨，愿只愿他生，昨日的身影难相随，永生永世不离分”。

也许要想写出感人至深的作品，本身就须有一颗敏感而柔软的心。在日本的田汉，一头扎进了日本新剧的世界，变成了日本新剧女演员松井须磨子的迷弟，他一场接一场的去看她演的新剧，并在须磨子为爱殉情后为她而伤心哭泣。《狂飙》里用了一场剧中剧，演了一出日本戏，而且采用了中日双语台词，现场讲日语台词的演员台词功力值得点赞，非常像日本动漫里声优的配音。

也许是对戏剧太过执着，田汉忽略了表妹，当他发觉的时候已经晚了，表妹已经生病了，回国后就因病去世了。为了完成表妹的遗愿，他念着悼念亡妻的诗“生平一点心头热，死后犹存体上温。应是泪珠还我尽，可怜枯眼尚留痕”，他娶了表妹的同学黄大琳。

在剧中黄大琳说：原谅我，接受她的遗嘱，我是贪心的，想知道她为什么爱你，想知道你好在哪里。田汉说：琳，贪心的是我，想知道她为什么要你嫁给我，想知道她喜欢的你到底好在哪里。这样的感情当然不是爱情，他们最终还是分开了。失掉了爱情的田汉更积极的去寻求改变旧社会的道路，他想要用戏剧去唤醒民众，然而现实是残酷的，他参与创办的学校和杂志都陷入了困境。舞台上的田汉穷困潦倒，曾经倾心相授的学生也离他而去，无助的他在舞台上仰天长叹悲愤的喊出“谁给我理想，谁能给我钱？”

也许是天无绝人之路，正在田汉茫然无措之时，他远在南洋的女笔友林维中回到了上海，并带给了田汉自己所有的积蓄，支持他的戏剧事业。

结婚后，暂时从穷困中解脱出来的田汉，看到当时社会的沉疴旧疾，再次尝试唤醒民众，这次一出手就是《莎乐美》。当这出《莎乐美》在舞台上呈现时，透过莎乐美那爱憎分明的欲望，你似乎看到了红色的火焰在舞台上蔓延，而这背后正是田汉急切盼望的、社会的激情。也许是《莎乐美》对于当时的中国太过先锋前卫了，普通民众看不懂，田汉满腔的热忱又一次不被世俗接受。更为严重的是，通过《莎乐美》，田汉发现，即使爱他如痴的林维中也难以理解他，他们在精神层面不在一个世界。

田汉又一次陷入了痛苦，直到他遇到了此生的红颜知己，作家安娥，他终于找到了他的莎乐美，找到了热情的红色。安娥，这个红色的革命者，将田汉和莎乐美的热情转变成了火苗，并使这火苗在原野上燃烧。田汉在他的领域开始真正狂飙突进，一首《义勇军进行曲》成为时代的最强音并在若干年后成为新中国的国歌。

当新的世界终于到来，一生都在寻求进步的剧作家田汉，又一次奉献了自己如火的热情，这一次他写了《关汉卿》。这两位相隔了近700年的伟大剧作家终于精神相通，戏剧就是要以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去歌颂正义，去鞭笞丑恶，给观众以希望和勇气。

田汉一生如风如电，这样的人生也容易被伤害被阻碍，当他在生命最后时刻，回望自己风云际会的一生（金世佳最后这一刻的表演很贴切，波澜不惊下还是隐藏着对尘世热情和对戏剧的痴情），他看到了童年母亲的慈爱，少年最初的爱恋，他给爱听老戏的母亲背诵了自己改写的《白蛇传》“盗仙草”的戏词，他想起了小时候被送去寺庙做和尚，但当看到表妹那双美丽的大眼睛时，他哭闹着要还俗，要长大娶表妹，从此一脚踏入滚滚红尘，开始他狂飙突进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