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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记忆被一点点擦去，用艺术为他们打开一扇“门”

花匠小妙招
2024-09-26 04:19

戴上耳机、手持玫瑰，在工作人员的温柔引领下，张奶奶缓步走进了德基艺术博物馆。若无人提及，几乎没有人会觉察到她是一位认知症人士。女儿拉着她的手，在每一幅画作面前驻足停留，老人的神情专注且认真，内心的情绪逐渐在脸上荡漾开来。

9月21日，第31个世界阿尔茨海默病日，德基艺术博物馆《动静无尽：花卉静物三百年》展览迎来了一群特殊的参观者。几十名认知症老人走进了五彩斑斓的花卉世界，进行了一场非凡的艺术疗愈之旅。一片花瓣，一朵花冠，一瓶花束……当认知症老人的目光和百余位世界艺术大师的花卉经典之作“相遇”，那一刻，生命的坚韧、爱的力量、艺术的魅力共同编织出一幅温馨动人的画面。

“大家伸手可以伸手触摸真实的花朵，感受花瓣、花蕊和茎干的触感，与艺术家的创作进行对比……”第一次为认知症人士导览，德基艺术博物馆展览部研究员赵令仪的声音显得格外温柔。《动静无尽：花卉静物三百年》共展示100余件中外知名艺术家笔下的花卉作品，在色块浓烈的展厅里，五彩斑斓的花朵绘画相互映衬，呈现了一个浪漫而诗意的世界。在讲解前，赵令仪担心传统的导览模式往往忽视了特殊人群在身体、心理和认知上的需求，因此特地跑去医疗机构进行了一次培训，希望能够以一种更易于认知症患者接受的方式，为他们带来一场独特的艺术体验。

随着世界人口老龄化的日益加速，近年来阿尔茨海默病发病率呈明显上升趋势，我国的发病率为0.71%，约有1000万阿尔茨海默病患者。预计到2050年，我国阿尔茨海默病患者人数将达2700万。这是一种令人害怕的神经系统退行性疾病，它起病隐匿且不可逆，会用一种缓慢而痛苦的方式，逐渐带走一个人的记忆、语言、思维和行动能力。

当记忆的丝线一根根断裂，我们究竟可以做些什么？

除了药物治疗和康复护理，鼓励认知症人士走出孤独，接受非药物的治疗的疗愈和干预，已成为共识。此次，《动静无尽：花卉静物三百年》精选了从19世纪下半叶至今的全球近百名画家的百余件经典作品，以“花卉”为主题，分为“异花授粉”“先锋园艺”“花卉之外”和“突围绽放”四个章节逐一展开。展览特地从百余件作品当中，甄选适合认知症人士展开体验的作品，从视觉、触觉、嗅觉等多个维度唤起认知症人士的记忆感知，以观察、思考、描述和交流的形式展开与艺术品的对话。例如，在艺术大师的画作面前，模拟出了认知症人士视角下的景象，让参观者认识到这些图像模糊、形状变化、颜色混淆的画面正是认知症人士眼中的世界。在嗅觉体验区，三瓶不同的花卉香氛对应着作品中三个不同的花卉品种，只有一瓶的标签与气味是相符。大部分普通观众都可以轻松并精准地辨识出正确的气味，但认知症人士伴随对气味的辨别能力和记忆能力的逐渐丧失，往往无法完成这个简单的任务。德基艺术博物馆品牌发展部负责人孙乐介绍说：“认知症人士生活在一个时间失序、空间混乱的世界中，我们欣赏一幅画会看它的色彩、结构、笔触。但认知症人士的感知力和想象力在患病过程中不断退化，看到的可能是不规则的色块，或是扭曲的形状，灰暗扁平的色调。我们希望通过这样的设计，让大家对认知症人士的生活有一个更直观的感受。”

认知症，不仅是一个人的苦难，有时候更是一个家庭的挑战。带领认知症人士走进艺术场馆，对其而言是一次独特心灵体验，而对照护者而言，更是一次久违的情感释放。陪同母亲前来参观的王女士看完展览后，心里满是感动，她告诉记者，母亲今年80岁了，几年来刚刚确诊了病情，这些年除了陪护和照料，她经常带着母亲四处看展，有时候晚上回到家，母亲就会拿出纸张和蜡笔，随意涂鸦画画。“艺术有着精神慰藉的能力，也可以帮助他们提升视觉观察能力、逻辑思维能力，希望越来越多的认知症人士可以走出家门，用艺术的方式积极地参与生活，继续他们的生命。”

看完展览，章女士的眼中泛着点点泪光。她的曾祖母曾是一位认知症人士，病发的头两年，老人经常不认识回家的路。那时候，家里人单纯认为是：年纪大了，老糊涂了，没有及时干预。因为缺乏对认知症的认识，曾祖母病情恶化很快，最终走得很痛苦。“对于认知症患者，人们往往会限制了他们生活的可能性。很多人每天的生活只剩下吃饭、服药和睡觉，因此情绪变得狂躁不安。但他们仍然有人类正常的情感需求、心理需求，带他们走出家门，体验艺术，就是给他们一个与世界重新连接的机会。”

面对衰老和疾病，如何尊严而体面地走完最后的人生，是我们每一个人的人生课题。“认知症人士丢失了记忆，但他们对爱与被爱的渴望却始终如一。我们期望通过艺术的温柔触摸，为他们的心灵带去慰藉，让爱的力量在他们的心中重新燃起。”孙乐希望通过艺术的力量搭建起一座连接认知症人士与社会的桥梁，呼吁更多人去关注并理解这一群体的困境与需求。“艺术无法改变疾病本身，但这些承载着爱与回忆的经历，或许可以给他们提供一个更好的生活质量和更好的生命状态，让他们从容、安宁、有尊严地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