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思澜」古老民族的“生命线”——浅谈犹太习俗中的“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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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是犹太人的“生命线”
公元前70年，第二圣殿被毁，犹太人被迫离开巴勒斯坦地区流散世界各地，犹太社群在政治和经济上处处受到压制，长期彼此分离。奇特的是，在屡遭灭顶之灾的情况下，犹太人仍能维持文化的稳定性和民族的独特性。社会学家指出，这可能与犹太人普遍遵循犹太教有关。拉比（Rabbi，担任犹太教会众精神领袖或宗教导师的人）艾特森认为，犹太教是一种生活方式、一门哲学、一种行为规范和犹太民族自古以来的文化表达。这一种生活方式包括信仰唯一上帝的一神论，以十诫为核心的价值观，以613条律法（摩西律法）为主要内容的行为规范。解释这套生活方式的主要经典是包括妥拉（摩西五经）在内的塔纳赫（即希伯来圣经，基督教称为旧约圣经），以及包括口传律法（密西拿）、口传律法注释（革马拉）和圣经注释（米德拉什）在内的塔木德。
在哭墙前祈祷的犹太人
犹太拉比们穷经皓首地研究各项细则，有人开玩笑说，除了涉及怎么做生意、怎么说话、怎么制作食物等方面外，妥拉甚至还规定了应该怎么系鞋带，也无外乎犹太教被视作律法的宗教。在我们看来，犹太人复杂繁琐的生活方式反映着人与他者的四种关系：包括崇拜仪式、会堂设置、祷告服饰等在内的犹太教礼仪规范着人与神的关系；吃喝拉撒、洁净、穿着等规范着人与自我的关系；犹太安息日、节日和节期规范着人与集体的关系；割礼、成年礼、纪念死亡等体现着一个民族的文化心态。世界各地的犹太人行为一致、语言一致、风俗一致、生活习惯一致、信仰一致，这一切都体现着犹太人集体的文化意识。 由生活方式所孕育的文化意识，是犹太民族历经两千年大流散并在屡遭灭顶之灾仍长盛不衰的“生命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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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是人与神的“联结线”
对犹太人而言，摩西律法体现着犹太人与上帝订立的“约”，在这个“约”中上帝承诺让犹太人成为独一无二的“选民”，犹太人则承诺坚守对上帝的信仰并且遵行上帝的律法。为了督促犹太人遵循律法，妥拉要求犹太人除了洗澡、睡觉、游泳之外必须佩戴流苏（Tzitzit），将流苏作为不可见律法的可见标记。《申命记》第22章指出：“你要在所披的外衣上四围作流苏。”《民数记》第15章指出：“你吩咐以色列人，叫他们世世代代在衣服边上作流苏，又在底边的流苏上钉一根蓝细带子。你们佩带这流苏，好叫你们看见就记念遵行永恒主一切的命令，不随从自己的心意、眼目行邪淫。”妥拉规定流苏要用染成蓝色的羊毛线绑结，颜料由专业的工匠在地中海的一种蜗牛科生物身上提取，在未能获得颜料染色的情况下也可以使用原色羊毛线。
身披披肩的男性犹太教徒在晨祷
犹太人为流苏设计了一种叫做“四个角落”的内衬，流苏缀在内衬四个边角，就像圣殿的四个角，穿上内衬就像把“圣殿”穿在了身上。正统派犹太人将内衬穿在日常衣着的里面，有些男性将流苏收在衣服里，多数则任其垂出衣服外，以符合流苏要被“看见”的要求。自由派犹太人日常并不穿戴内衬，他们在祷告时会使用一种大披巾，披巾的四边缀上四个流苏以符合妥拉的要求。在电灯没有发明之前，自由派犹太人只有晨祷时才使用大披巾，因为有光线，流苏才能被“看见”。不论是内衬还是大披巾，犹太人在穿（披）戴时都会念一段“裹上流苏”的祷文，把自己紧紧包住，象征与上帝的紧密联合。
妥拉并没有明确规定犹太人从什么年纪才开始佩戴流苏，一些犹太社区认为这是成年犹太人的义务，另一些认为男子在婚后才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成人”，结婚成家后才开始佩戴。女子用不用佩戴流苏一直是一个比较有争议的话题，在过去犹太女子没有穿内衬的权力，但她们会使用大披巾来满足佩戴流苏的要求。随着犹太社会文化的发展，流苏的款式和制作的方式逐步分成了阿什肯纳兹式（Ashkenazim）和塞法迪式（Sephardim），前者是德国犹太人后裔，后者是西班牙犹太人后裔。二者的主要区别在于蝴蝶结的样式、数量，绑定的圈数和流苏的长度，在文化意义上并没有什么差别。赎罪日的时候，所有的成年犹太人不论男女都会披上大披巾，在上帝面前“裹上流苏”，忏悔一年来所犯的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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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苏”是犹太家庭的情感线
犹太文化中，男生的成年礼在13岁生日这天举行，女孩则在12岁零1天举行，成年意味开始承担成年人的全部义务和责任，但男性比女性拥有更多的宗教权力。对一个犹太人而言，成人礼是他们人生中第一个庄重时刻，到了这天，年轻人穿上内衬、戴上流苏，站在会堂讲台之上举行赞祷仪式，人们载歌载舞纷纷向年轻人和他们的父母表示祝贺，公开承认年轻人在犹太社区里取得了新的地位。
犹太少年进行成人礼
在一些非常时期，流苏成为犹太家庭的精神寄托。拉比西蒙讲述了一个真实的故事，1945年的某天，一位年轻人来找他，想要为自己的父亲和祖父举行犹太葬礼。犹太人去世后，他的家属要在头七中不断举行各种仪式，而长子需要在一年中不断念诵“卡地许”（Kaddish）以纪念亡人。按照犹太教的教义，一个犹太教徒死后只有在举行了葬礼才能进入永恒的世界，而年轻人的全家都在大屠杀时死于纳粹的集中营，只有他幸存。经过不断追索，这位年轻人找到了父亲的一根流苏，拉比西蒙郑重地针对这根流苏举行了葬礼，仪式上年轻人履行了作为长子的“卡地许”义务，他的心灵终于得到了安息。在非常时期，流苏成了一个人生命的缩影。
本文作者：李政阳
选自《创导》总207期（2020年4月）
“无限之线”专栏
【作者简介】
李政阳，哲学博士，现任擘雅研究院副院长。2017-2019年于中国社会科学院从事博士后研究，主要研究方向为品牌和中国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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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 核：顾红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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