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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餐秋菊之落英

花匠小妙招
2024-09-28 04:32

菊本作蘜，从鞠，穷也。《礼记》中记载：“九月，菊有黄华，华事至此而穷尽。”在菊之后，花事已尽，因而元稹感叹“不是花中偏爱菊，此花开尽更无花”，当百花于春季斗艳，秋来凋零，菊搭上了季节的末班车傲霜挺立，成为整个秋季最耀眼的光源。黄巢赋菊“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尽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香气与色彩铺天盖地，让肃杀的秋多了几分浓郁之气。

菊“苗可蔬，叶可啜，花可饵，根实可药，囊之可枕，酿之可饮”，全株可入药。

【延年益寿】

《九月寓言》中千层菊的香味总和蜂蜜般的月光一并缠绕。月色皎洁，花也皎洁，花香能让人从地面轻轻浮起。那个从香草中走来的诗人“夕餐秋菊之落英”，那个心远地自偏的隐士“采菊东篱下”，菊似乎生来带着一股飘逸的仙气。古书上也不乏食用菊花而得道成仙的人。《本草纲目》中载“神仙传言康风子、朱孺子皆以服菊花以成仙”成仙之话无从可靠，菊花增寿却有其依据。

玉函方中记载了王子乔变白增年方：用甘菊，三月上寅日采苗，名曰玉英；元月上寅日采叶，名曰容成；九月上寅日采花，名曰金精；十二月上寅日采根茎，名曰长生。四味阴干捣成末，制成丸，酒服七丸，一日三服。百日，身轻润泽，一年，发白变黑，服之二年，齿落再生，五年，八十岁老翁变为儿童也。坚持服用，能使体态轻盈，发黑齿固，容光换发。

无独有偶，曾在大若岩隐居的山中宰相陶弘景也有“染髭发令黑。和巨胜、茯苓蜜丸服之，去风眩，变白不老，益颜色。”之说，充分肯定了菊花延年益寿的功效。在国画中，菊与长寿也有不解之缘。齐白石就有一幅名为“延年益寿”的菊花画作，时年93岁，为夏衍先生庆生同样以菊花画作相赠。长寿的寓意也渗透在菊花的命名中，花中万寿菊也成了祝福老者长寿的标配。“案头置盆万寿菊，碧叶葱嫩形色奇。可贵金黄花常艳,诗人无复立东篱。”

【清热降火】

菊花是天真的，明媚的花心像是明媚的笑靥，张扬着天真与期许。杜牧有诗“尘世难逢开口笑，菊花须插满头归。”这菊花许是能抖落尘世的芜杂，化身甘露滋润心田。菊花是野性的，无需修藩种篱，篱笆外自有一番天地。海子诗歌中“目击众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这野花一定也少不了野菊花的身影吧。

重阳佳节，赏菊也成了一大风尚。清代赏菊，如《燕京岁时记》：“九花者，菊花也。每届重阳，富贵之家，以九花数百盆，架度广厦中前轩后轻(轩轾，车前高后低叫轩，前低后高叫轩，比喻高低优劣)，望之若山，曰‘九花山子’。四面堆积者，曰‘九花塔’。”

菊花的花瓣重重叠叠，堆叠如山，无数的山峦构成崇山峻岭，山重水复，何其壮观。菊花糕也是赏菊时，不可少的美食。

将菊花用纱布包好，煮水，等到溶液泛黄，加入冰糖调味，菊花轻微的苦涩在冰糖的调和下变得清甜。调好味的菊花溶液加入马蹄粉溶液蒸煮，直至半透明，即可食用。淡黄色的菊花糕晶莹剔透，软糯可口，令人齿颊生香。这菊花糕还有清热降火的作用，应对秋燥，是不二选择。这一香甜可口的糕点早已融入日常生活，菊花糕在潮汕已有一百多年的历史，有“糜饭食会饱，菊花糕孬巧”的俗语。

【养肝明目】

菊，仿佛字中就能看到花朵绽放的样子。秋凉时分，摇曳满盆的白菊在窗口舒展，纤尘不染的白是秋风还是秋雨漂白的？将白菊采摘，晾干就能自制菊花茶，晾干后的菊花皱缩成一团，花瓣薄如纸张，风过，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菊花入水后，花瓣吸足水分，变为半透明状，浮于水上。菊花茶能降火明目。

明目的药效还有一个远古的传说。相传女娲九十九岁那年，双目泛红，几乎失明。伏羲向化为青峰岭的石狮子求助，石狮子在天塌之时救过女娲二人，有通灵之术，他指示唯有天宫的菊花能医治。

奈何天宫太远，年事已高的女娲二人无法前往，就派儿子有熊前去。有熊为访灵药，翻山越岭，长途跋涉，走过七七四十九天，又爬过七七四十九天的天梯，终于到达南天门。然而南天门有天兵把守，不得入内，有熊只好借伸出墙外的玉树偷偷潜入，花园内奇香四溢，秋菊傲霜挺立，有熊采了其中最大的一朵，准备带下凡间。刚巧被巡视的杨二郎看见，将有熊打入天牢。玉帝的女儿雷姐被有熊的孝心感动，心生怜悯，决定带着菊花与有熊私奔下凡，不料玉帝大怒，在托塔天王的阻止下，玉帝最终成全了雷姐和有熊。把永世不得再回天宫作为惩罚。并且给了雷姐一些嫁妆，就是菊花、山药、牛膝、地黄这四样药种。

这来自天上的药材在雷姐的种植下，大量推广，成了治疗目赤的良药。

【治疗风热】

时珍曰“菊春生夏茂，秋花冬实，备受四气，饱经霜露，叶枯不落，花槁不零，味兼甘苦，昔人谓其能除风热，益肝补阴”经历四时、四气而能傲霜挺立，叶不落、花不零的菊花“宁可抱香枝头死，何曾吹落北风中”，以坚贞不屈博得了无数文人墨客的喜爱，此外，对于风霜的抵御，让菊花在治疗风热感冒上，卓有成效。饮用菊花茶能缓解风热感冒引起的喉咙疼痛，日常用药夏桑菊颗粒更是借助菊花与桑叶的助攻，成为风热感冒的常备药。

菊花饮品不仅有茶，更有酒。《西京杂记》中有“菊花舒时，并采茎叶，杂黍为酿之，至来年九月九日始熟，就饮焉，故谓之菊花酒。”取开时的菊花，和谷物一并酿制，来年九月九开坛畅饮。经过一年的酿制，菊花的清香与酒的清冽合二为一，以花入酒，定然是绝美的佳酿。重阳日的菊花最为盛大，重阳日开封的菊花酒一定也是别样的芬芳。相传，重阳节饮菊花酒还能辟邪祛灾。李清照重阳节“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那酒是否也是菊花酒，偷着隐喻的暗香？《苏颂图经》中白菊花酒单方“治丈夫妇人久患头风眩闷”。

此外，菊花还能制作菊花枕，黄菊花治疗风热，白菊花明目，以菊花入枕，来自野草，来自林间的香气潜入每一个梦境。相传陆游85岁长寿就与长期使用菊花枕有关，在其《老态》诗中有“头风便菊枕，足痹倚藜床。”

“荷尽已无擎雨盖，菊残犹有傲霜枝”，荷花渐凋的夏预示着菊的季节即将到来。“俗人多泛酒，谁解助茶香”，俗人饮其酒，雅士啜其茶，骚客餐其落英，隐者赏其东篱，菊的姿态就这样盛放在文化的流中，经久不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