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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淀深厚的平定古州鼓文化史（八）——对张士林《鼓之说》的研究

花匠小妙招
2024-08-15 00:47

古州六鼓暨五花诸艺考

　　（十六）平定皇纲或产生于宋代

　　相传在明末，在京城开设镖局的西回村人耿洪道、耿洪通兄弟，雇佣了不少家乡的青壮年为其抬纲护镖，回家过年时，觉得村里太冷清，想闹红火，有人建议说，何不学你们押镖抬纲呢，于是就找来木料开始做纲箱。这是有关皇纲由明末清初西回村人耿洪道、耿洪通兄弟创始的传说。

　　我在翻看西回耿氏族谱时发现，传说中所谓西回皇纲创始人耿洪道、耿洪通，虽确为明末清初人，但并非皇纲创始人。耿洪道、耿洪通乃亲兄弟，为西回耿氏楼底股，即应科股系人。耿应科为一世祖；耿宽为二世祖；洪道、洪通为宽之两子，乃为三世祖也。今其世系已发展到第十七世。洪道、洪通二兄弟都是明末清初平定州以至河北等地有“任侠”之名的风云人物，虽然他们武艺高强，但并非传说中所说在北京开过镖局，非但他们没有在北京开过镖局，就是别股别系之人也没有在北京开过镖局或商号者。他们曾响应李自成起义，曾于本村大寨垴招兵买马，后徙至河北赞皇县嶂石岩山中安营扎寨，除暴安良，劫富济贫数十年。再后来得到康熙皇帝宽宥而赦免其罪，解散部众，遣回故里。

　　据以上所述，耿洪道、耿洪通既然无在京开镖局之历史，而回乡以送纲为题材创立“皇纲”之说也就不能成立。虽然一般来讲，传说并非空穴来风，然而有关道、通二兄弟为西回村皇纲创始人的传说，确实仅仅属于传说。第一，平定皇纲非洪道、洪通兄弟所创；第二，皇纲并非创始于明末清初。那到底创始于何代呢？张士林《鼓之说》给我们提供了考证文献。

　　《鼓之说》云：“大任者廷器公也，又辛贇公追其后……西焦之岭，令迓于雩，岁时兼以棡揉俗乐于民。”此文是说，在夏廷器任平定州儒学学正之时的明宣德年间（1426~1435年），经过夏公与赟公振兴乡郡六鼓之后，到明正统年间（1436~1449年），当时迓鼓的主要流传地西回村，每逢大旱，便以迓鼓为迎神仪仗乐舞，到焦山岭上的造册寺中行迎神驾祈雨活动；而每年新春闹元宵，迓鼓队则与村里古有的棡舞队（即今之皇纲）联袂，并杂糅以村里的笙管铙鼓等俗乐，娱乐于民。

　　虽然说有了“确证”，而此证未证出西回皇纲产生的确切时间，只是说在明宣德年间西焦之岭的“棡舞”已经存在。宣德元年距大明始建的公元1368年，才刚刚过去５8年。

　　《鼓之说》又云：“明弘治甲寅（1494年），白公思明执牛耳，于上元鼓民斯乐……西回耿玉清领迓、棡穿于湘后……”此文是说，在明弘治甲寅年（1494年），平定士人白思明亲自主持州城的民间闹元宵娱乐活动，纠集六鼓艺人进行街头文艺表演，距州城六十余里地的西回村的迓鼓领鼓耿玉清，率（武）迓鼓队与棡舞队赶来州城参加活动。说明西回村的棡舞队在当时平定州内非常著名，就同现在一样，每逢节庆之时，便要被邀到县、市进行展演。

　　中国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罗巍先生在他的《西回村的“抬皇纲”习俗与天宁寺双塔》一文中推测皇纲约产生于宋初。说是宋乾德四年（966年）派遣沙门行勤等157名僧人去印度求取佛经，之后不知在哪年取回佛经并一具佛骨和舍利子，便秘密藏于焦山（即今西回舍利山）之上。到宋太宗至道元年（995年），皇帝下旨命平定军最高长官谭延德到当时的西丹迴村找到了舍利子，并派董淘就近组织人马以“皇纲”的形式将佛骨舍利子送往京城，故抬皇纲的人就是西回村人，所以从那以后西回就有了“棡舞”。虽然这是一种大胆的推论，但这一推论很有道理，我也很赞成这一观点。

　　《鼓之说》所记载的关于西回棡舞在明初与明中期的活动情况，一者否定皇纲产生于明末清初的传说；二者，说明早在明朝建立之前，棡舞已是西回村古传的艺术形式。因此，我赞成罗巍先生西回棡舞产生于宋初的推论。情况很可能是这样的，北宋至道元年（995年）平定知军事谭延德奉皇命于西丹迴（今西回村）焦山找到舍利佛骨后，便差教练使董淘就近于西丹迴村组织人马，以抬纲的形式将舍利子送往京城。皇帝礼瞻后，出于某种政治原因，并未留下舍利子，又让原班送纲人员将舍利子如数送回平定当时的寿宁寺供奉。

　　奉命向皇宫运送舍利子，是一件轰动平定乃至国人的大事，故西丹迴村人感到非常荣幸，引以为豪。为纪念这一盛举，便在公元995年，或是稍后的几年中的正月十五元宵节闹红火活动中，再现了抬皇纲活动，从那以后，这一活动形式便被传承下来，直到现在千年不辍。因此，平定皇纲的产生甚至比平定武迓鼓还要早七十年左右，是一项非常古老且原生态的民间红火艺术形式。

　　（十七）平定古传傩祭中马畀要戴傩面而舞

　　张士林先生《鼓之说》开头第一段文字，用简洁的五十四个字，极其逼真地描绘出一场古平定鼓民的大型集会。郡中无数六鼓鼓民集结于桃河岸边，为乡郡一位突然殁于羁旅中的德高望重的亚鼓鼓师，上演了一场雄宏而肃穆的三周年奠仪。艺人们踏着节奏徐缓的鼓声，边鼓边舞，涕咏浩歌，感情充沛，真挚而凄悲。他们有的戴着魑魅傩面，擂鼓狂舞，以驱除邪佞。

　　这一戴傩面之舞与《鼓之说》中所述的北宋大中祥符元年那次驱逐流寇阎魔王的情况极为相似。如果将之放在冬末或正岁之际举行，那便是一场大型的傩祭无疑。之所以说这些，是因为研究平定古代傩文化二三十年来，一直有一个问题困扰着我——虽然今天的平定，包括郊区多地仍流传着乡傩活动，如理家庄的“跑马陵道”、董寨的“跑马”（实为现存古代军傩遗迹），北舁、西南舁、下章召等村的跑马畀和柏井的雩祭魇马畀，这些巫傩文化活动，除柏井魇马畀外，其余都为古传乡傩。但这些乡傩活动，没有一项是戴傩面具而进行的。我曾经多年走访，希望能找到这些活动中马畀戴傩面具而舞的证据，因为傩面为傩祭活动的重要标志，然而每每令我失望。当读到张士林《鼓之说》之后，我心中的这一失望便消失殆尽。

　　《鼓之说》中所说的这一戴傩面而舞的三周年祭仪和北宋大中祥符元年（1008年）驱逐阎魔王，以及之后的讶、砑、厓三鼓君分别戴魌、鬿、魍等傩面而鼓而舞之文之事，充分证明了平定乡郡上述现存傩祭活动，其中的主角马畀，在那些祭祀表演活动中都是要戴傩面具而进行表演的。然而为何这一方式没有流传下来呢？为何今日见不到傩面之舞呢？是因为在遭受八国联军侵略，又遭受日本帝国主义的蹂躏和国内战争之后，久而久之，原有傩面丢失，制作傩面的艺人作古，技艺遂失传。故现今虽流传着傩祭活动，然而其主角马畀便再无傩面可戴了，以致这一含有缺陷的傩祭活动跨越了一百多年，再没有加以恢复。

　　写到此，希望理家庄的跑马陵道中的马畀、董寨跑马活动中的马畀（骑在马上反穿羊皮袄身背木框串铃者），西南舁、北舁、下章召等村的跑马畀活动中的马畀，在今后的活动中恢复戴傩面具而舞的表演方式，这样才符合古传傩祭或驱傩活动之规范。至于傩面，可到外地采购，也可请手巧者制作。惟此，才是真正的傩祭，才能体现出真正的巫傩文化的古老内涵。(李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