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蚕豆花儿静静开

花匠小妙招
2025-10-16 05:51

钟正和

昨年某个春日，看见老友小唐于朋友圈中发了几张农家乐照片，领衔的竟是蚕豆花。对于在农村长大的我来说，它们真的再亲切不过了。

作为旧时田间一种常见作物，晚秋十月，是蚕豆与大地结缘的日子。熟悉蚕豆的人都知道，这起源于西亚和北非的古老物种，不求精栽细种，只需挖开点泥土，撒上二把豆子，不用施肥，也无需人为管理，它们自会吮吸大地养分，恣意地发芽成长。

等到翌年春上，那经受了冰天雪地艰难考验后的豆苗，开始在春风里挺起精神，丛丛簇簇地在田埂边、小路旁、池塘畔、沟渠上生发开来。

四月的春风，不仅吹绽了金黄的油菜花，也悄悄拂开了粉白的蚕豆花。然不像举在空中灿烂恣肆的油菜花，蚕豆花一点都不张扬。花中丑小鸭的它们，开花时都先由植株的下部渐次往上开，即便开到上部也有叶片密密遮挡着，难睹其真容。及至走近，还得弯下腰来，方能看到掖在里面的朵朵小花。

蚕豆花之所以静悄悄地开，是因为它们并不怎么漂亮。那舒展开来的花瓣，白紫相间的底色上面，夹杂着一块乌黑，像是画家的随性素描。既不沉鱼落雁，也不倾国倾城。在眼前这繁花似锦的时节，人们会追逐桃花的艳美，牡丹的富贵，油菜花的金黄，却鲜有人关注这卑微的蚕豆花。

且不说阅遍唐诗宋词，竟找不到一首歌咏蚕豆花的诗词；就连农村女孩，会随手摘一朵野花，或折一枝杨柳插在头上，却从未见有人戴过蚕豆花。但质朴单纯的它们，似乎并不在意世人目光的追随，只默默地伫立于田边地头，静静绽放生命风华的同时，还不忘带给乡间孩子闲时的乐趣。

“蚕豆花开耳朵长”。蚕豆花开后，部分枝干旁会增生出形似人耳的叶子。这便引来一干小孩，唱着没头没尾的歌谣，结伴穿梭于蚕豆地里，比赛采“耳朵”，看谁找得快，看谁找得多。因为据大人们说，凡是擅长找蚕豆耳朵的孩子，读书会很聪明。

或许是因男孩子多粗心的缘故，印象中每回都是女孩子，能找得更多的蚕豆耳朵。而读小学时，女同学的成绩又普遍比男孩子好。这便使得儿时的我，对大人之言深信不疑！

花开有果，荚成有实。来时匆匆，去也悄悄的蚕豆花，在收花时，渐渐露出了小小的豆荚尖儿。我们这些带着希冀的孩子，每天到田里察看的次数也随之多了起来。眼瞧着那些豆荚日渐饱满，一个个碧绿硕大直直地侧立于丫杈间，有时会忍不住用手轻抚一下。霎时，便有丝丝毛茸茸的感觉回传过来，正是蚕豆最极致的年华。

于之后的这段日子里，与伙伴们捉迷藏累了饿了，便偷偷钻进就近的蚕豆地，采剥鲜甜的嫩蚕豆当零食吃。填饱肚子不算，多半还会顺带几把回家，用针线一粒粒穿起来。小串的被男孩们套在手腕上，充为“佛珠”；大串的则由女孩子戴到脖子上，当作“项链”。而由此付出的代价，往往也挺深刻。就像邻村绰号“三毛”的顽劣小子，至今仍常提及年少时被田埂主人追骂，甚至逮住了胖揍一顿的惨痛经历。

儿时的生活，总是那般情深又幽远。如今的我，每到春光明媚的日子，总会到田野走走，去看一看蚕豆花。沐浴在此季节特有的蓝天白云，河渠水流间，触景生情之余，回想起当年的快乐时光，以及那枚夹在课本里发黄了的，偶尔滑落的蚕豆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