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孩子,你的事都了了吗?”孟婆丑陋的老脸挤出毫不掩饰的贪婪笑容。
我茫然地点头,我没有钱,穷困是自出生便留在我身上的烙印,但此刻,为了换取重生之门的打开,我私自取了夫君200玩银子,因为我已经厌倦了做一个平凡的女人。
我闭上双眼,往事开始一幕幕从我脑海中闪过……
一
第一次见他,是在渔村,初生的我尚未褪尽满身的稚气,而他已经是银甲锦袍的天神之子,俊秀的眉眼间透着震慑妖魔的煞气。
他是奉玉帝的旨意巡查四方,诛魔杀妖,以保三界和平。
卑微的我根本不在他的眼中,象我这样的小妖他伸出一根手指我便会灰飞烟灭。
但他只是笑笑,淡淡地看着因恐惧而缩成一团的我:“前途多险,你好自为之了。”说完,便转身离去。
为什么放过我?仙与魔不是势不两立吗?虽然我只是个小小的花妖,也是魔族的一员。
你会后悔的。望着他的背影,我握紧了拳头。
我开始努力地修行,但不久便绝望地发现,没可能的,我永没可能在力量上超过他,我厌恶嗜血的屠杀,但惟有此,才能获取更多的力量。魔杀人,仙杀魔,莫不如是。
苍白的我无意间行至水边,水平如镜,照出我天生娇艳的面庞。
风过处,吹下片片桃花,我忍不住翩翩起舞。
“真美。”身后传来低声的赞叹。
我旋过身,裙裾带起几片花瓣。是他!顿时慌乱的我向后退去。
“小心。”他旋风般挽住我的腰,令我避免了失足落水的尴尬。
“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他放开我,轻笑。
我的脸只怕要红过树上的桃花。
“咦,是那个小花妖吧?怎么还只有这么大一点呢?”他忽地讶然扬起剑眉。
我俯首无语,他令我害怕。魔是要通过吸血才能成长的。但我是由草木化成的人形,不能接受,或者说我根本没有历来能够去获取鲜血。杀戮令我本能地厌恶。
我只是在万不得以的时候才会去捕捉渔村外的几只飞鱼来获取生存下去的基本花费。
“可怜。”他叹息,“这么弱小怎么生存下去呢?我不杀你,你的同类也不会放过你。”
我瑟缩着身子,他说的都是实话,魔所追求的就是力量,没有力量便只有任人宰割。
“不过,你跳的舞很美。”他伸手理直被风吹乱的发带,俊秀的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笑意。
“这样吧,你跟我来。”
他不待我有所表示,搂住我的腰,腾空而起。
当落下的时候,惊魂甫定的我发现已经处身于一个极繁华热闹的大城市里。对于从出生便没有离开过渔村的我,既好奇又畏惧。
“来。”
我身不由己地随着他,亦步亦趋,这里,他成了我唯一的依靠。
皇宫门口,顺着他的指示,我对一脸严肃的一品侍卫点下了头,一阵刺痛,令我几乎流下泪水。
“好了,现在你已经与其他的妖魔区别开来,仙和人都不会再杀你了。”
我抬起手抚着兀自火辣辣的颊,从他的眼中,我可以看见那里被烙了一个星形的标记。我听见自己的声音轻轻问:“那么魔呢?”
他没有回答,只是带着我来到了城中的大雁塔。
“没有印记的妖魔就会被镇压在这里。”他抬起手轻轻一挥,就在我们的面前,几个冲过来的羊怪兔妖化为飞灰,“当然,还有很多妖魔散布在各地。不过,只要他们的妖王孙悟空不苏醒,他们就成不了什么气候。”
“以后,你经常来这里练练,等功力深了,就去各地游历修行,直到玉帝颁下旨意,允你上天与四大妖王作战时。终有一天,你会修成正果,而不再是任人欺凌的小魔。”
一个高贵美丽的女仙轻轻落在我们面前:“觜,玉帝有旨,让你快去龙七,孙悟空似有苏醒的迹象。”她看看我,“又收服了一个小妖魔?觜,你恁地好心。”
他微笑起来:“天界需要更多的力量啊,维持三界的平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女仙仰起了高傲的脸庞:“这风一吹即折的小花妖有什么用?”
他没有回答,随着女仙匆匆离去。
你会后悔的。我握紧了拳,指甲嵌如入掌心,鲜血滴滴落下。
走在外面人来人往的街道上,果然,烙上印记的魔比比皆是。
“叛徒。”我暗自诅咒。我也是其中一员,无耻的出卖自己族类的叛魔。
“原谅我。”我终于还是向那些不肯屈服的同类举起了屠刀。我需要你们的鲜血,因为我已经有了一个更深的念头。
第三次见他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大雁塔。出了长安,我才发现我们的数量有多么庞大,处处皆是我们的同类,但却几乎处于一面倒的被屠杀中,因为我们的王孙悟空还没有苏醒。
“进步得很快哦。”他微笑着扬起眉,我喜欢看他这个表情,也许从第一面起,我就渴望再见他,但我又多么清楚地知道我和他的距离是多么遥远。
我默然起舞,在杀戮中,我的舞已经练得更美。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赞美,但蓦然一惊,我停了下来,他的眼里有另外一个影子。
他深深地凝视我,几乎叫我窒息,他知道我已经发现了这个秘密,他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去,没有给我留下片语的解释。
我俯下身,不让别人看见我眼中的泪水。
当我抬起头,我不知道,我的一双黑眸已经化作血瞳。
你会后悔的,我轻轻地说,唇边的微笑一如漫天的花雨。
终于,在我功力达到7重的时候,我接到了玉帝的旨意,可以上天去协助仙界封印四大妖王的原神。
我与同我一样被烙上印记以示归顺的魔并肩作战。这时候,便显出了我们真正的力量,我们疯狂地吸噬着鲜血,直至妖王们血尽倒地。
还有仙和人,但我却甚少见到他,我知道,他怀着更重要的使命--镇守长眠龙窟七层的万妖之王孙悟空。
我默默地积蓄实力,直到那一天,我从紫霞口中知道了解救孙悟空的方法,而此时我也有了揭开封印的力量。
“我一直想不明白,当你爱上的人喜欢上别人你该怎么办呢?”紫霞最后一句低低的自语,象惊雷般传入我的耳中。
“先别急着去龙七,向右走,孙悟空的旧居水帘洞几就在那边,你去看看吧。”
我按照紫霞的指点,跳过河上的石子,来到了洞中。
啊,他?
他英武的身影寂寥地立在洞中,抬眼见我,他并不意外:“来,为我舞一曲吧,看那池中的睡莲开得多美。”
我的心在抗拒,但我的身体却服从了这个命令。
“很久以前,”在我的舞姿中,他缓缓开口,“也有一个爱跳舞的小花妖,那么小,她始终没有长大过。因为她固执地想要做我的影子,只为我一个人起舞。”他已经不是对我说,而是自言自语,“她舞得多美啊,就在这个水帘洞中,她赤足在莲花上跳舞。”
“后来呢?”我一个旋身,足尖点上了莲花。
“死了,死在我的怀里。”他静静地吐出这几个字。
二
我一惊,足底的莲花向水中沉去,但我并没有沉下去,他抱起我,在我的唇上深深地印了下去。
晕眩的感觉,我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跳动。我爱他,从渔村见他的第一眼起。但,
我奋力推开他,狂奔出水帘洞,我就是我,我不是别人的影子。
我终于还是来到了龙七,伸手要去揭开那道已尘积了500年的封印。
“住手。”一杆枪横在了我的面前。
我并不意外地抬头。
是他!
“退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他轻叱。
我抽出鞭子,冷冷地笑:“这里也不是你该呆的地方,让开。”
“你不是我的对手。”他皱起眉,横枪而立,“何必枉送性命。”
他的这份傲气是我最心醉也是最恨的。
凄迷地笑了:“那么,来看我最好的一舞吧。”鞭影飞舞起来,多少对手在这消魂的鞭舞中魂归黄泉。
但他真的很强,我依然不是他的对手。
“退去吧。”在漫天枪影下,他叱道。
我笑了,一百年,一千年,我是永没希望击败他的,那么又何必等到下个刹那。
“销魂蚀骨?”他轻噫,“你竟然学会了魔族最强的一招。”他傲笑,“但对我是没用的。”
“这不是销魂蚀骨。”我的唇间勾起了一抹微笑,“而是痴心噬魂。”
他没有想到吧,在无数次战斗中,我已经由舞至武,创出新招。千百年与魔族的对战,他已对魔族的所有招式了然于胸,用原先的招数对他是没用的。
“你不是爱看我的舞吗?那么再来接我一招暮秋蝴蝶。”我毫不停顿地使出第二招。
此刻方显出他真正的强横实力,枪尖硬生生一顿,挡开我必杀的双招。
但我的鞭子已回转过来,鞭稍在他的俊脸上烙下了一道红痕:“第三招,舞尽相思。”
他的眼中闪过煞气,他动怒了,冷冷一笑:”你的实力真出我意料,但快收手吧,再下去,我也无法控制自己的力道了。“
“是吗?要你留情吗?“我似是问他,又似是问自己,但手中的长鞭分毫未停。
他眼睛一亮:“来得好。”红莲抢毫不留情直点过来。
我飘然坠地,喘着气笑道:“没有第四招了。”胸口红印迅速扩大开来,我终于不支倒地,他适才雷霆万钧的一击已经击碎了我的心脏。
他收回枪,冷冷道:“我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我从来没想过能够战胜你。”我低吟。
他一怔:“那你是为什么。”
我笑了,辛苦地抬起手一指:“为了它。”
他脸色忽地大变,我的血,我心口涌出的大量鲜血,源源不绝地被封印吸了进去。
“你……”他气到说不出话来,枪杆一顿,想要将我挑开。
“来不及了。”我疲倦地合上双眼,“封印就要解开了。”
“但你的生命也要结束了。”他恢复了镇静,冷哼道。
“紫霞告诉我解开封印唯一的方法就是用鲜血,用一个痴心女子的心头热血。”我一字一顿地说。“所以以前的人都失败了,他们不是为了获取更大的力量而来,就是对要做的事心存犹疑……”我浅浅一笑,“他们不是为死,而是为活,那怎么可以呢。”
“你为了孙悟空愿意牺牲自己的生命?”他忽然用力握住我的手腕,避我睁开眼睛。
轰然一声巨响打断了我的回答,封印解开了。
他的动作忽然凝住,惊奇,怀疑,不信,愤怒……一系列复杂的表情闪过他俊秀的脸庞。
“你还不明白吗?“我哀鸣,失血过多已经让我开始视线模糊。
他大力地摇头:“不是真的。”他抓住我,“你这个小花妖,是怎么知道的?”
“难道你还不明白吗?”我低吟,已经没有力气说话。
他咆哮起来:“你让我怎么相信,我所一直守护的竟然是一场骗局,封印封的竟然是我自己!”
“不要做仙了,做回你自己,做回那个纵横三界肆意无忌的妖王孙悟空吧。”我的生命随着鲜血丝丝抽出,“当年佛收服了你,但却无法消灭你,所以想出这个骗局,封藏了你作为孙悟空的那段回忆,还让你自己守护封印。”
“不要再说了。”他试图为我止血,但红莲枪所造成的创伤是无可愈合的,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我一点点滑向死亡。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嘶哑了嗓子,“为什么这么傻。”
“有最终一招的,叫情天恨海。”我梦呓般地说。只要他知道了,那么我的目的便已经达到了。
“情天恨海,情天恨海。“他念了两遍。
“快去找紫霞吧,她已经为你等了千年。”
他忽然暴怒:“睁开眼来,我不许你死,就算你死了,走遍天上地下,我也能将你的魂找回。”
“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花妖,”我哀惋地轻笑,他又恢复了那个霸气无双叱诧风云的猴子本色,“没有魂的。”
“那你就不要死。”他抱起我,“我带你去找太上老君,去找南海观音,他们都多的是不死的灵药!”
不死的灵药又怎么能救得了必死的人呢?
在他的怀中呼出最后一口气:“能死在你怀中,真好……”
最后,我还是骗了他,妖是没有魂的,但在有了心,有了爱后,我也有了魂。但我没有告诉他。我只愿来生我们永不相见。
因为我知道,他爱的不是我。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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