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与古文明：老祖宗们的“繁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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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与古文明：老祖宗们的“繁花”
从两河平原到尼罗河流域，从地中海到黄河长江，世界各地孕育出古老的文明，犹如阳光和水在每个角落绽放的花朵，点缀着世界文明史，塑造了不同的民族性格。
巴比伦的空中花园、古埃及的睡莲、古希腊的玫瑰、中国的“花四君子”……这些鲜花是如何融入人们的生活的？它们又有着怎样的用途和象征意义？在《花卉人类学》这本书中，跟随英国著名社会人类学家、历史学家杰克·古迪追溯历史，探访鲜花在古代文明中扮演的不同角色，探索干花的芬芳。
花卉人类学
作者：杰克·古迪
刘肃、胡永红译
出版社：商务印书馆
出版日期：2024 年 5 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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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索不达米亚花园
圣经传统中的“天堂”一词源于波斯语，而概念本身则来自古巴比伦和亚述的花园，这些花园要么与神庙有关，要么与王室有关。有些花园是皇家花园，有些花园是灌溉花园，如伊甸园。这些花园中最著名的是巴比伦空中花园（ ）。空中花园是尼布甲尼撒二世（ Ⅱ ）为其妻子米底王所建，由被狄奥多罗斯列为“世界七大奇迹”之一的女性阿米蒂斯所建。阿米蒂斯非常想念家乡波斯的山林，于是其丈夫在旁边修建了一座宫殿。建造了一系列梯田式花园，用起重机从下面的灌溉渠引水上来，形成了一个俯瞰巴比伦屋顶的巨大异国花园。
亚述巴尼拔和他的王后正在花园里用餐。
尼尼微，约公元前 645 年。
（伦敦大英博物馆）
花园、树木和鲜花在美索不达米亚艺术和建筑中占有重要地位。在史前时期，属于 Al'Ubaid 文化的花瓶装饰有“花环”，即“由圆圈组成的圆形”。后来，来自乌鲁克的苏美尔印章描绘了前往寺庙的信徒，其中一人手持花环，毫无疑问是为了装饰受人崇拜的雕像。虽然花环很早就出现了，但佩戴植物花冠的做法似乎直到受到希腊人的影响才开始出现。
事实上，也许就像叙利亚和埃及的情况一样，与复杂的园林文化截然不同的复杂的花卉文化直到很晚才出现。亚述花园里确实种植了鲜花，因为在公元前七世纪，它们在舒巴尼帕尔时代的契约中被提及。在葬礼仪式中，亚述人将食物放在尸体旁边，而对于妇女和女孩，则放上香水瓶和盥洗用品，后来还有鲜花。同样，芳香草药也经常放在尸体旁边。人们自然而然地种植这些芳香植物，使用药膏，制作香水，栽培鲜花。所有这些物品不仅用于人，也用于神。浮雕展示了国王手持睡莲献祭，这种花和其他花一样，有时被描绘在花瓶上。众神自己也可能拿着花；马里教堂的一座可追溯到公元前 18 世纪的雕塑描绘了一位高级女神正在嗅花。
在鲜花的早期用途中，香味显然是一个重要的可利用特性；人们试图用香水将香味保存更长时间，并将其用于化妆品中，女性使用香水的次数多于男性。也有宗教用途；“香水”一词来自拉丁语 per fumum，意为“通过烟雾”，带有与天上的灵魂交流甚至向他们祈祷的想法。正是在这些干旱的土地上，香水首次被使用。草药产品、熏香和香水（尤其是香水）的制造非常发达，因为这些地方的花朵比北方国家的花朵香气更浓。
萨尔贡国王手中拿着“圣花”。
献祭一只公羊，科尔萨巴德。
(1961年:3)
除了睡莲和某些百合花以外，其他花朵都很难辨认，至少在辛那赫里布时代（公元前 700 年左右）之前是这样的。大多数植物的形象都是刻板的。棕榈树与至高无上的神和王权有关。睡莲在整个近东地区被用作礼物和祭祀的供品。除了装饰用途外，这两种植物还有象征意义。
然而，抽象花卉图案（如棕榈叶饰和玫瑰花饰）不仅出现在建筑上，还出现在手工艺品、服装和地毯上。玫瑰花饰、睡莲和棕榈叶饰图案（不是棕榈树本身）这两个元素之间的典型关联传遍了亚洲，并融入了美索不达米亚的装饰艺术，而古埃及在新王国时期建立了一个亚洲帝国。
来自尼尼微亚述巴尼拔北宫的石地毯。
它以睡莲和棕榈叶装饰。
约公元前 645 年。（大英博物馆）
古埃及的睡莲
古埃及最早的花园似乎更多地用于种植果树和观赏树，而不是种植花卉；它们主要是花园和果园。在法老统治时期，除了睡莲和印度田菁（）、指甲花和其他植物外，古埃及很少有栽培的花卉，灌木除外。然而，他们种植的少数花卉被广泛使用。直到新王国时期（公元前 1570-1085 年左右），我们才看到更多种类的花卉。拉美西斯三世描述了他献给赫利奥波利斯之神的花园，其中有池塘，里面种满了睡莲和灯心草，还有“来自各国的鲜花，芳香而甜美”。
底比斯乡村一座寺庙旁边的花园。
有睡莲和果树，园丁正在用“水斗”汲水。
请注意纸莎草形状的柱子和睡莲形状的柱头。
(1895: 340)
古埃及的花园绘画比后来的罗马绘画更加正式，也不太现实，因此花卉证据更难解释。虽然这些画作展示了花园的鸟瞰图，但每种植物都是侧面图。除了睡莲，矢车菊、罂粟、卫矛和菊花植物（可能是冠花）在这些画作中也被识别出来。
此外，在墓葬中也发现了花环和花圈的遗迹，例如图坦卡蒙（死于公元前 1327 年）的墓葬中，其中就有睡莲、矢车菊和洋甘菊（），以及各种水果。其中一些花可能是从野外采集的，但也有几种是栽培的。然而，尽管古埃及栽培植物种类的数量一直持续增加到托勒密时代，但由于新王国的扩张和征服、波斯人的入侵以及最终亚历山大的征服，栽培植物种类逐渐增加，但仍然缺乏许多园艺花卉和药草。
荷鲁斯（年轻的太阳）
从睡莲中升起。（1895：136）
在最古老的时代，睡莲是古埃及最杰出的花朵。早在第五王朝（公元前 2494-2345 年），睡莲的形象就出现了，并与上埃及联系在一起，就像纸莎草被认为是一种神圣的植物一样。缠绕的茎秆代表着上埃及和下埃及的统一，最终在第一王朝（公元前 3100 年左右）出现。对于所有神灵来说，它被定在托特月的第一天。第二天是大莲花游行。睡莲是古埃及神话中的一个中心形象。在《亡灵书》中，死者从睡莲中重生。这种想法一方面与太阳崇拜有关，另一方面，人们把睡莲视为人类诞生的母亲。
在古埃及的聚会上，一些妇女收到了一朵睡莲。
有的人收到了碗里的鲜花，有的人收到了项链。
请注意画中带有花瓶的桌子。
底比斯的墓室壁画。（1837 年：ii，图 Ⅻ）
鲜花既用于宗教，也用于世俗。在新王国时期，人们采摘鲜花是为了娱乐。在宴会上，一旦涂抹珍贵药膏的仪式完成，仆人就会为宴会带来一朵睡莲。主人会把玩它。然后给客人送上用鲜花做成的项链，主要是睡莲。妇女也可能在头上戴一个花环，花环上有一朵睡莲，垂在额头上，因为睡莲花蕾是人性的常见象征。鲜花是妇女头饰的一部分。在宴会上，出席者会带上鲜花来替换之前带的鲜花，或者干脆送给喜欢花香的客人。鲜花也被用来装饰宴会桌或更广泛地装饰房屋，因为在出土的文物中，有边缘镂空的容器，还有陶器和玻璃瓶。它们被放在木桌上，可能被用来放置切花。此外，有些花甚至会挂在花瓶周围。然而，鲜花最大的世俗用途是花束、花圈和花环，由白色和蓝色的睡莲（）以及罂粟花、野菊花和类似的野花制成。其他栽培的花卉和灌木用于葬礼仪式。花圈不仅具有重大的政治意义（例如，用更耐用的花朵制成的两个花圈代表上埃及和下埃及），而且还用于私人和公共仪式，就像用植物材料制成的花圈一样。
特胡提霍特普的女儿，
她头上戴着白色的睡莲冠，手上拿着一朵蓝色的睡莲。
这幅画作绘制于贝尔沙（El-）的第十一王朝陵墓中。
（1897年：87；1895年：340）
古希腊和罗马的玫瑰
不管埃及和东方作出了怎样的贡献，古希腊和罗马的兴起在几个重要的方面改变了花卉文化的面貌。首先，花园的形状发生了变化，古希腊花园经常包含雕像。罗马花园大多是树形的（）。其次，文献记载和发展了大量关于古典园林的知识，因此我们可以通过书面记录大大扩展对这些古典园林成就的理解。这些文献包括 等人的杰出植物学论文，以及其他一些不太相关的主题的作品，例如雅典的Naios的《宴会》。第三，王室和祭司的权力还不是太明显，花卉文化已经呈现出更世俗、更公民化、也许更大众化的一面，部分原因是知识的扩展，部分原因是财富的传播，部分原因是一定程度的民主的实施，或者其次，地中海东部地区栽培的花卉品种也迅速增加。
照片由 Zane Lee 拍摄
在地中海以北的这些地区，玫瑰，而不是睡莲，主宰着园艺和文学，生活和艺术。在文学中，玫瑰是最美丽的花，最美丽的花。众神的喜悦是丘比特的枕头和阿佛洛狄忒的斗篷。它很快就成为诗歌语言（“玫瑰色的黎明”）和散文（也许）中的标准形象。五瓣玫瑰也在日常语言中使用。在绘画中，早在公元前二千年，克里特岛的克诺索斯宫（藏红花的原产地）就发现了五瓣玫瑰。玫瑰也出现在织物上，例如安德洛玛刻在特洛伊献祭赫克托尔时使用的带有玫瑰图案的紫色双网。）是编织布的一部分。
照片由 Annie 拍摄
玫瑰进一步成为奢华的象征。宙斯睡在一张铺满番红花、睡莲和风信子的床上，而玫瑰花瓣的床则象征着古罗马的美好生活。然而，玫瑰也有更忧郁的一面，不仅仅是因为它的刺，而是因为，就像其他文化中的其他切花一样，它象征着幸福的短暂性。它传达了对生命本身的警告；玫瑰总是有溃烂的。
照片由 Biel Morro 拍摄
中国百花齐放
花卉在中国文化中的重要性，在一个较古老的中国名称——“华”中得到生动体现，字面意思是“花”；由此衍生的现代名称“中华”，即“花”。是所有花卉的中心。外国人早就认同这一点；自18世纪以来，在众多来华工作的西方植物调查员中，有一位称中国为“园林之母”。另一位植物调查员福琼于1842年被伦敦园艺学会任命为植物收藏家，随后三年在中国寻找植物。他还称中国为“花之国，山茶、杜鹃和玫瑰之国”。花卉的丰富，部分归因于地质和地理条件的结合，因为在冰盖覆盖北半球的时期，中国就已经拥有非常多样化的植物生命，其中大部分都逃过了毁灭。但野生花卉的多样性显然不同。栽培花卉的丰富也与园艺发达的悠久历史有关。文人阶层以及佛教徒、道教徒和朝廷官员通过绘画、著作、盆景和专门品种，在思想和实践上推动了园艺的发展。这种情况至少从汉代开始，甚至可能更早，从周代开始，直到最近。正如郑德坤所说：“除了园丁和花卉种植者之外，文人和艺术家也是花卉的驯化者和改良者。他们只是想欣赏自然之美，他们有这样的热情。”在这些适宜的地理和社会条件下，工匠和学者的工作交织在一起，创造了世界上最精致的花卉文化。
陆植（1496-1576）的《栽菊》
（约 1550 年）细节。
此幅画为一幅立轴画，以水墨淡彩在纸上绘制。
（RM, Peach,
艺术评论，1983:77)
人们在田野里、在盆中种植花卉，用于家居和花园装饰，但其手法与西方草本花境大不相同。中国园林重视宁静，这一传统在六朝诗人陶潜（约 365-427 年）身上得到了生动体现，尽管他本人是小地主、农民，而不是园丁。陶潜将园林视为远离世俗的隐居之所，并借园林本身批判政府的存在和主张。隐士和文人出没的地方是鸟语花香、树木成林的地方。的确，在“桃花源记”的概念中，理想的园林成为“永恒的天堂”。同时，它也是宇宙的某种微缩模型。
照片由 Morel 拍摄
中国人在社会生活中使用栽培花卉和植物，以及在诗歌和绘画中关注花卉和植物的历史悠久而连续。人们栽培了许多种花卉和植物，其中许多后来出口到西方；一些花卉也从中国中部和南部进口。最早输出到西方的植物是萱草和大黄，它们因其药用价值而受到重视。后来在18世纪，商人和植物猎人带回了许多种植物被引入西方，从而改变了西方的花卉文化。菊花是其中最突出的例子，与此同在的还有木兰、栀子花、杜鹃花、连翘和紫藤，以及月季和石竹，它们都适应了欧洲的气候，后来在欧洲进行杂交，为花卉世界增添了一批全新的品种。
中国重要园艺花卉的起源（李1959年之后）
*文章摘自《花卉人类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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介绍
自旧石器时代晚期以来，当第一批古代人类惊叹于花的美丽并将其线条雕刻在石头上时，人们就与这种自然创造建立了联系。
回顾人类文明史，鲜花从未缺席。鲜花的用途十分广泛，不仅是具有宗教和社会意义的象征，更是许多建筑、纺织品、绘画和诗歌中永恒的主题，更是人们日常生活的一部分，更是艺术中不可或缺的审美元素和情感载体。
在这本书中，著名人类学家杰克·古迪着力解读了鲜花在人类文化中的角色，填补了这一领域的研究空白。古迪以鲜花为棱镜，探索了千百年来鲜花在人类文化中的角色以及鲜花不断发展的符号的象征意义和价值，充分体现了他进行跨文化比较时的历史意识和闲适心情。
关于作者
杰克·古迪（1919—2015），英国著名社会人类学家、历史学家，曾任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高级研究员。1976年因在人类学研究方面的杰出贡献当选英国社会科学院院士，获女王授勋为爵士。1980年当选美国艺术与科学学院外籍荣誉院士，2004年当选美国国家科学院院士。
古迪被认为是西方新史学的杰出代表之一，他长期对欧洲、非洲和亚洲进行比较研究，对欧洲中心主义作出了许多批判，并撰写了许多著作，包括《传统社会中的阅读与写作》、《野性心灵的驯服》、《烹饪、菜肴和阶级》、《西方中的东方》、《窃取历史》等，展现了他宽广的社会视野和长远的历史眼光。
关于译者
刘肃，中国科学院植物研究所博士，现为上海辰山植物园科普部研究员，从事科普读物翻译、科技历史文化研究、植物知识百科网站建设等工作，主编、翻译了《植物的名字》，著有《故事会》、《醉醺醺的植物学家》、《植物知道生命的答案》等20余部著作。
胡永红，北京林业大学博士研究生，曾任上海植物园园长、上海辰山植物园执行园长。长期致力于植物学、种质资源创新及城市生态修复技术研究，在农林、林业、林业可持续利用等领域做出了突出贡献。承担国家级和省部级项目30余项，发表科研论文90余篇，出版系列专著15部，创制新品种21个，授权专利23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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