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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璎.的推荐

✔奇迹中也,在线穿越带小孩

✔ooc,都是私设,沙雕与正经齐飞

Summary:是他拯救不了的岁月,也是他参与其中的岁月。

〖一〗

中原中也莫名其妙来到这个日式庭院的时候,差点一屁股坐进一个流水的石头钵,那截斜砍的中空竹管离他的屁股近在咫尺,利用重力稳住身形的中原中也简直脊背发凉。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将低矮飘逸的枫树、人造雕刻的岩石和青翠苔藓下的石子小路映入眼帘,眉头不自觉掐出深刻的纹路。

从未见过的华丽庭院的一隅,透着古朴的气韵,昏黄夕阳下甚至隐隐腐朽。和自己的任何记忆都格格不入,反而更像是旧时的建筑。

他脑袋还有点懵,只能仔细思索着记忆断片前发生的一切。

大火侵染四周,灰黑的石块裹挟着碎金一般的流光凌空摔落,硝烟弥漫鼻腔,妖异红光的魔纹攀上身体,而后吞噬了视线和意识。

再然后……在崩溃的边缘,熟悉的冷意浇灭了死亡的气息,随之而来的除了意料之中的疲惫,还有胃部越来越重的疼痛。

等等,疼痛?

中原中也一拍大腿:太宰在出任务之前骗他吃了一小碗自己煮的汤,之后才告诉他里面放了树林里挖的野蘑菇!

野蘑菇?什么牛逼的野蘑菇能吃得他现在在这么真实的幻觉里,没准就是他专门找的毒蘑菇品种。

马鹿的太宰,难怪在砍人的时候他还奇怪敌人头上怎么趴着一只荧光闪闪的海蛞蝓!他愤怒地捶了一拳空气,恨不得捶的是太宰治那张欠揍的脸。

“你是谁。”

稚嫩却冷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中原中也差点回头打出一套军体拳。

只是一个小孩,七八岁的模样,穿着绣纹精美的深蓝和服,乱蓬蓬的头发下是漂亮的大眼睛。他正仰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中原中也和他相顾无言,只觉得那双眼睛、那脖颈间露出的绷带熟悉得要命。

等等,这不就是缩小版混蛋太宰吗?!

他想,自己果然是想当太宰的爹很久了,久到都臆想出一个跟他长得巨像的小孩。

“你是怎么进来的?”小孩见他只顾傻看着自己,目光直白得令人发指,“你认识我?”

“是啊,不仅认识。”中原中也灿烂一笑,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仗着幻觉肆无忌惮地开口,“我还是你爹呢。”

出乎他意料的是,小孩死水般的目光依旧没有丝毫波动,像是在看一场拙劣的喜剧。在这样的目光下,心态放松的中原中也都不自觉紧绷起来,心想这幻觉也太他娘的真实了,把太宰治的压迫感都模拟得七七八八。

小孩见他局促,抿抿嘴:“我们长得并不相似。”

这么明显犯欠的话,这小孩居然正儿八经反驳了?中原中也觉得新鲜,蹲下身和他平视:“所以呢。”

"你出现得很突兀,也不属于这里,无论是服饰还是气质。"和太宰有七八分像的小孩,说起话来却远比太宰治像个大人得多,"无论是什么原因,还请你尽快离开。"

中原中也并不惊讶于小孩的聪明,大约是他太像太宰治的缘故,和那个混蛋沾边的生物就没有愚蠢的。可他并不想走,会用敬语的太宰——姑且算小太宰——简直就是新奇物种,值得研究。

于是他伸出手,颇为新奇地想戳一戳小孩圆润白皙的脸颊,那婴儿肥他觊觎很久了,嫩生生像块白玉豆腐。

小孩后退一步躲开了,目光依旧平直得没有温度:“我有洁癖,你别碰我。”

他的表情平静却认真,看得中原中也一阵错乱。

讲个笑话,长大之后那个总在他使用重力时狂戳他脖颈讨打的傻呗,小时候居然是个洁癖。

哦不对,这只是个幻觉来着。

那这小孩拽什么拽!

中原中也恶向胆边生,仗着武力值直接上手揪住了小孩圆乎乎的小脸往外拉。

好软!

但还没等他过多感慨和欣赏小孩陡然迷茫呆住的表情,眼前的一切就突兀扭曲了起来,红枫树和灰褐庭院杂糅成令人头晕目眩的色块,一股脑晃晕了他的眼。

晕死之前的中原中也终于恍然大悟:这他娘不是幻觉!

〖二〗

不是幻觉,那只能是异能力了。方才捏小孩脸的时候,熟悉的异能凝滞感立刻贯通全身,整个身体都瞬间笨重。

他确信那是人间失格,世间独一无二的反异能力。

可如果小太宰是真实的,为什么他没能走出这个不知作用的异能幻觉或是空间,反而又回到日式庭院了呢。

中原中也蹲在铺满苔藓的石头块上,cos成一只忧郁的毒蘑菇。

他方才想过是否要依靠暴力把这个空间毁掉,可观察片刻后,他便发现了些许不对劲的地方。

红枫树还栽在同样的位置,但枝叶更为繁茂,随风弥散间之影斑驳错彩。石头钵成色加深,流水的青苔色泽也苍翠浑润。

时间的刻痕和万物的律动不是那么好复刻推演的,比起这里是一个被制造而成的空间,他更倾向于自己是来到了某个真实世界的推论。

中原中也烦躁地搓了一把头发。

这个世界为什么有一个疑似太宰的小孩?什么样的异能力能把他送到这里?最重要的是,他该怎么回去?

正当他抓耳挠腮的时候,有轻而缓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伴随着一丝血腥味和熟悉的声音:“是你。”

他似有所感地转身,果然看到了小孩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脸庞,长开了几分的五官更趋近于他认识的太宰治了。

“呃,好久不见?”中原中也难得感觉到些许尴尬。

换位思考一下,一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捏了一把自己的脸然后突然消失的怪人,在不知道多久之后又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中原中也越想越觉得自己像个神经病,左看右看想找个地洞把自己埋进去。

可小孩却全无任何情绪,他看见蹲在石头上姿势诡异的中原中也脚步也没停顿,每一步的距离宛若丈量,分毫不差。

“空间系异能?”他伸出手,疑问句也轻得不像话,“还是你中了异能。”

中原中也无意在小孩面前再表演一次大变活人,于是微微侧头躲过。

小孩见状顺势收回了手,平整的衣袖却被捏出一丝褶皱。

见没人说话气氛就变得有些凝滞,中原中也挠挠头:“你叫什么名字?”

“津岛,津岛修治。”

“津岛……”那小孩可能就不是太宰治,没准这真是另一个世界,中原中也这样想着,将这个有些耳熟的姓氏抛诸脑后,“小津岛,这是你家吗,怎么好像一个人都没有?”

小孩被他的称呼叫得微愣:“他们无事不会来这里。”

“你家里人也不管你?”

“为什么要管?”津岛修治反问完,也不等他的反应,转过身就往屋里走,一副完全不管他的模样。

“诶,等等——”中原中也赶忙跟了上去,不明白正聊得好好的怎么就突然中断话题了,“小津岛,你要干什么去?”

“上药。”

难怪刚刚就闻到了,只是太宰身边一直缠绕着若有似无的血腥味,他早就习惯了才没反应过来:“你一个人行吗?我帮你吧。”

津岛修治拉开门,终于看了他一眼:“没必要借此来使用我的异能力,你直说,我会照做。”

他的目光明晃晃,和太宰治那洞穿人心的眼神如出一辙,直白地透露出反问:你难道不是想利用我的异能挣脱自己身上不知原理的异能力吗?

意识到这一点的中原中也,眉毛顿时拧成了疙瘩。

他终于意识到小孩的有问必答不是什么好脾气,而是不在乎。

不在乎院子里突然多了个人,不在乎他会做什么,不在乎他一堆没有营养的问题,不在乎他的随时出现和消失,不在乎他会不会威胁自己的安危。

也不被在乎。

“自以为是的小鬼。”中原中也有点气闷,“别自作聪明揣测大人的想法。过来,我给你上药,不会碰到你的。”

津岛修治沉默了一会儿,还是顺从将药箱推到中原中也跟前,然后解开了和服层叠的衣领,露出内里一层又一层密不透风的绷带。

许是绷带实在白得扎眼,中原中也的下意识立刻想到了某个混蛋:“夏天还闷着这么厚的绷带,不怕再感染吗?”

“……你的话很多,不知名的擅闯人家庭院的滥好心先生。”小孩抿抿嘴,终于忍不住小小地吐槽了一句。

“还会顶嘴,不算无药可救嘛,小津岛。”中原中也完全不生气,只认真整理出需要用到的药品,“还有,我叫中原中也。”

“中也?”

第一个真切的疑问句,像是试探人类善意与否的流浪小猫,犹豫探出的头。

中原中也的心脏被不轻不重掐了一把,酸涩柔软得厉害,嘴上却不饶人:“小孩要懂礼貌,叫中也哥哥。”

没在太宰身上捞到的便宜,还不能在一个小孩身上赚到不成?

“不是要上药吗。”

事实证明,不能。

津岛修治没搭理他,正拿着一把锋利的匕首划开身上的绷带,刀刃泛起一线雪亮,晃了中原中也的眼。

“等等!你也不怕再伤到哪吗?”他完全接受了滥好人的设定,一把捏住刃尖抢过匕首,那绷带却已然岌岌可危,整齐滑落,血腥味没有阻碍便铺天盖地蔓延开来。

那伤口比中原中也想得还要深,从肩胛骨横亘到侧腰,深可见骨,却只草草缝了几针,鲜血已经染透了后背的绷带。

除去新伤,小孩苍白瘦弱的皮肤上还分布着大大小小数不清的旧伤。这样的痕迹,作为黑手党的中原中也太过熟悉,只是出现在一个孩子身上,怎么看都觉得触目惊心。

“你这小鬼……”都不怕痛的吗?

他抬眼,正撞上津岛修治扭过头递来的目光。下一秒,小孩便突然伸出手,抓住了他正捏着刃尖的手。

“等等……!”

熟悉的压制感从那只冰凉的小手传来,中原中也眼前又出现了一片色块杂糅的眩晕,津岛修治白净的脸庞随之融入漆墨般的黑色之中。

——至少让我把话说完吧,臭小鬼!

〖三〗

这小孩真的不是太宰治吗?那令人抓狂的本事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中原中也恢复清明的下一秒便怒气冲冲地在庭院里打转,只想立刻把不令人省心的小鬼抓出来,然后打一顿教训教训。

片刻后他就放弃了。

冬天了,这个四面透风的庭院实在太冷,他找不到津岛修治也遭不住室外的寒风,于是走进了小孩未关门的和室里。

反正他已经是个突然擅闯人家的怪人了,也不怕多一个擅闯房间的罪名。心虚的中原中也这样安慰自己。

上次没来得及仔细观察,小孩的房间实在简陋得过分,除了被褥和矮桌空无一物,完全看不出有住人的痕迹。

他不禁又联想到了太宰治,和他那间破旧作响的集装箱。

太宰治的物欲远远低于平均水平,除了偶尔嚎两句想吃蟹肉之外,中原中也几乎没听过他对吃穿住行有什么要求。

他也总在说些乱七八糟的丧气话,中原中也听得出来,他肯定从很早开始就是想死的,是因为不知道怎么活。

可他直到很多年后还活着,他还没有拔下扎透脖子的刀。他要么活如朽尸,要么死得惨烈。

傻子都看得出来,太宰治热切地想要选择后者,可中原中也不明白的是,他为什么直到现在都走在前者的路上?

是什么东西在悬崖边悬了一根绳,吊住了太宰治岌岌可危的生命?

他想得入神,都没注意到木屐踩过细雪的声音,由远及近,带来一室冬雪的寒凉气息。

“……中也?”津岛修治拉上门,将手提灯放在桌案上,面对他坐下了。

他的态度太过自然熟稔,让中原中也一堆教育话题都堵回肚子里,一时哑火了。

他果然拿太宰治这种生物没有办法,哪怕只是另一个世界和他相似的小孩。中原中也叹了口气:“你的伤,好些了吗?”

“你上次出现,是两年前。”

也就是说早就好了。中原中也尴尬得挠挠头,不知道说什么,只能默默注视着津岛修治。

看着看着,他又皱了眉:“怎么这么瘦?”

前两次小孩身上好歹还有些肉,可现在个子抽条得快,却只剩下枯骨一般的架子,撑起细薄的皮肉。只有脸颊上还挂着的婴儿肥,在无力举证他本该青葱的年岁。

津岛修治跪坐着,目光平直没有焦距,好半晌才反应过来是在同他说话,却只是垂下眼,摇了摇头。

“那你平时都在干什么?”

中原中也回想起这三次相遇,皆是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庭院里,灰蒙蒙的砖瓦盖起四方四面的天和墙,除了小孩,竟然连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还是摇头不答话,这两年间津岛修治仿佛变成了锯嘴葫芦,和之前的有问必答判若两人。

两年前是不在乎,那现在呢,又是因为什么?

“那我换个问法。”想到毕竟这么久没见,有些防备心和生疏也很正常,中原中也便按耐下火气,“你一直待在这个小院子里吗?”

“……嗯。”

港口黑手党的重力使从不是只会使用蛮力的莽夫,他能从津岛修治的性格和所处环境中分析出很多东西,于是循循善诱地追问:“为什么?”

“小津岛,左右我只是个几面之缘的陌生人而已,聊聊天也没什么吧。你也说了,我是个滥好心的先生。”

“没有为什么。”津岛修治在听到熟悉的叫法后才开口,表情却依旧淡淡的,像是在这样的天气里被冻成了冰雕,“从来如此,便没有为什么。”

可从来如此,便对吗?

中原中也下意识朝屋外看了一眼,仿佛透过简薄的拉门看见了小小庭院的景致,隐约明白了什么。

“你见过海吗?”他突兀地发问。

小孩不明所以,却依旧诚实地摇了摇头。

“想不想看一看,目之所及的尽头是海天交界,圹埌缅邈,翻涌着滚滚的浪。”大人磁性的声音刻意放低,便赋予了引人入胜的诱惑力,“只有太阳是亮的,落下的时候,和你的眼睛一样漂亮。”

津岛修治的瞳孔不自觉扩大,嘴唇紧抿着,像是不知所措:“那应该不会好看。”

“你这小鬼那么聪明,却总在这种地方自以为是。”

——和太宰治那个家伙一样不讨人喜欢。

中原中也不懂他们这种聪明人的弯弯绕绕,也懒得搞懂。他左看右看,直接捞过床榻上的被子,把小孩整个囫囵裹住,然后抱起来往外面走。

“你干什么!”津岛修治从被子里艰难探出头呼吸,震惊地看着他,就像是在看一个神经病。

“以防你宅家里长蘑菇啊,小津岛。”中原中也看着小孩乱糟糟的头发和骤然生动起来的表情,低下头冲他肆意一笑,“走,哥哥带你去看海。”

“你认识路吗?”津岛修治挣扎了半天挣脱不开,干脆气闷得摆烂了,“这里是津轻,你的口音根本就不像这里的人。”

中原中也脚步一顿:他还真不知道。

“那就退而求其次。”他可不允许自己在小孩面前丢脸,直接往地面一蹬,运用重力飞离了地面,“带你离天空近一点。”

他边说着,边低下头冲小孩露出一个自以为帅气非常的笑,却没想到换来津岛修治嫌弃地别开了眼。

“喂喂喂——”中原中也的自尊心大受打击,“小鬼,你不觉得我帅也就算了,怎么都不惊讶一下我的异能啊?”

他飞离的速度并不快,只是冬夜的寒风凛凛,只会胡乱扑抓人类脆弱的皮肤,津岛修治的话语也被吹得七零八落,仔细听才能分辨:“第一次,我看见你运用重力稳住了身体。”

感情他的脸早就在第一次见面时就丢尽了,中原中也自觉跌份,忙转移话题:“嘿,小津岛,你家还挺大的嘛。”

他们早就跃进了茫茫夜色里,从上往下俯瞰过去,小孩住的院子不过是最狭小的一隅,甚至没有点灯,衬得其他院子更加灯火通明起来。

可暖黄的灯撕开了寂寥的冬夜,却也让庭院灰黑的砖瓦无处遁形,历经岁月的腐朽反而吞噬了人气,将一切都拖入无尽萧瑟的荒凉之中。

寒风吹起津岛修治的发,让那双眼睛更加影绰明灭,无悲无喜:“不是我家。”

中原中也停在了半空,这是一个不高不低的高度,低头能细数人间如昼的长灯,抬头也会有伸出手就能握住星辰的错觉。

“那你为什么会一直留在那里。”

也许是风太急的缘故,他依旧没有听到津岛修治的回答,但此时此刻,他反而不恼火了。

“小津岛,你看。”中原中也分出一只手指了指在通明灯火中匆匆行走的人们,那里面有仆人,也有叫不出姓名的贵客,“他们匆匆忙忙,都分不出一点空来抬头看看漂亮的夜空。”

灯火是暖的,夜空是冷的。

可中原中也非要说冬夜的天空那么美,非要笑世人鱼目混珠,多么蒙昧。

“我们却走在夜空里,只是散步。”

所以你看,四方院角之外的世界,同院角之内是不一样的。你的头脑看得到那么远,可你漂亮的眼睛却还没有见到呢。

他低下头,期待地看着津岛修治,后者却将脸又埋回了被子里,声音嗡嗡细碎:“回去吧,中也,我冷了。”

这也许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中原中也无奈却也无可奈何,只好同意:“好吧好吧,再想兜风可就没有今天这么好的时机了哦。”

“嗯。”

他们平稳降落在小院里,中原中也才后知后觉有点冷。

小孩从被子卷里探出头,然后打开被子披到了逞强大人的身上,小心翼翼没有碰到他的身体。

“谢谢。”

津岛修治的声音几不可闻,可中原中也听见了,开心得裂开嘴角,笑得不值钱极了。

因为他仿佛看见了,七八岁时的坦诚在这一刻短暂停歇在了小孩身上,打开了他柔软的内里。

于是他乘胜追击:“你想过以后吗?”

小孩犹豫着摇摇头,又抬头直视他的双眼:“没有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中原中也颇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难道你要待在这个小院子里,过着一直被利用的生活吗?”

利用、被利用。

心甘情愿、又麻木的被利用。

这样的一生,真的可以算是活过吗?

津岛修治又摇摇头,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找不到出口,好像有很多事情都看得透,却在自己身上执拗。

被世家以工具束缚着长大的孩子,不是没有自己思想的玩偶。恰恰相反,他看得太远,才对一切诸加在身上的对待视若无睹。

浑噩从这时就养着他,也缓慢要了他的命。

太宰治也是如此吗,所以才会追逐死亡,想要痛快拔下扎进脖颈的刀。

可是,真的视若无睹吗?

中原中也望着他一头蓬乱的卷发,明明每一根发尖都在勾勒不顺服的弧线。

眼前这个小小的孩子还没有学会他所认识的太宰治那样密不透风的盔甲,他的脆弱和迷茫在冷淡的面具后依旧清晰可见。

他叹了口气:“小津岛,夜空好看吗?可我觉得夜晚的海面更好看,以后,去临海的城市看一看吧。”

津岛修治深深望着他,回答是轻轻搭上了他的手背。

中原中也又无奈地笑了,他可能真的对太宰治这类生物毫无办法。

但至少在晕过去的前一秒他已经知道,这是津岛修治特有的告别方式。

〖四〗

中原中也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夏天了,只是不知道已经到了哪一年的夏天。红枫树好像不太能活,叶片不再火红,枝叶也并不茂盛,鲜活的生命力被燥热的苦夏压垮,灰黑的砖瓦沉默而立,连一丝蝉鸣都没有。

现在的津岛修治,也不知道有没有好好长大。

他操着一颗老父亲的心,在庭院里等着小孩的到来。

他等到了一个右眼缠着绷带的津岛修治。

那一刻中原中也有种时空错乱的荒谬感,除了一身深蓝的和服外,就仿佛十五岁港口黑手党的太宰治正朝他走来一样。

“你的眼睛为什么缠着绷带?”他不等小孩走近便问出了口,实在是另一种津岛修治就是太宰治的可能正在疯狂拉扯,他的脑子都被各种线索的否定和肯定塞满了。

“之前受伤了。”小孩摸了摸绷带,朝他一笑,“是不是不好看?”

“不是……”中原中也被他的笑弄得措手不及,实在不能理解他突然又巨大的转变,“你长高了不少。”

“是呀。”津岛修治的语气有种怪异的,令他浑身发毛的熟稔,“上次见你,好像都快是四年前了。”

原来,已经是四年前了吗?

“你……”中原中也小心翼翼地看着他,却望不透他黑洞洞的眼眸,“这四年发生了什么?”

津岛修治却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看着那颗红枫树反问:“中也,你杀过人吗?”

“啊?当然……杀过。”他愣了几秒,最终还是选择诚实作答,“杀过的人比见过的人还要多。”

“这样啊。”小孩又笑了一下,婴儿肥看起来可爱极了,“那你第一次杀人是什么感觉,恶心、愤怒,还是伤心?”

中原中也直觉话题在跟着津岛修治的思路走,这样下去他问不出任何东西,于是反问道:“你问这些干什么?”

“不干什么呀。”津岛修治不知从哪学来的甜腻腔调,简直和太宰治一模一样,明明几年前还是个过分沉默的小孩,“我在想,我面对死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他在笑,可中原中也却无端觉得小孩的声音闷闷的,隔着一层不知从何时筑起的玻璃。

因为他不再思考意义了,他开始,思考死亡了。

残忍流逝的时间,错位时空的绷带,这一切都让中原中也有些无所适从。

他在这一刻不得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那是已经逝去的岁月。

是他拯救不了的,津岛修治的岁月。

“死亡是很痛的。”可中原中也不想只做他人生的旁观者,他总希望能力所能及去做些什么,“与其思考什么是死亡,不如去想怎样生活。”

“生活和活着也不太一样。比如我带你去看夜空,总比你坐在院子里抬头去看一方院墙来得要好。”

他看见小孩低下头做出思考的模样,却也明白他并没有被自己说服,因为干巴巴的话语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力量。

它比不了日复一日的浑噩,如蛇般跗骨拖拽着人生。就好比在这样一个院子里,九十春光都被压成灰黑的泡影,吞没在绵绵无尽的陈旧中。

要打碎它,要重新拼好、然后再使用它。

这太困难了。

中原中也看着小津岛毛绒绒脑袋上的一圈绷带,突兀觉得有点难受,却说不上为什么。

就像他并不明白太宰治是怎样变成后来的那个太宰治一样。

可他又想,尽管太宰治真算是他在这个世界上见过的最奇怪的人,脆弱得好像能轻而易举就杀死,眼神却凌厉,见之不忘。

但也是太宰治,每当被这个糟糕的世界伤害到,你以为他会报复些什么、或者放弃些什么的时候,他却乱七八糟又支棱起来,还是歪着那颗残破的脑袋,笑嘻嘻地说混账话。

他叫嚣着想死,可总归是活着的。

那为什么津岛修治不可以呢。

中原中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自私,他只是擅自觉得,也许太宰治、也许津岛修治也是有那么一瞬,是渴望好好活着的。

他只是希望那一瞬长一点,再长一点。

“你说得对,中也。”津岛修治抬起头看着他。

可中原中也知道他并不是认同了自己全部的话语,他只是同意了暂时活着。

这就够了。

津岛修治就快要长大了,他的世界,已经不再是什么人就可以随意介入的了。

中原中也冲他笑:“小津岛,你看,现在是夏天了,下一个夏天,我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看见小小的少年伸出手,想要触碰他。幸而他早有防备,灵活躲开了。

“我说小津岛,幸好我防着你呢,不然你还想像之前那样,让我不明不白得又消失好几年吗?”中原中也不满地皱眉,摆出大人的架势。

津岛修治有些无措地摇摇头,又冲他笑,眼睛里却没有什么笑意,显得心事重重。

中原中也都习惯了他的闷葫芦:“无论如何,总该好好告别一次吧,修治。这次的离别,也该轮到我主动了吧?”

“可不要让我吃亏啊。”他看见少年迟疑着点头后,又一瞬不差地紧紧盯着自己,仿佛是最后一面般贪婪。

怎么会呢,中原中也摇摇头,然后猛地抱了上去,将小少年死死圈进了怀里。

他看不见津岛修治的表情,只是在昏黑铺天盖地袭来前快速开口:“要说再见,这才是告别。”

〖五〗

中原中也睁开眼,面前却不再是已然熟悉的庭院,而是医疗室洁白的天花板。

回来了……吗?

那津岛修治呢,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了?

他怅然若失,好半晌都没有回过神来。

“我说中也,你不会真的傻了吧?”有个熟悉的声音从床边传来,令他瞬间血压上升,脑袋都开始隐隐作痛了。

中原中也扭过头,果不其然在旁边看到了好整以暇,还翘着二郎腿、笑得欠不喽嗖的太宰治。

“怎么刚醒就一副丢了魂的样子啊小蛞蝓?难不成梦里有什么狐狸精成了人,把你的心勾走了?那可怎么办才好啊——”

“别逼老子刚醒就揍你!”中原中也看见太宰治的黑眼圈,不忍直视地别开眼,刚想动弹胸口就一阵刺痛,“到底怎么回事,我记得我只是开了污浊吧,为什么好像肋骨都断了!”

太宰治许是想到了什么,又兀自笑得开心:“这个啊——是小矮子太笨了哦,开完污浊就直挺挺倒在了敌人身上,不仅中了人家的异能还被横梁砸了,断了三根肋骨哦。”

“哦对了,中也你还食物中毒,洗了两次胃。真的好惨呀重力使大人。”

记忆被重启,中原中也瞬间气得火冒三丈:“食物中毒?是不是你那碗蘑菇汤搞得鬼,我肚子疼得恨不得吐你脸上!”

“什么呀,中也的胃太脆弱了关我什么事。说起来……”太宰治凑近了些,整个趴在了病床的栏杆上望过来,就连纤长的睫毛落在脸上的剪影都清晰可见,“敌人的异能力跟时间有关,中也你有没有被送到什么奇怪的地方啊?”

“什,什么奇怪的地方?他的异能是什么?”中原中也突然有种荒谬的猜测,以至于声音里都带着急迫。

“不清楚哦,毕竟都被你杀掉了。”太宰治抓抓脑袋,“只知道会把人送到其他的时间,在现实里相当死去。”

“所以我也很好奇诶,中也你是怎么醒过来的?你现在是人是鬼啊?我以后该叫你小蛞蝓还是小蛞蝓鬼还是矮子鬼呀?中也,中也?”

——其他的时间?

那也就是说!

中原中也急切地抓住太宰治的手腕,终于不用再小心翼翼生怕会触碰到哪怕一小片肌肤而消失了:“津岛修治,你认识吗?”

太宰治一脸莫名地看着他:“莫名其妙提的什么名字啊中也,你的脑子终于被自己吃了吗?”

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吗?难道真的不是交错的时间线,而是不同的世界吗?中原中也紧紧拽住太宰治手腕的手,慢慢地松开。

可下一秒,他眼前的混蛋跟变脸一样瞬间换了副面孔,凑得极近,浓墨重彩的眼尾戏谑挑起,漂亮得惊心:“嗯?中也哥哥——”

中原中也瞬间瞪大了眼睛,绯色攀上脖颈。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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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就是一个时间闭环,中太爱情造谣,我很爱写些老梗彩蛋是一点定情后续。过几天会出一个宰子视角补全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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