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上文,读红楼梦方法:看似已完,实则未完)
上文说到贾母的谜语“猴子身轻站树梢”,打一“果”名,谜底是贾环说的大哥贾珠之“朱”。而在贾母说谜语之前,贾政特意命贾环将贾兰唤来,贾母命贾兰坐在身旁,抓果品与他吃。贾兰是大哥“贾珠”的代表,早已坐在贾母身旁,拿着“果”品在提醒读者:“嗨!这是谜底。”
何婆子看似骂女儿春燕,实则骂莺儿采花折柳编花篮:“这叫做什么?这编的是你娘的屄!”答案在前几回先出现了:“花篮葫芦”。原来此处骂莺儿编花篮,是骂“花篮葫芦”,用谐音法骂“胡虏”,你娘的屄!莺儿忙接茬:“那是我们编的,你老别指桑骂槐。”指桑骂槐就是“看似说此,实则说彼”之法。这些方法往往综合运用,所以应熟练掌握,方能从反面看得更清楚。
在17回大观园建成前,两个回目中都出现“秦鲸卿”,“鲸”是大鱼,作者在大观园建好前就重复告诉读者了,而且作为回目强调:大观园中,藏有“大鱼”!是典型的答案在前。
52回,宝玉说“正是有句要紧的话”,一面说,一面便挨过身来,悄悄道:“我想宝姐姐送你的燕窝——”明显是悄悄告诉读者的话。答案在前,51回的回目中写明了“虎狼药”。
这种答案在前、问题在后的方法,看似简单,但是反常,打破常规,思维模式与人相反,在其它作品中也很少见。
这教给我们:读《红楼梦》时,如果遇到问题,一直找不到答案,不妨往前找,可能答案早已写在前面了。
《红楼梦》中线索很多,有些线索跨度很长,在读到后面的时候甚至都忘记了。这些线索之间一定要联系起来,包括多个线索之间的横向串联,和前后线索之间的纵向串接。
如果读时发现很多线索,头绪太多,看了后边忘了前边怎么办?好记性不如烂笔头,记录下来。不要在纸上一条一条的记录,最后你会发现是一团乱麻,而且线索之间不容易对接。建议用树形结构的工具,比如Excel、思维导图等很多工具。有人不知什么是树形结构?随便看一棵树,只有一个主干,然后分叉,每个分枝上再分叉,小枝上再分叉……直到分成一个百平米的大树冠,我们可以在下面乘凉。
31回,因麒麟伏白首双星。表面看来,湘云和翠缕说阴阳雌雄,湘云的饰物金麒麟是雌的,捡到宝玉丢的金麒麟,“却是文采辉煌的一个金麒麟,比自己佩的又大又有文彩”,明显是个雄的。所以很容易想到雌雄配对,宝玉和湘云之间有情缘或婚配的预演,而且入了回目“因麒麟伏白首双星”,好像二人后来携手白头了。但是,《红楼梦》不是写男女,不是写情缘,不是写婚配,是“史”,要从反面解读。
不能看到一个局部,轻易得到某个结论。应把有关线索收集起来,综合分析。我们看金麒麟的线索:
凤姐问巧姐的寄名符,张道士用大红茶盘(朱明)托了来。
然后将宝玉的通灵玉请了下来,托出去给道友见识。
张道士送玉回来时,却捧了一盘子各道士敬贺的法器,其中有个赤金点翠的麒麟,而且说明湘云有一个,比这个小些。
宝玉有通灵玉,他拿金麒麟只是个媒介,为了传递给湘云而已,不是据为己有、跟湘云配对,是把湘云的金麒麟线索跟这里串接起来。
宝玉将那麒麟揣在怀里,林黛玉瞅着他点头儿,似有赞叹之意,是强调金麒麟、这些线索和黛玉的关系,黛玉本身也是线索之一。
所以这个代表“朱明”的大红茶盘,把巧姐寄名符、宝玉通灵玉、湘云金麒麟串接起来了。
这个麒麟,是用中国传统的“麒麟送子”典故、年画、民间传说,告诉读者湘云、巧姐是“子”,黛玉点头儿、赞叹,表示崇祯之子。宝玉的通灵宝玉出现在这里,表示太子和永王都有皇权资格。
所以在31回末,宝玉莫名其妙把金麒麟丢了,正好让湘云捡到,是把线索传递到湘云,表明湘云确是“麒麟送子”之一子。反面读,麒麟不是定情物,表示“送子”,民间一个老太太都知道麒麟送子。
因宝玉丢了麒麟,湘云说:“明儿倘或把印也丢了,难道也就罢了不成?”宝玉却说丢了印“平常”!宝玉丢了印,就是丢了江山,所以随后宝玉挨打,就是江山被打,不是什么情人挨打!
所以综合这些线索分析,麒麟送子的二子便是白首双星,指太子、永王二人活到白头了。后来在菊花诗中写太子隐居,永王活到七十六岁被康熙凌迟,这些都能相互验证。
龄官的线索,从二九末到四九末,是个典型的例子:
18回元春归省,点了四出戏:第一出“豪宴”,第二出“乞巧”,第三出“仙缘”,第四出“离魂”。唱完后,元春赏龄官,说龄官极好,再作两出戏,不拘那两出就是了。贾蔷命龄官作“游园”、“惊梦”二出,龄官自为此二出原非本角之戏,执意不作,定要作“相约”、“相骂”二出。
(《牡丹亭》惊梦)
单从这里信息看,我们不知为何赏龄官。从龄官不作《牡丹亭》里杜丽娘的小姐戏,要作《钗钏记》里云香的丫嬛戏,与龄官说的角色之分原因相符。
22回宝钗生日,就贾母内院中搭了家常小巧戏台,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至晚散时,贾母深爱那作小旦的与一个作小丑的,因命人带进来。凤姐笑道:“这个孩子扮上,活像一个人,你们再看不出来。”史湘云接着笑道:“倒像林妹妹的模样儿。”宝玉忙给湘云使眼色,结果落了个里外不是人。
这段就说了一个意思:此小旦像黛玉。
湘云、黛玉跟宝玉闹,都是在强调:此小旦像黛玉。
黛玉说“拿我比戏子取笑”,宝玉道:“我并没有比你,我并没笑,为什么恼我呢?”黛玉道:“你还要比?你还要笑?你不比不笑,比人比了笑了的还利害呢!”此话看来无理,男同胞们也都习惯了。用重复强调、关键字法:“比”!是强调:此小旦比黛玉。
这里有两个错误:湘云不该说“像林妹妹”,湘云叫黛玉姐姐。从后文知,这个像黛玉的小旦是龄官,但“定了一班新出小戏,昆弋两腔皆有”,说明是定的外戏,不是自家小戏班,所以龄官不应该出现在里面。这都是用错误强调之法。
第30回,蔷薇架下,龄官画蔷。“再留神细看,只见这女孩子眉蹙春山,眼颦秋水,面薄腰纤,袅袅婷婷,大有林黛玉之态。”宝玉心想:“这女孩子一定有什么话说不出的大心事。”留神细看和宝玉心想,都是作者直接说给读者的话,作者有话说不出,要读者细看。
(龄官画蔷)
这里还是只说了一个意思:画蔷的女孩子像黛玉。
直到36回,才把前面的牙膏挤完:宝玉想起《牡丹亭》曲来,因闻得小旦龄官最是唱的好,特意来找龄官。宝玉再一细看,原来就是那日蔷薇花下画“蔷”字的那个。
至此,龄官信息才全了:小旦龄官就是画蔷的女孩子;画蔷的女孩子像黛玉;贾母深爱的小旦像黛玉,此小旦比黛玉;元春赏龄官。
把这些信息归纳起来:元春赏小旦龄官,龄官像黛玉、比黛玉。
先把信息看全,再回过头来分析,元春看戏,为何赏龄官?(待续)
未完,连载【红楼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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