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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你谈谈：镇江话家乡音

花匠小妙招
2024-11-10 20:00

　你的镇江话地道吗？

　你跟刚出生的孩子交流会用镇江话吗，你还会教你的孩子说镇江话吗？

　如果你是来镇的外地人，你愿意学说镇江话吗？

　镇江话，镇江人思想、情感的表达方式，镇江区域文化特点的重要代表，受普通话的普及和邻近方言的影响，正在不断发生着变异，甚至有些词汇已经“消亡”。

　去年开始的“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试点建设让方言受到了空前的重视；6名镇江话发音人完成了“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镇江市区采集点的工作；电台电视台开辟了镇江话节目，举行方言大赛；网络上出现了关于方言的大讨论……

　对此，我市的方言研究专家笪远毅感叹道，对于镇江方言的关注，终于不是他“一个人在战斗”。

　　左起为：沙跃、盛木兰、许金龙、苏军

　筛选发音人建立镇江方言数据库

　为抢救、保存衰微的语言及方言，国家语委拟启动“中国语言资源有声数据库”建设并在江苏试点。

　2010年10月，镇江市语委公布了镇江方言和地方普通话发音人的征召启事。

　谁的镇江话说得最“土”、最“地道”、最“标准”，谁就有望当上镇江方言的发音人，其发音将作为珍贵历史资料予以永久保存。年龄上面，方言发音人老年组40后男女各1名，青年组70后男女各一名。

　镇江方言发音人须在镇江城区出生和长大，家庭语言环境单纯（父母、配偶均是当地人），未在外地长住，能说地道的镇江方言。其中老年发音人要具有小学或中学文化程度，青年发音人不作限制。他们还必须具有较强的思维能力、反应能力和语言表达能力。

　三中的汤毅老师在报纸上看到这个消息后，立即到市语委办公室报了名，在遴选之前还特意到老镇江的长辈面前“培训”了一番。也有很多80后和90后的年轻人报名，边江出生在1987年，土生土长的镇江人，上学的时候在无锡待了三年，她喜欢讲镇江话，报名参加选拔就是觉得自己的镇江话还算不错，虽然也夹杂了一些普通话的词汇，但语音和语调没变，跟记者通话时也不时地冒出一些镇江话来，听起来很有点样子。

　2011年1月9日凌晨，方言采集工作圆满结束。在近3天的录制过程中，4名镇江方言发音人分别通过单字发音、地方普通话发音、规定故事讲述、个别和集体讲述等多个环节，将镇江方言在各个年龄段的面貌呈现出来。

　在规定故事讲述环节，几位发音人按照自己的理解，分别演绎出不同“版本”的镇江方言的《牛郎织女》。

　个别讲述要求发音人自选话题，讲述本地的风土人情。

　许金龙先生从金山寺的由来、“三山、五岭、八大寺”的名称等介绍了镇江民间传说；盛木兰女士回忆了南门大街一带当年的热闹场面；苏军女士以自己的亲身经历介绍了镇江节令风俗特点；沙跃先生则从有关镇江诗词入手，再现了镇江的地域文采风华。

　　标准的、公认的传承已经不可能

　对于镇江方言的保存，今年63岁的许金龙称“这是镇江的大事，其他工作都要暂时放一放。”退休前许金龙是位高级工程师，退休后仍在做工程监理。虽然做的工作与文字关系不大，但对语言文字的兴趣与研究早已是他业余生活的一部分。为了能把镇江话说得更好更溜，他将自己要说的话统统写在纸上，一有空隙就拿出来参详一番。

　“我们老镇江不叫箩筐，叫箩”，67岁的盛木兰说，“这样的活动好，能宣传我们镇江文化，我热爱镇江的语言，一定得参加。”她从小生活在南门大街一带，当时运河码头繁忙的景象，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虽然已过花甲之年，但她精气神十足，镇江话讲得很地道。

　江苏大学人文社会科学学院原院长、副教授笪远毅先生是系统研究镇江方言的学者。笪老师既知道镇江方言的历史和现实状况，又通晓语言学知识。他全程参加了镇江方言发音人的筛选和方言数据库的录制过程。他明显感到青年组的参赛者受到职业的影响，镇江方言的发音中不自觉中夹杂着普通话；而老年组的参赛者发音相对比较标准。笪远毅感叹道，虽然建立了方言数据库，但是由于年龄、职业、性别、生活环境的差异，标准、公认的镇江话传承者已经不存在了。现在保存下来的镇江话只能是现阶段比较标准的发音。

　笪远毅称镇江方言有细微的内部差异，城乡之间、城里城外都有不同，正宗的镇江话应该是以五条街为中心的周边地区的语言。如今，苏北打工者的生产生活用语、港台文化的语言影响，吴语的渗透，普通话的强势取代，已经使得镇江话发生了很大变化。现在的少年儿童能说一口漂亮的普通话，家中两代人的生活语言甚至语音都发生了可以感觉到的变化。例如，对于手帕的称呼，100岁左右的老镇江人称为“手布儿”，50岁左右的称“手拈儿”，受江北话影响的则称为“手拈子”，而年轻人则直接称为“手帕”。“家去”在城里老派话里，作旗腔，“家”的声母是j,“去”的声母是k；如今整个市区竟在口语中被江北调改造成ga ke了！老镇江话的“筷儿”如今大有被新镇江话“筷子”取代之势。

　随着时代进步、科技发展，一些相对落后的东西已经成为历史，作为信息载体的旧词也不复存在了，笪远毅觉得抢救这部分被消亡的词语是迫切需要做的事情。例如“火筷子”、“火箸儿”是以前烤火时用来夹炭的工具，现在不再使用这种工具了，这个词估计仅存在中年以上人的记忆里了。

　　镇江方言是世代累积的文化积淀

　作为我国通用语言的普通话，在准确传递信息、打破交流隔阂等方面起到了重要作用；但有时，方言在表达某一区域人们的思想、情感等方面，则起着更加微妙的作用。

　镇江方言是镇江人民世代累积的文化积淀，一些儿歌民谣、民间故事、地方戏、竹枝词、小说散文、评话说书、吉语讳词等等，都蕴藏着丰富的方言文化信息。一些极具表现力的方言用法，换一个地方就难以理解，甚至索然无味了。看看下面几则镇江谣谚，非用镇江话读，不能体会其谐音之趣,韵律之美。

　“跟我学，变百脚；跟我走，变黄狗；跟我跑，变花猫。”

　“不冷不热，五谷不结。”

　“春雾雨，夏雾热，秋雾凉风，冬雾雪。”

　镇江籍文字训诂学家、上海师范大学教授胡邦彦曾用镇江方言作竹枝词：“新买布鞋待旅游，三朝脱底没人修。天花乱坠千般好，广告原来绿踏油。”“咬文嚼字性偏耽，脸肿头青兴尚酣。板板居然六十四，真正出了幺二三。”“黑漆灯笼我自知，冬瓜撞到木钟时。”运用镇江方言浑然天成，涉笔成趣。其中“三朝”、“绿踏油”、“板板六十四”、“冬瓜撞木钟”，都是镇江特有的方言，叙事状物，惟妙惟肖，老镇江人一读即知。

　方言语词丰富多彩，具有独特的魅力。听听镇江方言，赞刀鱼鲜美，用的是“清蒸刀鱼透鲜！”说“铅笔削得很尖”，用的是“铅笔削得雪尖”，“铅笔削得雪雪尖”！形容“脆”，则用“蹦脆”、“蹦蹦脆”、“脆蹦蹦”，“蹦”字一用，脆得如闻其声。笪远毅认为，在普通话的影响下，恰恰是这些最生动的词汇部分容易被取代，即使是相同的词汇，没有了语调的配合，也不再是方言。

　复旦大学葛剑雄教授说过，区域文化的特点表现在五个方面：方言、饮食、民居、婚丧节庆、民间信仰，其中方言是最明显、最具有代表性的特征，它是同一区域人群交往的媒介。镇江方言不仅是镇江区域文化的代表，更是镇江人民血脉相连的纽带，它给人们带来交流便利的同时也带来了亲切感。一句乡音，可以让同在外地的素不相识的人立刻拉近距离。

　从湖南嫁到镇江的徐小姐，现在说着一口不湖南不镇江的语言，虽然发音很怪异，但是能明显地听到其中有着镇江话的影子。徐小姐说，到镇江快10年了，当初为了交流方便、拉近和婆家人之间的距离开始学说镇江话，可能是湖南方言和镇江相差太大，到现在说得还不标准，不过大家都能听懂。

　王建先生因工作需要经常性地出差，在外地遇到说镇江话的老乡会觉得很亲切，哪怕是在南京听到镇江话，都会说上一句“镇江人么！”

　　镇江方言要抢救保护但不宜提倡

　曾经有人在网上发过这么一个帖子“我发现现在不少孩子已经不太讲镇江话了，不谈别人，就我家孩子平时一口标准的镇江普通话，有时候听老一辈说镇江话反而一愣一愣的。朋友家的小孩更好，从来都是标准普通话，弄得我们也不好意思讲镇江话，唉！不晓得这个是好事还是坏事，都说方言应该是最大的文化遗产，居然就这么被我们慢慢抛弃了。”并且还发起了投票，虽然从结果上看，希望孩子能说镇江话的家长稍微占上风，希望孩子讲普通话的人也不少；从跟帖的情况来看，还是有很多的孩子说不好镇江话，甚至一些家长不希望孩子学镇江话。

　网友“坚决打击黑社会”跟帖：“我想说镇江话，但学不好。我的孩子也讲不好镇江话。”

　网友“凹疤蟆”跟帖：“尽管我是生在镇江，长在镇江，但我在外地工作的时间较久，一些镇江话我还是听不懂。我教育我的女儿，无论是在学校还是在家里，都说普通话，能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对今后工作非常重要。”

　网友“小小加菲猫”跟帖：“昨天在大润发，边上一个小男孩，长得蛮可爱的，可是嘴里一口地道的镇江话，实在是不好听。大人说说，听听没觉得，小孩奶声奶气地说着镇江话实在是尴尬。”

　对地方方言的保护性采集引发了市民的方言热。而同时，一些镇江人也冷静地说，镇江方言要关注保护但不宜提倡。镇江方言的辐射性并不强，辖市区都各自有自己截然不同的方言，也没有以镇江方言为依托的镇江戏种。现代社会，人们在工作和生活中，仍然要坚持说普通话。近期刚刚精选、编辑了《镇江童谣》的贾叙伦和记者讨论镇江方言时也说道：“镇江方言可以保留，但肯定不能作为推荐的语言。教育工作者，必须要求学生在校园里，在社会上，说普通话。”

　　（何菁戴蓉裴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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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话形成：

北方话嵌入吴方言区

　镇江地处北方方言和吴方言的接合部，其方言基本属性属于北方方言的江淮次方言，并呈现出许多饶有趣味的过渡特征。“为什么在地理上处于吴方言区的地块，镇江方言却是更加的接近苏北方言，和吴方言有那么大的差别？”曾经纳闷的笪远毅为此专门请教过我国语言学界的一代宗师吕叔湘，吕叔湘表示前人没有研究过，于是笪远毅就开始关注这个问题，从镇江的历史上人口数量变化来考察，终于分析出了，镇江方言在移民作用下，北方话嵌入吴方言区的结果。

　笪远毅认为，镇江方言是由两千多年连绵不绝的移民不断进入的影响形成的。从春秋时期开始，镇江就成为北方移民的中转站和驻留地，并且在东晋时期，沿途停留镇江的移民人数超过了土著居民，于是镇江方言在这一时期有了质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