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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周花鸟画的笔墨形态

花匠小妙招
2024-11-16 08:20

　　沈周（1427-1580），字启南，号石田、晚年号白石翁。长洲（今江苏苏州）相城人。长期以来由于对沈周山水画的赞誉过多，以至于人们差点忽略了他在花鸟画上的贡献。虽然他在花鸟画方面下的功夫不如山水画，但他对花鸟画的发展作出的贡献并不逊于山水画。徐熙、黄荃把中国花鸟画推向一个高峰，宋亡以后元代的花鸟画是以水墨代替五色的“墨花墨禽”，而文人士大夫所讲求的笔墨情趣，脱略形似，强调神韵，重视文学、书法修养和画中意境的缔造，直至沈周才得到发展，并从此形成以水墨写意花鸟为主流的时代风尚。故而有人认为：
　　沈周对中国绘画作出重大贡献的不在山水画袁而在花鸟画遥
　　沈周写意花鸟画的成就是与他在绘画技巧方面的创新分不开的。纵观沈周以前的花鸟画家，多是从形似到神似，也就是所谓的“以形写神”。这种极度尊重物象的写实手法至北宋达到了顶峰。元代虽然有所改变，但真正有了突破的是沈周，开启了真正意义上的写意花鸟画时代。
　　祝允明曾在沈周《佳果图》题跋云：
　　绘事不难于写形而难于得意袁得其意而点出之袁则万物之理挽于尺素间矣袁不甚难哉钥噎噎今玩石翁此卷渊叶佳果图曳冤袁真得其意者乎钥是意也在黄赤黑白之间袁贤者不觉赏心袁真良制也遥
　　正如祝允明所云：“绘事不难于写形而难于得意，得其意而点出之。”沈周写意花鸟画，吸收山水画中浅绛设色，改变了长期用线勾勒的单一化方法和原来一味摹写自然的调子，把山水画中表现树石的画法融入到花鸟画技法里，用笔简练，笔墨古拙苍润，变化多端。从他的《蔬笋写生图》中我们可以窥见一二，这幅画纯以水墨表现，物象疏简，竹笋与萝卜纵横交错，用笔柔缓，勾勒枯淡，萝卜和竹笋上运用了山水上的皴擦技法，虽然简淡，但仍然能看出萝卜和竹笋的根部运用了小斧劈。竹笋上也有明显的披麻皴的痕迹，皴过以后又用淡墨加以皴染，还运用上了山水画中的点苔。而萝卜的叶片则错落有致，以饱笔点厾枯湿浓淡寓于一笔，墨色润泽，形态整饬，层次分明，而且多用复笔，层层积出，意味含蓄质朴。沈周善用“复笔”，增强了画面的艺术表现力。黄宾虹也对沈周作品的评价为“全在‘苍润’二字用功”，他也认为沈周的书和画用笔相通，尽显蕴藉之致。徐邦达在《古书画伪讹考辨》一书中也认为沈周用笔“苍中带秀，刚中有柔”，“肉不没骨，仍略见方峻”，沈周将书法之用笔运用到花鸟画中，用笔刚中有柔，画面秀而不媚、圆而不滑、方而不硬，整体表现出一种“清淡平和”的写意特色。这种把勾勒、皴擦、点厾糅合在一起的没骨小写意技法是沈周首创的。
　　沈周还将山水的技法用于花鸟写意，他将老辣自如的笔法运用于枝杆的表现上，这种技法的运用使它的花鸟画面貌令人耳目一新。董其昌曾道：
　　写生(花鸟画)与山水不能兼长袁惟黄要叔(黄筌)能之噎噎我朝则沈启南一人而己遥此册写生更胜山水袁兼有本色袁然皆真虎也遥此册写生更胜山水袁兼有本色袁然皆真虎也遥
　　中国画在用笔上不论表现何种题材都是相通的，山水上的大笔拓写也同样适用于写意花鸟画，这在沈周的《写生册》动物题材的作品中也能看见，沈周《写生册》中的猫，抱成“一团”的造型写意成分颇浓，极具形式感，身体与腿部用大笔挥写，笔墨生拙，幽默奇崛，特别是腿部造型诙谐，几乎是绕头部半圈。用简练概括的造型，抓住物象的特征，无论是取意或是笔墨都是沈周开了先河。后世的八大山人，罗聘等人画猫多取法于此。在沈周的《双鸟在树图》与《枯木八哥图》也能充分得到体现。这两幅画皆是借鸟抒情，两幅作品树干均是粗笔勾勒，槎牙老劲，均显出树木的老劲质感，与鸟的轻盈灵动显出强烈对比。鸟的用笔突破了传统的笔墨程式，以写代染，以皴擦带丝毛，用笔简练、圆活，墨润醇厚，生气弥漫。无论是《蔬笋写生图》还是《双鸟在树图》均是典型的小写意画法，都与《佳果图》年代相近，与祝允明的评价“绘事不难于写形而难于得意，得其意而点出之，则万物之理挽于尺素间矣”是相契合的。而且在画史上真正能将山水画技法活用于花鸟画的并不多，董其昌认为除五代黄筌之外，则只有沈周一人。沈周利用山水画技法融入到花鸟画中的技巧创新，让他的花鸟画的表现有了新天地，使他的水墨花鸟画由简洁到放逸的发展过程中，创造了有法度可依、有笔墨可循的放逸的画风。
　　沈周不仅仅是在用笔上对花鸟画进行了革新，在用色上也有很大的突破。吴湖帆先生认为沈周的花卉是：
　　以色泽为第一遥古尧艳尧沉尧静四字全备遥墨花则以山水笔法出之袁故与山水相尚遥
　　沈周的设色花鸟画也是借鉴了山水画的水墨浅绛风格和手法，画山水中常用的色彩，在花鸟画中也有类似体现，比如《枇杷图》中枇杷果运用没骨画法，用重黄色画出枇杷外形，无斧凿痕迹，与之前的先勾轮廓再添彩的工笔花鸟画相比，更显温润厚重，有一种自然天趣。
　　沈周靠着笔墨的积淀超越前人，作出了划时代的贡献。他将水墨小写意技法进行了改革，把勾勒、晕染、赋色这三种作为主要塑造手段的传统技法，发展为用笔书写为主的水墨写意手法，把层层晕染改用复笔书写，将勾勒、点染、没骨糅合一起，形成了工写结合，粗中带细的创作手法。这种典型的水墨小写意画法在他的《写生册》、《卧游图册》、《花鸟册》中的“萱草花”、“蝴蝶花”、“枇杷图”、“石榴图”中都是可以明显看到的。这些都是沈周文人小写意的典型画作。沈周写意花鸟画的成功不仅仅体现在技法上的成熟，使花鸟画在技法上得到新的创造，而更多的是自我意识的情感表现，这都为他文人写意画风格的形成创造了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