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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菊为镜

花匠小妙招
2024-08-24 20:03

黄菊花，圆花高悬，纯黄不杂，被古人赋予了王者风范。（IC photo供图）

清代画家石涛创作的《陶渊明诗意图册》的第二开，“采菊东篱下”彰显了菊花象征的隐逸之风。

文物中常见菊花图案。图为清代宜兴窑紫砂胎黑漆描金的菊花图执壶。

○汪建平

以铜为镜正衣冠，以史为镜知兴替，以人为镜明得失。然大千世界丰富多彩，一些花草树木的形象与特质，同样能给人以镜鉴与启迪，促人向上向善。例如“四君子”之一的菊花，就被称为隐逸花，有正直不屈、高雅纯洁、清净隐逸的寓意，古代文人常“以菊为镜”，悟道修身。

菊，在古代文献里也作“蘜”和“鞠”。《尔雅·释草》曰：“蘜，治蘠”，治蘠是菊花的别名。菊花开放之际，已是百花凋零之时，故，宋代陆佃在《埤雅》说：“蘜，穷也。”历史上，赋予菊花文化内涵，对后世影响最大的，当属三国时期魏国军事家、书法家钟会。他认为菊有五美：“圆花高悬，准天极也；纯黄不杂，后土色也；早植晚登，君子德也；冒霜吐颖，象劲直也；流中轻体，神仙食也。”他在《菊花赋》中，从菊花的形状、颜色、花期、气候、养生方面，提炼出菊花有大气、纯洁、谦让、劲直、益寿五种美德。

“圆花高悬，准天极也。”在秋冬肃杀的季节里，菊花犹如昂起的一颗高傲头颅，有君临天下的气势。黄巢在《不第后赋菊》说：“待到秋来九月八，我花开后百花杀。冲天香阵透长安，满城尽带黄金甲。”朱元璋更是霸气侧露：“要与西风战一场，遍身穿就黄金甲。”二人隔空借助菊花高悬的磅礴气象抒发王者之志，可谓英雄所见略同。“纯黄不杂，后土色也。”则指黄菊花纯净无比，又兼具“中和”之美，黄色也是帝王之色。无论是花形还是花色，它都具有后土的本色和王者风范。“早植晚登，君子德也。”是说虽与众多花卉一同种植，菊花却无意与之争锋，大器“晚登”。百花斗艳乃至纷纷退场之后，才姗姗而至，款款亮相，给人以礼让群芳之观感，谦谦君子的美德与形象尽显于世。“冒霜吐颖，象劲直也。”菊花特立独行，殷勤培溉待秋风。寒风刺骨而身更健，白霜涂面而色愈华。菊花与青松相伴，与修竹为友，刚正不阿，真个是“劲直”不屈也。“流中轻体，神仙食也。”是指其养生功效，菊花物性平凉，能饮可食，所以古人认为菊全身是宝。

“学高为师，身正为范。”菊之为镜，在于观照出自我的是与非，并以菊花为师范，在这个过程中，诸多托“菊”言志者，如屈原、陶渊明等努力践行，前仆后继，在历史上留下了个人传奇，也留下了大量以菊为镜的诗句： “春兰兮秋菊，长无绝兮终古”“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他们将个人的精神世界和自然景物浑然契合。

宋末诗人、画家郑思肖的一首《寒菊》（又名《画菊》），则表达了自己在宋朝亡后要像菊花一样劲直不屈。“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未穷。宁可枝头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风中。”意思是菊花不与百花为伍，在秋天才开放，稀疏的篱笆旁边独自站立，却充满情操和意趣，它宁愿怀抱清香枯老枝头，也会坚持自我绝不被北风吹落。全诗托物言志，深含诗人的人生遭际和理想追求。

元朝人戴良，在《爱菊说》中记载了鄞州（今浙江省宁波市鄞州区）一位超凡脱俗的读书人骆以大，他每年定时都会在书斋外排列种植上百株菊花。春而锄，夏而灌，秋天到了，就把菊花的枝干编排得像屏风一样。当天气变冷、菊花盛开的时候，他便披上鹤氅，戴着折角巾，携上九节杖在圃中巡行。“见夫黄而不杂，得土之中，则思正色独立，使君子有所敬而小人有所畏。见夫早培晚盛，不竞不争，则思居谦处让，退可以无咎，而进为有悔……”他常常徘徊在菊花下，仰而视，俯而思，反省自己有哪些方面跟菊花不一样？既有惭愧又有自责，誓言一定要达到与菊花无间的境界。菊花的独特禀赋和气质，让骆以大崇尚并且以它为镜，观照自身，让人感佩。

经过无数文人墨客的不懈探究、描写、凝练和吟诵，尤其是以菊花为镜的不断实践，最终成功地为菊花注入了丰富的文化内涵，使菊花成为君子之花、隐逸之花和长寿之花。菊花所呈现出的娇艳、雅致、冷峻、野逸、清高的精神风貌，寄寓着一代又一代文人墨客不慕荣利、甘于平淡、独具风骨的人格理想。

笔者认为，菊花的文化内涵，其实饱含着儒家所崇尚的君子之德、道家所推崇的隐逸之风。历史长河，菊花飘香。无论是事业上的立志超凡，还是生活上的脱俗隐逸，今天的人们同样可以菊花为镜鉴。

以菊为镜，必有所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