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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系敦煌 ——记中国美术馆常沙娜“花开敦煌”艺术展

�� 《敦煌历代装饰图案》内容手稿,是动物图案系列的代表作

情系敦煌

——记中国美术馆常沙娜“花开敦煌”艺术展

�� 本刊记者 韩艳

几度放弃法国、美国等国的优渥生活,把最美好的年华岁月、一辈子的时光都与大漠、石窟在一起,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一位女士身上,她就是被称作“敦煌守护神”常书鸿的女儿——常沙娜。

2017年3月8日,“花开敦煌——常沙娜艺术研究与应用展”在中国美术馆正式开幕。此次展览作为中国美术馆捐赠与收藏系列展,以“守望”“凝萃”“传承”为三大主题词,贯穿了常沙娜在不同时期的艺术经历。展览通过常沙娜的壁画临摹、花卉写生、应用设计等不同类别的艺术作品,配合详实的文献资料,呈现了常沙娜艺术生涯的全景。

�� 1950年,常沙娜乘船返回祖国时的照片

敦煌女儿的一世敦煌情缘

中国美术馆的常沙娜《花开敦煌》临摹展处处娓娓道来着常沙娜的故事,安静而坚持,执拗而单纯,让人感动。

常沙娜,我国著名艺术设计家、教育家,承传父业,一生致力于敦煌艺术的保护、研究与教育。在潜心艺术的漫漫人生中,成为“艺术设计家”,这是她独立于父辈之外的艺术角色;与此同时,她几十年间于工艺美术领域辛勤耕耘,桃李天下。

常沙娜的父亲,是人称“敦煌之父”的常书鸿。1931年,常书鸿在法国里昂迎来了女儿的降生,他为女儿命名为“Saone”,取自涓涓流淌过里昂城区的“La Saone”(索那河)。Saone音译成中文,就是“沙娜”。

6岁以前,常沙娜和所有的法国孩子一样,说纯正的法语,唱法语儿歌,不会讲中文。中国对于她,大概只存在于地图书本上,以及父母口中。她本可以就这样在浓郁的艺术氛围中长大,成为一个洋气的艺术少女,但一个偶然的事件,改变了她的生命轨迹。

一个闲适的下午,常书鸿在塞纳河畔逛旧书摊,看到了伯希和拍摄的敦煌石窟图录。后来常书鸿又在吉美博物馆看到了大量从中国掠夺而来的敦煌绢画。他在法国呆了近十年,一直觉得西洋画才是好的,却没想到中国传统艺术也能有这样的能量,心中大为震撼,从此“敦煌”便成了他魂牵梦绕的向往之地。1937年,常书鸿决定回国,去北平艺专当教授。

在船上,常沙娜听到有些中国人唱《松花江上》:“九一八,九一八,从那个悲惨的时候……”年幼的她问妈妈什么叫“九一八”?妈妈说,是日本人来侵略中国了。

七七事变,北平沦陷,他们的轮船被迫停在了上海。常沙娜第一眼见到的中国图景,是侵略军到处烧杀抢掠,中国百姓们流血逃亡。恐惧中,她扑向了前来迎接的父亲的怀抱。

他们一家人跟随北平艺专迁徙到后方,辗转湖南、贵阳、昆明、重庆。避难途中,敌人的轰炸机投下炸弹,炸光了行李和常书鸿的画。

1942年,时任监察院院长的于右任说,国家再困难再穷,也要保住敦煌这座艺术宝库,否则,中华民族将真正陷入危机。

而后,“国立敦煌艺术研究所”成立,时任西画系主任的常书鸿,放弃了一个月三百大洋的优厚薪资,决定接受保护研究敦煌艺术的工作。

1943年2月,常书鸿带领第一批研究所工作人员乘着破卡车,走了一个多月,到了敦煌。可眼前破败的石窟,跟废墟没什么两样,这是他放弃一切也要来的地方。

当时常书鸿遇到了在莫高窟临摹壁画的张大千和弟子,张大千开玩笑地对他说:“我走了,你可是无期徒刑啊。”常书鸿说,“我既然来了,就待下,我不待谁待,我不做谁做?”

�� 常沙娜1946年临摹五代61窟女供养人

1943年晚秋,常书鸿全家一路颠簸向西,迁居敦煌。当时,常沙娜12岁。迎接她的,是沙丘戈壁,和漫天风沙。她摇身一变,从都市摩登少女,变成了穿着羊皮大衣,整天和羊群在一起的土孩子。

这里的生活条件很艰苦。敦煌没有洋房花园,常沙娜跟着爸爸妈妈住在一间小房子里,睡土炕,门窗经常被风沙吹得吱呀响。这里也没有牛奶面包,一顿饭,常常是一碗水煮切面,连蔬菜的影子都看不到,因为水碱太大,每顿饭都得喝醋来中和一下。至于筷子,是河滩上的红柳枝折成的。由于太缺水,洗澡压根不用想,就连一盆水也要省着用,洗脸,擦身,洗脚,用完还要做别的使,总之能省一点是一点。尽管条件极其艰苦,但在莫高窟破败的表象下,隐藏着的却是风华绝代的美丽。常沙娜为之着迷。

“我每天兴致勃勃地等着蜈蚣梯,爬进洞窟临摹壁画。那时石窟都没有门,洞口朝东,早晨的阳光可以直射进来,照亮满墙色彩斑斓的画面。”常沙娜回忆道。父亲常书鸿忙着整理洞窟中的壁画经卷,治理埋没洞窟的流沙,栽种治沙的树木,常沙娜也不轻松。

学校放假的日子里,常沙娜的日常是这样的:早晨临写唐人经书,朗读法语,然后跟着工作人员一起去洞窟临摹壁画,顺便和他们学习工笔重彩,如何用毛笔勾线,如何着色退晕,还能用到张大千留下的线描稿子……

千佛洞里,总能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极其认真地描摹遗落千年的壁画。她时常沉浸在衣袂飘飘的盛唐飞天,神奇有趣的佛传本生故事中无法自拔。“我喜欢进洞画画,特别主动,不用大人催。”常沙娜说。

在父亲的要求下,常沙娜将北魏、西魏、隋、唐、五代、宋、元各个朝代的重点壁画全都临摹了一遍,每临摹一幅,她就听父亲讲当时的中国历史,讲壁画的时代风格。她十四五岁时,已经能临摹得颇具水准。当地时不时有土匪军阀前来勒索,常沙娜的画就被父亲用来交换洞窟里的佛头。

1948年,常沙娜赴美国波士顿美术博物馆美术学院学习。在此期间,她开始系统地学习世界艺术史,走遍各大博物馆、美术馆。她了解到除了敦煌,世界上还有希腊、罗马,还有埃及、两河流域等灿烂的古老文明。常沙娜本可以留在美国,继续她的艺术事业,但她又一次选择了敦煌。和父亲常书鸿当年一样,她放不下敦煌。那时新中国刚成立不久,正值抗美援朝,常沙娜甚至没有等到学位证书下来,便买了一张回国的船票。

�� 常沙娜1945年临摹《文殊菩萨图》

用女人特殊的敏锐再造敦煌艺术的美

回国后,常沙娜在故宫敦煌临摹展览上,遇见了梁思成、林徽因夫妇。林徽因觉得常沙娜很了解敦煌,便破格让没有大学学历的她到清华大学营建系当助教,而是让她将熟悉的敦煌图案运用到艺术设计中。

解放后第一次亚太和平会议上需要国礼,礼品选用景泰蓝和平鸽。常沙娜一想,毕加索有自己的和平鸽,我们敦煌也有自己的鸽子,于是就设计了景泰蓝和平鸽大盘,送给苏联代表团的舞蹈家乌兰诺娃。

常沙娜非常有成就感,不过二十出头的她找到了自己毕生的事业——将敦煌元素应用到艺术设计之中。她将敦煌壁画中璀璨的人物发饰、配饰、服饰、布样、花砖、地毯等各种图案整理、提炼出来,应用到了现代艺术、装饰、建筑中去,让古老的敦煌艺术,在现代又重新活了起来。

在展厅里最受女性瞩目的就是首饰展区,这些首饰绝对不输现在的大牌奢侈品。首饰都是整套整套出现的,宝冠、耳环、项链一样不缺。其中有一组名为《永恒之歌》的首饰,创作理念是来自皇后所佩戴的饰品,具有母仪天下的气势,设计上保留整体图像稍作精简,将镶嵌珠宝的位置上进行小幅的变动,符合当代精炼却又蕴含历史文化传承的寓意,环扣取自敦煌壁画上的彩蝶,崭露女性性感的颈脖线条,两者相映成辉。另外的《霞光流苏》和《异色流光》同样创作理念源自敦煌的元素,都美得令人不忍离去。

�� 常沙娜景泰蓝作品《和平鸽大圆盘》

人字披和精美的散花也是展览中的吸引人眼球的。由中国传统木建结构人字屋顶所演变而来的图案。莫高窟洞窟并无实际的木造结构,画匠以二维绘画技法模仿建筑三维景深,图案具有重复及规律性,加上时代变化,衍生出其特色。

敦煌的壁画上不仅只有神明佛法,当时的飞禽走兽也一并作为题材被画在窟内。在常沙娜编著《敦煌历代装饰图案》内容手稿,是动物图案系列的代表作。展品中有一个是唐代龙样式,这条龙正在回首吞云吐雾,龙爪孔武有力,四肢矫健,身后祥云加持,非常威武神气;马鬃飞扬,引颈嘶鸣,姿态昂扬;长着翅膀的飞马,海陆两栖……据说,著名动画片《九色鹿》的灵感,就来源于敦煌壁画。为了防卫辽阔疆土,唐巧妙利用异族,征召各族人从军,无论是战备需要还是游牧民族,马都是非常重要的,此图应该是牧民牵着马在打盹。尚未画完的壁画原样,我们可以看到画工们精妙的笔法。

精美的散花,散花图案主要用来填充壁画空白的部分,一般都是散点式分布。这些美丽的散花图案,既能凸显画面主体,又有装饰性。花朵和果实纹饰灵感来自西域各国。敦煌那时是国际交通枢纽,各国友人带着自己国家的水果特产来到敦煌,卖掉了,吃完了,也留在了敦煌壁画上。

常见的果实纹饰有葡萄唐草纹、石榴纹。敦煌太阳毒辣,水莲花纹饰含有免遭日光姿虐的祈愿。

北京人民大会堂外里面两侧浮雕花饰也部分取材敦煌纹饰,其实敦煌离我们并不遥远。

�� 常沙娜景泰蓝作品《永恒之歌》

融入生命的热爱

面临时常被人们问起的问题:“为什么如此热爱敦煌?”“父亲告诉我,不要忘记你是敦煌人,我从未敢忘记。”常沙娜说。她一直画,一直画,画到今天,展在了中国美术馆里。展览中的所有作品都是由常沙娜亲笔临摹的。

敦煌壁画临摹技法通常有三种形式——复原性临摹、客观性临摹、整理性临摹。常沙娜的敦煌临摹作品多为“整理性临摹”,就是对壁画残损部分进行有选择取舍的造型复原手段,使所临作品描绘的既形象完整,又带有一定历史痕迹和壁画现状肌理的效果。

常沙娜的线描稿,非常的“吃功夫”。胁侍菩萨,身型修长,头戴三珠宝冠,瘦削到脸庞、纤细的肢体和层叠的衣裙体现了敦煌莫高窟早起人物造型风格。因为浓淡不同的颜料需要加白粉调制,年代久远,铅丹色变灰或者变黑,形成了现在这种黑色轮廓。

佛像的开脸是最难的,画师一般都在精力最为旺盛的时候进行画脸勾线。画中佛像温婉柔和的表情,淡彩稠叠的脸颊,和华美的垂颈璎珞,每一笔线条都容不得一点点马虎。

丰腴的观音像,是唐代女性风貌的写照,玉软香温的指尖,是唐人对理想美的极致追求。佛像手印有着诸多意义,但单看手部动作,都如同民族舞蹈的优美姿势。敦煌众多石窟很多由达官贵人捐建,然后把家里的女人按照供养人的身份画在壁画上。这和现在去寺庙资助结缘,寺庙凿个大石碑然后把资助者名字刻上去是一样的。

常沙娜1946年临摹的五代61窟是五代时期第四任归义军节度使曹元忠夫妇捐建的。从此供养人像可以看出五代时期贵族妇女服饰文化的真实状况。女供养人(五代61窟)头戴凤冠,两侧有步摇和花钗,颈部项饰华丽,身着曳地朱红色织绣裙,花草图案,肩披绶带鸟图案画帔,色彩绚丽,花团锦簇。

敦煌壁画中有很多地毯纹饰,说明当时地毯非常时髦,这些图案设计放在今天看一点都不过时。展览中还有常沙娜的原创花卉作品,一幅幅看下来,感觉敦煌的风沙并没有磨灭她内心的柔软,画如其人,86年如一日的恬淡美丽。

有人问她:“放弃了这么多,值得吗?”而常沙娜说,她此生最大的幸运,就是遇到了敦煌。

常沙娜和她的父亲一样,为了艺术,吃了很多年的苦,常沙娜经常埋头在整理、设计图纸之中,浑然忘我。为了敦煌,她放弃了国外优渥的生活,放弃了享受家庭生活,她的整个人生,完完全全属于敦煌。

�� 参观展览的观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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