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花香
晚上临睡前静卧于床上，我忽然闻到一股清淡的花香。花香应该来自阳台上，是米兰的淡香。阳台与我的卧室一墙之隔，我未曾关卧室的门，香味在暗夜里悄悄拐了个弯，无声无息穿门而入。
花香缭绕，清雅之气悄然袭来，人仿佛踏入了一条芬芳之河。我闭着眼睛，静静地感受美好的花香，觉得自己被清凉之水荡涤着，内心越来越洁净，越来越清亮。暗夜幽幽，周遭寂静，夜风一阵一阵，花香也一阵一阵。深沉的夜色中，没有一丝声响，没有一丝光亮，香味就像黑夜独行侠一样，无所阻拦，无所顾忌，一意孤行地侵占了所有的地盘。此刻，除了嗅觉，其余的感官都像失去功能一样，毫无存在感。
米兰的香味，并不霸道，像一位善解人意、红袖添香的美女，来的时候目标明确，抵达目的地之后尽显温柔本色。阵阵花香，极淡极细，仿佛浅雾朦胧，仿佛细雨无声，仿佛远山隐约，仿佛锦缎轻柔，让人觉得无比舒适熨帖。那种香味，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真切又飘渺。人在尘世中浮沉，难免累积一身尘土，花香无声地荡涤着满身满心的尘埃，有心灵按摩的效果。我沉浸在一种前所未有的氛围中，享受着入睡之前的轻松和美好。我想象着，这个夜晚我的梦也会是芬芳的。
我忽然想起，这大概是我第一次在卧室闻到花香。花香不识路，难道它别的时候未曾到访过？我不禁笑起来，花香才不会像人一样会审时度势，选择性进入某地；它也不会像人一样突然起意，来一次不期然的造访。花香应该经常穿门而入，来我的身边染一室馨香。可是，我为什么从前没闻到过呢？这个暗夜的花香，带给我强烈的新鲜感。
再次深深地呼吸花香，我恍然明白，因为别的时候我太浮躁了，根本没留意过花香。白天的时候，我通过眼睛和耳朵感知世界，太多的眼花缭乱和纷繁嘈杂，让我不自觉屏蔽了花香。晚上累得倒头就睡，也没有注意到花香何时蹑足而来。人有的时候真的应该把视觉和听觉关闭，通过嗅觉来辨识这个世界的细微美好。闭目塞听，可以不要理解为贬义词，某种情境下，这样可以让嗅觉醒来。
静静地在暗夜里躺着，方明白闭目真的能养神。关闭了一些通道，另一些通道便能畅通无阻。细嗅暗夜花香，还能够把麻木的心灵唤醒。花香袭人，暗夜花香尤其懂人的心思，仿佛只有深沉幽微的时刻，花香才能与我们的心跳更合拍。只靠嗅觉来与世界沟通，你会发现这个幽深的通道可以抵达心灵深处。
我想起苏轼的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其实海棠无香，诗人如果是在月色朦胧中闻到花香，恐怕不会点燃高烛去照亮海棠花的容颜吧？毕竟夜色深深，只需一缕香就足以慰风尘了。
静夜深沉，让眼睛和耳朵休息，给嗅觉一片领地。毕竟，暗夜花香是漫漫人生的罅隙里一缕不经意的温柔和浪漫，不可忽略。
（作者单位：河北省保定市满城区满城镇中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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