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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之花——浅析《白鹿原》中的田小娥形象

一、前言

    《白鹿原》是著名作家陈忠实迄今为止唯一一部长篇小说,这部被作者称之为可以在死时垫棺作枕的书,塑造了一系列女性形象,例如田小娥、白灵、鹿冷氏、仙草、孝文媳妇、黑牡丹等等。其中田小娥的形象,独具个性,是善与恶、正与邪、反抗与堕落的复合体,就像是波德莱尔笔下的那朵“恶”之“花”,充斥着淫荡、堕落和复仇,也洋溢着追求、美好与敢于反抗的人性光环。

二、“恶”——淫荡、堕落、复仇

    田小娥的“恶”表现在她的淫荡,堕落以及疯狂的复仇。

    首先田小娥是淫荡的。勾引黑娃,两人由偷情到相爱,黑娃在“农协运动”失败后逃跑,向鹿子霖求救,采取的是向鹿子霖这个色鬼投怀送抱,在向鹿子霖诉说过程中的可怜和悲悯之相,具有主观引诱之嫌。而最最可悲的是,田小娥沦为了鹿子霖手中的棋子,成为了白鹿两家争斗中的性工具。鹿子霖煽动田小娥去报复白嘉轩引诱白孝文,“你得想法子把他那个大公子的裤子抹下来。……”而这个女人竟然真这样做了,最后使自己成为了人尽可夫的“婊子”,千夫所指的“烂女人”。最后在鹿三的尖刀下,“白鹿村乃至整个白鹿原上最淫荡的一个女人以这样的结局终结了一生。”

    其次,田小娥是堕落的。田小娥的堕落有两次比较明显的标志。黑娃出逃在外时田小娥成了鹿子霖情妇,虽看上去有千般的无奈万般的委屈,但却是堕落的开始,如果说田小娥之前的所作所为是出于生存的无奈,那与白孝文这个“白嘉轩第二”在窑洞里肆无忌惮鬼混,则是田小娥完全堕落的标志。“做出了同时与两个不同辈分不同年纪的男人荒淫交媾的可耻行为” ① 。 

    最后是田小娥类似疯狂的复仇,是一个“病态的、有毒的”复仇者。田小娥并没有伴随死亡完全消失,而是化为厉鬼也来了一场“风搅雪”般瘟疫,夺去了原上数以无计的生命。作者陈忠实用渲染的笔墨描述了田小娥的死给原上带来奇异的未知来源的臭气“熏得人不断地恶心干呕起来”。那些伏在身体上的苍蝇,“荸荠一般大小的绿头红头的苍蝇”“嗡的一声”,“像蜜蜂一样在门口盘旋”,是“妖气十足的苍蝇是鬼魅的象征”,还有那些蛆虫,无不昭示着这场瘟疫是一次非人性的复仇。她让白鹿原的生命像多米诺的骨牌般一个个的倒了下去。这次白鹿原的代价太大太深太伤元气。这种复仇是带有病态心理的,是一种歇底斯里的有毒的反抗。

三、“花”——美好,有追求和反抗意识

    田小娥身上闪烁着其他封建女性所没有的东西,她敢于追求,向往美好生活,有着强烈的反抗意识。一方面,她有一个普通女人最原始简单的追求。而在郭举人家里这种女人的原始需求和尊严被严重压抑,所以当她遇见了性格憨厚身体强健的黑娃以后就不顾一切去享受。评论家雷达是这样评价他和黑娃之间关系的:“她与黑娃的相遇和偷情,是闷环境中绽放的人性的花朵,……她和黑娃都首先是为了满足性饥渴,但是因为合乎人性和人道,那初尝禁果的颤栗,新奇的感觉,写来可以当做抒情诗读……”②虽一开始就是建立在情欲的基础上,却是田小娥作为一个弱小女子对合理生理要求和自由爱情的追求。这也是对压抑个性的封建包办婚姻的叛逆和反抗,是美好人性中的一朵花朵。另外,田小娥具有强烈的反抗意识,这是作为封建女性最为宝贵的。她反抗所有对她不公正的待遇,也反抗整个封建制度宗法体系。作者陈忠实坦言:“田小娥的形象就是在这时候浮上我的心里的”。在彰显封建道德的无以数计的女性榜样的名册里,我首先感到的是最基本的作为女人本性所受到的摧残,便产生了一个纯粹出于人性本能的抗争着叛逆者的人物。③在这里陈忠实肯定了田小娥的叛逆形象,这种叛逆形象在作品中主要表现在三个方面:一是反抗充当薛举人泡栆的工具。二是反抗成为鹿子霖手中的棋子。三是田小娥借助他人之口表达了自己的反抗。

四、关于田小娥形象的几点思考

    田小娥的悲剧命运的成因是值得我们思考的。她的身上集中了人性中阴暗的一面也保存着人性中温暖情怀,而她的悲剧性的结局则是封建社会这个强大的敌人所摧残的。封建社会伦理道德容不下她的淫荡和堕落,封建社会宗法制度桎梏了她人性中美好的追求和向往,封建礼教只能把她从人变成了鬼,她也只能沦落为封建社会的牺牲品,永远镇压在那座六棱塔下,永不得翻身,成为一只永远都飞不出的蛾子。田小娥的命运是一种悲剧,一个时代女人的悲剧。作家陈忠实在谈及田小娥这一形象时说:“她的身上寄托着我对女性的理解和美好的希望。在中国的每一个角落、地方,反抗封建道德、仁义枷锁的传统女性自古就有,中国的传统文化里、戏曲中这种形象特别多,尽管他们自己没有反封建道德的要求和思想,但是她们凭着直觉看到了封建道德、封建婚姻对人性的迫害,对美好幸福、爱情的摧残,对感情世界的掠杀。她的产生是由于我在看了《蓝田县志》中简单列举的上千个烈女贞妇传后,怀着对那些屈死的活泼泼的生命的同情、愤慨和不平写的。田小娥的背后站着无数被历史埋葬的类似的女性,她表达了我对她们的同情与关注。”④田小娥虽不是什么贞妇烈女但是也同样被埋葬了,这是怎样的社会,怎样吃人的社会。

    戴维·洛奇说:“人物问题大概是小说艺术最棘手的一个方面。”⑤所以说在《白鹿原》这部作品中中也流露出作者在创作中创作的一些瑕疵和不足之处。

    首先是陈忠实在塑造田小娥这个人物形象时,把许多的不可能嫁接到了田小娥的身上:她既不用干活,也不用像其他的女人那样纺花织布,跟黑娃在一起也只是“纳鞋底,弄小鸡”,在后来与鹿子霖和白孝文的鬼混,也不需要她拿针拿线,只是坐享其成,这在当时的农村是很不现实的,因为即使家底殷实的白家,仙草也得干活纺线织布。而且,田小娥与那么多的异性有过性交媾却一直没有怀孕生孩子,这是不太令人可信的。可见作者是有意为之,但是这样的塑造近乎只有欲望了,这可能有些失真,流失于现实了。“田小娥太过于简单化了,只是一味的屈从别人的欲望,一味的否定,在她的身上没有应有的怜悯和同情,缺少对她‘情的光辉灿烂’的肯定,‘特别的无情’。陈忠实的‘道学先生意识’,‘妓女卑贱意识’妨碍了他在人性探索上的深刻,他在创作意识中将好人与坏人分的太清楚了。”⑥只是与《祝福》中,鲁迅对祥林嫂的“深厚的同情”是不一样的。这是一种苛刻,一种近似无人道的。

    其次作者在后来原上发生瘟疫以后的描写中,主观上太突出儒家文化的强大力量,在叙述上略显得逻辑混乱了些。在一开始田小娥的出现,到后来委身为鹿子霖的情妇,以及引诱白孝文,都给人以突变的感觉,这种变化是很突兀的,而且在叙述的语气和口吻上也呈现出了很大的不同。“《白鹿原》隐含作者起初对白小娥做妾的屈辱生活与自由生活的向往尚有同情之心,愈往后,这同情愈见稀薄,直至转化为地适合彻底否定”,这朵“人性的闷暗环境中绽放的人性的花朵”(雷达语),在被逼无奈中性格扭曲蜕变成为了一朵“恶”之“花”。此时作者就站在了白嘉轩的一边,站在了他所代表的儒家传统仁义道德立场上对之无条件的认同。而在对待田小娥的行为是厌恶的,对田小娥身上所反映出来的精神上的东西是批判的,是彻底否定的。在这里坐着的评判标准更多的是感性的对儒家思想的膜拜和匍匐,迷失了本身在现代文化理性层面人性自由的张扬。这就误导着我们和许多的评论家知识一味的认可白嘉轩的做法,赞扬其对田小娥的坚定的近乎冷酷的立场,而对田小娥被镇压在六棱塔下永不得翻身缺失了应有的同情和反思。这是作者价值判断的失衡,也是不足之处。这是作者一直崇敬的儒家文化的落后之处。尤其是那座六棱塔,它虽然镇压着田小娥,也就从侧面反映出作者还是承认以白嘉轩为代表的儒家传统文化的所反应的愚昧与残忍了。

注释

[1]董炜:《<白鹿原>人物悲剧命运研究》,延边大学.

[2]雷达:《废墟上的精魂——<白鹿原>论》,《文学评论》,1993年第6期, 第105页.

[3]陈忠实:《寻找自己的句子》,j《小说评论》,2009年第5期, 第48页.

[4]万莘:《析<白鹿原>中的民族历史存在的困境》,北京师范大学.

[5]戴维﹒洛奇:《小说的艺术》,王峻岩译,作家出版社,1998年版,第76页.

[6]李咏吟:《公民生命自由教育的沉沦—小娥形象的创造与陈忠实的思想局限》,《当代作家评论》,第50页.

参考文献:

[1]陈忠实.白鹿原[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5.

[2]雷达主编.中国新时期文学研究资料汇编(乙种)——陈忠实研究资料[M].济南:山东文艺出版社,2006.

[3]李建军.安静的丰收——陈忠实论[M].北京:华夏出版社,2000.

[4]陈忠实.《我的关中我的原》[M].上海:学林出版社,2008.

[5]雷达.废墟上的精魂——《白鹿原》论[J].文学评论,1993(6).

[6]田炜,孟庆千.男权意识下女性的悲剧—浅析《白鹿原》中田小娥人物形象[J].菏泽学院学报,2008(7).

[7]陈忠实.凭什么活着[M].长春:时代文艺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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