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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莲：心似千瓣白莲开

花匠小妙招
2024-11-28 19:42

图片来自网络

睡莲、荷花，我总是在“莲”这个名称上弄混淆，虽然是看到实体花能分清。荷花在古代有着菡萏、芙蕖之类的别名，按理说，应该很好区分的。可是，仗着两者同属睡莲目，常有人以莲花来统称两者。周敦颐那首大名鼎鼎的《爱莲说》，从里面的“出污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明显指的是荷花。更不用说佛家那些什么莲花宝座、莲花顿悟，释迦摩尼七枝莲花姻缘，都是指的荷花，和睡莲混搭了。
因此，只好在心里认为茎干出水一截的是荷花，花朵叶片紧贴水面的，是睡莲之类的。譬如那个可承载一个小孩儿重量的王莲，也是睡莲科的一种。
家里的睡莲有红色、淡黄、粉色三种，红色者，花瓣略显圆润，较为宽，内轮花瓣为玫红色，外轮花瓣颜色稍淡，花朵也略大；淡黄者，花瓣略尖，显长，细碎，更为玲珑小巧，若千瓣莲花般；粉色的，开花不多，淡淡的浅粉色，因为开得较少，物以稀为贵，反而叫人更为珍惜。睡莲花开的时候，亭亭地贴在水面上，宁静雅致。
因为没有种过白色的睡莲，反而对其充满了幻想和憧憬。总觉得白睡莲，含羞待放之态，如同藏着千万般心事的少女。那层层包裹的花瓣，便是一重重的掩护。
小时候到曾因屈原那句“以芰荷为衣”，心中连带着觉得睡莲也有了一股遗世而独立的味道。
最初因为喜欢屈原而喜欢荷花胜过睡莲，然而，看那一池清水，雅趣地绽放着几朵小巧的睡莲花，还是欢喜不已。这般乖俏动人，亭亭露出水面，宛若仙子日暮而眠，无怪乎有人称她为“睡美人”。
家中的睡莲是养在屋顶的鱼池中，用开口向外的花盆，深度比其他花盆略浅，大概是十来厘米，在花盆中埋入肥料和土，放入整株睡莲，再加入泥土，压紧。接着放入准备好的鹅卵石，一来防止花盆中的泥土流失，二来避免水质受到污染。再逐渐往盆中加水，另外准备好一个宽口盆，里面蓄部分水，将水莲花盆轻轻放置，让盆中的水彻底没过水莲花盆，让多余的泥沙从鹅卵石的缝隙中随水流出。如此这样反复几次，直到盆中的水几乎见不到多少泥沙从花盆中流出。这样就可以慢慢将种好的睡莲花放入鱼池了。
睡莲花刚刚放入鱼池中，花叶会自动漂浮在水面，而初生的嫩叶则没于水中，一点点往水位线生长。睡莲花开败后，残花会闭合成花骨朵，然后萎谢。而睡莲花的叶子也会随着新陈代谢老叶枯萎，腐烂。因此，这些开败的花和老去的叶子都需要及时清理，不然对水质和花朵的继续绽放都是不利的。
同时，因为家里屋顶的鱼池总是不定期被清理得很干净，水泥壁上的水藻被冲刷干净，因此每天看着总是清澈见底。清浅的鱼池里，能看到五颜六色的锦鲤在睡莲的花叶下穿梭而过，摇曳的鱼尾和斑斓的鱼身叫人看了心旷神怡。而那蠢蠢欲冒出水面的新叶，也让人体会到荷塘里“小荷才露尖尖角”这样的趣味。
盛夏的时候，每天傍晚做完作业，在屋顶浇完花，顺道用瓢舀些鱼池中的水泼到地面，利用水蒸气挥发使得地表加快降温。
做完这些，总是喜欢安然坐在水池边，将双脚泡在水里。滋润过鱼儿的水浸过小腿，齐到膝盖，说不出的凉爽。但经过一天的日晒，池水表面有着一定的温度，因此双脚浸入水中时，池水不至于太过冰凉而使得小腿受寒。
如果想好玩一点，老爸的办法才堪称姜还是老的辣。因为家中的鱼池紧挨着水缸修建，水缸要高于鱼池两倍多，当时这样修建正是为了利用物理原理将水缸中的水可以随时放入鱼池中作为补给。盛夏时节，因为上面一块水泥板的遮盖，水缸中的水是正常的水温。
但对于鱼池这种被曝晒了一天的水温来说，完全是冰水跟温水的区别。因此，当鱼池中的水因为蒸发和浇花少了N多后，老爸便会暂时拔掉水缸与鱼池中间的软塞，一面补水一面也是给池中的鱼儿们换氧。
我坐在水缸旁边，双脚依然泡在鱼池里，冰凉的水从水缸中缓缓而出，漫过脚底，宛若溪水欢快淌过。凉意如同轻纱拂过，带动了水池的漾动。而池中的锦鲤们，或是出于跟我同样的感受，纷纷游向水流涌出的方向，五颜六色的鱼儿时不时擦过自己腿边，看上去饶有趣味。而由于水底轻漾，放置在水池中间的睡莲也略略有些晃动。临近黄昏，恰是睡莲花闭合的时间，如莲花宝座静谧的睡莲花缓缓合上花瓣，宣告着一日的过去。
夕阳西下，灿烂而逐渐黯淡的霞光多情地洒落在水池上，微风过处，水面微波粼粼，三五朵的睡莲合上了花瓣，略略摇曳，说不出的惬意。
觉得无聊还可以用脚在水中拍打，由于水的阻力，而不得不放缓动作。但当把水池搅得天翻地覆后，什么都不做，放空整个人的身心，将手轻轻放入水中，或者让腿随着水的波动而动，随波逐流，这时候你或许能体会什么叫空灵的感受了。
不过也许也正因如此，长年累月导致现在有了风湿。每逢下雨天前，总会腿痛不已，成了个十成十的天气预报员。所谓有所得也有所失，说的便是如此。
睡莲如此静美，而在贾鹏芳老师的二胡琴弦下，一曲《睡莲》却是如泣如诉，分外哀伤。盛夏凉风习习，而半壶月光却已冷，月下美人不在，独剩下池中睡莲花与自己临风而眠。一阵阵忧伤的音调直抵内心，似乎心中某处抹不去的愁绪被人唤醒。尽管曲调极尽温婉之色，但那份扼住心灵的忧伤却挥之不去。
这是当年一个QQ群里共享的音乐压缩包中的一首曲子，当时还有吉田兄弟、姬神、吕秀菱等乐手的代表曲目。那个时候还在天涯论坛上写着《道听狐说话聊斋》，更新到遇到瓶颈期，幸而遇到这些音乐，或舒缓，或哀伤，或欢快，才得以从低谷中重整旗鼓，继续和大家在网上欢笑打趣，直到迎来人生中最早两本书的出版。
另一方面，正因为睡莲的美丽和依水而生，故而被列为是泰国和一些阿拉伯国家的国花。在埃及的故事里，睡莲却象征着妖艳。联系小时候那部著名的少女漫画《尼罗河的女儿》，加上历史上那位赫赫有名的埃及艳后，艳丽多姿的妖娆之名，就在自己心中留下了深刻印象。
色诱凯撒及其手下安东尼，为埃及赢得22年和平，滋养了后世无数诗人和作家，在文学创作中，她妖娆、魅惑、机警，一生传奇而惊心动魄。这水中亭亭花开花谢的睡莲，与她又能有几分相似呢？
那时候，盛夏每天傍晚呆在水池边，看着夕阳一点点被云层吞没，夜幕一点点降临，屋顶只剩下一颗颗渐渐出现的满天繁星和逐渐降温的池水，以及退凉后的轻风。
记得有一次，和之前在写太阳花的文章里提到的姑娘一起在家里楼顶上玩水，从日暮到夜降，我爬楼梯回屋拿来一堆废弃的报纸，然后我们一起将报纸铺满水缸上的水泥板，一块儿躺了上去。就这样吹着风，看着满天的星光。
退凉后的夜风说不出的凉爽，还有楼下蝈蝈的叫声，在星光和周围灯火的照耀下，能看清水池已被微风吹起轻轻细微的涟漪。而头顶上的星空，璀璨得如同一颗颗宝石，流星、恒星、飞机，宛若一张巨大华美而闪光的星网，将我们笼罩其间。
说些什么吧？抒情感怀，夜谈鬼怪，抑或班级八卦，流行时尚？
这样的情景总是催人需要做些温情的事，如此这般似乎才配得上此情此景。就像张爱玲在《童言无忌》中说的，一个夜晚的月亮底下，她和一个同学在宿舍的走廊上散步，同学说：“我同你很好的，可是不知道你怎样。”张爱玲低低地说：“我是——除了我的母亲，就只有你了。”最后同学被感动了，连张爱玲自己都被感动了。可是，把生活过得太戏剧化终究是不大好的。
因此，我和这姑娘似乎什么都没怎么说。该说的上面那些话题似乎平日里都已说完，此刻倒是似乎只想看着星星吹吹风。
世上有很多事就是这样奇怪，你好像已经忘记了它具体发生的时间，忘记了关于它的点点滴滴，然而你偏偏就记得经历时的那种感受，好像它发生，就是为了让你多年以后都不曾忘记，只要想起就会微笑。
我连当天是哪一年，我们彼此穿了什么衣服，说了哪些话统统早已不记得，却独独记得一起铺报纸，并排躺着看星星的情景。
姑娘更新签名说“别忘了最初的自己”。回复说：“加油。”姑娘问：“还记得最初的我们吗？”
我想说，还记得，记得带着小烦恼在楼顶看星星的我们，记得一起到山坡烤红薯的我们，一起跟人恶作剧的我们。记得那些，孤单却又快乐的日子。
记得有一次，我家电话出故障了，电话铃声不响，也就是说电话只能打出不能接进。某天下午突然想找姑娘一起玩儿，拿起话筒准备拨号，没想到拿起话筒的瞬间电话居然通了——姑娘刚好打电话给我，想找我一块玩儿。也就是说，我们彼此，在电话接通的那一瞬间，正好想到了彼此，早一秒，晚一秒，面临的，都是对方电话占线。
那个时候，心中惊了一下：什么叫做天时地利人和，恰好遇上这么个人，终于见识到了。
这件默契的小事，不知你是否还记得？
很多年以后，听龙宽九带在《莲花》里唱：“打开，莲花快打开。宝珠，就在它的里面”，心想当时的自己是否也是希望这时候的睡莲能突然绽放，然后珠光乱闪，走出一位红唇皓齿，巧笑倩兮的仙子？
就像我们彼此的心，如同含苞的睡莲花，而那通电话，仿佛是唤醒了两个小女孩心中最简单的友谊，让很多年后的我们，都忘不掉这样一段情意。
太阳隐没，夜幕降临，正是志怪小说中百鬼夜行的时候。此刻的空气中，仿佛也弥漫了一丝诡异的气息。而此刻的睡莲，才展露出在当时的自己心中留下了神秘妖冶的形象。睡莲花朝开暮合，未知这摇曳生姿的花朵是否会化作一位红粉佳人，惑世人入水溺毙。
这种感觉一直持续到看到莫奈的《睡莲》。有的时候，你会凭着一幅画、一首歌记住一个人。恰如莫奈之于我。使我记住莫奈的不是他的那幅成名作《日出•印象》，而是这幅《睡莲》。恰如和姑娘一起度过的那么多童年岁月，独独记得的，却是星夜下的纳凉和那通巧合得不能再巧合的电话。
画中的一池睡莲，有着莫奈一贯的模糊柔光，看不真切，仿佛是千言万语隐在花朵中。而那些过去的童年，尽管不能将每件事都记得一清二楚，但那些美好却带着她们固有的痕迹，在脑海深处，深深地驻扎下来。只要你愿意，她们随时都会重新浮现在你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