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有一种花,叫“颤花儿”,很多外地人是不知道的。
成都话里,“颤花儿”跟“颤翎子”同义。稍一回味,你会惊叹,这方言是多么精妙传神:鸟翅膀、尾巴上的长羽毛,戏台上武将的花翎,孔雀开屏、锦鸡展翅,都是需要颤动翎子的,也惟有颤了翎子,鸟羽那五彩斑斓的美方能凸现出来。舞台上又长又软的花翎,妆点在穆桂英之类的女将身上,尤有张扬的美。随着演员的一颦一笑、一步三摇,真是又妩媚又英武。“颤花儿”也同样:一朵花如果静悄悄、纹丝不动地开,固然也好,但如果轻风徐来,摇得花枝乱颤,那花儿就愈加明媚鲜妍了。
所以成都的“颤花儿”,通常指女人,并且多指女子过于爱表现、喜显摆。而当上“颤花儿”的,一般来说多少有几分姿色,或有几分才艺,然而又夸大了这姿色与才艺。旁观者看来,“颤花儿”的贬损意味,包含了旧式审美观与道德观对个性张扬者的拘束,另一方面,似也在规劝那些过于自恋者,要修正不得体的举止与错位的自我评价。
随着成都人爱上喝绿茶,另一种花也流行起来,那就是“三花”。过去茶叶的包装,多数是简陋的灰褐色纸袋,上面盖着特花、一花、二花、三花等章。特花是特级花茶的简称,三花当然是三级花茶的简称。三花是成都人的至爱,不是说他们不喜欢特花、一花,只是那些花偏贵了。四花以下,品质又太次。三花恰好,在浓郁的茉莉花香、清新的茶香与恰当的价格之间找到了迷人的平衡点。重视细节又知足常乐,不刻意攀比也不过分敷衍,成都人集体认同了这个最佳性价比。所以,很长时间内,“啖三花”(即享用三花)是一个幸福成都人的标志——他是享乐的,又是节制的,当然,更是心满意足的。(文 秦岭)